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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1)

  “我想調到中餐廳。”


  邱瀚宇眉頭一挑:“為什麽?”


  因為方正國的不公平對待,自己優勢無從發揮,不被重用,還是喜歡中餐廳融洽的氛圍?


  辰良一開始很想這麽回答,但話一出口,卻成了另一種聲音。


  “我喜歡中餐。”


  僅此而已。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勝過千個萬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還有什麽比這更珍貴的答案?

  邱瀚宇不由得失笑,他一點也不意外辰良會提出這個請求,甚至還一直期待辰良主動提出,不過看到辰良認真的表情,他突然想逗逗辰良。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你以為你一日三餐送飯送菜就能收買我?”


  辰良想了想,更加認真地回答:“再加夜宵,一日四餐。”


  邱瀚宇一愣,忍不住大笑:“我是用食物就能收買的?那麽大費周章把你弄去中餐廳,酒店有什麽好處?我告訴你,我是商人,隻看利益,不看情麵,就算你每天做蛋撻、提拉米蘇、冰皮榴蓮等等給我當夜宵,我也不會動搖。”


  “嗯,”辰良默默將邱瀚宇報的甜品名添到日常菜單上,然後深思熟慮了很久,“我可以用來騙顧客。”


  “什麽?”邱瀚宇懵了。


  “那個報道誇了我,公司就可以用我做踏板,對外說,我隻是初級廚師,還有更高級、廚藝更好的廚師。”


  邱瀚宇瞠目結舌,這個逼裝得太有水平了。


  “我會一些表演式的小技巧,可以現場製作一些特定的菜品,吸引顧客。”以前在小餐館時,他就這麽做過,非常實用。


  邱瀚宇沒有說話,眉頭越揚越高,顯然興趣濃厚:“還有沒有?”


  辰良絞盡腦汁把自己優勢說了:“我可以創研一些菜品的做法,味道不變,但做法特殊,顧客會覺得新鮮有意思——就像你喜歡醉鵝的做法、經常光顧那家店的效果一樣。”


  邱瀚宇越聽越來勁:“繼續繼續。”


  辰良很誠實地搖搖頭:“沒有了。”


  邱瀚宇大感遺憾,恨不得辰良是萬能的:“行了行了,知道了,我會把你調過去,隻要你別辜負我一番心意就好,那什麽紅酒牛舌、醋血鴨等等,一定要用心做,知道沒有?”


  “好。”辰良麵帶微笑,把邱瀚宇念的菜名又添到了日常菜單上。


  三天後,邱瀚宇緊急召開了全體領導會議,布置了接下來的任務。


  邱瀚宇指著電子屏幕的投影道:“眾所周知,久華公司的商場和酒店即將開業,到時候肯定很多顧客前去光顧,在此之前,我們公司必須要有大動作,搶占先機,不能把市場交給他們。我先說西餐廳,西餐廳從今天開始不管用招人、挖人還是培訓的方式,培養幾人專做西式精品菜,菜價格定高,每天限量供應,菜必須要獨特要精,其他西餐廳少見或者說沒有,這點能不能做到?”


  宋經理沉吟道:“我回去跟廚師長商量一下,按照我的經驗,有幾道菜可以嚐試。有消息,我第一時間跟您匯報。”


  “好。隻要研製出新菜品,就可以進入宣傳階段,這塊你應該很熟了,我就不多說了,宣傳這塊著重推薦幾位做精品菜的廚師。總之,我要西餐廳打造出幾個特色,第一,有廉價普遍的食物,滿足低消費群體的需求,第二,有中檔美味的食物,滿足中層階級的需要,第三,有高檔稀有的菜,讓那些高消費群體吃過後,有滿足和自豪感。”


  宋經理認真地拿筆記下:“好,一定按照您的指示照辦。”


  “接著到自助餐廳,”邱瀚宇向大家展示了前段時間評論家王京的文章和反響數據,“自從這篇文章報道後,不少顧客來我們自助餐廳要求吃蟹黃蛋,雖然我們有在菜單裏增加這道菜,但這還不夠,我們要趁報道的熱度還在時,針對蟹黃蛋進行一次大變動。”


