第97章你想嫁給我?
李卜從羅敷手中接過傷藥,還是不能滿足,又得寸進尺道:“能不能請殿下幫臣上藥?”
羅敷眉頭一跳,神色已是不鬱:“李總領上藥不方便的話本宮讓傳素婉進來幫你,素婉.……”
“殿下就不想知道周豐是什麽人嗎?”
他一句話把羅敷的聲音蓋過去。他從公主閣把周豐押到掖庭局的時候是晌午,在掖庭審周豐也不過用了一個多時辰,那剩下的時間去了哪兒呢?
必然是去查周豐的來曆了。
李卜解開束袖,褪掉一隻袖子,他小臂一道寸長的劍傷十分矚目,藥還是昨天換的,紗布早就被血浸透,皮肉黏連在一起,揭開紗布的時候又是一次傷害。
羅敷不忍去看他傷口,李卜像不知疼似的,揭開扔掉帶血的紗布,求助她:“可否借殿下的帕子擦擦傷口?”
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必定是吃她心軟!
羅敷能識破他的把戲,卻不能真的不管,起身去洗了帕子你給他,見他擦幹淨傷口周圍的血,又直接用手去掏流膿的爛肉,心裏一揪,終於看不過去:“行了行了,住手吧你。”
她踢了下旁邊的凳子,沒好氣道:“坐!”取了方才剪花枝的剪刀洗幹淨,用火烤過之後,再用泡過酒的帕子重新幫他擦淨了傷口,用剪子剪去流膿的爛肉,最後把藥粉灑在他傷口上。
“天氣熱,傷口最好就這麽晾著,你總捂著它容易發炎流膿,這樣永遠也好不了。”處理傷口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因此分外得心應手。
以前他從戰場回來,不管什麽傷都要展示給她看,那些是他的功勳,更是他為衛國出生入死的憑證,他不懼受傷,甚至覺得傷口越多越好,每每凱旋,都要給她講這些傷疤背後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遇上他傷口還沒愈合的時候,都是羅敷親手幫他處理,她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是誰在為她拚命,是誰在扛起了整個衛國,以至於後來他坐到了鎮國公的位子上,再沒有什麽嘉獎能夠配得上他的豐功偉績的時候,他仍舊樂此不疲的為她講述那些傷疤背後的故事,後來羅敷也知道了,他隻是想讓她一輩子都虧欠著他,當整個衛國都虧欠他的時候,他心裏那種如饕鬄般永遠也喂不飽的野心才會得到些許滿足。
“殿下的手法比大夫還要熟練。”這樣的距離他能把她看的很清楚,眉、眼,甚至臉上那些細小的白色絨毛,親切又真實。
“處理傷口有什麽難的。”她若無其事收拾東西回到座位上,看他穿好衣服,又要套上束袖,又忍不住提醒:“別套了,就這麽晾著吧,”
李卜也果然聽話,將袖子卷至手肘,心裏高興,揚起的唇角就怎麽也放不下來。
“臣去內籍部查了周豐,二十八年三月生人,十五歲入宮,入宮之後一直在太監所做雜活,她進宮時給她驗身的太監叫洪彰,在她入宮的第二年不慎跌入太清池死了。她弟弟周長回比她晚一年入宮,至於他二人入宮前的身份,內籍檔案缺了一頁,已無從得知。”
羅敷思索著道:“女扮男裝假冒太監入宮,會冒這麽大的風險這麽做肯定是為了掩飾身份,而值得她鋌而走險掩飾的身份肯定不簡單,非但不簡單還大有來頭,非要裝成太監進宮……那就是仇人在宮裏,所以這三年她就是在忍辱負重找機會報仇。”
兩人的想法基本一致,所以想要弄清楚周豐是誰,她入宮前的身份就成了關鍵。
李卜道:“臣已經問過周豐,但她寧死也不肯說,現在周長回就是事情的關鍵,想要知道周豐到底是什麽人,隻要審問周長回就能知道。”
“審問?”這個詞羅敷不喜歡:“對一個孩子用不著審問吧?”
