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四章 兵敗被俘
百一四章兵敗被俘
“今天就再教你一點吧！”司馬玦扭頭往回走，看樣子確實無機可乘，決定放棄了。“計策，在被識破的那一瞬間，就算失敗了。不管最後能不能獲利。”
原本的計劃，是先擬定好一個，能夠活捉葛榮的完美作戰，由烏鴉賣個破綻，故意將其假借燕不回之手，透露給晉陽集團，誘使他們，兵分多路。
而隨後，埋伏在一旁的裴光，突施冷箭，趁亂於陣中，偷襲達奚冰。
為什麽要設計活捉葛榮的作戰計劃？單純的打贏一仗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沒有“能夠活捉葛榮”這一金光閃閃的誘餌，賀拔嶽的部將是不會分開的。
要當著賀拔嶽、燕不回、達奚武三人的麵，突死達奚冰，難度太大。
那為什麽要假借燕不回的手？司馬玦自己去參加會議行不行？
答案也是不行。
雖然司馬玦知道，自己親自前去，同時裴光和娜娜不離開兵營，計策成功的概率會劇增。
但達奚冰一定還會起疑，“這小道士憑什麽幫我們？”必定趕來一探裴光究竟。
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麵具下麵那張，和楊影一模一樣的臉，以後再想打贏“指極星”，就難上加難了。
畢竟我明敵暗，不太好辦。
若認真說，這次偷襲達奚冰的計劃，成功概率本就不高。
隻能算作一次，彼此試探。
烏鴉原本也沒覺得幹掉一個人兩個人，有什麽用。
他真正想摧毀、想斬斷的，是這種綿延、傳承。
他想搗毀的，不是“指極星”的總部，而是“指極星”的機製。
“這次沒機會了，等下次吧！”看著裴光有些憤恨和失望，烏鴉倒是豁達。“時候不早了，應該動身南下，去接我們的老朋友了。”
說著話，指揮家兵列隊，準備開拔。
“老朋友？”裴光帶著娜娜，緊跟幾步，聲音從麵具下傳出。“我怎麽不記得，在南方還有朋友？”
“可以去認識一下，一回生二回熟嘛……”
“叫什麽名字？”
“陳慶之。”
正說著話，突然都閉嘴，停下了腳步。
因為兩人，幾乎是在同時，察覺到前方的草叢裏有異常。
似有埋伏。
司馬玦悄悄撚了個訣，讓烏鴉群盤旋在身體周圍，抖落飄散了許多黑色的羽毛。
三把鋒利的飛刀，也不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裴光手心。
“自己出來？還是我攆你出來？”裴光對著幽暗處，下了最後通牒。
“別別，是我……”高清獨自一人，從草叢裏鑽了出來。一邊拍落腿上的樹葉，一邊撿掉沾在頭發上的枯枝。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烏鴉很意外。
這個潛伏地點，是對比地圖和實際，考量再三，才確定下來。
既位置隱蔽，便於藏匿部隊；又居高有利，方便觀察外麵戰況。
更重要的，是隻有司馬玦一人知道。
就連娜娜，也是直到離開營盤才被告知的。
高清怎麽會發現這裏？
“嗯……我……唔……”
看高清支支吾吾，不願意說實情，裴光一飛刀就扔了過去，劃落了高清鬢角一縷秀發。
“我可沒射偏。你想好了麽？”裴光威脅。
“好吧！我說！我其實一直都在跟蹤你們。”
“從什麽時候？”烏鴉反問。
“從最一開始。”高清表情窘迫，貌似並未撒謊。“就從你們動身……”
“誰派你來的？”裴光也有疑問：她是怎麽知道我們對達奚冰的意圖的？
雖然裴光和烏鴉，對達奚冰都恨之入骨，但從現身河陰至今，應該沒表現出分毫。
她高清是怎麽看出來的？又是誰在幕後主使？
“沒人派我來……我是背著父親母親，一個人跟出來的……在偷聽到你們的對話前，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何在此……千真萬確，請相信我！”高清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光，顯得無辜可憐，惹人垂愛。
“那……你為什麽要跟蹤我們？”烏鴉曾一度懷疑是婁昭君派自己女兒過來，刺探情報的。
畢竟，說到底，一般人恐怕一生，都很難擺脫“指極星”成員的身份。
“你們能不能帶上我？”高清的回答，讓烏鴉和裴光都大跌眼鏡。