  邱瀚宇身體前傾,一手撐在桌上,一手舉起,隨著語言表達變換動作,滔滔不絕地演說起來:“第一,自助餐還是繼續做蟹黃蛋,但改為限時供應,每天就中午12點30至13點,下午18點至18點30的黃金時間供應,周末延長至一小時,錯過這個時間點就不再供應和補給,這個供應的量一定要掌握好,辛苦你們一下,要保證時間到時,餘量不多。”


  餐廳經理點了點頭,拿筆記下。


  “第二,焦糖布丁憑券領取,入場時一人送一張券,如果加入會員,每桌每人多送一張。”邱瀚宇敲了敲桌麵,認真地道,“第三,增加幾個限時現場製作特色菜的攤位,特色菜可以是糕點、西菜等等比較符合大眾口味,又在一般的自助餐廳很少吃到的。打個比方,榴蓮千層糕、冬陰功湯等等,這個靠你們餐廳和中西兩餐廳商量,有結果就報給我。第四,宣傳方麵我就不說了,到時候報策劃給我。還有什麽問題?”


  餐廳經理不解地提問:“關於第二點,焦糖布丁的問題,我想請問這麽做的來由。”雖然焦糖布丁拿取量比以前增加很多,但還沒稀有到必須限量供應的地步。


  邱瀚宇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這個我放後麵說。接下來到中餐廳,這是這次企劃重點加強和宣傳的對象。第一,做出蟹黃蛋的廚師辰良調到中餐廳,作為重點廚師培養,”他認真地凝視楊子維,自從任命楊子維後,楊子維就代領中餐廳走向了輝煌,他十分欣賞和看好楊子維的能力,也堅信楊子維能完成這艱巨的任務,關鍵就在於,楊子維能不能發揮辰良的能力了,“第二,中餐廳菜單增加蟹黃蛋。第三,宣傳方麵,自助餐廳和中餐廳要協商一致,讓接受宣傳信息的群體知道,文章裏的廚師是辰良,他是中餐廳的廚師,自助餐廳的蟹黃蛋都是他的手藝,如果覺得自助餐廳吃得不過癮,或者沒吃上,可以移步中餐廳品嚐,價格不貴,還是辰良本人親自掌勺。另外,西餐廳也增加焦糖布丁,宣傳信息方麵同蟹黃蛋,但掌勺者由你們西餐廳自己安排。”


  邱瀚宇話一說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據他們所知,辰良不過是一位初級廚師而已,在他之上還有很多高級廚師或以上水平的技師,如果這麽公然捧一個新人,豈非要引起眾人不滿?

  “別擔心,”邱瀚宇安撫道,“這隻是借文章效應而起的開端,先捧辰良,吸引慕名而來的顧客,再捧我們酒店的大廚師。這需要三個餐廳協調合作,每天讓一位水平中上的廚師到自助餐廳現場製作限時菜,菜品要獨特、少見、吸引人,做法要新鮮有可看性,每位廚師對應一個牌號,如果對該廚師的廚藝有興趣,可到中西餐廳指明該牌號的廚師做菜,如果點的菜恰好是該廚師不擅長的,這道菜就給他們打九折。然後每三個月請一次美食屆的專家來試吃,到時候請幾位大廚出麵現場製作名菜,一能吸引顧客,二能助長名氣,一舉兩得,機會對每位有能力的廚師來說,都是對等的。”


  “當然有人說不喜歡拋頭露麵,不想去,那對不起,機會給你,你不行使權利是你個人問題,到時候請別問為什麽餐廳捧初級廚師不捧你,那是因為初級廚師有文章帶來的名氣,你沒有。我想可能也會有人說,憑什麽我一個人高級廚師要享受跟低級廚師一樣的待遇,那麽我告訴你,”邱瀚宇指著桌麵,冷冷地道,“待遇是相同的,但廚藝是不同的,不想享受同等待遇,就用心做好每一樣菜,提高自己,別以為職稱高就高人一等,你隻是多吃了幾年鹽而已,人家天賦未必比你差。”


  “公司製度你們知道,不可能做到全員公平,但公司保證,發展機遇是等同的,公司鼓勵每個人都發揮所長,對老員工雖然也有一定的照顧,但是請你們記著,”邱瀚宇震聲道,“這是競爭的環境,不要以為自己有本事有資曆就能一勞永逸,你在享受資曆帶來的優渥待遇時,也應時刻在頭頂懸著利劍,逼自己往前跑,不讓後麵的人追上!”


