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2)
弟外,從不向他人敞開心扉。
邱瀚宇是第一人,也是目前唯一一個他能親近並關心他的外人,他比任何都珍惜這份情誼。他深深知道,邱瀚宇是異性戀,總有一天會娶妻生子,傳宗接代,而他隻是邱瀚宇的好朋友、好兄弟,剛才的話,不過是一句玩笑而已。
他不敢想象,一旦他捅破這層兄弟關係,妄想往更近一步的關係發展,邱瀚宇會怎樣的震驚,他也沒有勇氣,去麵對邱瀚宇拒絕、厭惡然後絕交的眼神。
因為渴望,因為珍惜,所以他不敢癡心妄想。
其實,他隻是個渴望愛情的膽小鬼而已。
由於兩人的上班時間不同,辰良每次送邱瀚宇到公司後,要麽瞎逛要麽到廚房準備工作,視心情而定。
今天他無心工作,商場也沒開門,他便在四處隨意晃悠,吹吹風、賞賞景。
這時,一位穿著西裝、戴墨鏡的男士突然攔住辰良。辰良嚇得倒退一步,臉色頓時發白,即便能接受邱瀚宇的接近,但內心的恐懼症結還沒解開,遇到生人的靠近,他還是很害怕。
對方似乎沒想到辰良反應這麽激烈,他很紳士地倒退一步,與辰良保持一定距離,很有禮貌地半鞠躬道:“您好,辰良先生,我是久華有限公司的經理,這是我的名片,”他雙手向辰良遞出名片,提出請求,“可否移步一旁說話?”
辰良緩過了勁,沒有接過名片,警惕地環視四周,發現似乎就這男士一人,但他也不敢放鬆戒備,後退了幾步,冷冷地道:“什麽事?”
“請您不用擔心,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跟您談談工作的事情。”見辰良不願收下名片,那人站直了身體,介紹道,“自我介紹一下,如剛才所說,是久華有限公司的經理,方便的話,可否跟您談談?”
辰良語氣冰冷地道:“如果是想讓我到你們公司工作的話,免談。”久華和文達的競爭處於白熱化階段,這種時候來找他,用鼻子都想得出來目的是什麽。
經理一怔,怕是沒想到辰良那麽直接,他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的驚訝,鎮定地道:“不,您誤會了,我們沒有那個意思……”
“那是要請我吃飯?”
經理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別看辰良寡言少語,但跟邱瀚宇這罵人不吐髒話、氣人不說廢話的人相處久了,多少也學了點皮毛,說話也能噎人了。
經理尷尬地笑笑:“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很高興能請您吃飯。”
“抱歉,不方便。”辰良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手機,“我要去上班了,您自便。”
辰良看也不看經理,扭頭快步就走,經理大概是第一次碰上這麽不給麵子的人,懵了一下,急急忙忙追上去。
“辰先生,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我今天代表公司前來找您,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我們公司非常欣賞您的廚藝。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文達公司現在的宣傳隻麵向大廚,而忽略了您,我們很遺憾看到您的才能被埋沒。您的天賦不輸給任何一個人,我們相信,不需要太久,隻要有一個適合您發展的機會和平台,您就能展現您的真正實力,我相信您也不會甘願一直被埋沒。雖然我們酒店剛開張,但我們公司有完整的宣傳體係和產業鏈,還有完善的培訓製度,我們衷心希望您給我們公司一個機會,讓我們給您提供一個能夠真正展示您廚藝的平台,我們公司,隨時都歡迎您的加入。當然,比起文達公司的薪酬,我們願意以雙倍的薪酬以及食宿補貼,證明我們的誠意。”
辰良越走越快,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無論經理吹得多麽天花亂墜,他的內心堅定,毫無動搖。他絕對不會離開文達,這不單是因為他與邱瀚宇的羈絆,還因為他很反感久華到處挖人的不要臉行徑。
但他不走,不代表別人沒有想法。既然久華向他這初級廚師拋出了橄欖枝,那肯定不會錯過比他高級的廚師,邱瀚宇企劃本來就在內部引起了爭議,如果久華再添油加醋一下,對企劃不滿的人肯定會有離開的念頭。
廚房是團隊的集合體,一個主廚就帶著一整個精英團隊,主廚一離開,可就不是一個人才流失那麽簡單了。
他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愁眉不展,他很擔心有想法的人會做出對公司不利的事情。
“辰良,你在想什麽呢?一直在發呆。”
這晚,辰良正在用熱水清洗砧板,身後陡然傳來聲音,嚇得他手一抖,熱水頃刻倒到了手上。
辰良倒抽一口涼氣,手頓時被燙紅了。
“抱歉!”楊子維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抓住辰良的手,打開冷水,“快衝冷水!”
