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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9章 乾道六年,冬月15

  “王爺,放下她!”李鳳娘的口氣很硬,帶著強勢和壓迫。


  恭王的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繼續走了。


  李鳳娘不依不饒的喊道,“王爺,你今天要是帶她走,我就血濺當場。”


  “你敢威脅我!”恭王的腳步徹底停了下來,他抱著我一轉身,麵向了已經有些距離的李鳳娘。


  我瞥眼看了一下,發現李鳳娘正拿著一柄長劍架在自己雪白粉嫩的脖子上。


  “不敢,妾身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她這份狠厲可是稍有差池就會毫不猶豫的。


  “哈哈……”我笑了起來,一笑就停不下來了,“哈哈……”


  “韋捷——”恭王低頭看著我,他的腦門上又現出了深深的抬頭紋。


  “三叔,放我下來吧,放下吧!”我繼續笑,笑的渾身都在顫抖,鮮血從我身體裏嘴巴裏不住的往下流。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其實我隻是想要有一個人把我帶離那裏而已,我總不能躺在那眼睜睜的看著趙恪離開,然後再看著府上的那些人是如何打掃現場的。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麵對韋撫了。


  “求你了,三叔,快把我放下吧。”我不想自己再被罵賤人了。


  恭王還在踟躕,這時,第五川星突然從李鳳娘的身後站了出來,“恭王殿下,第五請求休假一日,以恢複自由身做自己的事。”


  “準!”恭王說。


  “那請恭王殿下把她給我吧。”第五川星從恭王的手上接過我。


  “川星啊!”我看著第五川星,繼續笑。


  “你快閉嘴吧,少說點話,也別再笑了。”第五川星說著一躍而起,有雪花落在我的臉上,但我已經感受不到涼意了。


  “是,不說了。好困,我想睡了。” 我看著天空,不是黑色的,是青色的,帶著點藍,某人說他喜歡青色。


  “不,別睡,我們還是說說話吧。”第五川星看著我,我都感覺不到她是在動還是沒動。


  我沒說話。


  “你不會有事的,老天爺都答應我了,你會長命百歲的。”第五川星說。


  “嗯。”我應了一聲,有眼淚從我的眼角流下。


  “羅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雖然我沒有你的南榮公子好看,但我也是能將就著看看的。”第五川星的聲音已經在哽咽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她也會哭的,我可真是罪孽深重。


  “好。”其實我真的很累了,一點都不想動,可是我已經欠的夠多了,還是別再辜負她的一片好心。


  “羅青,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篤定的說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嗎?”我沒力氣回答,她也不等我多說了,“你不是會囈語嗎,雖然不太厚道,但阿姐還是忍不住問你了。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在你求她帶你離開之前。”


  “……”說夢話這種事,真的是人類進化的一個空前漏洞。


  “她問你,願不願意嫁給她。你非常不解的問,女人怎麽結婚?她可以為了你穿一輩子的男裝,但她終究是個女兒身。如果清醒時問你,你一定會說出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不想你委屈。愛就是純粹的,無助,同情,愧疚,甚至相濡以沫,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時候,你走了,你說相忘江湖。她也覺得是該放手了,她不想死纏爛打。一把琵琶,你餓不死,一把弓箭,你受不了欺。她知道,就算沒有她在你身邊,你也能讓自己活得很好。哪怕你回去,你也能活的好好的。”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來找你了。這一次,她不想帶你走,她隻想跟你在一起。”


  “她死的很不安,是因為讓你看到了她的慘烈,她就怕你會愧疚,她怕你不肯放過自己。其實,是她害苦了你,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她是要引誘你,她可以不帶你走,她也可以不來找你。羅青,放下吧,她不值得。她早就走了,也沒想過要等你。”


  “好,放下。”我咧了咧嘴角,想笑,大約也是真的在笑的。


  後來就一直在睡了,感覺睡了很久。


  期間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家有六口人,我就是那個最小的女兒。這家裏爹很樸實,娘很溫柔,大哥嚴肅,二哥友善,三哥一點都不懂事,不知道讓著我這個家裏的大寶貝,一直在吵吵著搶我的竹蜻蜓。


