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送美人
那東西用一方精致的小匣子裝著,金絲楠木,祥雲圖騰,一把黃金鎖,還不足她一根手指大小處處都透露著精細,像是精心準備蓄謀已久的禮物。
但羅敷不想去接,命那侍衛把鎖打開。
侍衛拿出同樣精致小巧的鑰匙把鎖打開,不大的一個小盒子,裝著比盒子還小上許多的吊墜。
狼牙吊墜,羅敷用手拿起來,上麵還刻了兩個字“懷意”是她的字。
很少有人用懷意來稱呼她,能這麽稱呼她的都是她身邊極為親近之人,他算是誰,憑什麽這麽叫她?
羅敷順手就把吊墜順著他走的方向從城樓上扔了下去,用出了全部力氣,甚至把自己也帶了個踉蹌。
侍衛戰戰兢兢的,還不等說什麽,城樓下又跑上來一個侍衛,捧著跟剛剛那個侍衛手裏一樣的錦盒,跪在她麵前:“這是李大人臨走前讓卑職交給殿下的,李大人說請殿下務必要好好保管,還說……”
羅敷頭上青筋綻起,壓著火問:“還說什麽了?”
“還說這盒子裏的東西他預備了很多,殿下扔一次他就送一次,直到殿下收下或是李大人從潼關回來為之。”
素婉扶著羅敷,羅敷氣的頭腦發懵,讓侍衛把盒子打開,然後抓著裏麵的東西又一次狠狠扔了出去,他的東西她還不能不要,不能扔了?他說預備了很多。那她就一個接一個的扔,看看究竟能不能探著他的底!
但是一個扔完,接著又跑上來一個侍衛,還是同樣的盒子同樣的東西,同樣的“懷意”二字,她就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怎麽也逃不出這個夢魘似的。
這些狼牙形狀都不一樣,甚至有的大小也不一樣,羅敷猜想,他應該是殺了一匹狼,然後拔下了所有的狼牙,也不知叫人準備了多長時間,每個上麵都有她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刻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如果他在麵前,羅敷定會讚他一句有心了。
素婉看這駕駛,羅敷要是接著扔,肯定還會有人接著送,就小聲勸道:“殿下,何必留下來跟他置這一時之氣呢?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等回去之後再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的扔,反正沒人知道,就不會再有人送過來了。”
羅敷扶額,她現在已經找不出任何能形容她此刻心情的詞來了,遠在千裏之外還想掌控她,還想讓她跟以前一樣受製於他?
做夢!
李卜現在不難想象出羅敷臉上氣急敗壞又那他無能為力的表情,送她東西不要喜歡扔著玩兒,那他就多預備點兒,喜歡扔著玩兒就一直扔,總有她扔不動的時候。
隨他一起出征潼關的還有他以前在侍衛處的一個下屬王碩,看他心情不錯,多問了句:“有喜事?怎麽要去送死我看你非但不緊張還很開心呢?”
“送死?”他顯然不這麽認為:“你覺得是去送死,可在我看來那前方是大好的錦繡前程。”
王碩摸著腦袋歎氣:“錦繡前程看著錦繡,其實都是用血鋪成的,這一去是錦繡前程還是閻羅殿還真不好說。”又問:“對了,你被革職離京的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
李卜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將自己這段時間來的經曆簡短截說寥寥數語概括遍,言語間的瀟灑讓王碩不禁生出許多向往來:“你在龍虎山過得這麽自在,為何還要受命去潼關?皇帝的意思你肯定也看出來了,目的就是讓你去牽製薛讓的,此前關於你是薛讓門下的傳聞一直不絕於耳,你真的是?”
“你覺得我是?”