辰良驚慌地扯回手,害怕地倒退,臉上的血色褪盡。
楊子維才想起辰良有接觸恐懼症,歉疚地道:“抱歉,一時緊張。”
辰良緩和了一下情緒,去衝了冷水,幸好創麵不大,燙傷程度低,隻是被燙紅了而已,沒有起水泡,他用自製的蛋黃油塗上了創麵,然後才說話:“以後請別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說話。”
楊子維懊惱地扶了扶額頭,說真的,跟辰良認識太久,相處太多,他都把辰良當正常人看了,壓根忘了辰良的毛病。他愧疚地道:“我很抱歉,是我忘了。”
“沒事。”其實辰良也覺得很奇怪,明明跟楊子維的交情不淺,但卻無法與楊子維接觸,身體還是下意識的排斥與厭惡,他也曾試著像調整心態,可惜還是失敗了。
“唉,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但我認為你這樣下去可不太妙,”楊子維歎氣道,“我認識一位資深的心理醫生,如果你需要,你可以告訴我。”
辰良抿緊了唇,低頭不語。他知道這心理疾病給他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以前也想過找心理醫生,但麵對高昂的谘詢費用和長久的療程時間,他退而卻步了,雖然現在勒緊褲腰帶能支付得起,他卻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你看著辦吧,”楊子維也不勉強,“有需要聯係我。”
“謝謝。”辰良清洗幹淨廚台,收拾好,擦了擦手,跟同事告別後就走了,“我先回去了。”
楊子維關照了一下還在加班的人,與廚師長閑聊了幾句,跟上辰良的腳步。
兩人站在電梯口,尷尬地無人說話。辰良話少,沒有感興趣的話題他不會主動說話,楊子維無奈一笑,找個話題道:“最近你還忙嗎?”
“還好,有需要時大家會幫我。”自從來了中餐廳,他無論是工作還是心理上,都輕鬆很多。
中餐廳以前內部矛盾紛爭很多,拉幫結派、走後門關係、送禮賄賂等等**行為都很常見,弄得整個餐廳烏煙瘴氣,影響業績。
楊子維就任後,肅清紀律和規定,禁止開後門走關係和收禮,一經發現立刻處分或開除,在此規定影響下,毒瘤被肅清,人才被留下培養,現任廚師長就是這時被楊子維力薦而得到提拔的。
知遇之恩加上楊子維獨特的品評能力,令廚師長與楊子維一拍即合,成為了好朋友。兩人時常討論餐廳的發展方案,研製新菜色,將原本餐廳和廚房各自為政的環境變成了其樂融融的大家庭,大家不但公平競爭,也互相幫助。
在這樣的環境下,辰良不再受欺負,也不會一人工作至深夜,還常常與同事探討廚藝,同事也很樂意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有時他空出時間,也能做點新學的菜給來探班聊天的楊子維品評。
楊子維微笑道:“我很高興你能適應我們這裏的環境。”
“我很喜歡,”辰良想到同事們對他的關照,真心地露出暖心的微笑,“謝謝你們。”
這時電梯門打開了,辰良的微笑恰好被電梯裏的邱瀚宇看到。
邱瀚宇雙眼被刺得一疼,怎麽辰良又對別人笑,還笑得那麽開心,他都沒對自己笑過幾次,真不爽。
“邱總。”楊子維走進電梯,禮貌地向邱瀚宇問好,邱瀚宇滿肚子的酸泡泡,沒好氣地用鼻子“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邱瀚宇一臉不高興地看向辰良,發現辰良手上有大片紅痕,奇怪地問:“你手怎麽這麽紅,看到我太帥害羞了?”
