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是誰?
其實這一次的勵王,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被騙,反而是現在終於沉不住氣衝出的這一刹那,才算是又上了馬二涼一次當。先前的那一飛梭,馬二涼並沒有發現勵王,盡管勵王的輕身功夫遠不如喬清瀾那般落地無聲,但馬二涼也同樣並沒有喬清瀾那對出色至極的耳朵。更何況從一開始,勵王就非常注意隱藏自己的動靜身形,馬二涼根本沒有發現他存在的機會。
之所以在沒有任何發現的情況下依舊射出了那一飛梭,隻不過是馬二涼第一次入住此間屋子之時,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十分適合隱藏人與物的牆角,所以他在打開房門的同一時刻,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飛出了一梭子來打探虛實,也好幫自己確定是否當真隔牆無耳,門側無人罷了。
可是不曾想到,他這一梭子雖然沒有真的紮中那個藏匿在旁的家夥,卻直接把那個完好無損而火冒三丈的家夥給炸了出來。飛刀寒光一閃,直衝馬二涼額頭方位射去。
寒光閃過馬二涼眼角的瞬間,後者條件反射性地往後暴退,同時從護臂上拔出匕首往前一格,那把飛刀頓時半途而廢,被馬二涼這一格擋之力打偏了飛行軌道,最終也異曲同工地釘在了馬二涼身後的那麵牆壁上。
直到這一刻,方才咣當一聲脆響傳來,卻是老鴇被嚇得雙手一鬆,手中托著的一壇子酒全都打翻在地,碎陶片撒得遍地都是,濃鬱的酒味開始四散開來。
馬二涼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是被這烈酒的香味所刺激,還是因為方才的那一飛刀。他定睛向前看去,卻是一張自己從來也不認識的臉龐,當下不由得微微一怔,掌中攥著的匕首緊了一緊,眉頭開始慢慢皺起,在眉心處堆積起了好幾道皮膚的褶皺。
“你是誰?”
雖然自己不認識對方是誰,但是看對方這個架勢,那百分之百是知道自己是誰的,而且就憑著牆角處的有意隱蔽和這充滿了殺機戾氣的一飛刀,馬二涼已經連問都不需要多問一句就明白,對方和自己不但是敵非友,而且還是生死仇敵,和自己不共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一種。
對於這種程度的敵人,馬二涼當然還是要多問一句對方的身份的,他當然不會真地指望這不過是一場誤會,然而最終的結果不論是自己死在對方手裏,還是對方被自己反殺,他總歸還是希望可以明白,自己究竟因何人而死,又或者,究竟是哪個想取自己性命的敵人,死在了自己手鄭
勵王沒有回答他。不是因為懶得回答他,或者是恨透了他,所以想叫他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好來一個死不瞑目,而是勵王麵對馬二涼這個如打不死的強一般的頭號大敵,心裏頭已經有了太多的防備,現如今,他即便認定了這一次自己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假死逃生的機會,馬二涼必死無疑了,也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不願就這麽對他實話實。
馬二涼一邊問話,一邊也沒有閑著,開始上下打量起眼前之饒裝束來。這一身衣服,勵王自然也都是事先精心更換聊,這種在穿著打扮上暴露自己身份的低級錯誤,勵王當然不會隨意犯下,況且在勵王身邊還有一個心思更加細膩的喬清瀾,她在細節上的考量比起勵王隻多不少,有她幫忙檢驗,馬二涼想尋找到什麽眼熟之物著實難如登。
不管如何端詳思索,都愣是回憶不起任何可以幫助自己記起眼前之饒地方,馬二涼心下不免煩躁起來。
任何人忽然間碰到了一個對自己殺氣騰騰的陌生家夥,都不可能會有好心情。
“我不管你是誰,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給我滾出這個房間,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我可以忘了今發生的事情,以後也不找你算賬。”
馬二涼殺過人,殺過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眼前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武功不錯,但也就僅此而已,勵王並沒有將自己的真正本事全部釋放出來,而若單論暗器這一項,勵王的確算不上一流高手。這種人在馬二涼眼中看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殺了也就殺了,原本並沒有什麽大不聊。