  三哥個子比我高,我搶不過他,於是就坐在地上哭。哭啊哭,哭得很傷心,大家都跑來笑我。我又羞又惱的哭的更大聲了,但其實我也沒什麽好難過的。二哥替我把竹蜻蜓搶了回來,我卻如何不肯依,就是沒完沒了的哀嚎。


  爹說,“哎呀,好醜,都哭成大花臉了,花衣服也髒了。”


  娘也笑,“鼻涕都進到嘴裏啦,好吃嗎?”


  哥哥們來哄我,“好妹妹,別哭了,我們帶你去放風箏吧!”


  場景一晃,變成了旁晚,夕陽的光將身影拉得很長。眼前有一個人板正著臉瞪我,指著我的鞋子問,“你看看你,怎麽把鞋子弄這麽髒!”


  我一低頭,發現腳上全都是泥巴,心裏也念叨著,完蛋了,阿娘一定會訓斥我,要是不肯再給我做新鞋了怎麽辦?

  “走吧,回家,再怎麽害怕,飯總歸是要吃的。”那人突然又換了一副特別慈祥的語調,還朝著我伸手。


  我走過去牽著他的手,那人手掌很大,我調皮的不願讓他抓著我,於是隻牽著他的小手指。那人個子很高,腿很長,我整個人都沒有他的腿長,他跨一步我得要踮著腳快走兩三步。


  遠處有一戶人家,煙囪裏正冒著炊煙,我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你猜,今天晚上我們吃什麽?”那人高高的站著,然後低頭來看我。


  我仰頭看上去,可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我心裏知道他是大哥,可我想叫他阿爹。


  ……


  我知道我做夢了,可是我卻不想醒來,於是醒醒睡睡,睡睡醒醒,腦子裏挺亂的,場景一直在重複。


  隨後,耳邊有人在說話,嘈雜的我睡不安。人影走動之時帶來的涼氣,讓我覺得很冷。還能聞到藥草的味道,咦,真不喜歡這味道。


  “要是醒了的話,就睜開眼睛吧,已經睡了很久了。”耳邊是一個很清淡的聲音,平平的,沒有語調。


  聽見這說話聲,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哎喲,幹什麽這麽用力?”眼前是一個穿白衣的人,沒有戴冠,頭上纏著白色的發帶,他衝著我笑,和煦卻又有些清冷,像冬天的陽光。他就是這麽驚奇的叫了一聲,話音都是平調的,一點不突兀,也看不出他有什麽好意外的。


  “‘人間無此殊麗,非妖即狐’。”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疼吧?從前那麽怕疼的人。”一別幾個月,花潼還是跟先前一樣,可我看他的心情卻不一樣了。他真的不是小孩子了,是個如玉一般的佳公子。以前我看他就如大士身前的仙童,如今自己就已經修煉成神了。


  我低低的“嗯”了一聲,臉上除了笑意,什麽痛苦的表情也沒有。


  “還是這樣。”他無奈的白了我一眼。


  “沒有,沒有。”我肯定沒有色眯眯的,“我就是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心裏麵特別感概。”


  “你這樣子可不像是有什麽感慨。”花潼一語戳破,這人怎麽說話比以前直白了呢?

  “是你救的我嗎?你也會!”我岔開了話題,也覺得這樣直直的盯著人看挺不像樣的。


  花潼看我撇開了目光,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笑了笑,說道,“是啊,就是醫術沒那個人高,要你受苦了。”


  “哪有,我都沒怎麽疼。”實話,拔刀的時候我聽見有人說話了,我都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是並沒有那種蝕骨之痛。


  “沒怎麽疼到底還是疼的,要是他,你可能都感受不到。”花潼說。


  我完全不信,“怎麽可能!”


