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給了他們多少銀子
薛讓是巴不得周豐跟周長回死了之後永絕後患的,李卜直接讓他救人那就跟自己往槍口上撞找死沒兩樣。
羅敷問他是怎麽做到的,他還想故意賣關子,但看到羅敷臉上的表情,怕一會兒再把她的火給勾起來,隻好如實道:“殿下把陳鬆頡的案子翻出來重新查,針對的是薛讓,雖然沒有證據,但刀是指向他的,這一舉動寒了臣子的心,陛下為了彌補他,勢必會做出一些讓步。”
羅敷咬緊牙:“彌補他?”
“若是此時薛讓向陛下建議留下周豐姐弟的性命,改砍頭為流放,既能提現陛下仁慈,沒有趕盡殺絕這一點在外人看來也算間接洗清了他的嫌疑。”
“你還真是思路周到啊,一箭雙雕,不愧是你。”
這樣的誇獎李卜不敢應,低頭做出一副喏喏的樣子來:“周豐跟周長回被帶離京城之後,押送他們的官差會在半路放了他們,然後上報就說人死在路上了,到時候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來就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這是對羅敷的說辭,對薛讓,李卜說的是在半路把人殺了,到時候就說水土不服,反正隨便扯什麽理由都行,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了,死活本來就沒人在意,就算路上不死,流放到寧古塔那種地方過不多久也要死。
不過人他還是要放的,倒不是動了惻隱之心,而是靠在羅敷的麵子上,他們就算活著也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可打算歸打算,羅敷還是不大能信得過他,李卜隻好親自跑一趟,趕在官差正要動手的時候他去了,說他親自來,官差看見他也放心了,去寧古塔的路可不是什麽好路,這一趟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卸下差事他立馬往回趕,交給李卜,他巴不得呢!
李卜幫他們解開身上的枷鎖,帶著他們到了附近的鎮上,找了家麵館,要了兩碗麵。
周長回餓壞了,但周豐卻不敢吃:“不是讓你殺了我們嗎?怎麽還不動手?”
“要殺你們,剛剛那個官差就能動手殺了你們,我何必還要摻和一腳這麽麻煩?”他拿出自己的錢袋子整個遞過去:“這裏的錢應該夠你們活一段時間了,不過今後的路就要靠你們自己了,隨便去哪兒隱姓埋名都行,就是別回京城。”
周豐現在宛如一隻驚弓之鳥,謹慎的看著李卜,並不敢輕易伸手去接那袋銀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有人要保你們性命,我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周豐啐道:“薛讓?他怎麽可能讓我們活著?”
“是五公主,是她讓我來救你們的。”
“五殿下?”周長回從麵碗中抬起頭:“真的是五殿下?姐姐你看,我就說五殿下不會不管我們的!”
周豐揉揉他腦袋讓他接著吃麵,仍舊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李卜:“你是薛讓的人,為什麽會聽五殿下的吩咐?還是另有什麽目的?”
大約是被迫害慣了,周豐對他的芥蒂跟懷疑始終無法消減,不過也無所謂,他做到了自己該做的,回去跟羅敷有交代就行。
“把你脖子上的吊墜兒給我。”
李卜指著周長回脖子上一直帶著的吊墜兒,看著不像什麽值錢東西,應該就是用來保平安的。
這個吊墜兒是周叔給他的,當初送他進宮,怕他害怕所以就送給了他一個吊墜兒,說是可以保平安。
周長回一戴這麽久,要他把吊墜兒給李卜,他還挺舍不得的。
周豐握著周長回的手不讓他摘,又問李卜:“你想幹什麽?”
“總要給我一個貼身的東西我回去好交差吧?不然我說我放了你們,五殿下拿什麽相信我?”
周豐仍是擔心,知道他詭計多端,怕他會用周長回的吊墜兒再生事端,怎麽也不肯把吊墜兒交給他。
李卜沒那麽多耐心,幹脆動手搶了過來:“別一副誰都要害你們的樣子,我的確幫薛讓隱瞞了真相,但這並不代表我哭是他的人,你在宮裏這麽多年難道還沒學會嗎?沒有永遠的敵人跟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我現在幫他隻不過因為我用得著他,需要踩著他才能到達更高的一層台階,等哪天我不需要他了,他比誰死的都快。”
周豐從他眼中看到了嗜血的狠厲光芒,提到權勢地位,他眼中難掩興奮,甚至額上筋脈都在隱隱搏動,周豐意識到,李卜將是比薛讓還要陰狠的角色。
他收下周豐的吊墜兒,又問周長回會不會寫字,周長回點點頭:“會!”
