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憶舊情無心再愛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皇甫歸雁依偎在水暮歌懷中，有些害羞的輕聲問道。
水暮歌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神中透出幾分令人心疼的迷惑與無措，然後，什麽東西在胸口狠狠裂開。
叫什麽名字？雁兒居然在問他的名字？而且問得那麽認真，那麽平靜，平靜得就好像她真的從來不曾認識過他一樣！雁兒不記得他了嗎？一百年的時光，真的足以讓她忘記自己嗎？忘記到，連名字都不記得？他的雁兒……原來不是在對他生氣，而是根本就已經忘記了他這個人？
一百年……真的有那麽久嗎？久到……雁兒可以徹徹底底的將他忘記得一幹二淨？
“水……水暮歌，我叫……水暮歌……”
水暮歌俯下身，擁住那柔軟純淨得令人心疼的柔弱嬌軀，不讓她看到他眼中洶湧澎湃的痛楚。如果她不記得，那麽也好，起碼她這一百年過得並不似他想像中那般痛苦難熬，而且，如果這樣的話，當他撐不過幾十年就先她而去，她也不會太過傷心，這是好事，很好……的事……吧？
疲憊與痛楚瞬間席卷而來，水暮歌在雁兒身邊徹底失去知覺，沉入黑暗前的一刻，他露出溫柔安靜的淺笑，上天果然還是眷顧著他的小雁兒的，這一百年來，她比他過的好，比他快樂，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值得他難過的呢？他應該開心才對，開心才對吧？
“暮歌……日暮之歌？有點悲傷的名字呢……”皇甫歸雁低聲輕喃著，卻許久聽不到回應，這才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
她怎麽忘記了？他現在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忙將皇甫翔給的補藥喂入他口中一顆，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心中愧疚不已，可是這樣看著似乎很是虛弱的他，在如此昏迷之時，唇邊還泛著淡淡的笑意，好像隻是香甜的沉睡著，讓她都有點好奇他是不是在做著什麽美夢，夢裏有沒有她？
皇甫歸雁就這樣側身看著水暮歌的睡顏，感染著他那似乎從他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溫柔恬靜，心也跟著柔軟起來，這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呢，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他都是第一個。
她是個完全感情空白的人，在前世她是個孤兒，為了生活，她很努力的辛勤工作，不間斷的學習，是想為自己打拚出一片新天地。
可是，當那唯一一個一向站在她身邊的鄰家大哥，給她送來結婚喜帖時，當他在結婚前一天醉酒向她表白時，她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然而……用那位鄰家大哥的話來說，她感情方麵就是個大白癡，他明示暗示了那麽多次，她卻從來沒有放在心裏過，現在，什麽都已經太遲了。
想到那個讓她遺恨終生的男人，她的心到現在還在抽痛著，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方？
記得他結婚前一天的晚上，他喝得爛醉哭著向她表白，她也因為剛知道自己的心事而跟著喝的大醉，然後她逞強要開車送他回家，要親手將他送回那個女人的身邊。
她把車開的飛快，眼淚模糊了視線，讓她直直撞向了一輛拉鋼材的卡車，最後的一刻，他撲過來抱住了她，那個傻瓜不知道他單薄的身軀不可能擋得住鋼筋的穿刺嗎？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被鋼筋刺穿，然後同樣穿透了她的身體，可他最後說的一句話卻是:“別怕，有我在……”
淚水已經洶湧肆虐，皇甫歸雁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冰冷起來。推開水暮歌的溫暖身軀，離開那個剛才還讓她眷戀不已的懷抱，此刻的她，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帶著這樣痛苦記憶的她，是永遠都不可以再愛上別人的，因為這對為她而死的鄰家大哥都是一種褻瀆，就算他現在也許早就轉世投胎，把她忘記的一幹二淨，她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她不能，也不準自己那樣做！
而且現在的自己是妖，而水暮歌是人，人妖殊途，根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自己有幾百上千年的命，可他卻隻有幾十年，她不想再去嚐試失去愛人的痛苦了，所以……對不起了，水暮歌。
沒有再看床上昏睡的水暮歌一眼，皇甫歸雁在洞府中的一個石台上開始打坐練功，一練就是幾個時辰。
水暮歌醒來時，就看到皇甫歸雁在專心的修煉，看著她認真的小臉，水暮歌失神了很久，想不到那個毛躁的小丫頭，居然也能安靜的坐下來修煉，算是有進步吧？
直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見雁兒有停下來的意思，水暮歌有些坐不住了，在洞府裏來來回回轉了幾圈，也沒見有什麽事情可以用來消磨時間，隻好又回去坐在石床上看他的小雁兒，然後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抑鬱的想著心事。
就這樣，直到他又無聊的在洞府裏轉了十多圈，在石床上睡了兩三覺，也沒見雁兒停下來休息，輕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看來雁兒真的是很認真的在修煉，認真到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已經快一天了，他又餓的胃都在抽痛，可是卻始終不敢出門。想當年他到處斬妖除魔，沒少斬殺妖修，可以說在妖魔兩界樹敵無數，現在他在這幾乎全是妖修的地界上，最好還是深居簡出的好，畢竟雁兒還隻是個剛化形的小妖，若是真有對頭找上門來，他自己怎樣倒是其次，連累雁兒就不好了。所以就算餓得頭暈眼花，就算是悶得坐立難安，他也隻是強忍著不肯出門一步。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水暮歌突然感覺門口有人，猛然抬頭看去，在看清門口之人時，原本淩厲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起來，“阿翔？”水暮歌含笑輕聲呼喚。
皇甫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對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著自己出去。
水暮歌看了皇甫歸雁一眼，見她絲毫不覺，就乖乖站起身向洞口走去，剛到洞口，皇甫翔就扔過來一包東西，水暮歌伸手接住，打開來看，發現竟然是幾個還熱乎的包子，水暮歌溫暖的淡笑著道:“謝謝你阿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