  “你心口本來的傷,還有你腿上的傷,不都是他處理的嗎?他的手法我一看就知道了。”花潼一邊說著一邊朝我抬抬眼,然後就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嗬嗬,這人真的是……


  “他一直都這麽報複心很強嗎?”我問。


  “也不是,看對誰吧,他在意誰就對誰很計較。不在意的,怎麽對他,他都無所謂的。”花潼回答,“現在再說他,你不難受嗎?”


  “不難受,無愛也不恨,我還以為我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的。我還挺謝謝他的,用這種方式,互不相欠最幹脆。”隨後又苦笑了一下,“這麽說,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他二哥嘍。”


  花潼看了我一眼,沒回答,卻說,“我卻不知道,原來你也被下了蠱了。”


  “什麽?你不知道!”我還以為花潼是因為趙恪才來接近我的,看來他們還真的有矛盾啊。


  “你這顆朱砂痣被點在了上胳膊內側,我到哪裏見到,就算你給我看,我也是非禮勿視啊。不過幸好,也沒出什麽事。”花潼說著笑了笑,“他倒是真聰明,給自己的點在額角上,果然一下就找到你了。”


  “什麽?”我又驚叫了一聲,然後掙紮了一下,“快把我扶起來,躺著說話好累啊!”不是躺著說話累,而是我一邊說話一邊還要打量花潼的神情,這樣勾著脖子才累。


  花潼過來將我給扶的坐起,背後用一個軟靠墊倚著。房間裏就我們兩個人,收拾的幹淨整潔,有一個藥爐子在煎藥,聞到這味道,我就一陣頭疼。房裏有炭盆,被子也很軟和,總體來說還是很舒適的。但看樣子不像是多豪華的所在,也不知這裏是哪。


  “你知道他為什麽想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嗎?”花潼問我。


  我看著花潼等著他解釋。


  “這毒原本已經絕跡了,想殺一個人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何況代價實在是太大。但是製這蠱毒的方法還保留著,師門裏就有。他雖年幼,無奈輩分很高,在師門,沒有人能約束他。各個經樓秘閣他都能進去,有不明白的,長輩們對他也是知無不言。”


  花潼繼續說,“他這人很聰明,雖然是太師爺度化了他,但學來的這些東西還是靠他自己。我與他在師門裏關係還不錯,雖然我與他隔了兩代,但年齡比較相近……”


  等一下,什麽叫年齡比較接近?


  “你今年多大?”我以前難道是個傻子嗎?大家都是傻子嗎?


  “道家人有三不問,不問壽是其一。”花潼堵了我的無禮。


  我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經被逐出師門了嘛!”


  花潼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的又白了我一眼,最後終於妥協,“為了在你家後府方便出入,所以我虛化了自己的容貌。”


  “你是易容的嗎?這樣也行啊!”我好震驚啊!


  花潼無語的瞪了我一眼,“你忘了在府上這三年,是誰天天給你化妝的了!”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哦,是了,你最擅長這些工事了。不過,我真是很好奇,你們師門還教你這些啊?那為什麽某人連個頭發都梳不好呢?”


  “因為以前都是我給他梳的。”花潼說。


  我“嘿嘿”的笑兩聲,“你們還挺友愛互助的哈。”


  花潼又要來向我翻白眼,我趕緊打住,“好了好了,言歸正傳。”但回想了一下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我又接了上來,“其實是你們兩個都很優秀,別人跟不上你們的腳步了。他說過,他很孤單,沒朋友,沒親人,也沒人在意他。也就跟你有話說,結果還鬧掰了,還說想跟你道歉又拉不下臉。看來你們平時也是相愛相殺啊!”


  花潼咳了一聲,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鼻尖。


  我看他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於是問,“怎麽了?”


  花潼盯著我看,沒回答。


  我無所謂的笑笑,“幹什麽這副神情,我這個人天生的人見人愛,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都能跟我敞開心扉聊天的。放心吧,我已然放下了,我要是放不下就不會跟你聊他了。”


  “不是你……”花潼欲說不說的,隨後搖了搖頭,嘴角一扯,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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