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雙手奉上
二當家被勵王氣得差一點忘記了自己隻不過是二當家,而且在這裏的缺中還坐著一個大當家的事實。好在他在最後關頭,總算是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都已經喊了一半的命令,極其突兀而生硬地改了口,盡管聽起來哪兒哪兒不對勁兒,但終歸要比始終不曾記起此事,從而暴露了某些不該暴露的事實強得多了。
“二當家!本王警告你,不要以身試法!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雖然我們衛國的公主在你們手裏,本王的確有些投鼠忌器,但絕不是就此怕了你們!若是你們膽敢造次,本王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回鹿裝出一副神情緊張的模樣,色厲內荏地大聲喊叫著,體內的真氣卻已然流轉至四肢百骸,不斷在大周內巡回著,精神狀態與身體狀態都攀登到了一個巔峰。
其實雙方都心知肚明,到了這種時候,誰還會管什麽以身試法,什麽造次不造次?楓木寨顯然已經被逼上了絕路,這個時候,旭陽公主已經不在他們手中,勵王口口聲聲的都是隻要他們把人交出來,他們衛國就願意遵照先前商議好的條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把答應的各種物質要求通通雙手奉上。
勵王把這番話得這樣底氣十足,乍一聽之下好似還真沒什麽毛病,但二當家也不是傻,當然想得明白,這到底還是一張空頭契約罷了,衛國之人此刻想必已經知道他們派遣的細作成功得手的事情了。即是如此,勵王就算答應下再如何獅大開口的霸道條件,豈非都不過是紅口白牙,過便算?
無論是大當家還是二當家,都不是一碰見困難挫折就輕易退縮,進而心灰意冷坐以待斃的主兒。點零頭,也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第一個先出的手,總之,整一個現場迅速變得亂哄哄了起來,無數人按照各自早已站定的陣營和持有的立場,開始不顧生死拚盡全力地跟自己認定的敵人打起架來。
登時間,這個花費大價錢包下來的酒樓,就變得桌翻椅倒,鍋碗瓢盆摔碎了一地,到處都是湯湯水水,碎碟殘筷,一片狼藉,就好像這個地方剛刮過一陣超級可怕的龍卷風一樣,完全被毀得一塌糊塗,隻差一線就可以徹底把整座酒樓都給拆掉了。
大當家的目的非常明確,第一時間圍到他身前的人,都清晰無誤地聽到了他果決的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住喬清瀾!”
二當家的目的更加明確,在這一大群極其不要臉的衛國缺中,最不要臉的那一個不可能會是別人,必定是勵王唐悟瑾無疑。他早已恨透了這個王爺,根本不可能對他手下留情。這會兒既然已經徹底鬧翻了臉,他還有什麽可再遲疑和忍讓的理由?跟著他一道的那群人,當然徑直朝著勵王而去了。
流衣和回鹿早就猜想到,一旦真正打起來,自己二人會是他們圍攻的重點對象,雖然現如今對於大當家反而選擇攻擊流衣,二當家才來尋他回鹿的晦氣一事略有些許不大理解,但卻也並不影響回鹿和流衣這對假夫婦在第一時間各自做出最為迅速和充分的應對。
流衣最為擅長的本事都在於輕盈二字上頭,修煉的武功顯而易見是跟真正的喬清瀾擁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她能夠將飛鏢使得出神入化,但是眼下手中所攜帶的飛鏢雖然充足,畢竟依舊是有限的,不能夠輕易用來奪人性命,免得最後用幹淨了,人還沒殺盡,那就搞笑了,要知道自己身上並沒有其它兵刃,拳腳功夫也隻是一般水準而已。
幸而現場因為摔碎了一地的碗碗碟碟,所以由此產生了一大堆用都用不完的碎瓷塊。盡管這些碎瓷塊殺傷力十分有限,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正巧紮在最要命的地方,譬如脖頸大動脈之類的話,都不可能一舉殺得死人,但終歸是可以削弱敵軍戰鬥力的東西,而且貴在量多。
隻要可以將那些無足輕重的兵卒的戰鬥力暫時廢掉,剩下一個大當家一個二當家,他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注定是獨木難支,肯定鬥不過自己這邊廂埋伏眾多的衛國大軍。流衣在一旁如同一隻飛燕一般滿場遊走,除去將自己一身輕身功夫使用得出神入化以外,就是滿場亂飛亂紮的碎瓷塊。
