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過癮了嗎
禮部侍郎夫人沒料到羅敷會突然出現在身後,這一下被嚇得不輕,連忙跪下認錯:“殿下恕罪!妾身……妾身不會說話,妾身自己掌嘴,該請殿下大人大量,就饒了妾身這一次吧!”
每次都是這種毫無新意的話,聽的她耳朵都起繭子了。
羅敷越過她走到萬姑娘麵前,問她:“你是真心愛慕李卜,還是隻是因為你姐姐想攀附權貴,故意讓你這麽做的?”
萬姑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姐姐,鼓起勇氣點點頭:“自然是出於真心!”
禮部侍郎夫人鬆口氣。
羅敷笑了下:“換別人吧你。”
“什麽?”
“本宮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羅敷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愛慕別人吧,李卜你指望不上的。”
小姑娘都有那麽股子衝勁兒,你越是不讓她幹什麽她就越是要幹什麽,即便方才在殿內被李卜幾句話傷了麵子哭過一鼻子,但羅敷這樣輕描淡寫又胸有成竹的勸她放棄對她來說就是另一種羞辱,萬姑娘當然不甘心。
“殿下也喜歡定國公嗎?”萬姑娘大膽迎上羅敷的視線:“是因為喜歡定國公所以才勸我放棄的?”
羅敷反問她:“你了解他多少?知道他今年多大,生辰幾何?知道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你隻看到他生了一副不錯的皮囊,隻看到他力挽狂瀾時表現出的英勇無畏,你喜歡上的究竟是他還是他的功名成就?這些你分的清楚嗎?”
萬姑娘答不上來:“隻要定國公給我機會,我會一點一點去了解他的,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那他打嗝放屁你也喜歡?”
萬姑娘嘴角抽了抽。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說出來太容易,都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但你捫心自問,除了他那張臉,除了他定國公的身份,你還喜歡他什麽?”
萬姑娘被說的啞口無言。
她想反駁羅敷,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心裏慌張措辭,等回過神來時已經過去了許久。
禮部侍郎夫人忙站起來,拉著她,向羅敷告罪辭行。
羅敷道:“你既身為禮部侍郎夫人,不想著如何協助丈夫管理好內廷,整天放心思在這種邪門歪道上,真當本宮就看不出你別有用心?今日本宮不想把事情鬧大,是看在禮部尚書的份兒上給你一個麵子,再讓本宮發現你居心不軌耍手段打不該打的主意,你就去掖庭局反思吧。”
禮部尚書上月才與外邦建交有功,他夫人雖然心術不正,但羅曦剛賞過他,羅敷不好這麽快就拿他夫人開刀,怕傷了他們君臣和氣,再鬧得不痛快。
“殿下大人有大量,親身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還敢使手段,妾身再不敢了,回去以後肯定老老實實的。”
羅敷揮揮手:“回去吧。”
禮部侍郎夫人忙拉著萬姑娘離開。
身後傳來掌聲,孤獨又清脆,還伴隨著一聲滿足的喟歎:“說的好!”
羅敷低頭看著腳尖,慢慢轉過身,瞬間就又換了一副表情:“戲看夠了?滿意了?”
“滿意了。”
四下無人,李卜攜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著占便宜:“這下今後應該就沒人敢來招惹我了。”
“你在外頭招惹的鶯鶯燕燕,不想著怎麽避開不讓我知道,反而要我幫你把她們趕走,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動怒。”
李卜牽起她手背吻了下:“這本來就是殿下的分內之事啊,難道殿下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麵?”
忽又轉了語氣,溫柔中帶著幾分懇切:“如今也算國泰民安,我想過兩天就向陛下請旨求婚,不然咱們一個宮裏一個宮外,總這麽處著也不是滋味兒你說是不是?”
羅曦登基這半年以來,日子快的像一眨眼,收拾完薛讓那些殘黨餘部,再處理處理孝先帝在位時沒有及時解決的各地方水患旱災的問題時,半年時間彈指間過,他計劃了許久,一直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來跟羅曦提這件事。
現在不想再等了。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預感,總覺得再等下去會出變故。
公主府一直在建中,前天工部的人才來跟她匯報過進展,說最快下月月底就能完工。
按著規矩,公主成婚後,駙馬要隨公主住在公主府,不管你駙馬身份如何高貴,縱然是像李卜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得搬到公主府去住。
羅敷抽回手,反問他:“規矩不可破,成婚後你就得住在我的公主府,不怕別人說你吃軟飯?”
