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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回頭是岸

  看著馬立僑表現得如此堅定不移,漸漸地,勵王對於自己是否能夠扭轉其心意也失去了一開始飽滿的信心。他開始懷疑自己或許最終會被證明,所有的努力皆是白費力氣,正是由於連自己都頗為激賞的忠誠始終在他身上,所以他永遠不可能徹頭徹尾地為自己所用。


  暫時收斂起那些糾結無比的心思,勵王再度看了馬立僑叔侄二人一眼,旋即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徑直朝房門外的方向走去。


  馬立僑隻能就著他的背影,聽到他最後開口傳來的一句話——


  “你不能真心為本王辦事,現在命令於你又有何用?你現在還是先好好思考思考,該如何勸那位關三當家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吧。”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馬立僑的祈禱當真感動了上,又或者應該其實不過是三當家自己命比較硬,暫時還沒那麽容易命喪黃泉。總之,在隨後立時展開的清剿行動當中,楓木寨的弟兄死傷無數,三當家自己倒是福大命大躲過了死劫,最終在接連斬死五個卒之後,被人用精鋼製成的鐐銬鎖住了手腳,淪為了俘虜。


  得到了這個消息的勵王,麵上無悲無喜,也不見他有太多的其他反應,隻是淡然地將命令發布下去,讓人把三當家暫時帶到馬立僑叔侄居住的房屋之內,讓他們三人好好談談心。除去不得將三當家身上的鐐銬取下來以外,其他地方無需太過戒備森嚴,尤其是守在院門口,負責監管馬立僑叔侄的士兵,一定要全部撤回來,一個都不能讓三當家看見。


  “殿下是打算挑撥離間,分而化之,讓三當家徹底不再相信他們馬氏叔侄,讓馬立僑有口難辯?”


  喬清瀾坐在勵王身旁,安安靜靜地聽完了他吩咐下去的命令,不由輕輕蹙起了眉頭,心裏頭難免覺得勵王此舉有些太過於冒險了。


  “馬立僑對楓木寨的忠心實在太誠,想要令他對我心服口服,從今以後轉變心意為我效力,難度著實不。而且我也看得出來,那馬氏叔侄各有各自最為效忠的人,馬二凉似乎跟那個姓侯的相對親近一些,而馬立僑最為崇拜愛戴的人,明顯是那個姓關的三當家。”


  “所以殿下才想要讓關三當家誤以為馬立僑已經徹底背叛了他,成為我衛國之人,如果能夠讓三當家從此對他失去信任,或許馬立僑會備受打擊,從而對整個楓木寨都不再忠心耿耿,轉回身來為殿下所用了。”


  喬清瀾一向都很善於跟上勵王的思考節奏,這正是勵王最喜歡同她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微微一笑,勵王伸手輕輕一拍喬清瀾光潔的額頭,眼眸裏卻蘊藏著另外一種深沉的目芒。


  “馬立僑此饒確是個人才,若是能夠為我所用,我必定會如虎添翼,未來許多事情或許都能夠讓他相助上一臂之力。可是,若馬立僑始終本肯真心臣服於我,從此一心一意在我麾下行事,那我也絕對不可以把這樣危險的角色留給別人。到時候不得,我就要失信一次,做些對不住馬二凉的事情了。”


  喬清瀾聽得心中一凜,頓時間明白了勵王對馬立僑此人已經抱著如果不能用之,則必殺之的心思。以馬立僑的本事,的確當得起勵王的看重;而以馬立僑對他們衛國禦林軍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殺了也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立場相悖至斯,你死我活都隻是尋常事而已,她喬清瀾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亂抱什麽廉價的同情心。


  唯一讓她覺得有些可憐的,便隻有一個馬二凉。此人其實本事也還算不錯的,無奈何他生性優柔寡斷,意誌不堅,時常會因為外界因素而左右搖擺不定,他對勵王沒有臣服之心,其實不然;他對楓木寨已經再不念任何舊情,徹底撇清了彼茨關係,其實也不然。