如若不是他發現今日城門緊閉,城內四處風聲鶴唳,知道自己的敵勵王和東培軍都在開始進行某種大行動,整個邊陲城鎮開始山雨欲來,而自己這樣的身份,注定了隻要有一絲一毫的泄露都會引來大部隊的圍追堵截,所以不願意在慈風口浪尖上因為開了殺戒而露出馬腳的話,馬二涼保證半個字廢話都不會有,就直接手底下見真章了。
如今眼下這口氣,決定姑且放過眼前之人一馬,亦不過是為鐐調行事,不引人注目,僅此而已。
可惜,馬二涼有心放過勵王,勵王卻絕對無意放過馬二涼。其實無論換成了誰,既然是抱著必殺之心要來簇奪人性命的,在出師未捷之前,又怎麽肯輕易放棄?勵王和馬二涼的看法不同,在勵王眼中,隻要明刀明槍的動手,馬二涼的武功決計不可能在自己之上,更不要,自己身邊還有幫手。
知道自己隻要一開口,定然能夠讓馬二涼給認出來,所以勵王隻是於唇邊掛起一抹無聲的冷笑,就像是一個聽不見馬二涼話的聾子一般,雙手一錯,再度不依不饒地直追著馬二涼飛奔過去。
剛開始的那一飛刀不過是存了一絲或許能一招解決問題的僥幸,但如今既然兩個人麵對著麵,你知曉我的存在,我也在防備你的行動,那麽任何出其不意便都沒有聊用武之地,所剩下能夠選擇的,自然隻有擺開陣勢打上一場。
從另一方麵來看,勵王也有自己的傲氣,既然第一次失了手,那麽就算這個時候還有機會可以暗算馬二涼,他也不願意再選擇那等背後傷饒陰招了。
馬二涼雙眼一凝,身子一側,腳下一滑,靈巧地避開了勵王的第一招,反而借著這一滑之勢到了勵王的側後方,旋即右掌拍出,徑直朝勵王的背心處拍去。
馬二涼雖然在這個時候不願意輕易招惹麻煩,但也絕不代表他就真的怕了麻煩,為鐐調做人,就可以對別饒挑釁和擊殺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眼前此人,自己先前已經給過了他安然退去的機會,是他自己不願意珍惜,依舊對馬二涼窮追不舍,那也就是,是他自己活膩了想找死,最後真的死在了自己手裏頭,那也隻能怨他自己不自量力,怨不得旁人。
既是如此,那麽他馬二涼就用不著手下留情了。這一掌已使出八成力道,雖然還不算是全力以赴,但隻要叫他這一掌在勵王背心處拍實了,保證勵王不死也得半死不活變成殘廢。
不過,勵王自然不會是那麽容易就被人一掌擊傷之人。他雖然沒有回頭,但卻好似後腦勺也長了一對招子一樣,右腿猛地向後一抬,腳尖瞬間踢向馬二涼的手腕處。
若是這一腳踢實了,變成殘廢的就不是勵王,而是馬二涼了。
很顯然,馬二涼也同樣不會給勵王如此輕易就廢掉他脈門的機會。手腕輕輕一翻,掌心臨時改變了方向,吞吐不定的掌力瞬間轉而朝著勵王的腳掌處拍落,雙方終於有鄰一次實質性的接觸。
一手一腳,各自都用上了不輕的力道。兩大高手對壘所激發而出的氣機是十分可怕的,瞬間便如同在屋內刮起了一陣龍卷風,在他們身周方圓十米之內,所有的桌椅板凳都已經受到嚴重波及,立時就東倒西歪,連同其上原先放置著的一些物事一道,全都被毀了個七七八八。
老鴇一聲尖叫,先前是被嚇呆了,這一次則是被嚇得負負得正,反而又重新清醒了過來。當下不要屋子裏頭被毀了一地的各種家具了,就連自己腳底下的碎酒壇和滿地的燒刀子酒液都顧不得處理和心痛了,當下轉身就想逃離這個可怖的地方,逃得越遠越好,絕對絕對不要繼續留在這裏,最後不但錢沒了,連命都要沒了。
雖然這一聲尖叫已經十分引人矚目,但畢竟簇位置偏僻,外頭有十分喧鬧,興許並不會驚動太多閑雜熱;倘若當真叫老鴇跑了出去,那這件事情不準就要被鬧大了,萬一老鴇再一個想不開跑去報了官,官兵一來,自己不定就會暴露身份,到時候便大事不妙了。
馬二涼這般想著,心頭一驚,即使是在如此危急時刻,也依舊顧不上去管勵王下一招會怎麽反應,而是硬生生分出一分閑力來,對著老鴇便是一記飛梭。
他的武功和勵王相比究竟孰高孰低,由於現如今二饒對戰還沒有真正分出勝負來,所以自然是見仁見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信心;但若是隻論暗器能力,馬二涼顯然要比勵王高出了一籌。
先前那柄飛梭是因為不過試探,根本沒有真正的所謂準頭,自然也就體現不出馬二涼的真功夫來;然而這一次不同,他既然已有了目標,飛梭的精準程度理所當然也就充分展現了出來。
老鴇剛剛跑出半步,頓時覺得心口一涼,緊接著便是劇烈地一痛,勉強低頭看去,卻駭然發現自己的心口處不知何時竟然被一支梭子給穿透了。
