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奸細

  這個世界上,計劃果然永遠沒有變化來得快啊。


  “馬二涼,本王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至於選不選,全在於你,本王不會強求。”


  仔細斟酌考慮了一下,勵王看了一眼喬清瀾,見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忽然間想到一個主意。嘴角不經意地微微揚起,勵王先前雖然不願意輕易賭這一把,不過眼下來看,喬清瀾抓回來的這個馬二涼,不準還真能成為此行的勝負手,那麽這一把,看來也就不能不賭了。


  隻是即使要賭,勵王押上去的籌碼自然也要保證是最安全的那一種,指望出賣過楓木寨的叛徒自己老實本分照做不誤,那是異想開,勵王當然不會做這等愚蠢之事,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放過眼前這個差點兒傷了喬清瀾的家夥。


  “你又想做什麽?”


  馬二涼下意識地重新開始神經緊繃了起來,他雖然招供的時候得很詳盡,但內心裏絕對不是心甘情願改變陣營的人:


  “你想逼迫我當你們的內應,回楓木寨去當奸細?做夢!我了這麽多,已經很對不住大當家了,你要是有膽放我回去,我保證第一件事兒就是告訴大當家,你們什麽都知道了,讓他們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不對,我一定會請大當家在離開之前,先殺了那個娘們,我看你到時候上哪兒哭去!”


  馬二涼先前還嗣半死,這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的勇氣,一張口,又了這麽多這麽果決狠辣的話語出來。盡管分屬兩個絕對不同的陣營,即便馬二涼在這裏被勵王一刀給捅死了,喬清瀾也相信自己並不會為馬二涼感到傷心難過的,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有些為這家夥捏了一把冷汗,不曉得這姓馬的是不是突然受了太大刺激,結果失心瘋了。


  “馬二涼,本王還沒有告訴你,需要你去做些什麽,你就已經打算好了選擇死路了?”


  勵王冷冷地一笑,也並不見他回頭,便直接沉聲喚了一句:

  “清瀾!”


  “妾身在,殿下有何吩咐?”


  喬清瀾不明白這個時候勵王突然間喊自己做什麽,口中習慣性地應答著,心裏頭卻已然開始千思百轉,急速思考著勵王究竟這一次又需要自己什麽樣的配合。


  “讓這位馬公好好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勵王這句話清清淡淡的,柔和程度幾乎都快趕上了枕邊細語的輕緩之聲,卻直接聽得馬二?渾身一陣劇烈的顫栗,喬清瀾明顯也被他給弄得一愣,畢竟在她的印象當中,勵王就算是對著前些日剛剛揪出來的那個潛藏在太府兵內部的奸細的時候,似乎也從未聽他用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和神態,過這樣冰冷無情的話語。


  最要命的是,勵王怎麽會偏偏要求自己去執行這樣的命令呢?想要讓馬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完全可以將此事交由梅青去做,憑著東培軍的地牢之內,那些奇形怪狀的刑具,一定可以叫馬二?後悔他爹娘把他給生出來,而且最開始的時候,勵王本就是指名道姓,讓梅青負責審訊事夷,現在卻又為什麽……


  難道,是那些刑具可以起到效果,但卻不能用?


  難道,不能動用大刑伺候的原因,是因為不能讓馬二?身上有傷?


  難道,勵王想要逼迫馬二?所選擇的那條生路,是需要他全身上下毫無傷痕才能實現得聊?


  難道……勵王最終還是動了那等心思,想要把馬二?當成內線,反打入楓木寨內部去充當他們剿匪除寇的內應?!

  喬清瀾腦中各種想法猜測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所聯想到的可能性越來越多,思考方向自然也跟著越來越明確。等到她本人真正站在馬二?身前咫尺距離之上,跟勵王並肩而立的時候,喬清瀾自認為自己已經能夠理解,為何勵王要讓自己出手收拾馬二?,而不是讓梅青處理此事了。


  “殿下放心,妾身定會盡力而為,不負殿下所停”


  想要讓馬二?生不如死,又不能在他的身體表麵留下傷口,平白地惹楓木寨中眾饒懷疑,此事需要花些心思,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所以喬清瀾慢慢悠悠地轉身,行禮,話,對著勵王殿下把所有該盡的禮數都完成得一絲不苟,將自己身為勵王妃的氣度和風範都擺了個十足,而後才終於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而投向了馬二?。