李卜讓掌櫃拿來紙筆,鋪在周長回麵前:“寫!”
周長回不懂:“寫……寫什麽?”
“隨便寫什麽,拿回去給五殿下看的,報平安,或是感謝,你看著寫。”
“哦。”周長回許久沒有寫過字了,笨拙的拿起毛筆,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起來。
周豐又問李卜:“你說沒有永遠的敵人跟朋友,那你幫五公主,對五公主也是利用嗎?”
“我?你覺得我在利用她?”
利用這個詞,不管怎麽解讀似乎都無法把它跟褒義建議在一起,一般來說都是利用別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犧牲別人。
他不覺得自己在利用羅敷,雖然他的確是在為自己謀求利益,但他從未想過要傷害羅敷,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周長回寫好了信交給李卜,李卜把信跟吊墜收在一起:“還有一件事,他……”李卜看向周長回,隻一個字,周豐就明白了他想問什麽。
“什麽都比不過性命重要,有時候為了活命,總要舍棄一些東西。”
當初那個幫周豐蒙混過關混進宮的太監,在周豐進宮後沒多久就死了,說是溺水,既然他死了,那就沒人能幫周長回了,所以為了進宮保命,周長回隻有可能做個真太監。
周豐現在想起來還隻覺得對不起周長回,當初怕自己進宮後身份敗露,也是為了能活下去,她就動了殺人的心思,她在宮裏誰都信不過,隻要把這唯一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殺了,那她在宮裏才是安全的。
她隻記得父親生前曾對他有恩,所以他才冒險幫她躲進宮,一開始她下不了手,猶猶豫豫,直拖到後來那人發現她要殺他,然後跟她說,有這種擔憂是好事,但她沒能下定決心,這在宮裏是非常致命的,遇到可能對你有威脅的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軟。
然後她沒動手,他竟自己跳進了池子。
若不是她小人之心,他不會死,他不死,周長回也就不用挨那一刀了。
李卜回去後把周長回的吊墜兒跟他寫的信都交給了羅敷,吊墜兒羅敷認得,的確是周長回脖子上戴的,那信上也的確是他的字跡。
羅敷看著那兩樣東西,臉上隱現悵惘,李卜見她這般,又了然道:“臨走前臣給了他們銀子,也夠他們生活一陣了,他們姐弟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日後上進些,想來日子也不會難過。”
“你給了他們多少銀子?”
聽這語氣像是要算賬,李卜裝模作樣想了想,最後鄭重道:“這還真有點記不清了,要不等臣想起來了再告訴殿下?”
“不用。”羅敷叫來素婉,讓她去拿五十兩銀子給李卜,他隨身帶的銀子,撐死了也就五十兩,出多少給多少,自己不占他便宜。
翠喜沒看到羅敷給李卜銀子就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她步子都是虛的,腦子裏不斷回想起李卜曾經說有喜歡的女人那句話。
這宮裏但凡跟他有過接觸的女人她都想到了,可能不可能的也都懷疑了,可萬萬沒想到,一開始就被她排除在外遺漏掉的羅敷竟然才是他心有所屬的那位。
羅敷跟李卜不對付宮裏人盡皆知,羅敷有多恨李卜眾人也都看在眼裏,若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會相信李卜居然會送吊墜兒給羅敷,對別人連嘴都懶得咧一下,到了羅敷麵前,那笑臉幾乎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可羅敷跟薛貴妃是對頭,李卜既然為薛讓做事,又同時效力於薛貴妃,那他怎麽還能跟羅敷勾勾搭搭的呢?
她幾乎立馬就想把這件事告訴薛貴妃,但轉念一想,又怕以薛貴妃的脾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他動了殺心,到時候她反而舍不得,於是決定先跟李卜通個氣。
也好讓他看看,究竟誰才是真的在為他考慮為他好。
晚上她在李卜的公舍門口等他,等到他回來,看到他手裏拿著新做的一雙靴子,譏諷的揚揚唇角:“回來了?”
李卜打開門,翠喜跟在他身後進去,覺得他懷裏的鞋愈發刺眼:“這鞋的紋樣製式看起來不像尚衣局繡女的手藝。”
“我讓你進來了?”李卜把人堵在門口,對這種死纏爛打的女人甚感頭疼。
翠喜抱臂迎上他目光:“你沒讓我進來,不過有些話還是我們兩個單獨說比較好,被外人聽見了,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