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宵夜
淩晨。
南城市藍天餐飲集團總部。
某棟位於漢水江江畔的寫字樓內的燈大多數還是亮著的。
而在其中一個辦公室裏。
一名滿頭銀發梳著背頭的年輕男人正端坐在書桌前有條不紊地處理身旁那些堆積成小山的文件，絲毫沒有察覺到擺在自己身旁的祁門紅茶已經涼透了的事實。
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不停用手頭上的寫字筆將文件裏一些重要的細節畫圈記錄，並重新整理好放在了辦公桌的另一頭後繼續翻閱起了下一本的文件，期間似乎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正被人敲打著。
“請進。”
銀發男人隻是口頭邀請，卻連看都並未看過去一眼。
滋，滋。
門被人從外側按開了。
穿著深藍色皮質套裙的經理助理小桐用雙手勉強拖住一遝文件，踉蹌地走到了書桌前後才開口打擾道說：
“李經理，這是最後一部分關於資產核實的資料了，這上麵的酒店和商鋪大部分都已經被陳真先生執行完畢，隻不過貌似今天出了些小插曲，所以他才讓我下班前趕著給您送過來的。”
“嗯，知道了，你也辛苦，放在這裏後就先下班吧。”
銀發男人依舊沒有抬頭，隻是隨口敷衍道說。
此時的他正在全神貫注地分析著某家競品酒店的相關資料，根本無暇分神去思考別的事情。
“李經理……還有一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助理小桐微微頷首，緊張說道。
咚滋。
就在這一聲異響過後，銀發男人手頭上的簽字筆鋼珠似乎像是滑脫掉了。
他很清楚，這是一支普魯士區純進口的碳墨簽字筆，按照自己以往的使用習慣，隻有經曆長達一個星期的書寫後才會壽命殆盡。
不過，手頭上的這支筆，明明是他今晚才換新過的才對！
銀發男人搖搖頭，抿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紅茶後始終沉默不語。
“李經理，我這還有一枝，您先拿去用吧？”助理小心謹慎地詢問道。
“不必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小桐，請問你剛剛要告訴我的是什麽事？”
銀發男人雙手交叉撐在桌麵上後才抬起頭來正視自己的助理小桐。
“是關於資產核算部的陳真陳隊長的事。”助理小桐在得到經理本人的許可後才又點了點頭後闡述了起來：
“陳真先生三個小時前表示想要立即見您，我說你還在忙，不便打擾。他說事關重要，所以一直等到了現在，您看，現在方便的話……”
“這麽晚了，什麽事不能改天說？”
被稱作李經理的銀發男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揮手示意道：
“讓他現在進來吧，二十分鍾後我還有個短會要向集團最高層報告。”
“好的，李經理。”
助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五分鍾後。
陳真便大步走進了並購經理李乃耐的辦公室內，並第一時間躺在了辦公桌左側的沙發上歎了歎氣。
“李老弟啊，現在見你一麵真不容易呢！我等了三個多小時，結果你就給我二十分鍾，我還準備喊你去擼串喝酒呢！”
“是十五分鍾，還有五分鍾已經被你浪費在路上了。”銀發男人補充說道。
這名銀發男人的真名叫做李乃耐，父輩是經營酒樓的，他曾和酒樓廚師長的孩子陳真是發小，以兄弟相稱。
後來家裏的酒樓倒閉，廚師長和陳真下落不明，而李乃耐在大學畢業後為了提升自己在美食上的理解，便也就立即前往到了別的城市去深造廚藝。
去年年初，李乃耐才最終以美食評審協會新晉高級評審員的身份接受了藍天餐飲集團的邀請，並擔任集團餐飲顧問以及並購經理二職工作至今。
湊巧的是他的老朋友陳真也在這家集團裏擔任後勤安保人員，並最後得到了李乃耐本人的強烈推薦，成了直屬於李乃耐管轄的並購部門的資產核算隊隊長。
“好好，十五分鍾就十五分鍾，我直接開門見山！”
陳隊長聳了聳肩，隻好提前挑了話茬。
“李老弟，你還記得北街裏有一間叫做‘白記’的小餐館麽？”陳真湊到書桌前，神秘兮兮說道。
“我有印象，我記得為了這間尾大不掉的餐館，在月底還特意舉行了一場並購前的試吃會吧？不過我應該是讓你代替我去全權辦理這件事了。”
銀發男人取過助理小桐剛剛擱置在書桌一角的那遝文件後疑惑道說。
“出什麽問題了麽？”
李乃耐盯了盯文件裏附加的條款內容，居然發現其中那間名為‘白記’的餐館至今仍未標紅。
沒有標紅就意味合同內容並未生效，餐廳依然存在！
區區一間小餐館居然敢拒絕藍天餐飲集團開出的優厚條件的合同？！
李乃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才來了一絲的興趣。
“老李，出大事了！你看看這個東西！”
嘴裏說著的同時，陳隊長還神秘兮兮地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團由錫紙包裹著的不明物品後一字一句說道：
“一百塊錢買的這玩意，你吃吃看！”
陳隊長興致勃勃地將錫紙一層層地剝開，最終露出了這件物品的真容。
煎餅果子！
一塊涼了半截的煎餅果子。
李乃耐仔細盯了一會兒，麵無血色地說道：
“有那麽好吃麽？你還特意給我帶過來。”
“老李，這個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而是那種，嘎吱，嘎吱，吧唧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完全變得與眾不同了！”
陳隊長掰斷了一塊煎餅果子下來，遞到了李乃耐的眼前後繼續說道：
“能夠做出這種級別美食的一定是個特級麵點師！所以月底的試吃會你一定要多加注意！”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等會還有個會要開。”
李乃耐伸手阻止了對方投喂，淡淡說道。
“行行，記得吃啊，還有一定要小心那家店！”
陳隊長撓了撓頭，也隻得揮手道別。
十五分鍾後，落地窗外的夜色更沉了。
而就在陳真放下煎餅果子離開不久後，李乃耐便立即打電話取消了本該在今夜討論出某些結果的一場短會。
李乃耐走到了檔案架前，重新抽選出了關於白記餐館的全部檔案資料，並再次審視了起來。
“居然能夠熟練運用如此特別的食材麽？”
李乃耐轉身望了望那塊用小強粉搓製而成的煎餅果子後又自言自語說道。
“能夠做出這道美食的人，還真是一個瘋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