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莫說破癡情無悔
皇甫翔大大咧咧的隨便揮了揮手道:“雁兒那小丫頭糊裏糊塗的,我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把你給餓死了。吃吧,我剛在山下偷……那個偷偷買的。”皇甫翔摸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小尷尬,然後又換了個話題說:“你要是悶就去那丫頭的書房,你們人類是叫書房吧?那裏有不少藏書,都是我以前為了逗雁兒開心給她偷……偷偷準備的,你可以隨便看。”
好吧,他承認,他又忍不住跑來偷看了,看到水暮歌一遍遍的在雁兒的洞府裏轉來轉去找吃的,他都替皇甫歸雁著急,這小丫頭是打算餓死人家怎麽著?
“還有,暮歌,你的一身修為……怎麽都沒了?”皇甫翔盯著水暮歌的俊臉,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這也是皇甫翔在一遍遍的跑來偷看時發現的,實在是好奇得受不了,就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按理說,水暮歌消失了一百多年,在山中閉關修煉,就算出關時修為沒有進步,也不會讓原來的修為也全然沒有了啊。
更何況水暮歌這種渡劫成功,已經修成仙體的修真者,這身修為幾乎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消失不見呢?就算是有什麽不測之禍,都不可能輕易傷得了他的啊。
水暮歌抿唇淺淺的一笑,清澈的眼中劃過絲絲落寞,卻並沒有回答皇甫翔的意思,隻是淡淡的說了句:“阿翔,這件事……別告訴雁兒好嗎?就當是你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吧。”
這算小秘密?這是驚天大八卦好吧?修真界後起之秀中的第一高手,妖魔兩界聞風喪膽的第一大克星,所有修真者預言的未來修真界的領軍人物,現在居然莫名其妙的修為盡失,變成了凡人,這不是個驚天大新聞,超級大八卦嗎!?
皇甫翔還挑著眉等著聽下文,卻見水暮歌已經沒事人似的走到一棵花樹邊坐下去,很斯文的一口口地開始慢慢吃起包子來,那側臉寧靜而恬淡,卻透著幾分青白的灰敗,這……明顯就是受了重傷嘛!
皇甫翔突然好像想到一些什麽,有些張口結舌的問:“不會是你師父幹的吧?”看到水暮歌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沉默的繼續吃,皇甫翔的心裏更是有些了然了。
是啊,他都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水暮歌和他師父是這麽多年來修真界最出色的存在與驕傲,他師父更是被所有修真者奉為一代宗師大德。水暮歌若不是愛上他的小妖妹妹,現在的修為隻怕是連他師父都不能出其右了,那真是獨步修真界無人敢比的人物!
試想一下,像水暮歌這樣的,象征著修真界的驕傲般存在的人物,突然宣布放棄修道,非要求娶一個低階小妖修為妻,那不隻是他的師父沒麵子,更是整個修真界的恥辱!那些修真者真的會這麽輕易的允許水暮歌犯錯,然後寬厚仁慈的放任他走嗎?
這麽說來,水暮歌消失的這一百多年裏,隻怕不是閉關修煉,而是閉關被“修理”吧?怪不得他隻是惡作劇的讓人把這家夥放在鍋裏蒸一蒸,都能輕易的把他蒸暈,他現在還哪裏有什麽金剛不壞的仙體,隻是個平凡的人類了吧?
想想有點後怕,如果那天自己不是怕做的太絕讓水暮歌發怒,以至於把他們這一窩蛇妖都幹掉,搞不好還真能把他給蒸熟了!
怎麽會這樣?這哪裏還是當年的水暮歌啊?
皇甫翔呆呆看著水暮歌蒼白的側臉許久,心中說不出是種什麽感受,竟然隱隱有一絲絲的刺痛感覺,於是他突然問了句:“暮歌……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是個非常理智的人,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
水暮歌此時已經吃完了包子,從樹下站起來,拍落衣袍上沾到的花瓣,溫柔恬靜的淡淡笑看著皇甫翔道:“不許告訴雁兒哦!”
皇甫翔突然有些氣憤的瞪著他,大聲衝他吼了起來:“別告訴雁兒別告訴雁兒,你這樣的身體,就算不告訴雁兒,你還能陪她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那一身修為什麽事做不到?為了這點事,用一身修為和幾百年的生命去換這幾十年值得嗎?你是不是瘋了?!”
“那你是要我背棄雁兒嗎?”水暮歌抬頭看著有點過分激動的皇甫翔,眼神中透出幾分探究與不解,皇甫翔現在的表現倒像是他水暮歌的哥哥,而不是皇甫歸雁的哥哥,這讓水暮歌有點小感動,於是放柔聲音道:“阿翔,你不要這樣,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而且,如果當年有別的選擇……”水暮歌淡淡笑著,他也不想啊。可一方麵是情同父母的師恩,一方麵是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根本無從選擇。
如果他不能得到師父的原諒,他如何能夠安心離開?所以如果師父肯原諒他的唯一方法,隻能是他受盡雷撻之刑的折磨,廢去他一身修為,那麽,他也是別無選擇的……
皇甫翔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覺得沒有立場,做為男人,他自問做不到為了一個女人犧牲所有修為,甚至犧牲幾百上千年的生命去換取。做為哥哥,有男人肯為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犧牲,難道他還能說水暮歌做得不對嗎?可他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覺得如鯁在喉!
皇甫翔終究還是無奈的什麽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麽?說他應該背叛雁兒,保護自己?想必他就算有大義滅親的勇氣這樣勸說水暮歌,恐怕以這條倔驢敢於選擇自我毀滅的戀愛方法的性格,也是不會同意和接受的。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水暮歌低頭淡笑,過了好一會兒,他抬頭看著那些盛開著燦爛春花的花樹,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於是轉頭對皇甫翔道:“阿翔,你能幫我個忙嗎?我想要一具古箏……”
“唉……”皇甫翔無奈輕歎,開始為這個男人感到無比的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