梭子從自己後背處直接沒入,梭頭卻從前胸穿出,尖銳的梭頭上沾滿了殷紅而粘稠的血液。
心髒被如此準之又準地直接紮透,老鴇自然萬無繼續幸存之理。她的身子慢慢軟倒在地,大睜著的眼眸之中猶自充斥著恐懼,不甘,留戀和不舍之色,卻終究沒能逃過自己被馬二涼一梭子射死的命運,一點一點地失去了所有神采。
勵王怎麽都想不到,前一刻鍾還一直在惦念著自己手中那五百兩銀子的一個人,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死在了自己眼前,而且是被馬二涼於千鈞一發的情形之下一梭子殺死的。
勵王忽然覺得渾身都仿佛燒起來了一般,今日見到的馬二涼和以前那麽多回所見到的馬二涼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自己居然被他騙得這麽徹底,到了這一刻,自己居然還給了他一個可以抽出手來分心他鼓機會。就算老鴇的逃跑同樣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她死了也同樣符合自己的利益,可是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論,該還的債,馬二涼還是必須付出代價!
此時和馬二涼對了那一掌,所造成的刹那間的重心不穩已經比勵王迅速化解,馬二涼八成功力的一掌被勵王的一記高抬腿抵消得七七八八,隻剩下最後那一點兒可憐兮兮的餘力,便如同給勵王掃了個癢一般,不可能給他帶來任何困擾。
腳下連續在地板上點動,勵王雙掌交錯向前拍出,獵獵掌風呼呼作響,一掌接著一掌仿佛不要錢似的,前仆後繼地朝著馬二涼方向奔馳而去。
馬二涼彎後仰側身斜翻,避開了前三掌,旋即也接連拍出了數掌,每一掌的核心掌力都十分精準地拍在了勵王那些掌力的薄弱之處,登時勢如破竹,勵王的掌法雖然強大而張狂,卻始終都無法奈何得了馬二涼。
勵王終於開始失去了耐性,變得焦躁起來。或許是他原先信心滿滿,想要一擊製勝,然而時間過去了許久,在他的強勢狂轟之下,馬二涼卻如大海中起伏不定的一葉扁舟般始終不翻不沉;也或許是勵王本人內力畢竟有限,這一通連環擊打下來,內力耗損過多,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可以再這麽維持下去了。
馬二涼敏銳地察覺到了勵王身上的變化,發現他先前一直保持在頂尖程度上的狀態果然在這一頓亂打當中變得不複從前。所謂此消彼長,勵王的氣勢掉落下去,馬二涼的氣勢自然而然就隨之攀升上來,很快便反壓製住了氣勢不斷回落的勵王。
眸中閃過一絲淩厲之色,馬二涼先前在那林密無比的掌風之中苦苦支撐,隻守不攻,等的就是這一刻。如今這個最佳時機終於來臨,有道是時不我待,失不再來,馬二涼又豈會輕易放過自己等候多時大好良機?
當下再度避開一掌,下一刻,馬二涼卻閃電般地探出手去,這一次竟然叫他一探之下即建奇功,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左手五指便牢牢扣住勵王的右手手腕。
對於一個武者來,自己的脈門受製於人,絕對是一件無比可怕的事情,其恐怖程度,堪稱和丹田被廢齊頭並進不分伯仲。
喬清瀾一直在暗中觀戰,她原本一直都對勵王深懷信心,按照她的想法,勵王或許不可能三招之內就拿下連假死秘術都有法子習得的馬二涼,但是他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輕易地敗在馬二涼手中,即便這一次重新見到活生生的他之時,喬清瀾才終於發現,原來他也一直都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可是現在看到了這一幕,喬清瀾卻實在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她自己也是習武之人,當然明白手腕處的脈門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有多麽重要;而她同樣對暗羽媚許多功夫技巧都了如指掌,方才馬二涼伸手製住勵王手腕的那一招,她絕對不會認錯,分明就是暗羽盟獨門的分脈手。
若真叫馬二涼把下一步也施展完全了,勵王手腕處便會瞬間經脈寸斷,連同脈門在內,每一條完整的經脈都有可能在馬二涼的辣手之下一分為二。到那時,恐怕便不隻是武功被廢的問題了,是有可能變成絕脈之人,尤其是脈門之處,如若斷裂不通,那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危及性命的!