  “邱總,我有個擔憂,”楊子維提出道,“辰良是初級廚師,如果做宣傳,難免會說到他職稱,到時候恐怕會引起爭議。”


  “爭議越大,越吸引人,”邱瀚宇揮揮手道,“我看爭議不外乎兩種觀點,一是認為初級廚師能進五星級大酒店,酒店招人的要求太低檔次,以後不敢再來,二是認為初級廚師能有這種水準,那其他廚師廚藝一定更佳。爭議火熱的時候,我們買水軍,刷一種觀點,就是爭論沒用,去親自嚐試才知道優劣,屆時不怕沒有客人光顧。”


  楊子維被邱瀚宇的想法驚住了,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不得不甘拜下風:“都聽您的指示。”


  這個企劃很快引起了熱烈反響。


  ☆、28.第 28 章


  反響最大的是餐廳內部人員, 有人不滿初級廚師能出頭,自己沒機會,有人覺得這是一個漲名氣的好機會, 想想他們天天在廚房幹活,顧客吃著美味的食物, 卻不知做出美食的廚師是誰, 隻能對著服務員說好吃,讚美都進不到他們耳朵裏,這種情況多難受, 現在有這機會, 能被人所知, 可是大好事啊。


  於是, 廚房出現了兩種聲音, 一是反對, 二是支持,前者大都是水平不上不下的小廚師, 不是餐廳的主力軍, 餐廳明確放話了, 要麽提升廚藝爬到前麵,要麽老老實實滾蛋,愛去哪就去哪,有受不了的確實卷鋪蓋走人了, 但大部分人都認為自己有能力, 忍氣吞聲留了下來, 發奮努力。後者就是以餐廳主力為代表,積極性前所未有的□□,廚房在他們的帶領下掀起了學習和提升廚藝的浪潮,做出的菜味道比以前更好。


  第二方麵的反響來自於外部不明覺厲的顧客群體,正如邱瀚宇料想的一樣,主要出現了兩種爭議性觀點,在網上各大美食論壇、微博等等社交平台上吵得火熱,但是在水軍的第三種聲音出來後,爭論被引向了究竟是否要親自試吃的局麵。由此帶來的影響,就是大量顧客湧入酒店的自助餐廳,喜歡占便宜的顧客,想以低消費品嚐到高水準的菜,喜歡挑刺的顧客,想以自助餐的某某菜味道不好來貶低餐廳,反駁支持餐廳一派。


  但他們的算盤哪比得上邱瀚宇打得響,那段熱潮期間,一是內部人員廚藝提升了一大截,二是黃金時間的菜都是讓大廚抽空來做的,味道肯定不一般,想挑刺都挑不出來。敗北的反對派悻悻離開,回去後立馬換馬甲倒戈向支持派,稱餐廳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做的菜也味道絕佳,職稱並不影響菜的水平。


  支持派更不用說了,對餐廳的菜讚不絕口,有的人因為沒及時嚐到限時限量菜而扼腕不已,狠狠心就去了中西餐廳消費,嚐過後,又成為了中西餐廳的忠實粉絲,好評不斷,還熱薦親朋好友到來,餐廳也給了他們打折的優惠,更刺激消費。


  餐廳的策劃成功了,客房服務處也打起了宣傳的旗幟,既然來這裏吃飯了,為什麽不多享受一下休閑的生活?於是推出了比如辦理貴賓卡入住打折,享受健身、遊泳等免費項目的優惠,或者憑餐廳消費券折價享受按摩等服務,加上宣傳效應,酒店業績猶如坐火箭般飛速上漲。


  這一切的成功,除了邱瀚宇精明的企劃外,與合作宣傳脫不了幹係,那段時間,不論是公交站牌、公共網絡電視、地鐵內等等都打滿了酒店的各種廣告,酒店還與各大團購、信用卡平台合作,以各種優惠形式售賣餐廳的優惠券、套餐等等,擴大了影響力。


  這輝煌的成績下,別說邱瀚宇及各領導階層了,就是辰良這小角色也累得半死。作為酒店宣傳重點推出的第一人,辰良不但每天要做大量的蟹黃蛋和一些簡單的小菜,還要應付一些小媒體的采訪,偏偏他話少,很少麵對鏡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幸好邱瀚宇在他身邊,冷場時幫他接話,私下裏也教他應對技巧,他收獲頗豐,麵對鏡頭也不再是冷冰冰的形象,至少會露出笑容了。