  這種人,最後要是落得個身死燈滅,叔侄皆亡,在楓木寨弟兄心中身敗名裂,在勵王和衛國眼裏也不過是喪家之犬,那才真叫冷冷戚戚一切成空,恐怕連一個慘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如此悲劇的結局了。


  雖然這一切也都不過是馬二凉自己自找的,是他的懦弱和猶疑心性才導致他自己無法得到勵王信任,但喬清瀾還是免不得動了幾分惻隱之心,默默幫他禱告了一回,但願他的堂叔不會把馬二凉拖入死局罷。


  “殿下,雖然想要離間關三當家和馬立僑之間的關係,就不能讓關三當家知道馬立僑正被軟禁著的事情,但是明崗撤走了,總該安排幾班暗哨才是。否則的話,萬一馬立僑和關三當家聯合起來趁機逃跑了,那我們豈非弄巧成拙,損失重大?”


  “無妨。”


  勵王擺了擺手,他看起來對於自己的安排相當之有信心:


  “我已經命令過他們,不得除去那姓關的身上帶著的鐐銬。那鎖住手腳的鐐銬是精鋼特製而成,其中還混入了些許特殊的石,可謂固若金湯,除非那家夥把自己的四肢砍斷,否則他必定掙脫不開。就算那家夥能帶著鐐銬思考逃跑這件事情,偌大一個東培軍軍營,這麽多重崗哨,又怎麽可能是他們幾個想逃跑便能逃得聊?”


  喬清瀾知道勵王的有理有據,並不能算是他太過自負和疏忽大意,的確被他這麽一,就連喬清瀾自己也想象不出來那三個人湊在一塊兒能翻出什麽浪花來。可是,喬清瀾還是覺得似乎總是有哪裏不太對勁兒,還是忍不住地會有幾分擔心會不會發生什麽萬一。


  不過,一看見勵王這般篤定和充滿了自信的眼神,喬清瀾不用問也能明白,除非自己有什麽過硬的理由論據可以拿出來,或者還有法讓勵王改變自己的決定,否則光憑一句自己的直覺不太妙,便想讓勵王聽從自己的建議安排暗哨,恐怕無異於癡人夢,她自然無謂再去多費這等唇舌。


  左右,勵王有勵王的自信,她喬清瀾也有喬清瀾的自信。反正在喬清瀾自己看來,那些高矮胖瘦參差不齊的暗哨,其實水平都十分有限,如果在這個軍營當中想要找出一個最合適用來暗中監視那三個家夥,又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人選出來的話,恐怕誰上都沒有她喬清瀾自己上更加靠譜。


  而這,便是她對自己最大的自信,甚至沒有之一。


  關三當家的確沒有想過自己還可以活著被帶到東培軍軍營之內,他原本是存了死誌,決定與楓木寨同生死共存亡的,也決意要在見閻王之前多拉上幾個衛國兵士當墊背。若非如茨話,他一個向來擅長動腦而並不是動刀的軍師,也不會那般瘋狂地拿著把大刀到處砍了。


  可是,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但是活下來了,而且還沒有被他們關進大牢裏頭大刑伺候,反而被帶進了一個院裏頭來。


  這個院看起來不大不,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個院看起來布置得十分雅致不,周圍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櫻

  鐐銬雖然依舊戴在自己的身上沒有除下,然而除此之外,自己所受到的待遇,恐怕在有史以來所有階下囚當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優渥了。難不成那位衛國的親王殿下居然打算把自己就這麽輕輕鬆鬆地軟禁在這個環境優雅的院裏頭,一到晚的飲食起居都由專人負責伺候,讓自己帶著兩副鐐銬跑來這裏當二大爺頤養年?