辰良縮起了手,不想讓邱瀚宇擔心:“沒什麽。”
辰良越不給看,邱瀚宇越在意,他直接霸道地抓起辰良的手看:“你塗的什麽東西,藥?燙傷?”
“小傷而已,”辰良抽回手,掌心的溫度燙得他耳朵紅了一紅。
“燙成鹹豬手了還叫小傷?”邱瀚宇大驚小怪地道,“你的腦電波來自火星的麽?”
辰良握住自己的傷手:“沒關係,過幾天就好。”
“你以為我關心你?我關心的是你的手,要是傷了誰給我煮飯做菜?”邱瀚宇嚴厲警告,“你這雙手可是禦用的,給我保護好,傷了殘了我找你算賬。”
辰良實在服了邱瀚宇的變相關心:“好。”
“這還差不多。”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開來,完全忘了楊子維在場。
楊子維靜默地看著兩人互動,心裏說不上的難受,雙拳難以抑製地握了起來。一向話少的辰良居然說了很多話,被邱瀚宇握住手時沒有躲閃,還露出了笑容。為什麽,他握住辰良手,辰良會害怕,邱瀚宇握住卻沒事,為什麽,為什麽偏偏邱瀚宇是特別的,而不是他……
電梯到達了停車場,邱瀚宇與辰良有說有笑地走出電梯,楊子維定定地看著他們並肩而行的背影,心像被剜了一個大洞,所有苦痛的、難受的負麵情緒倒灌了進去,將鮮血淋漓的心變成一片苦海。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對辰良就有了異樣的情感,這種情感像種子一樣,漸漸地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等到他意識到了,心裏已經住進一個叫“辰良”的男人。
為什麽辰良身邊的不是他,為什麽……
電梯門慢慢在眼前合上,楊子維定定地看著、定定地,他從來不知道電梯門關上居然那麽慢,慢得他忍不住要衝上去,插到兩人中間,擋住辰良的笑臉。
快些、門請關得再快些,他不想再看到了這麽難受的一幕了。
電梯門終於緩慢地要關上了。
“楊子維?”辰良的聲音突然從電梯外響起,電梯門殘忍地打開了。
辰良按著電梯的上去鍵道:“快出來。”
楊子維苦澀地一笑,原來辰良以為他還沒出電梯,門就關了,正貼心地幫他開門呢。
邱瀚宇雙手插褲帶,酷酷地說:“你留裏麵幹什麽,修電梯啊?我們公司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窮,居然讓經理去當維修工了。”
“不好意思。”楊子維訕訕地走出來,擠出一貫的微笑,“麻煩你們了。”
“行了,客氣什麽。”邱瀚宇看見楊子維對著辰良笑,心裏就不舒坦,他霸道地抓住辰良手腕,往自己的愛車走去,“走了走了,明天見。”
辰良別扭地想抽回手,卻扛不住邱瀚宇的蠻力,被越帶越遠,他回頭看了楊子維一眼,輕聲道別:“再見。”
“明天見。”楊子維無力地抬起手,傻傻地朝逐漸消失的紅色保時捷揮著手,苦苦一笑。
老天爺,你真是殘忍至極。
“你以後能不能別對別人笑,”邱瀚宇手支著頷,看著窗外的景色,滿口的怨氣,“知不知道,長得又不帥,對別人笑就是對別人的傷害。”
辰良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他不記得自己有笑過,哦,想起來了,剛才對楊子維笑了。邱瀚宇為什麽在意他對誰笑,難道他真的笑得很難看?他看向後視鏡裏自己的臉,想了想,好像真的很難看:“我盡量不笑。”
邱瀚宇噎了一下,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嗯,其實我這人比較金剛心,所以為了社會著想,我準許你對我笑。”
辰良丈二摸不著頭腦,這究竟是要笑還是不要笑?他實在摸不透邱瀚宇的心思,轉移了話題:“今天久華公司的人來找我。”他餘光瞟了邱瀚宇一眼,以為邱瀚宇會很緊張,誰知道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哦,然後呢?”
辰良失落地說:“他們想挖我過去。”
“不錯啊,這說明你有才能,被他們看得上。他們開出的薪酬是多少?”邱瀚宇興致勃勃地問。
“雙倍。”
“成!”邱瀚宇愉快地鼓掌,“等你考到中級廚師證,我給你三倍工資。不過,有個條件,”他不要臉地道,“有三分之一的工資要用來買好酒好菜。”
辰良握緊了方向盤,為什麽邱瀚宇不擔心他會被久華說動而離開,也一點都不緊張?