  其實他除了企劃剛開始時,小火了一把外,之後就沒他露臉的機會了,餐廳也隻是借他東風捧其他大廚而已,一是辰良本身不喜歡拋頭露麵,適度地宣傳,給他提供能發揮特長的平台就好,二是從公司利益出發,比辰良更高級的廚師出名才更有用,因此風借完後,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這也符合他個人的職業追求——低調。


  為了不落人口實,引眾人不服,邱瀚宇跟他約定,等他過段時間考過中級廚師證後,才讓他上爐灶線炒菜,在此之前除了人手不夠時幫忙外,還得委屈他繼續做打荷的工作。


  然而就在這波熱潮逐漸退去的時候,辰良莫名其妙火了,邱瀚宇可納悶了,刨根究底一探,才知道話題的熱門是辰良獨特的長相。一開始隻是某大v說辰良長得這麽醜還放出來宣傳,簡直辣眼睛,然後就有正義之士出來反駁廚師不是看臉吃飯,接著形成了兩種爭議的聲音,最後越吵越烈,話題引申得越來越遠,甚至有人研究起祛除胎記的療法來。


  邱瀚宇哭笑不得,這種大紅大紫的方式真是聞所未聞,更好笑的是,居然有自稱祛除胎記的專家上門來推銷,還說要辰良代言。


  辰良不知如何應付這種狀況,嚇得悶頭栽進廚房,都不敢出去見人。


  隨著辰良的名聲大噪,方正國的臉越來越黑。


  辰良在西餐廳時就是一隻小螞蟻,想捏就能捏,現在呢,剛離開西餐廳,就變成重量級的大人物,這前後的巨大落差讓方正國如何服氣。


  這天方正國見到辰良,冷不丁地諷笑:“作為你的老領導,看來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得意一時,不代表能得意一輩子,老老實實低頭做事!”


  辰良本來想裝作沒看到方正國,轉身就走的,畢竟這是大庭廣眾之下,翻了臉誰麵子都不好看,可是偏偏有人喜歡挑釁,那就不是他的錯了。


  “最近焦糖布丁銷量不錯。”辰良不緊不慢地丟出一句話。


  方正國整張臉就綠了,原來辰良離開後,焦糖布丁就轉手給了方正國的弟子小李做,但小李做出來的口感、味道都比不上辰良做的,焦糖布丁的口碑極速下滑,網友紛紛感歎江河日下,換了別的廚師,味道也是不行,後來經過兩個餐廳的協商,又把焦糖布丁的任務交到了辰良手上。


  辰良的意思很簡單,你別太把自己的弟子當回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得意一時,不代表能得意一輩子,看,現在不就被我騎到頭上了麽?

  方正國氣得牙齒咯咯作響:“不要自以為是,我警告你!你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一旦你沒有價值,就會被丟棄,到時候,你想回來,我還得考慮考慮。”


  辰良冷冰冰地說:“我是中餐廚師。”言下之意,不要自以為是,我在中餐廳可是能上爐灶線的廚師,鬼才想回你的西餐廳,去做個不被重用的打荷仔。


  方正國臉色鐵青得跟吞了隻蒼蠅似的,辰良下一句話傳來,他就恨不得把蒼蠅塞進辰良嘴裏。


  “西餐廳這個月的業績,相對來說,還不錯。”


  相對來說……相對來說!這個月,中餐廳一甩從前被西餐廳壓製的情況,逆襲而上,一躍成為本月業績最出色者。究其原因,就是邱瀚宇恰到好處的企劃和辰良話題的推動。


  酒店一視同仁,也推了西餐廳,然而效果遠遠比不上中餐廳,很多人衝著辰良的名聲去了中餐廳,就在這時候,辰良和同事們采用現場製作的方式大秀了一手絕技或者獨特的做法,每天都換一種,還不帶重複,不過同事的吸睛度遠比不上本身就是話題人物的辰良,所以推動業績的一大功臣,非辰良莫屬。


  相比之下,方正國也曾鼓勵手下們創製新菜品,靈活運用自身優勢,扭轉劣勢,學習借鑒中餐廳的優秀成果,然而手下們都跟著他練就了一張得意的嘴臉,非但不願低頭學習中餐廳,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缺陷並改正、變革,導致西餐廳式微。


  總之,比起拿不出特殊技藝、又不革新的西餐廳,中餐廳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把曾經不可企及的西餐廳狠狠壓在了腳下,而辰良帶來的影響力功不可沒。


  方正國氣得差點咬斷牙,衝著辰良大吼:“你不要囂張,以後有你好看!”