司馬玦原本是想從袖中，掏出燕不回盜來的婚書，給她看的。
但看著她含情脈脈注視著裴光的眼神，司馬玦轉而又罷手。
“一起走吧！下不為例……”烏鴉當然知道自己正在承擔的風險，但，人，有的時候，總得相信點什麽。如果一輩子都沉浸在陰謀詭計中，而失去了那份真實的感情，那人與草木石頭，又有什麽區別了呢？
高清，若你不是為了對抗和獲利，而是真的為了自己的幸福和快樂，那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可能最終，夢也會破滅……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就讓某些人的美夢，在睡得久一些吧……
“隊伍中多一個暗器專家，倒也未嚐不可……”
烏鴉低頭，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裴光和娜娜雖然多少還有些遲疑，但還是對著高清，點了點頭。
裴光並不喜歡高清，感情木訥的他，也沒有感覺到高清對他的好感。但至少，仗著自己武功高強，不會害怕。
而跟在最後的娜娜，卻異常興奮。
這一路走來，自己都太寂寞了。隻有自己一個女孩，兩位哥哥的對話又聽不懂。現在好了！終於有一位大姐姐，加入到他們身邊。忙像一隻出籠的小麻雀一樣，圍著高清嘰嘰喳喳，說起了很多，隻有女孩子之間才能聊得來的話題。
他們要帶著裴家兵，返回政治旋渦的中心，洛陽，去迎接下一個挑戰，在這個亂世中，去尋找和把握，騰飛的機遇。
他們四個人並肩前行的身影，像一副美麗和諧的畫卷。
聞喜裴氏，如一顆初生的恒星般，正在這至暗的曆史夜空中，冉冉升起。
而鄴城這一戰，雖然燕不回沒有上陣，但依然戰果豐碩。
侯景在陣前抓住葛榮，其餘的起義軍全部投降。
後爾朱榮派人，用囚車將葛榮送到洛陽處死。
可惜義軍數十萬眾，一朝解散。
就此，冀、定、滄、瀛、殷五州，全部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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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榮被處死的消息，飛傳至雲中。
庫瓦爾罕，作為突厥汗國金帳的女王，得到消息時，正和楊影與蘇子雲一起，商議退卻柔然重兵包圍之策。
“子雲，我記得你們中原，有一個成語叫，蓋棺定論。不如趁這個機會，評定一下我們的這位老對手吧！”庫瓦爾罕雖然已貴為女王，年齡也不算輕幼，但眨一下右眼的樣子，還是調皮中透著幾分可愛。
或許現在的她，隻有在這兩人麵前，才能顯露出自己原本一麵的樣貌吧！
子雲早在昨天，就收到了關於此事的第一手線報，不知為何，輾轉反側了整整一晚，淩晨天微亮時分，才朦朦朧朧，似睡非睡了一小會兒。
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潛藏在事件的背後。
也難怪，無論是戰略，還是戰術；不論是全因後果，還是排兵布陣，都透出鬼穀派獨特的氣息與風格。
不由讓人聯想，會不會是師兄，正在幕後操作著一切。
抬起頭，看見楊影正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沙盤，不時用木杖推移著代表軍隊的棋子，反複估算著行軍線路和補給方法。
再看庫瓦爾罕，卻將全部的注意力和心緒，都集中在楊影身上。盯著楊影凝視的表情，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
“好吧……那我就稍微說一點我個人的看法吧！”蘇子雲望著兩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可惜對男歡女愛之事，太不在行，隻好將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其一，河北葛榮軍，雖聲勢浩大，但並無逐鹿天下的大誌。一群變兵，烏合之眾，說到底，是尋求生存的流亡者，是根本不知生產為何物的破壞者。他們毫無紀律，專事屠殺擄掠，攻破州府，城中居民十之八九會慘遭屠殺，所到之處肆意殘破，但從來沒有萌生過收羅人心，建立一個鞏固的後方根據地的念頭。光這一點，我們就強過他們千倍百倍；”