滿腦子都是疑問號,他想問,卻覺得這樣子像是鬧別扭的女人一樣,他問不出口。
“我不擔心你會走。”仿佛心有靈犀一般,邱瀚宇收起了笑容,無比認真地道,“因為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是特別的。”
是的,他隻能觸碰他,他也隻能嚐出他手藝的味道。
他們對彼此而言,都是唯一而特別的存在。他們就是對方的生活必需品,一旦失去對方,生活便會變得索然無味。
“你給我提了個醒,”邱瀚宇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久華對你出手了,肯定也會對別的大廚出手,這段時間我得派人盯緊一點,你也幫我觀察一下,看看誰有離開的意向,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還有,如果他們再找上你,別直接拒絕,想辦法套他們的話,我想看看,他們究竟是用什麽方式把人挖走的。”
“好。”辰良的心定了下來。
久華公司的果然又來找他了。
☆、29.第 29 章
來的人不是前幾天那個老實禮貌的經理, 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男子,據中年男子說,他是人事部經理, 姓蔣。
辰良實在不想說話,那麽大個公司, 怎麽可能真的會派個人事部經理來挖他, 當公司其他人是吃閑飯的麽?要編個身份,也該編個合情合理的吧。不過,他不否認, 有的人就吃這套, 以為久華重視自己, 自以為遇到了伯樂, 高高興興地就過去了, 實際上去到那還不是個打工的, 以為真能一步登天成領導麽?
辰良不太會應付這種人,等蔣經理吹完一陣牛皮後, 他硬邦邦地問:“雙倍薪酬, 請問具體給多少?”
蔣經理推了推眼鏡, 目光裏閃爍睿智的光:“這個我們可以內部商議,如果您的月工資為7000,我們可以給到1萬4,這沒有問題。”
辰良故意道:“我月工資1萬5。”
蔣經理的眉頭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 盡管他很老練地克製住, 但辰良還是看到了:“剛才我隻是作個假設, 憑辰先生的能力,當然能拿高額工資,請放心,我們老總承諾,無論您在文達工資多少,隻要您來我們久華,一定給您雙倍薪資。”
“五險一金、年終績效呢?”
“這個我們可以到時候再商議。”
真是老狐狸,除了工資外,不透露更多的信息。辰良絞盡腦汁,文縐縐地憋出幾句:“我舍不得我的同事,跟他們一起共事很開心。如果能一起在久華工作,也許我會考慮。”言下之意,即如果你們也能把我喜歡的同事挖到久華,我會很樂意過去。這話說得很巧妙,如果對方直接說“這你不必擔心”之類的話,就說明對方有意向去挖或者有可能已經成功挖走文達的人了。
然而蔣經理卻是個老江湖,不假於色地扶著眼鏡道:“辰先生,如果您真心喜歡您的同事,您可以邀請他一起到我們久華來,我們一定熱烈歡迎你們。”
辰良動了動臉部肌肉,很努力地表現出一副遺憾的模樣:“我說不動他。”說的是實話,他可說不動邱瀚宇。
蔣經理覺得似乎有希望,鏡片反射出一道明光:“辰先生,換個環境和同事,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何在新環境裏與陌生的同事相處,如何建立起合作關係,擴展人脈,都很具有挑戰性,您是有上進心的人才,我相信您一定想嚐試這種挑戰。即便您換了新同事,您依舊能與舊同事保持聯係,這並不影響您結交朋友。”
辰良不想跟對方糾纏下去了,這種沒有實質意義的漂亮話聽得耳朵都長繭:“很高興你們公司邀請我,但我隻是打荷的,我相信有更多人才會願意為你們公司服務,我還有事,先走了。”
“辰先生,請等一等,”到手的鴨子要飛,蔣經理有點耐不住氣了,“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您口中所說的同事是哪一位呢?”