王碩盯著他,打量半晌後搖搖頭:“不像是,但又不像不是,你這個人,我捉摸不透,但知道一定有本事,跟著你我踏實。”
李卜笑笑不再言語。
羅敷說他是奸佞的理由無非就是,自己一開始幫羅諍做事,後來又幫薛讓,而這兩個人原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所以自己在她那兒理所應當的得不到什麽好臉色,可其實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隻是一塊踏板,他隻需要借著他們的力往上爬,對給人做奴才沒興趣,所以一切討好薛讓,表忠心行忠事的行為都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
或許手段有時過於卑劣,但他對自己的定義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或是一個忠臣。
薛讓讓他在龍虎山的時候幫他募兵,幾個月的時間他幫他募集了近萬人,在受命出征之前,薛讓派其心腹在龍虎山練兵,他現在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這麽大動作,等到潼關之難平息,大概就能騰的出手來翻天了。
李卜率兵抵達潼關的時候,潼關下了第一場雪。
潼關是衛國邊境的最北麵,京城才是中秋時節,這裏已經飄起鵝毛大雪,眼前綿延無盡的山巒都被覆上了一層雪白色,看起來十分壯觀。
李卜騎馬立在山頭,見此壯闊,感覺周身血液都開始沸騰,甚至已經抑製不住衝動現在就持劍奔赴戰場,殺他個人仰馬翻痛痛快快,這才是男兒事業,方能彰顯男兒本色的地方。
本質上他與薛讓其實都是一樣的,嗜血好戰,似乎隻有持續不斷的戰爭才能顯出他們的存在感與重要性來,所以戰爭對他們來說總是利大過弊。
但是不同的是,薛讓的腦子配不上他的野心,要是他,絕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募兵謀反,向外征伐,拓疆擴版才是他的目標,皇帝縱然忌憚,但他能為衛國開辟更大更廣的江山,就算皇帝心生殺意,到時也不敢貿然動手。
薛讓想等潼關之亂稍有平息就轉頭殺回京城,且不說他勝算有幾分,就算真的贏了,他這個皇帝也必不會坐的有多長久,日後留下的可能也隻是一筆濃墨重彩的千古罵名。
薛讓對於李卜的到來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欣喜,究其原因,完全是因為他出發時皇帝送行的陣仗,那陣仗都趕上他出征的時候了,他想要的是獨一無二,單是這個出征的送行陣仗不止讓他對皇帝不滿,對李卜也無端生出許多懷疑來。
李卜隻解釋皇帝的一番苦心,說送他出征時嘴裏念叨的全是護國將軍,讓他好好兒輔佐他之類的話,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讓人覺得分外真誠,雖然都是假的,薛讓也沒信幾分,可就是忽悠的讓人高興,於是對他也暫時放下了戒心。
晚上薛讓叫人設宴款待李卜,眾位將士都集聚一堂,酒過三巡情正酣時,薛讓拍拍手叫進來幾個軍ji,一隻手搭著李卜的肩道:“行軍生活枯燥乏味,總要有些調劑才行,我知道你心裏念著咱們的五公主,但是男人嘛,怎麽可能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五公主不給你好臉色,這兒的姑娘可善解人意的很,那小嘴一張,說的都是你愛聽的話。”
李卜沒一個看上眼的,端酒欲要推辭,薛讓一口打斷他:“人人都有份,你可不準推辭,放心,遠隔千裏,五公主不會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一個娘兒們,她還能怎麽樣?再怎麽尊貴她也就是個女人,咱們男人做什麽何時需要顧忌女人看女人的臉色了?”
說話間已經有姑娘自覺坐到李卜身邊了,細軟的手臂往他頸間一搭,身子隨之傾覆過來,從他手裏拿走酒杯遞到他嘴邊:“大人,奴喂您喝酒。”
李卜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扭臉躲過把人推開:“將軍一番好意末將心領了,隻是末將……對這種事有些許潔癖,別人用過的,我沒興趣。”
薛讓笑倒在地上,其餘的軍士們也跟著哈哈哈大笑,他笑夠了盤腿坐起來,指著李卜,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好,有原則,有追求,本將軍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過去把李卜身邊的姑娘趕走,勾著他的肩又道:“你別說,軍中當真有個這樣的,而且你絕對想象不到這姑娘妙在何處。”
他讓人把那姑娘叫過來,李卜強忍著想要一把把人掀翻的衝動,按著眉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過片刻,那姑娘便被人帶了進來,跟別人不一樣,她手上戴著鎖鏈,腳上也戴著鐐銬,長發及臀,遮住大半張臉,什麽也看不清。
薛讓招招手讓她過來,那姑娘不肯,身後有士兵狠狠推了她一把,姑娘踉蹌著撲倒在李卜腳下,薛讓走過去,蹲在姑娘麵前,撩開她的頭發,捏起她的臉給李卜看:“看看,怎麽樣?前幾日才得的,我本來是打算留給自己的,這不今天你來了,就當做本將軍送你的禮物,喜不喜歡?”
李卜手心裏捏著酒杯,眼睛盯著姑娘的臉,許久沒能回神。
她剛被迫仰起頭的一瞬間,李卜恍惚間還以為看到了羅敷本人,眉眼口鼻,單看的話沒有一處是十分相像的,但是都組合阿紫一張臉上就是讓他覺得熟悉,說不上具體是哪兒像,但就是跟羅敷很像。
“她叫明夢,你要是喜歡,我現在就讓人把她送到你房裏去,如何?”
李卜放下杯子站起身,把明夢從地上拉起來:“多謝將軍一番美意,就不勞煩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