“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吃殿下這碗軟飯,可那也得他們能吃得著啊,會這麽說的,十有八九都是羨慕嫉妒恨。”
其實話也不是這樣說,李卜是怎麽坐到定國公這個位置上的,長了眼睛的人都清楚,他已經是定國公了,迎娶公主對他來說已經帶不來什麽好處,權勢地位?這些他都有了,更多人看來,他這不是吃軟飯,應該算是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給自己找罪受。
一來,公主與駙馬是床上的夫妻,床下的君臣,身份擺在這兒就注定不能跟尋常夫妻一樣,二來,駙馬不能納妾,要是在外頭偷歡被公主抓住了,公主還有休夫的權利。
正常要不是為了攀權附貴,誰願意娶個媳婦兒遭這樣的罪?
但李卜就願意。
他不但願意,他還樂在其中。
別人是家有猛虎,被動入圈,他是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個圈,自己管著自己不出圈,實在難得。
羅敷嗬嗬笑兩聲:“前幾天聽幾個命婦進宮說起中秋那天晚上,宮宴散後,你們一幹人等又去了花船,三層高的畫舫,裏麵住著各式各樣的美人,據說還有西洋來的,沒想到啊李卜,挺會玩兒呢?”
不待李卜回答,又道:“你不是想讓我吃醋,想看我發脾氣嗎?”
接著臉色驟變:“說話!”
紅櫻跟她說,李卜這些天都在醞釀著怎麽才能讓她吃一回醋,為此可謂絞盡腦汁煞費苦心,現在如意了,倒要看看他想怎麽辯解。
有人管的人討厭被管,沒人管的渴望被管。
李卜屬於後者。
女人吃醋生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在乎!
在乎你才會吃醋,才會生氣。李卜竟然有種享受這種感覺。
“是去過,不過都是他們拉我去的,上去之後發現不是什麽正經地方之後我就回了,連女人的影兒都沒見著。”
“你還想見著女人的影兒?”
“不是不是,我壓根兒就不稀得看她們。”
“不稀得看還上船?”
李卜無力解釋:“我是被他們拉上去的。”
羅敷繼續發難:“他們拉你你就去?你是定國公,你說不去,他們敢拉著你放肆?這說明你心裏還是想去的。”
李卜舉手發誓:“我心裏,眼裏,隻有殿下一個人,倘若還有別人,叫我天打雷劈!”
羅敷抱臂冷笑:“心裏眼裏隻有我,那就是懷裏有別人了?”
李卜此刻終於能體會到那些人跟她說的解釋無門的感覺了。
女人的想法清奇,看待問題的角度刁鑽,他以為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卻又每次都能被她找到破綻,一擊下去,毫無還手之力,
羅敷拍拍手,微微仰頭,指尖在他下巴一挑:“過癮了嗎?”
李卜抬臂一拜:“甘拜下風。”
“李卜,每個人喜歡跟在乎別人的方法不一樣,不是隻有吃醋跟生氣才能代表是不是在乎,對我而言,我要是不在乎一個人,我不會跟他多說一句話,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他是死是活都不會在我心裏激起半點漣漪,我不說不問,是相信你,你也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對嗎?”
李卜展臂將她攬入懷中,回味兩人剛剛的對話,嘖嘖感歎:“終此一生,我都絕不會辜負殿下的信任。”
“殿下!”
他這才抱了沒一會兒,人還沒捂熱呢,素婉就不看眼色的找過來了,見兩人抱在一起,唏噓一聲轉過身,嘀咕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又道:“殿下,小王爺在掖庭局自盡了。”
有半年多沒聽見這個名字了,羅敷還愣了會兒,反應過來是江鄯之後,有些訝然:“自盡了?”
她從沒想過跟江鄯會從一開始的青梅竹馬變成如今像仇人一般。
去潼關取海龍那次,她甚至還因為他跟明夢之間的關係傷心難過輾轉反側,但這才過去多久,從一開始的濃烈醇厚,到後來的失望放棄,再到最後他親手把她僅剩的那點零星好感摧毀,在她心裏種生出仇恨的苗木,再到現在,使她已經連對他的同情都泯滅了。
自從江鄯被關押以來,羅曦跟李卜一直在挑選何時的人重新駐守撫州,撫州十萬將士也多次有蠢蠢不安欲起兵反上京城的意思,後來礙於潼關李卜軍中那數十萬人的阻攔,隻得按捺住衝動。
江鄯自盡,羅曦發現後第一時間派太醫去搶救,他不知何時偷藏的鐵釘,一根鐵釘刺進頸側,太醫說救不了,鐵釘一旦拔出,隻會讓他死的更快。
江鄯最後說想見羅敷,張著嘴說要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