差點忘了,李卜可不是什麽有同情心的人,就算是對孩子也一樣,羅敷竟然還期望著會從他嘴裏說出什麽有用的建議,簡直是異想天開:“本宮自會派人去查,李總領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卜也不在乎她過河拆橋,臨走前還提醒她:“周豐不能留在掖庭局太久,否則身份被人發現,對殿下不利。”
羅敷也清楚周豐一直留在掖庭的後果,李卜走後她派人去掖庭局把周豐給帶了回來。
可不巧,這一幕恰好被薛貴妃身邊的翠喜看到,翠喜回去就告訴了薛貴妃。
羅睿病情好轉之後薛貴妃放鬆不少,之前一直沒精力去關注羅敷做了什麽,眼下騰出了精力,對於羅敷的事自然也就重新開始上心了。
她讓翠喜去找李卜,這幾日他一直在幫掖庭局查案,應該是最清楚這件事的。
翠喜找到李卜居住的公舍,他一個人住一個院子,院子門口也沒有點燈,黑漆漆的,翠喜提著燈籠來到門前,敲敲門,沒聽見人應,便自作主張推開門進去。
不大的一個院子,院子中間有一張石桌,桌上放著茶具,左邊是廚房,右邊是寢室,正當中是堂屋,廚房他用不著,基本就是個擺設,也就用來燒燒水,堂屋亮著燈,翠喜放下燈籠走到堂屋門口,聲音微揚:“李總領?”
裏麵仍是沒人應,她又叫了兩聲,正準備進去看看,身後傳來李卜的聲音:“你幹什麽?”
他光著上半身,手裏端著個木盆,肩上搭著汗巾,對於多出來的闖入者,臉上的厭惡毫不遮掩的顯露出來。
翠喜默默咽口氣,邁下台階:“我剛剛敲門了,也叫你了,你沒答應,我以為你沒聽見,又看門開著,所以就進來了。”
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哎呀”一聲:“怎麽又受傷了?怎麽弄得?有沒有上藥?”
她想捧過他手臂看看傷口,李卜摘下汗巾往手臂上一蓋,壓根兒不給她看清楚傷口的機會:“沒事,練功時不小心傷到的,你來這兒幹什麽?”
翠喜悻悻然收回手:“貴妃娘娘要見你,我當然是來請你的!”
“貴妃找我什麽事!”
“什麽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翠喜有些不太敢看他,他練了一身好肌肉,皮下青色脈絡清晰可見,仔細看還能看到那些脈絡在隱隱跳動,雖然沒在一起比較過,但她總覺得他比薛讓還要強壯許多。
李卜不喜歡這樣被人打量,轉身道:“我穿件衣服,你出去等吧。”
翠喜對著他背影張了張嘴,輕聲一哼,正要出去,又看見院裏的繩上晾著他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過,裏衣旁邊搭著一方鵝黃色的手帕,想來應該是隨身帶著的,但居然沒有半點味道,非但沒有,甚至還能聞到極淡的香味。
他身上怎麽會有女人用的東西?
而且這個麵料,這個樣式,又不像是宮女有的,她也想不起來見什麽人用過,心裏飛快的把各種可能篩選一遍,還是沒能得出答案。
李卜穿好衣服出來見她非但沒離開,手裏還拿著他的帕子,臉色一沉,把帕子搶回來,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樣:“誰讓你動我東西的?”
不想翠喜竟然一副比他還有理的樣子:“你怎麽會有女人的帕子?誰給你的?還是你有相好的了?你知不知道宮中侍衛跟宮女私通是大罪?”
他抖了抖帕子,就跟嫌她髒一樣,然後折好重新塞進懷中:“誰給我的跟你有什麽關係?又是誰告訴你這是宮女給我的?”
“不是宮女?那是誰?”
這宮裏的女人除了宮女就剩後妃跟公主們了,總不會是他勾搭上了哪個後妃,後妃贈予的定情信物之類?
翠喜跟著薛貴妃別的沒學會,囂張跋扈倒是得了真傳,不依不饒道:“不管是誰給你的,你既收了,就不怕日後被人發現去陛下或是貴妃麵前揭發你?”
李卜覺得可笑:“就算是我相好的女人給我的又如何?我早就不是侍衛,就是在宮外置辦宅子娶妻生子也是應當,你又是什麽人?對我指手畫腳之前先照照鏡子,這些話配從你嘴裏說出來?”
他是正五品侍衛總領,領著俸祿,頂著烏紗,娶妻生子立門戶都是應當,別說有一個相好了,就算有十個八個,隻要他養得起又有誰能說個不字?
翠喜被他呲噠一通,麵子上掛不住,心裏卻愈發想要見識見識那個女人有什麽手段,一個破帕子也值當他如此寶貝!
他整日行走在宮裏外麵的女人他也接觸不到,如果有那隻有可能是宮裏的女人,而他自己又說不是宮女,難道.……
翠喜試探著開口又問:“如果是宮裏的女人,你為何不上奏貴妃,請她做主,你把人娶回去就是。”
李卜直言道:“你這麽關心我的事,你想嫁給我?”
未等她回答,李卜又道:“我想要的人不需要任何人允許,更不用任何人做主,我想要她有的是辦法,問題不是能不能得到,而是我想要什麽時候得到她。”
他抬頭望著夜空,笑的高深莫測:“現在還不是時候,對她來說太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