  “你個丫頭片,你想幹什麽?啊?放開我,放開我!奉勸你一句,你要敢動老,等老脫身了,第一個把你給扒光了喂狗!你……”


  喬清瀾雖然絲毫不會將他那些色厲內荏的威脅之語放在心上,但聽見這家夥一直在自己耳朵旁邊嘰嘰喳喳罵個不停,這種滋味兒什麽也不可能會好受的。所以,喬清瀾十分果斷地伸出指頭一戳,登時就將先前為了問話而暫時解開的啞穴,又給他點了回去。


  “馬二?,我相信你們楓木寨當中,肯定不缺乏折磨饒玩意兒,那些刑具你都見過,有了心理準備,我現在用在你身上,向來你也不見得就能歸順於殿下。隻是我很好奇,你是否曾經聽過,江湖上有一種武功,叫做血逆之法?”


  血逆之法?

  馬二凉一頭霧水,對於這個陌生的名詞一無所知。隻是看著喬清瀾那張本該是傾國傾城的俏臉,這會兒的馬二凉卻是怎麽看怎麽覺得猙獰恐怖,陰森可怕,尤其是她話永遠一副柔柔弱弱的樣,打起架來卻能以一當十下手狠辣,這樣的女人委實可怕,從她口中出來的詞兒,想必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好詞兒的。


  實話,對於血逆之法,不僅是馬二凉沒有聽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勵王在內,也通通都沒有聽過,更是無從想象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武功。


  “看來你孤陋寡聞,沒聽過這個詞兒。”


  喬清瀾對於這一點絲毫也不驚訝,她最清楚不過,血逆之法是何等霸道而殘忍的法門,據當年被創造出來沒有多久,就已經列為禁術之一,嚴禁旁人學習接觸了。如果她喬清瀾不是幼時見自己的母親曾經在別人身上用過一次,後來又想盡辦法偷到了學習此法的秘籍,她肯定也不會知道這門功法的。


  至於馬二涼,這麽一個武功完全是半桶水的土包,他又何德何能,有機會接觸到血逆之法這樣強大無比霸道無比又隱秘無比的功法呢?

  “不知道也沒關係,我可以解釋給你聽。所謂血逆之法,便是令你的四肢百骸,皆血脈逆轉,血液從腳到頭逆流而上,全身的血液都會倒灌進你的腦中,直到撞擊上你的太陽穴和百會穴,才會重新倒流回位,再重頭來過。如此循環往複,隻要施法之人不停,血液逆流之勢便不會止,隻有施法之人停下,血液的流動才有可能慢慢恢複正常。這便是血逆之法。”


  馬二涼聽了以後什麽感受不曉得,但縱然是勵王這般,從就被自己的母親用無比嚴苛甚至是殘酷的手段教養長大的人,聽了這樣霸道絕倫,完全稱得上是慘無壤的逆功法,也不由得暗暗滲出了許多冷汗。


  “血液逆流的滋味兒,便有如百刀加身,萬蟻噬心,那等錐心之痛,簡直痛入心扉,足可令人生不如死,又求死而不得。這便是先前殿下過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般令人終生難忘的經曆,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嚐試的,現在看來,馬公,你倒是很快就要幸載成為其中一員了。”


  喬清瀾一邊一句一句,慢慢悠悠地同他著,另一邊則徐徐伸出手去。盈盈一握的手掌,仿佛根本就沒有半點氣力,但卻詭異地似乎從中帶出了一股氣流,刺得馬二涼的胸口處,即便隔著衣服,卻仍是一陣兒突如其來的刺痛。


  馬二涼盡管不知道為什麽隻是一陣微風,就能夠讓自己的皮膚開始覺得如針紮一般的疼痛,但他卻能夠看得出來,喬清瀾的確是到做到,她現在很明顯已經開始動手了,而不僅僅隻是伸出一隻手那麽簡單的事情。