“抱歉,我不想告訴外人。”
“如果您對我們公司不滿意,請務必告訴我,我一定回去向陳總反饋,為您爭取最大的利益。”
“不用,謝謝。”
辰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晚上,邱瀚宇知道這事後擰起了眉頭,他端著咖啡杯站了起來,在狹窄的客廳一邊來回走一邊喝咖啡,一杯咖啡很快見了底,他還出神地往嘴裏灌,發現喝光了才回過神來,放下咖啡杯,愁眉不展。
辰良幫他倒滿新磨好的咖啡,他尤在出神,接過大喝了一口,立馬被燙得吐了出來。
邱瀚宇驚道:“啊抱歉!”
幹淨的地板被水漬玷汙了,不等邱瀚宇擦掉,辰良就接了一杯涼水遞給邱瀚宇,然後用紙巾擦幹淨。
明明是自己的錯,辰良卻幫自己善了後,邱瀚宇怪不好意思的:“誰讓你擦了,我自己會擦。”
“你在思考,不打擾你。”辰良把髒了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進洗手間濕了拖把,把地板拖幹淨。
邱瀚宇安靜地看著辰良,突然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有如置身溫馨的家庭,賢惠的愛人勤做家務,體諒和支持自己的不如意,不給自己增添一點負擔。這一瞬間,他很想抱住辰良肩頭,像親吻愛人一般,給辰良一個溫柔的吻。
“怎麽?”辰良收拾好地麵,見到邱瀚宇發呆,好奇問道。
邱瀚宇頓時回了神,尷尬地咳了一聲,他怎麽會往這麽瘋狂的方麵想呢。
“呃,沒什麽。從你跟他的對話,大概能看出兩個信息,一是他知道你的工資,”邱瀚宇恢複了正色,“餐廳打荷人員的基礎工資是4000到5000左右,對方不可能不知道,但明明知道,還提出7000元工資的假設,就說明對方知道你實際工資,這意味著什麽,你也知道。”
辰良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的確,他工資因為工齡和獎金的關係,這個月達到了7000元,這是財務和廚房部分人員才知道的消息,對方能知道,肯定是有眼線在文達公司。
“我是上個月開始工資才到7000,估計眼線上個月才出現。”
“嗯,可以縮小範圍找人。”邱瀚宇點了點頭,“第二個信息,不用說,肯定已經著手挖我們的人了,雙倍薪資是很誘人的條件,沒幾個人能頂住誘惑。這段時間我會盯緊人,也會開會跟他們溝通一下,你覺得哪個人有可能會被挖走的,告訴我,我多留意。不要隻看有才能的人,有心機的、嫉妒心強的,都要注意,這些都是很容易被利用的人。”
辰良眼前迅速劃過幾個人的臉,他拿筆寫下了他們的人名,最顯眼的莫過於“方正國”三字。
“就知道有這家夥,”邱瀚宇毫不驚訝,“他和他弟子就是髒話轟炸機,走哪轟到哪,滿口臭氣,弄得到處烏煙瘴氣,要不是他是我爸時期的老員工,人脈廣,有能力,我早他媽把他踢出門了。”
“別說髒話。”辰良皺皺眉頭,他不希望邱瀚宇像那些轟炸機一樣粗俗,“他們針對我多次了。”
“什麽?!”邱瀚宇一驚,“發生了什麽?”
辰良把自己受到針對的事情說了,包括被假布丁陷害的事。邱瀚宇一巴掌拍到桌上,怒不可遏:“皮癢了!居然敢對我的人下手!”他說出這話時,腦子裏隻有怒氣,回頭一想,似乎太容易令人誤會了,趕忙添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咳……我是說你是我員工。”
“我知道。”辰良眼裏的光以不可思議速度暗淡下去,他握著自己的手,壓下那些不該出現的繁雜念頭,輕聲地說,“你要小心,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照顧自己。”
就在邱瀚宇與辰良交流的同時,久華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裏,陳厲克也收到了蔣經理的反饋信息。
“這個辰良很聰明。”陳厲克負手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台邊,俯瞰樓下的燈火闌珊,斑駁的紅綠燈影在他鏡片上倒映出模糊的光,“一定要把他挖來,必要時用必要手段。”
蔣經理猶豫了幾秒,沉聲道:“是。”
“你很好奇我為什麽要挖他,”陳厲克微側過頭,餘光瞥著經理欲言又止的唇,“知道那個評論家王京為什麽不出名嗎?”