大當家事先委實不曾料到過,這個流衣竟然會是如此難以對付的人,原本以為她不過就是一介女流,再怎麽才華出眾,到了這等亂糟糟的場合,大家都隻能各顧各的,沒什麽人有法救得了她,這樣一來,自己帶著一群手下想要抓住她一個,就算不能是易如反掌,也肯定不會是什麽難如登的大事情。
然而,誰曾料到,這個喬清瀾居然會如此之難以應付,以至於都達到了一種以一人對戰十數人,看起來仿佛還漸漸占據了上風的趨勢。這種可怕的趨勢讓大當家一時間很是有些目瞪口呆,卻也在同一時間終於徹底明白了,為什麽早就做好一切準備,也肯定能夠預料得到,這個談判宴席不可能善始善終的勵王,竟然也能如此大大方方地帶上他身邊最受寵的女人。
另外一邊,回鹿跟二當家為首的另外一群人碰撞在一起,這回所使用的才是真功夫。盡管回鹿和流衣的身份一般無二,兩個人都是勵王麾下的心腹暗衛之一,平日裏主要負責的任務也都基本上大同異,但任何人一看就能知道,回鹿的武功路跟流衣的差異極大,完全可以是背道而馳。
他並不如何擅長暗器,反而習慣雙手使劍,拳腳功夫其實也不差,不過眼下自己雙手都有趁手的兵器在握,大約暫時間還不需要讓自己的拳頭派上用場。
流衣是用計巧取的,但即便如此,她現如今也還沒能夠徹底放倒那些前赴後繼,即使已經被流衣所贍楓木寨群眾;而回鹿在輕身功夫方麵本就沒有那麽好,暗器工夫也隻是普通水準之上,這會兒應敵自然而然選擇了他最擅長的兵器之爭,但想要在實打實的情形下以一敵十,就多少有些難為了回鹿。
好在回鹿的本事果真撩,他雖然越來越有些束手束腳,被對方合力釋放出來的氣場所壓住的感覺,但依舊堅定不移地支撐著,用自己防守的本事來自保,所以這會兒的回鹿盡管落入了下風,卻並沒有自亂陣腳,依舊將自己防禦得水潑不進,二當家等一群人圍攻回鹿一個,也沒法一時三刻便將他製服拿下。
二當家也開始變得鬱悶起來。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誰跟自己起過,原來衛國的王爺是武功如此高強,而且還這麽擅長實戰打鬥的厲害角色呢?
想他滿腔滿腹的鬱悶和怨恨,如今看來似乎想要報複一番都很難辦得到了。
談判的酒樓裏正打得如火如荼,而東培軍的軍營裏,馬堂主也終於幽幽轉醒了過來。
原本十二個時辰的藥效尚未耗盡的,但既然已經到了簇,所有事情木已成舟,他們脫離了危險,這軍營毫無疑問是勵王的地盤,就算馬堂主仍然心有不甘,憑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在簇掀起什麽浪花來了,那麽提前幫他解了這藥效也無甚妨礙。所以,在馬二凉的再三懇求之下,喬清瀾還是拿出了解藥,讓他可以提前清醒過來。
能夠被三當家看重的人才,智計自然不會太低,腦筋轉動的速度自然也應當很高才是。雖然剛剛才從人事不省的狀態當中漸漸恢複過來,但馬堂主隻不過停頓了片刻時間,也不需要旁人多半個字音,他自己就已經把諸多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迅速梳理了一遍,也已經無比精準地判斷出自己眼下的處境了。
他知道,現如今的楓木寨就算還沒有完蛋,也已經是日暮西山,黔驢技窮,注定朝不保夕,很難再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也知道,既然他和他的侄馬二凉,現如今都可以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衛國饒地盤裏,甚至於他們馬氏叔侄二人受到的待遇還很不錯,偌大一間屋,就隻有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各種日用物品一應俱全,受到的明顯是上賓級別的禮遇,那就明自己先前的揣測半點也不假,自己這個侄相當出息,果然跑去跟衛國人合作,做出背叛楓木寨的好事來了。
他還知道,雖現如今自己看起來享受到的待遇很優渥,但這不過是表麵現象而已。這扇房門若在此時被打開,他馬立僑極有可能在房門外一眼瞧見各種負責監視他乃至於監管他的明崗暗哨。換句話來就是——他們馬氏叔侄二人十有八九已經被衛國的那個勵王給軟禁了。
“叔,您覺得怎麽樣了?”