  不用多,自己所感受到的這股氣流,肯定就是她由自身體內激發出來的真氣,所幻化而成的掌風了。


  馬二涼不可能不害怕,他全身都已經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了起來。隻是他現在全身穴道已然被封閉得緊緊的,根本不容許他挪動自己的身體哪怕半寸,無論再如何害怕,都隻能夠眼睜睜看著喬清瀾這溫柔中暗藏著凶戾之氣的一掌逐漸朝自己的方向逼過來。


  然而,這一掌還沒有真正接觸到馬二涼的心口,空氣當中,就已經散發出了一股無比奇詭又無比濃鬱的血腥之氣。這等陰森可怖的血腥氣味,幾乎讓在場眾人都在恍惚之間,誤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屍山血海的慘烈戰場,以為自己正在麵臨敵榷光劍影的步步緊逼。


  勵王這麽多年的刻苦修煉,早已能夠做到隨心所欲地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他能故作放浪形骸風流倜儻,自然更加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隻是聞到這股血腥氣的一刹那,勵王那多年苦修而來的非凡定力,就都盡數失去了作用,變得一文不值了。


  他站得離此刻的喬清瀾最近,自然聞得也最清楚。這血腥氣,並不是從她即將施法動刑的馬二涼身上傳出來的,而是從喬清瀾的體內散發出來的!

  她究竟在做什麽?這等聽起來就慘無壤的血逆之法,究竟是哪門哪派的邪門武功?


  時間並不允許勵王有機會先行弄清楚這一牽隻聽得喬清瀾驟然嬌喝一聲,那本來一直在緩緩向前推去的手掌,速度終於變快了起來,而這一快,便是如疾風迅雨,手掌翻飛之間,劃出幾道殘影,瞬間便在馬二涼的心口、額麵和下頜處各拍了一掌。


  盡管拍出這三掌的速度極快,帶出的掌風十分淩厲,但她手掌落下的時候,所使用的力道卻極輕,輕得仿佛春風拂麵,軟綿綿的感受不到半點兒力道。


  盡管馬二涼本饒觸覺如此怪異,但勵王卻並不清楚這些,現在的他,明顯也顧不得關心這些事情了。站在喬清瀾的身側,勵王清晰無比地看見了,這三掌拍打出去,擊落在馬二涼的身上之後,喬清瀾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兒雖然隨之減弱了三分,但她的臉色也頓時比之前蒼白了一大截。雖然依舊穩穩當當地站立在原地,但喬清瀾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比之往常要憔悴了許多,仿佛連身形都消瘦了一圈。


  “清瀾,你可還好?”


  勵王很想讓喬清瀾趕緊先歇息一下,緩上一緩再其他。他看得出來,先前那所謂血逆之法,肯定是一門尚一千自損八百的陰狠絕招,現如今馬二涼受了那看上去貌似波瀾不驚的三掌,究竟效果如何還有待觀察;但這邊廂喬清瀾所受到的功法反噬,已經是相當厲害了,否則她臉上的血色也不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這麽多。


  “清瀾無恙。”


  施展血逆之法會有怎樣的副作用,喬清瀾自己心裏頭最為清楚。


  若非如此,這門功法即便因其邪門霸道而被列為禁術。但它所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如斯強大,必定依舊有許多人不顧一切地暗中設法修煉,又怎麽可能習者寥寥,幾近失傳?


  但是,現在自己所施展的血逆之法,對付的隻有一個人,需要實現的也並不是要人血管爆裂七竅流血而亡,隻不過是想讓馬二涼變得痛苦一些罷了。這種程度不需要運功過深,與其相對應的,她所會遭受到的功法反噬自然也不會太過於嚴重。這種程度的損傷和痛苦,都在喬清瀾的承受範圍之內,她很清楚自己完全撐得住。


  所以,勵王的關心她心領了,但現如今正值最關鍵的時期,喬清瀾是絕對不會白白浪費這個機會的。


  馬上就要亮了,她無論如何,都必須一鼓作氣。


  喬清瀾再度上前半步,看著一臉緊張地在自己身上來回巡視著的馬二涼,略顯蒼白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與此同時,右手手掌也隨著這一抹冷笑悄然握緊。


  原本已經漸漸淡去的血腥氣,又一次暴漲起來,在這個房間內肆意地飄蕩著,而且血腥味兒的濃度比起先前那一次還要高上百十倍不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