“其二，他們因北魏王朝的漢化而失去地位，因此堅決反對漢化，甚至於反對漢人，更不用說汲取漢民族統治思想中的精華了。數年間，葛榮空擁百萬之眾，卻隻不過是在華北平原上四處遊蕩就食。然而河北經數年戰亂，也到了民窮財盡的地步，不足以養活袖手坐食的上百萬人。不發展生產，坐吃山空，最終無論有沒有爾朱榮給予他們最後一擊，結局終將敗亡。這一點，我們也勝於他。”
“其三，他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自以為勢力強大，橫行天下無敵手，分兵南下，其仆射任褒率軍南掠至沁水，根本不把爾朱榮這區區七千人看在眼中。反觀爾朱榮，紀律嚴明，陣型嚴整，帳內謀臣似星，猛將如雲。爾朱榮麾下大將高歡，原來在杜洛周、葛榮手下都呆過，熟人不少，此時趁機於陣前招降了葛榮軍中七個王和一萬多人的軍隊。和葛榮的輕視敵軍相反，爾朱榮戰前的準備相當充分。強弱對比，一目了然。”
“其四，葛榮不懂打仗，戰法弱智至極。陣數十裏，箕張而進，雖然人馬眾多，但布置太過分散，連葛榮自己也難以掌握。相反，爾朱榮把部分兵力藏在穀中，作為奇兵，同時派人到處揚塵鼓噪，虛張聲勢，讓對手莫測兵力多少。爾朱榮親率七千配有副馬的精銳騎兵自本陣出擊，以侯景為前驅，倍道兼行，東出滏口，一戰成功。”
“爾朱榮軍事、政治雙管齊下，雙方還未交戰，其實勝負已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們也應當充分吸收葛榮的前車之鑒，積極準備眼前這場，針對柔然的反圍剿戰鬥，把目前的勝利果實，牢牢鞏固住！”在最後，蘇子雲借彼言此，終於說出了心聲。“我們之前所有付出的努力、流下的血汗，所凝結成今日的突厥汗國，就是這顆果實。”
“所以我訂下一個計劃，你們大家來看……”蘇子雲領導著楊影和庫瓦爾罕的視線，指在沙盤上的一片區域。“這裏，這裏，便於埋伏；還有這裏，地勢險要，利於扼守。我們將借助地形優勢，對前來送死的柔然人，實施包圍。再由楊影率領精銳騎兵，從敵陣中間最薄弱處，也就是這裏，發動突擊，將敵人迂回分割，最終收緊口袋，將其徹底消滅！”
蘇子雲一邊說，一邊不斷擺放手邊棋子、變換陣型。
將全身心，都撲在謀略上。
楊影和庫瓦爾罕，雖然心裏都連連稱是、拍手叫好，但表麵上卻默不作聲，隻靜靜看著他講，不忍打斷。
唯有當安排戰術時，蘇子雲才能真正放下種種心理負擔，散發出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的光輝。
幾個月前，柔然買通最大部落的酋長，企圖在晚宴上，對庫瓦爾罕實施刺殺。
但計劃，卻被早有所提防的蘇子雲粉碎。
於是又使出一計：令獻貢的使團成員，全部自殺。
並以此為借口，起五萬大軍，前來報仇，揚言要在半個月內，踏平雲中。
大家心裏都清楚，這隻是找了一個出兵的借口，柔然對雲中城，垂涎已久。
既然他想來，我們就不能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回去。
於是蘇子雲就應庫瓦爾罕招納，連夜親自擬定了剛才的作戰計劃。
目標是以不足一萬的優勢兵力，一勞永逸的徹底殲滅來犯之敵。
計劃訂下了，剩下的，就是各部依計行事。
庫瓦爾罕、楊影和蘇子雲，也各自擔任職務，分別出戰。
對於他們三人而言，簡直家常便飯。
陰山橫山以北，滾滾黃河彎曲，帶來肥沃的泥土，沉積在高原穀口，麵朝廣袤的華北平原。
這裏水草豐茂，碧綠連天，雄鷹在一片深邃蔚藍中盤旋，發出明亮的叫聲，牛羊馬匹成群結隊奔跑，仿佛是從雪白的雲間，降落人間。
雲中城南，風卷起層層金黃的麥浪。
幾個突厥族孩子，穿著斜肩袍，正唱著民歌，蹦蹦跳跳正在田間玩耍。
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一場大戰，即將發生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