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對弈
皇都,能住入其中者,多是玲瓏心思之輩。
而對於皇家的幾個皇子,更是。
否則伴君如伴虎,常侍君側,若沒幾分眼力勁,幾個皇子早已不知被貶到哪個偏僻角落去了,又怎麽可能見識到如今的群臣上奏。
所以在蕭武天同意鬆山之約延遲的消息一傳出,除了蕭哲,蕭文外,三個已成年皇子便齊齊以身體不適為由,開始閉門謝客。
至於蕭文,三月初,得了風寒,一直臥床不起,太醫幾次探脈開方也不見好轉之意,早已是眾所周知之事了。
如此,本該屬於幾個皇子處理的軍國大事便都落到了蕭哲身上。
蕭哲整日忙得腳不沾地,而且還要抽空每隔一段時間去探望與蕭文幾乎同時間身體不適的帝後,這些日子下來可是清減了不少。
對於這些,有些朝臣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有些朝臣卻對蕭哲的不懂變通暗暗搖頭,還有些朝臣因帝君近日對各皇子的態度各懷心思,有些朝臣則在幾相權衡利弊後心中作了打算……
即使還沒到揭底牌的時候,朝中的不知多少玲瓏心思之輩心中已各自謀劃,若再過些時候,帝君還沒什麽表示,群臣便會以更直接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態度與決心。
不過,對於蕭武天來說,這些,在那個賭約揭曉前,他都不會太放在心上。
而此時,他正在做一個決定,一個足以改變世俗界日後格局的決定。
“帝君,此事太過蹊蹺,再者,還未發現他們有越界的舉動,倒不如先靜觀其變。”
“三皇兄說得對,他們進入這裏前曾有過保證,必然不會輕易反悔,臣弟恐有所誤會,此事還需三思啊。”
“臣弟也覺得,情報上之事不可盡信,說不得是有些人的算計,不如再等等看得好。”
“不錯,再者,龍影自建立來鮮少啟用,牽扯終究太大,稍有不慎,先輩預言恐會成真。”
不過,四個在皇城留守的王爺顯然是持反對態度的。
當然,四人既然能手掌實權,自然不是愚笨之人。
稍作沉吟,誠親王蕭敬昀又遲疑著補充,“不過,柳師之事剛告一段落,他們又突然現身,此事必有內情,不得不防。”
“柳師之事,本就蹊蹺,不久前也證實乃是誤會,做不得數,今日三皇兄怎的又提?”武侯蕭然皺起眉頭,擺擺手道,“再者,柳師的性情我等都知曉,絕不是包藏禍心之人……”
“夠了,老六!”良親王蕭宸軒冷冷打斷,“柳師是否包藏禍心,現在的確沒有討論的意義,不過他們,既然不知何意,倒不如先將那幾方布置啟用,若他們沒什麽壞心思自然不會在意,先看看他們要作甚再說。帝君,以為如何?”
“不止安陽縣那邊,秤西縣,雲崖縣,虯焱縣那些人也都出來了,另外……”蕭武天冷笑了下,“禁地鎮壓的那些人也有偷溜出來的,否則孤會這般倉促決定?”
“這……”剩餘四人麵色皆凝重下來。
“近日天機閣那邊正好盛事,有些地方難免大亂,不如等盛事結束再決定,如何?”沉默了幾個呼吸,襄親王蕭憶盛沉聲道。
“臣弟覺得可行,”蕭然眸子一亮,點點頭,忽然半跪於地,“另外,臣弟請命前去調查,望帝君成全。”
蕭敬昀與蕭宸軒對視一眼,也豁然跪地,“臣等附議。”
蕭武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好,便依四皇弟所言,既如此,誠親王,良親王便暗中去秤西,雲崖兩縣探查,那幾方布置,由襄親王全權處理,至於老七,皇都守衛離不開銀衣衛,況且,玄衣衛,赤衣衛也是老七掌控,便留在皇都吧。”
蕭然微微皺眉,後低頭道,“臣接旨。”
其餘三人再次對視一眼,“臣等接旨。”
“嗯,那便這般吧,”蕭武天點點頭,眸色又忽然一厲,“不過,若江湖之事告一段落,他們還是這般,有些人便要給些教訓了。”
“帝君英明!”四人立即麵色肅然,恭聲道。
而五人不知的是,清幽竹林間,一座簡樸竹屋中,此時,正有一位老者微笑看著麵前棋局。
棋局半開,可卻無對弈之人。
老人平靜落下一子,低聲說,“既然你們想攪進來,我便如你們所願,嗬嗬,隻是鷸蚌相爭,該何人得利?”
而此時,棋盤下,一封封書信散落放置,最上麵是:刀十六。
……
雖然飄緲樓送來的消息多,蕭風想說的倒沒幾句,畢竟蕭風找的幾個前輩沒一個是簡單角色,隻是比蕭風知道得少點而已,蕭風自然不用凡事都親力親為。
交代完要交代的事,蕭風便不準備多停留,將陶靜淵拿來的一遝信紙揣入懷中,便準備著悄悄溜走。
如果可以,他也不喜歡被老夫子訓一頓。
隻是還沒走出前堂便被陶靜淵叫住,“樓主!”
“嗯?”蕭風回過身來,微笑眨眨眼。
陶靜淵沉默了幾個呼吸,嚴肅道:“樓主的許諾,可還記得?”
蕭風怔了下,淺笑點點頭,“自然。”
“好,那請樓主莫要食言。”陶靜淵肅然點點頭。
蕭風麵色也肅然了下來,“必不食言。”
說完,不再停留,大步離去。
一旁,李露不覺心頭一酸,“老陶,你……”
陶靜淵擺擺手,“不要忘了你我追隨他的目的,有些人,本就不是江湖上的,如今,未知,以後,難知。”
“那也……”李露聲音有些喑啞。
“他既然隱瞞,有些事他比我們清楚,你多說,不過是給他平添負擔。”陶靜淵冷冷道。
李露聞言,低下頭,沉默了幾息,深呼吸了口氣,“算了,是我魔怔了……其實一切……不過一場交易而已。”
“對,一切不過一場交易而已。”陶靜淵重複道。
而梨園裏,蕭風走出前堂,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著滿園梨花微微笑了下,“其實這般也好,總是有人是理智的。”
他低頭看了下自己一身白衣。
白色,漠然,疏離。
其實,當初他選擇這一身白衣時便是這般想的,隻是他不願說出來而已。
然後……他忽然打了個噴嚏,心中愁緒一下子拋諸腦後,揉著鼻子小聲嘀咕,“這梨香……真煩人。”
說著,慢悠悠往客房方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