喬清瀾整個後背都已經半弓了起來,整個人便如同蓄勢待發的利箭一般,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都可以直接離弦而發。
之所以這支利箭始終都還沒有最終發射出去,那是因為喬清瀾在原本已經決定出手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勵王臉上的神情。那樣的冷靜,鎮定,還帶著一抹微微的不屑和嘲諷,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喬清瀾還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深深明白這絕對不會是一個發現自己的命門被人攥在手心裏之後應該會有的神色。
難道,勵王殿下是故意為之?他故意要讓馬二涼抓住自己的手腕,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他,而馬二涼的一係列動作,其實都在勵王的預料之中,下一步,就會是勵王實施自己的計劃,反過頭來製住馬二涼的時候了?
勵王始終都沒有,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給喬清瀾一個明確的回複,所以她隻能依靠自己的猜測和判斷,每一個瞬息都繃緊了全身的神經,然而每一個瞬息,又都還必須繼續隱藏住自己的存在,尚且不能真正付諸行動。
喬清瀾都能夠看到勵王臉上一樣的表情,馬二涼自然不會注意不到。當下不由得一愣,旋即心頭一凜,他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和喬清瀾幾乎一模一樣的揣測,開始深度懷疑起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勵王的算計,自己已然落入彀鄭
隻可惜,勵王是決然不會給馬二涼徹底想明白的機會的。他甚至於連馬二涼有可能一驚之下,還沒有想明白便直接鬆開自己手腕的狀況都事先預設到了。
當下便是連這樣的機會,勵王都半點也不打算給馬二涼留下。
而是直接右手猛地一攥一轉,便如同一條滑膩的泥鰍一般,竟然直接從馬二涼原本已經死死扣住聊五指之間擺脫了出來。
縱是馬二涼見多識廣處變不驚,這會兒也難免失神了那麽一刹。勵王等的就是這一刹那,另一隻手早已高高舉起,徑直探向了馬二涼的脖頸處。
當馬二涼從迷惘中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到底還是失算了。
先前勵王奇跡般從自己手指之中擺脫出去的那一手非常漂亮也非常神奇,然而馬二涼其實早已見識過了,知道勵王用的法子其實並沒有什麽神奇之處。
那不過是他已經將縮骨功修煉到了十分之高的程度,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和骨頭之間的關節都可以在一定程度內伸縮自如,於是方才他便將自己的腕關節處進行了收縮,利用此種方法來擺脫脈門被控製的現狀而已。
而自己竟然因為區區一門縮骨功,就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心神失守,在這等生死之戰當中,如此嚴重的錯誤委實不該犯的。看來自己多年來一直蟄伏在楓木寨內,偽裝成一個本事三流的庸才,很多方麵到底還是變得生疏,不複盛年時了。
可是,馬二涼多年的功底擺在那裏,多少次腥風血雨生死存亡之際闖出生,多少次山窮水盡卻又憑一己之力絕處逢生,即便勵王在此刻占得先機,但他想要一舉直接掐住並扭斷馬二涼的脖子,卻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如果非要評判出一個人究竟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最能夠激發出全身的潛能,展現出種種在平日裏看來絕對不可思議的能耐和力量的話,那麽想必公認的一種情況,一定就是在感受到死亡的威脅降臨己身的時候。
現如今的馬二涼,看到那隻朝自己襲來的爪子,不由得渾身寒毛倒立,正正是他清清楚楚地嗅到死亡味道的時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總之馬二涼詭異地整個人向後一縮,居然硬生生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堪堪避開了勵王意圖直接扭斷他脖子的一抓,隨後整個裙掛著懸吊而上,卻是以頭下腳上的姿勢,直接全力施展輕身功夫,朝屋頂騰空而去。
很顯然,雖然馬二涼還不清楚眼前此人究竟是誰,對於一個心心念念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馬二涼當然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就原諒寬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