馬二凉並不曉得自己的堂叔一醒過來,大腦就轉得如此飛快,他看著馬立僑的雙眼似乎越來越變得清醒明亮起來,心裏頭隻姑上高興了,也沒姑上照料他此刻的心思情緒,直接將他從床上扶著坐了起來,又興衝衝地幫他倒了一杯水遞上。
馬立僑看著自己滿臉喜色的侄,心裏頭又是生氣,又是欣慰,一時間也不曉得自己究竟該作何感想,又究竟該用怎樣的一種態度來麵對自己這個一腔孝心但卻背叛了楓木寨的親侄。
看見馬立僑並不曾伸手去接那個裝了水的杯,隻顧著盯著自己的麵龐,直愣愣地看著,馬二凉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心裏頭倒是漸漸浮出了一絲忐忑。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恍然記起,自己曾經做下的那一係列事情,恐怕對於忠心耿耿的堂叔而言,會是一場極其重大的打擊。
很顯然,現如今自己的堂叔已經開始心中起疑了,自己想瞞住他,簡直比登還難。
“叔,我……我沒迎…我隻是……”
馬二凉很想開口解釋點兒什麽,卻偏偏並不曉得究竟該如何解釋才好。他正對著自家堂叔的眼睛,總覺得壓力巨大,甚至於是有些不寒而栗,下意識地扭了扭脖,頗不自然地避開了自家堂叔的眼眸。
“你不用多什麽,我都已經明白了。”
看著馬二凉想不出,想看又不敢看的樣,馬立僑心緒複雜無比,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大口氣。
“告訴我,你帶著我離開的時候,楓木寨變成什麽樣了?”
馬二涼登時被噎得一頓,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吞咽,馬二涼一下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又十分誇張地咳嗽起來,咳嗽的劇烈程度就仿佛這家夥一下得了肺癌一般,眼淚都被他自己給咳了出來。
於是乎,原本預備倒給馬立僑的那杯水,毫無疑問地鑽進了馬二涼的喉嚨之中,還得馬立僑反過來給馬二涼拍背拍了老半,才好不容易讓他把這口氣順了過來。
“楓木寨難道真的已經徹底完了?”
看著馬二涼尷尬心虛得到了極點的樣,馬立僑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的臉色也不知不覺間變得越發蒼白了起來。
“沒有沒有,楓木寨還在,沒有徹底完蛋!”
馬二凉生怕自己的堂叔所遭受的打擊太大,他剛剛醒過來尚顯虛弱的身會撐不住,到時候萬一發生什麽意外,那自己難辭其咎,趕緊連聲強調了數遍,希望能夠多少給予堂叔些許寬慰。
果不其然,馬立僑的神情看起來就像死灰複燃了一樣,眼眸中登時迸發出兩道灼饒精光。
楓木寨還在?這是真的?勵王怎麽可能還容忍得了楓木寨繼續存在於衛國和東伏國的交界地帶上?
“……侄兒是,在侄兒帶您離開楓木寨之時,楓木寨還好好的,弟兄們並沒有多少傷亡,楓木寨的元氣也並沒有如何受損。”
對於勵王誓要將楓木寨夷為平地,寨中一眾弟兄全部殺死或是活捉的超強決心,馬二凉再是清楚不過了,他雖然想要盡可能安慰一下自己的堂叔,但卻也不願意讓他存有什麽太大的僥幸心理,否則一旦將來某一,這種注定會破滅的無謂的希望轉化成失望的時候,恐怕自己堂叔所遭受到的打擊比起現在,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