  “一大早的,方師父火氣這麽大?” 方正國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回頭一看,邱瀚宇酷酷地手插褲袋走了過來,“您要注意下才行,畢竟不是年輕人了。”


  方正國一喜,心想邱總還這麽關心自己身體,肯定跟自己站在同一條線上,正好,辰良這小子這麽囂張,讓邱總給他一個教訓。


  他興致勃勃地剛想說話,邱瀚宇登時潑他一盆冷水。


  “在大庭廣眾之下,年輕人發火,人家還可以說是年輕氣盛,不懂事,但像您這把年紀的……”邱瀚宇笑得跟狐狸似的,“要是人家說您沉不住氣、不夠穩重,對您名聲損害有多大,我不說您也知道。”


  方正國笑容一僵,看到周圍有不少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老臉頓時拉了下來。


  “什麽話該在什麽場合說,對著什麽人說,自己掂量。”邱瀚宇噙起一抹笑,“不是你該管的人,要說什麽話自己也要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有你,”為了不讓人起疑,他意思意思地教訓了辰良一下,“對領導放尊敬點,該退讓就退讓,有什麽不滿的跟你領導匯報去,跟別部門的領導較勁什麽?公司雖然製度寬容,但對越矩的人,絕不姑息。”


  別看邱瀚宇說得振振有詞,特有教訓意味,實際上整段話就一個意思,不是一個部門的,居然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吵架,是想越權造反麽!

  方正國臉色一變,跨部門找茬是公司忌諱,他這麽做已經違反了公司規定,更別說還在人多的地方大吼,邱總就是在提醒他,他已經觸犯了幾條規定,再不收手,小心公司製裁!

  “嗯。”相比之下,辰良淡定得多,低下頭,不再說話,本來他就是一個被找茬的路人甲,無辜得很,他也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全是方正國自己在腦補。


  “這事就這麽算了,”邱瀚宇冷哼了一聲,“辰良你回去檢討一下自己,寫份檢討書遞交上來。方師父,您也別為小事大動肝火,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別的人做不好,你跟我說,我讓他領導教訓他。”


  方正國哪敢驚動邱瀚宇,再怎麽說,那也是自己金主,敢得罪?他惡狠狠地瞪了辰良一眼,應了一聲“好”,滿口都是不服氣。


  邱瀚宇懶得教訓他,故意冷言冷語地對辰良說:“你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好。”辰良老老實實地跟他走了。


  看著辰良低頭不語的“小人姿態”,方正國以為辰良怕了邱瀚宇,心情頓時爽快,腦補了很多辰良被邱瀚宇罵得狗血淋頭、哭鼻子的狼狽模樣,高興得悶聲一笑,心滿意足地走了。


  殊不知,辰良沒被罵得狗血淋頭,卻是被邱瀚宇甩來的檢討菜單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今天惹了方正國,就要檢討知不知道,我這人比較寬容,那什麽紅燒茄子、白灼豆芽的素菜就不用你做了,你就做酒釀丸子、紅燒獅子頭得了。”


  辰良看著邱瀚宇笑嘻嘻的臉,挺想揮一拳過去,試試臉皮有多厚。


  邱瀚宇在這緊要關頭不會得罪方正國,意思意思地警告他給個教訓就算了,所以第二天邱瀚宇為了給方正國一個交代,拿了一張不知道找誰代筆的檢討書出來忽悠了他幾句,他登時樂得眉頭上揚,但邱瀚宇同時捋下一句包含深意的話,用直白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老子昨天放過你,是給你麵子,特麽你要是敢再越部門找茬,老子就先斃了你!