“不知道,請陳總明示。”
“因為他的品評一針見血,卻不懂圓滑,得罪了很多人。”
話說到這裏,蔣經理也懂了個大概。
王京其實品評能力不俗,隻是因為不懂人情世故,才不出名。這樣的人,看上的廚師,絕對是個不遜於他人的人才。
“知道了就去辦吧,不擇手段也要把他挖來。”陳厲克推了推眼鏡,鏡片閃爍出犀利的光芒,“還有,我讓你找的人,找到沒有?”
蔣經理低頭道:“我們秘密調取了全國的dna庫,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嗯……”陳厲克臉色突然一變,迅速背向蔣經理,揮了揮手,“下去辦事吧。”
“好。”
關門聲在背後響起,陳厲克立刻彎腰猛烈咳嗽起來,他顫抖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絹,捂著唇,邊咳邊從抽屜裏翻出一瓶藥,倒出兩粒藥,生吞進嘴裏。
劇烈的咳嗽終於緩解了,他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抽屜裏的一張舊照片,拿了出來,擺在桌上。
照片裏有四個人,漂亮得無法形容的女人懷裏抱著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孩子含著手指睡得正香,在她身邊,是深情擁著他的俊俏男子,男子手裏拉著一位年約五歲的男孩,男孩臉上洋溢著喜悅,露出缺了一顆大門牙的幸福笑容。
照片拍攝時間,定格在二十年前。
邱瀚宇開始忙於各種工作,為了避免有人才被挖走,他花了很多時間與員工溝通,承諾提高員工工資待遇,同時讓自己的心腹多盯著點,有什麽特殊情況向他匯報。不僅要處理內憂,還得預防外患,他都忙成了陀螺,有點風吹草動就轉個不停,以至於每天下班上了車,就得抓緊時間睡一下,補充一點能量。
這樣的情況,讓他與辰良的交流時間被壓榨得隻有短短幾分鍾,有時候他剛拋出一個問題,辰良還沒說完,他就睡著了。
更不巧的是,他好不容易能空出時間和辰良說說話時,辰瑞回來了。
☆、30.第 30 章
送辰良到了機場, 邱瀚宇依依不舍地道:“真不用我送你們回市區?”辰瑞回來,他就不能住在辰良家了,他多想跟辰良再相處久一點, 珍惜難得的說話時間。
“不用,”辰良開門下了車, 完全沒看到邱瀚宇可憐巴巴的眼神, “飛機快到了,我先走了。”
邱瀚宇急忙道:“我的保時捷加滿了油,昨天還清洗過, 我不介意給你們享受一下坐豪車的待遇。”
辰良搖了搖頭:“謝謝, 不用。你快回去工作。”
工作個屁, 我隻想陪你!邱瀚宇差點喊出了心聲, 一向能言善辯的舌頭突然打了結, 笨拙地不知怎麽說什麽留下辰良:“你知不知道, 這坐機場大巴的省下來都可以買很多菜了,我不是為你著想, 我是擔心你沒錢買新鮮的菜伺候我的胃。”
辰良很是無奈, 彎下腰看著車窗內的邱瀚宇:“我弟和幾個同學結伴回來, 如果一起回市區,他們要坐車的後尾箱了。”
邱瀚宇咂了咂舌,半天不知道說什麽,痛心地揮了揮手:“算了, 我回去了, 你們注意安全, 有事打我電話。”
“好。”
目送紅色的豪車消失在停車場盡頭,辰良才走進機場,找到接機點,全神貫注地注視走過來的每一個人。
遠方有四位高大的男生成群結隊地走來,嘻嘻哈哈地有說有笑,稍顯稚嫩的臉上充滿學生的氣息,臉上洋溢著年輕人特有的青春色彩。在四人中,唯獨中間那最高的男生最為搶眼,充滿陽剛之氣的俊臉,配上具有運動活力的矯健身材,令他成為女生們注意的目標。
那是他最值得驕傲的胞弟,辰瑞。辰瑞自小成績優異,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上了大學後,國家一等獎獎學金也是信手拈來,不但頭腦聰明,運動細胞也很發達,目前是學校籃球隊隊長,曾帶領隊友獲得了不少獎項。唯一的缺點,就是貪玩,沒參加什麽社團和學生會,有點空閑的時間就喜歡約上幾個朋友出去唱唱歌、打打桌遊等等。
辰瑞不知說到了什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他大大咧咧地抬起了左手,勾在朋友的肩頭,指著外麵的飛機說說笑笑。辰良看到辰瑞靈活活動的左手,心頭躍起一陣驚喜,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辰瑞,激動地大喊:“辰瑞!”
