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有的相遇
老頭說著話，地板已經拖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遊澤站的那一小塊地方。
又一次，遊澤剛想到要問什麽，那個名為李大偉的老頭好像能未卜先知一般，搶先一步說道：“我破產了沒地方去，現在跟著墨大導演幹些雜活，他說可以養我一輩子，我呢，也等著看他什麽時候再也找不到電影拍。”
恰巧一陣冷風吹過，遊澤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腦袋裏麵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老頭該不是冤魂吧，因為墨淨害他破產，這麽多年陰魂不散……
“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趕緊下去了，別打擾我拖地。”
李大偉伸手過來拉了遊澤一下，還好，有溫度。
也是，現實之中哪來的冤魂野鬼。
郭雲海和墨淨早沒影了，遊澤一個人留在劇場裏麵也無事可做，先去吃個早飯再說。
出了天地劇場，附近的早餐店都人滿為患，吃不到量大管飽又便宜的豆漿肉包油條，遊澤四處逛了一圈，決定奢侈一把。
走進街角某家冷清的咖啡店，點一杯熱拿鐵和一塊豬肉三明治，一個人坐到窗邊。
想了想，遊澤決定掏出手機，試著搜一下李大偉的名字。
“李大偉是一個多義詞，請在下列義項上選擇瀏覽（共29個義項）。”
遊澤找了半天，終於從二十九個不同的李大偉之中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照片也勉強對得上號的李大偉。
李大偉，藝名李天生，著名演員、製片人、商人，今年七十歲了。
六十年代出演首部影片，七十年代創立影片公司。
一大堆個人經曆和情感生活之中，隻有投資墨淨的那幾部電影的獲獎記錄算得上吸引眼球。
看到這裏，遊澤放心了，雖然沒看見有李大偉破產的信息，但也沒有李大偉已死亡的驚悚文字。
遊澤真的有點想多了。
要不再搜索一下墨淨，他頭一次在大導演底下拍戲，多了解一些墨導的事情準沒錯。
搜索框裏“墨淨”兩個字剛輸入進去，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遊澤耳邊響起：“這裏沒有人坐吧？”
遊澤抬頭一看，居然是早些時候在天地劇場碰見的那個年輕女孩。
“沒有沒有，請坐。”
第二次見麵，反倒是遊澤有些緊張。
女孩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坐下，接著說道：“我叫方絮，剛才忘了問你，你也是去天地劇場試鏡的嗎？”
“我叫遊澤。”
原來今天是試鏡嗎，遊澤還以為他的配角已經鐵板釘釘了。
“算是吧。”
方絮一挑眉毛：“我知道你叫遊澤，忘了，還是我先認出來的你。”
“你知道我？”趁此機會，遊澤想問清楚，省得再自作多情。
“昨天晚上的《七裏香》那麽火，一般的女孩子應該都把你唱歌的片段循環了無數遍。”方絮抬起手，指了指遊澤身後，咖啡店櫃台方向，“那幾個女服務員一直在竊竊私語，說你長得好帥啊，快看，她們掏出手機，準備偷拍你了。”
遊澤聞言，連忙從兜裏掏出口罩戴上。
方絮看見遊澤慌張的樣子，惡作劇得逞一般地笑了起來，“大明星遊澤，你這麽自戀的嗎？”
遊澤皺了皺眉，轉頭一看，咖啡館裏哪有什麽竊竊私語準備偷拍的女服務員，櫃台那邊隻有一個無聊得正在打哈欠的大嬸。
怪他自己進門的時候沒有仔細觀察，明明點單的時候就是那位大嬸推薦的三明治。
也沒有聽吳湘的話，出門隨時戴好口罩，這才著了方絮的道。
越想越難為情。
“哎呀，你會這麽緊張，說明真的是那個唱《七裏香》的遊澤。”
方絮裝起傻來渾然天成，再一笑，天真爛漫。
遊澤撇撇嘴，既是認輸也是賭氣，低頭玩起了手機。
方絮哪裏會輕易放過遊澤，馬上壓低聲音，道：“那個姓墨的導演很奇怪吧，都不用給他表演什麽，就直接點頭通過了，感覺好不靠譜啊。”
遊澤敷衍地點了點頭，他正在搜索墨淨都拍過什麽電影，對於方絮試鏡的具體細節沒有一點興趣。
“你是娛樂圈的老前輩了，你說會不會有潛規則呀？”
方絮的疑問把遊澤嚇了一跳。
遊澤趕緊放下手機，瞧方絮一臉認真的樣子，這次不是開玩笑了吧，很現實的問題，他開始思考該怎麽回答才好。
方絮微微低頭，歎息一聲，感慨道：“我是單親家庭，沒錢沒勢力沒人脈，好不容易才考上濱海戲劇學院，老師介紹的這個演戲機會我可一定要把握住。”
遊澤也是一隻腳剛邁進娛樂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麽合適的答案，既能說清楚現實的殘酷，又能講明白夢想的美好，他撓了撓頭道：“墨淨是業界有名的大導演，應該不會有那種心思。”
“第一次試鏡就讓我當女主角，這正常嗎？”
遊澤愣了一下，驚訝道：“你是這次電影的女主角？”
方絮直視遊澤的雙眼，輕輕點頭。
太難以置信了，遊澤追問道：“試鏡的時候，墨淨有沒有讓你和郭雲海一起說相聲？”
“沒有，當時就見了一麵，一分鍾不到，然後我就去劇場門口玩手機了。”
人比人氣死人，遊澤演個配角都得被導演折磨半天，方絮倒好，隻讓導演看了一眼就成了女主角。
方絮隨手拿起桌子上遊澤還沒動過的三明治，一邊吃，一邊又問：“墨大導演沒有潛規則女演員的心思，那我學校的老師會不會動歪腦筋，他幫我介紹了這麽好的工作，要是以此相威脅，怎麽辦？”
遊澤聽到這話，忍不住在心裏悄悄感歎了一句，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心思可真夠細膩的，女孩子的成長路上也到處是坑。
以他的人生閱曆，給不出什麽像樣的建議，說兩句心靈雞湯還勉勉強強。
咳咳咳……由於豬肉三明治太幹，方絮忽然噎到了，情急之下一把抓起遊澤麵前的拿鐵給自己灌了一口。
遊澤總算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方絮把他的咖啡和三明治吃幹抹淨。
他一直在認真思考的人生建議全部煙消雲散。
過了良久，才喃喃道：“你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