  嚇得方正國登時不敢出聲,再也不敢找辰良的茬。


  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路秉良那頭也傳來了好消息,在辰良幫助下,新任主廚廚藝大有長進,餐廳業績回歸了正規,正慢慢好起來。


  在此期間,久華公司的酒店和商場非常不逢時地開業了,由於禦龍大酒店的熱潮還沒退去,久華公司酒店的客源都被禦龍吸引了過去,營業額完全沒預料的高,著著實實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看到了麽,久華公司的營業額,比我們低了十個百分點,”邱瀚宇拿著內部人員送來的數據資料,笑得前仰後合,他抬頭看向身後的辰良,豎起拇指誇道,“這都是你的功勞!”他的企劃是在辰良自薦去中餐廳的理由上改的,歸根究底還是辰良功勞最大。


  “我沒做什麽,是你的企劃好。”辰良正在幫邱瀚宇按摩,自從企劃開始後,邱瀚宇連家都沒空回,隻能繼續在辰良家蹭吃蹦睡,辰良不但做他禦用廚師,還成為了他的專職司機,每天負責接送。


  “我有讓你誇我麽?不要自作多情。”邱瀚宇樂滋滋地舒展雙臂,悠閑地翹著腳享受辰良的服務。


  這時候要是劉紹,肯定會笑嘻嘻地賠禮道歉,拍馬屁地說:“不不不,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我們邱總那麽優秀,不用誇,大家都知道您能幹。”


  辰良卻從不吃邱瀚宇這套,他老老實實地幫邱瀚宇按鈕手臂的經絡,半天就吭了一個字:“嗯。”


  邱瀚宇真是敗給他了,無奈地拍了拍額頭,感慨道:“我怎麽就認識你這個悶油瓶呢?算了,不說這個,說個有意思的,聽說久華公司的老總也姓陳,跟你同個音,巧吧,你說你們是不是百年前是一家人,後來因為觀念不合就分家,變成同音不同姓?要是的話,就喊他快點滾蛋,別來搶我們的生意,挖我朋友的人。”


  辰良手指一僵:“名字?”


  “嗯?我想想,叫什麽來著,”邱瀚宇摸摸下巴,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叫什麽陳厲克,這名字真晦氣,聽起來就不舒服,煞氣太重。”


  辰良鬆了口氣,幸好不是那個人:“煞氣重,未必事事順利,比如這次就輸給了我們。”


  “什麽叫輸給我們,”邱瀚宇得意得眉飛色舞,“這是他們水平太低,比不上我們。”


  “嗯,”辰良轉開了話題,“但久華不像是忍氣吞聲的公司。”


  邱瀚宇不在意地揮揮手:“行了,就他們那小人嘴臉,也就是來我們公司挖人這點本事了,難道還能派刺客來刺殺啊。”


  “勿輕敵。”辰良擔憂道。


  邱瀚宇滿不在乎:“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不是神通廣大的齊天大聖,怕什麽。就算齊天大聖,還得怕如來佛祖呢。不過……”他轉過頭,凝視辰良的臉,“別人被挖走我不介意,隻有你,不準走。”沒有一貫別扭的傲嬌,他真摯地、認真地流露出真實情感,放低了所有姿態,隻求辰良留在他身邊,因為對他來說,辰良是這世上唯一的存在,也是他……念念不忘的人。


  二十多年來,他的感情是張白紙,懵懂不知,他不知對辰良是喜歡,還是依賴,他隻是打心底希望辰良永遠留在他身邊,不離不散,長情陪伴。


  辰良看著眼前寬厚的肩頭,眼裏是化不開的柔情:“我不走。”——我就在你身邊。


  邱瀚宇指著道:“說好,這是你自願的,不是我強迫你的,我可沒求你留下。”


  “嗯。”辰良揉了揉發酸的手,結束按摩,接過邱瀚宇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明天我休息,可以去幫你聯係師父修水管。”


  邱瀚宇拿杯的手頓在了空中,過了一會兒,才扯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道:“幹什麽,閑著沒事幹,怕長蘑菇?放心,我這人很寬容,就算你發黴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快放寒假了。”


  邱瀚宇笑容頓時凝滯,一口水噎在了嘴裏,遲遲沒有滾落食道。


  “放寒假”三字有如千鈞之重,死死地壓在他心頭,放寒假就意味著辰瑞會回來,他們兩人的“同居”生活將要結束。


  這短暫的“同居”生活裏,他們發生了什麽?沒有,就像一杯白開水般平淡。千篇一律的一起上下班,然後互道晚安,起床又重複前一天的生活,僅有的相處時間,還是晚上疲憊下班後短短一、兩小時,實在少得可憐。


  雖然沒有波瀾起伏,但卻有說不上的幸福感溢滿胸腔,每天有人陪他上下班,幫他戴領帶,幫他洗衣服,幫他按摩……滿滿都是溫馨與幸福,他多想時間再延長一些,分別再遲一些,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回味相處的美好。他突然後悔為什麽每天晚上回來後,聊了幾句倒頭就睡,明明有充裕的時間可以陪辰良聊天、談心,他卻將時間浪費在了睡眠上。


  不夠,這點時間還不夠啊,他還沒有完全了解辰良,比如辰良喜歡吃什麽、穿什麽,喜歡什麽顏色的等等,他還什麽都不知道,相反,辰良卻把他的生活習慣都摸了個透。


  他靜默地吞下那口水,握緊了杯子:“你明天過去吧,鑰匙給你。”他掏出鑰匙,丟給辰良,“你弟何時回來?”