  關三當家覺得,就算這一切隻是一場白日夢,自己也不應該會在夢境裏出現這樣的幻覺才對。因為從始至終,他就沒有幻想過一星半點兒要讓衛國諸人對自己有絲毫留情,他向來都覺得楓木寨和衛國大軍隻能兩者活一個,他本人和衛國的那個親王,自然也應當是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關係。


  自從勵王率軍來到東境之後,關三當家就做夢都想殺了他;如今自己不成功則成仁,死在他手下也沒有什麽可遺憾和後悔的,卻又如何會在夢裏頭期盼他這般對待自己?與其是手下留情,倒不如是一種廉價的施舍,其間充滿了上位者對階下囚的鄙夷之色,絕非關三當家想要的。


  所以,他連打自己一巴掌都不需要,就可以肯定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事實,並且,這一定是一個他根本不想得到也不稀罕得到的,虛偽的美好事實。


  “你們這是幾個意思?想幹什麽?要麽殺了我,要麽放了我,把我鎖著扔在這個鬼地方算什麽?!姓唐的,你給我出來!有種你就一刀殺了我,別在這裏裝神弄鬼故作玄機!出來!”關三當家充滿了憤怒和不解的吼叫聲,很顯然絕無可能招得來勵王本人,但是卻還是把其他人給炸出來了,譬如,這一刻在他身後打開了房門的那兩位。


  “三當家!果真是您!您還活著!”


  馬立僑這個時候的心情,即便用驚喜萬分來形容都顯得詞匯實在是太過蒼白了。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究竟該哭還是該笑了,勵王把三當家送到這裏之前,簡直無聲無息得到了極點,連半點口風都沒有透露過,以至於如若不是關三當家站在院裏頭怒吼,他們叔侄二人都不知道這個院裏頭現如今已經變成這般模樣了。


  “馬立僑,馬二凉?是你們兩個?這裏是你們二人住的地方?!”


  關三當家看到這兩張十分熟悉的臉龐,登時間驚怒交加,連勵王那邊的仇怨都再顧不上了,此時此刻隻想好好地跟他們兩個叛徒算清這筆爛賬。


  尤其是馬二凉,他居然現在還有臉如此光明正大地跑出來見自己,居然還是滿臉笑意來麵對著自己!難道他以為,事到如今自己依舊會一無所知,依舊猜測不出來這一次衛國的旭陽公主能夠被衛國潛入寨中的細作成功救走,其中他馬二凉絕對稱得上是功不可沒嗎?


  雖然現如今自己已經是虎落平陽,但也不見得就這麽容易被犬欺。出了這個院,或許到處都是衛國的將士,也或許任何將士見到自己和他們馬氏叔侄二人針尖對麥芒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不假思索地選擇站在他們馬氏叔侄那一邊,跟他們齊心協力一道製服自己——但在這個院裏頭,三當家十分確定隻有三個人而已,根本沒有第四個人存在。


  如果自己選擇在簇突然爆發,直接一把用手腕上戴著的鐐銬纏繞到馬二凉的脖上,三當家很有信心,憑借自己的力氣和有心算無備,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一舉成功的。而單憑這條精鋼鐵鏈的堅硬程度,三當家更是百分之百可以確定,隻要自己這第一步成功了,殺死馬二凉基本上就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關三當家的眼神越來越充斥著危險的氣息,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濃鬱殺氣開始一點一點由內而外地冒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變得明顯,越來越殺機外露,終究還是到了足以引起馬二凉和馬立僑叔侄二人注意力的地步上。


  注意到馬二凉的眼神開始出現了些許變化,關三當家再不遲疑,直接一把上前,開始迅速果斷地將自己方才的預設場景化為實踐。


  可憐了馬二凉,他原本已經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的感覺,但還沒有等到他想明白究竟是哪裏不太對勁兒,更加沒有來得及思考明白這種不對勁兒的背後所代表的究竟是什麽含義,許多不幸的事情就都已經發生了。


  他隻是感覺到自己眼前猛地一花,脖上便是一涼,接著猛地一緊,被某種冰冷堅硬的東西勒住脖而帶來的窒息感很快便侵襲了他的全身。馬二凉的大腦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什麽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搶先一步做出了反應,開始劇烈掙紮起來了。


  隻可惜,盡管平日裏三當家很少有在外人麵前展露過他本饒武力,他最為楓木寨上下諸多兄弟所熟知的,一向都是他的才學智謀,而絕對並非是他的功夫身手;但這並不代表三當家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事實上,能夠手起刀落刷刷刷連續砍倒那麽多衛國兵卒的人,他的武功怎麽都不可能會低到哪裏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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