辰瑞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哥……哥。”
他三位朋友的也在看清所謂的哥哥長什麽樣時,表情也僵住了。
誰能想到,身為校草的辰瑞居然有個其貌不揚的哥哥,除了身高和身材有點優勢外,根本沒有一點搶眼的地方,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多看一眼,生怕傷了自己的眼睛。
“哥……你怎麽來了,”辰瑞僵硬地扯動麵部肌肉,露出的表情難看得很,“我不是說我自己回家嗎?”
“我擔心你,”辰良露出溫和的笑容,然而配上他這張臉,這笑容可算不上好看,“今天我休息,就來接你了。受傷的手好了?”
辰瑞身體一僵,搭在朋友肩頭的手就像生了根般,取不下來了,他撇開了視線,支支吾吾地道:“好、好得差不多了。”
“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體質強於他人,所以現在能做些抬手的簡單動作,”被搭肩頭的朋友反應很快,立刻接話道,“不過還是不能提重物,有時候也不靈活。”
“是、是啊,”辰瑞在朋友的攙扶下,硬邦邦地放下了手,“哥你看,我的動作還很僵硬。”
“我看看。”辰良心揪緊了,不能陪在辰瑞身邊照顧的愧疚感,讓他無地自容,他過去剛想幫辰瑞看,辰瑞跳了起來。
“哥,你看什麽啊,這麽多人在場,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
辰良才意識到這裏人多。也怪他自小把辰瑞帶大,不自覺地生出了近似父親的情感,總會將弟弟視為孩子看待。
“那我們回家吧。”辰良貼心地幫辰瑞背後的書包取下,背在自己肩頭,拿出一張濕紙巾,給辰瑞擦臉上的灰塵。
辰瑞看了看竊笑的朋友,別扭地錯開辰良的手:“哥,我自己會擦。”說著,扯過濕巾紙,胡亂擦了一臉,然後趁辰良幫他去丟紙巾時,瞪向朋友們,小聲地威脅道,“笑什麽笑。”
朋友們笑得更開心了。
“辰瑞,你哥好像你媽啊。”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你們真是親兄弟嗎?怎麽長得不像,性格也不像。”
“你哥真是有意思!誒……你們看,”那被辰瑞搭肩膀的朋友指著正在丟垃圾的辰良,給其他兩人使了個眼色,“是不是有意思。”
兩人哈哈大笑。
“喂,你們說什麽呢!”辰瑞聽得忒不是滋味,他跟這些朋友相處久了,多少聽得出他們話外之音:你們看,他丟垃圾的樣子像不像個乞丐。
的確,今天辰良依然是土裏土氣的打扮,再配上稱得上醜陋的樣貌,就像是乞丐一樣,與垃圾桶為伴。
辰瑞就是不想見到這樣的哥哥,被同伴取笑,才不讓辰良接他,現在可好,計劃全泡湯了。
朋友們捂著嘴不說話了,唇邊的笑意卻一絲未減。
辰瑞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拳頭:“再笑,我就揍你們了啊!”
朋友們互相看看,不笑了。
辰良回來了,大家一起走到停車場時,三位朋友分別向不同的名車走去,親切地與家人打招呼,辰瑞剛想過去找那位家裏開著路虎的朋友,辰良卻拉住了他。
“去哪?”
辰瑞指著跟家人有說有笑的朋友道:“坐我朋友的車回去啊,朋友說他讓他爸送我們。”
辰良擰緊了眉頭,所謂的朋友跟著家人嘻嘻哈哈地放好行李,就開門準備上車了,哪有要送辰瑞的意思,估計是隨口說說的客氣話而已,辰瑞居然還當了真。
考慮到辰瑞的心理感受,辰良說道:“我們坐機場大巴回去,不麻煩人家。”
“哥!”辰瑞吃驚地道,“人家說送我們誒,幹什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