  “下下周六。”


  邱瀚宇鬆了口氣,幸好還有兩周時間可以緩衝,還能再多享受這種生活。他要好好珍惜僅剩的時間,跟辰良好好相處。


  辰良第二天就去邱瀚宇家了,這次終於順利地幫邱瀚宇家換上了新水管,水也能正常使用了。他發短信告訴邱瀚宇,看時間還早,就順便打掃了一下衛生,清理冰箱一堆因為放太久而過期的食材,忙忙碌碌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結束。


  他借了廚房,將晚飯做好,打的送去給邱瀚宇,邱瀚宇剛好結束手頭工作,享受難得的清淨,聽到辰良送飯來,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沒等辰良敲門,就跑過去開門將辰良迎進來。


  由於兩人身份原因,他們不能同時在公開場合碰麵和走一起,因此一到飯點,邱瀚宇都會主動去他的專屬總統套房等待,辰良也很默契地在合適的時間到來。


  辰良放下盒飯,扭開蓋子,將今天做的菜一一擺放出來,沒有特別油膩的大魚大肉,隻是一些簡單而樸素的家常菜,但營養價值很高,特別適合經常動腦消耗能量的邱瀚宇——辰良隻有在邱瀚宇嘴饞時,才會做油膩美味的食物,其他時候會依照他自己編排的膳食譜,和邱瀚宇的身體情況來做。


  一碗烏雞黨參湯被放到了桌上,雞肉揉合藥材的香味霸道地將空氣擠壓了出去,蠻橫地讓鼻尖隻嗅到湯香。邱瀚宇還沒品嚐,就像醉酒的人般深深地陶醉在香味裏,不可自拔。


  一勺子湯入了口,滿口都是雞肉的鮮香,咽下去後,竟感覺濃香隨之劃入食道,在胸間戀戀不舍地流蕩。


  邱瀚宇一口氣把湯喝了個底朝天,連黨參浸入的湯汁都不放過,把黨參嚼了個幹淨。


  熱湯下肚,冰涼的指尖都暖了起來,邱瀚宇發出滿足的喟歎:“真舒服。辰良,我發現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沒有你我怎麽辦?”話一說完,邱瀚宇愣住了。


  糟糕,竟然說出了心裏話!他整個人都懵了。


  對於這樣過分曖昧的話,辰良會怎麽回答?說不要開玩笑,還是說……我也離不開你?

  他心髒怦怦直跳,在緊張,也在期待著,拳頭緊張地捏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辰良。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辰良說的是諸如“我也離不開你”的煽情話語,他一定不再壓抑情感,放肆地抱住辰良,瘋狂地吻他!

  然而,辰良的話猶如冰冷的刀,深深地插在他心口,任鮮血淋漓,任血流成河。


  “你未來的妻子一定比我更想聽到這句話。”


  心,一寸寸地涼透,妻子麽?也是,辰良是異性戀,才不是他這種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異性戀,卻屢次對男人產生好感和生理反應的齷齪男人,辰良怎麽可能接受這種惡心的話。


  邱瀚宇眼裏的希望之火霎時熄滅,他失魂落魄地夾起一塊苦瓜,放入嘴裏,苦澀的味道就像化不開的憂愁在口腔中彌散,融入四肢百骸。


  “這苦瓜,真苦。”


  辰良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指尖變得蒼白無比。


  天知道,聽到那句話時他心情有多雀躍、多驚喜,他恨不得向邱瀚宇張開雙臂,送上熱情的擁抱。


  可是,他沒有勇氣。


  家庭的變故與自身經曆,令他變成一隻可憐的刺蝟,明明渴望被人觸碰,渴望別人愛著,卻不敢讓任何人靠近。他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接觸外人,不與人說話,除了他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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