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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遵從母命而已

  “即便如此,不論我尋了什麽理由,那又有什麽相幹呢?”


  “隻要能夠服得了母妃,成功逃過這一劫,不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嗎?”


  “可是,殿下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喬清瀾實在忍不住問出聲來,她的聲音裏,竟然帶著幾分強忍著的酸澀之意:


  “和妃娘娘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殿下您是不是答應了,以後……以後……會盡全力對付禦林軍,會殺了謝子夜,殺了薛應,殺了禦林軍上上下下所有的將領,會把禦林軍從衛國第一強軍打落十八層地獄?”


  勵王不經意間簡直被喬清瀾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嚇了一大跳。喬清瀾的思維怎麽會跳躍得如此之厲害,一下子就把自己今日同母妃的內容,與禦林軍聯係到一處去?莫今日談及的事情,跟禦林軍到底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幹係,而且蘇渠死了之後,母妃也從未曾想過一定要讓謝子夜也一並送命的事情,就“答應”二字,用在此處本就十分古怪了。


  “想要對付禦林軍,雖是母妃之命,但在東境的時候,我就已經動過手了,現如今又何來什麽答應不答應呢?這就更加談不上是什麽代價了,清瀾,你為何會這樣想法?”


  “因為清瀾明白,殿下自己的本願,是絕對不願意做出對禦林軍不利的事情的。”


  這一次,勵王是真的動容了。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看出來的事情,喬清瀾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雖然當時就連殿下您自己也分辨不出那份地形圖是真是假,但您心裏頭已經猜測到了,地形圖有詐的可能性會遠遠高於真實無誤的可能性。您知道這是讓禦林軍送死的最好機會,和妃娘娘的命令讓您無法違背,但是您讓人送這份地形圖給予謝將軍的時候,還特地交代過,要告訴他這份地形圖是從馬二涼處得來的,真偽未知,讓謝將軍看看是否有用。”


  “您不曾誤導謝將軍,還隱晦地提醒了他一句,後來謝將軍重傷而歸,您更是第一時間派遣了最好的軍醫為他療傷,要求不惜一切代價保住謝將軍的性命。清瀾那時就在殿下身邊,殿下臉上的焦灼掛慮之色不曾作偽,這一點清瀾看得分明。您其實並不想對付禦林軍,您所使的計謀,到底都不過是遵從母命而已。”


  勵王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十分勉強的笑容。喬清瀾真真是將他這些年來藏匿到最深處,麵對著任何人都決計不敢出口來的心事,全都表達出來了,竟然能夠在如此突兀地境況下,找到這樣一個不知積福了幾輩子才能夠找到的知音,得到這樣的一個難能可貴的情緒宣泄口,此事實在超出勵王的想象之外,一時間,他仿佛有著千言萬語,但卻又偏偏什麽都不出口。


  他,唐悟瑾,既然姓了這個姓氏,叫了這個名字,封了這樣的封號,就憑頭頂上戴著的這五顆珠子,他就不可能會真心實意地去做任何對不起衛國,對不起江山社稷的事情。想不到自己在這個充滿了腥風血雨的世界上活了這麽多年,第一個真正能夠讀得懂自己這份心意的人,不是母妃,不是吳氏,也不是父皇,而是她。


  喬清瀾。


  她莫非便是蒼憐憫自己這些年不為人知的內心煎熬,而特別賜予自己的命中人麽?


  “殿下,若是您不願意對禦林軍下手,卻要去做一件又一件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清瀾擔心您會很難接受,到時候您內心煎熬之下,便會跟自己過不去,甚至於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都不無可能。先前蘇將軍殉國,謝將軍重贍時候,您還可以服自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楓木寨,但若是接下來需要您出動自己的力量對付他們,您又該如何自處呢?”


  “好了,清瀾,這一切都不過是你自己的猜想而已,我又幾時過,你猜的便全然都是正確的?”


  勵王輕輕一笑,笑容裏居然莫名地看起來仿佛比方才一下子輕鬆了三分:

  “其實母妃最想要對付的人就是蘇渠,如今蘇渠已經死了,我又一路上賣給了謝子夜好幾個人情,以謝子夜耿直的性子,想要他這樣便成為我的黨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想要他在情感上偏向於我而不是晟王,對我感恩戴德必要的時候傾力報我的大恩,這一點我倒是很有把握。既然有了這麽好的效果,母妃又怎麽還會想著要殺掉這麽一個潛在的助力呢?”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母妃今日已經了,謝子夜死與不死影響不大,她不會有所強求。至於禦林軍中的其他人,如今江山穩固,國都之內更是一片太平盛世,母妃就算是想要對付禦林軍,也肯定要尋找最為合適的機會,以最保險最安全的方法對付他們,就好似在東境借助楓木寨之手那樣,讓我或是我的心腹手下親自動手殺人,這種蠢主意母妃是不會出的。”


  盡管最後那一句話,聽上去多多少少似是有那麽幾分在嘲笑喬清瀾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生出的念頭也太過愚蠢,更是完全瞧了自己母妃的能耐與頭腦,但是勵王臉上掛著的那一抹寵溺的微笑,和略帶著幾分戲弄與寬慰的口吻,已經讓喬清瀾在入耳的那一瞬間就明白,勵王完全沒有這樣的惡意,不過是想讓自己放心罷了。


  “既然和禦林軍無關,那麽殿下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


  “我都過了,我付出的代價就是挨了一頓好打,你怎麽就是不信呢?想不到我的話如此沒有可信之處,委實令人傷心啊。”


  勵王故意用一種委屈巴巴的語調著話,那麽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愛語氣,簡直充滿了形容不出的別樣魅力,讓喬清瀾呼吸都為之一滯,整個人一時間有些傻乎乎的,明顯被勵王這突如其來的一手給弄得有幾分發暈了。


  “殿下……笑了,清瀾……清瀾怎敢不相信殿下所言……”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兒來,回想起方才勵王過的那些話,雖然一聽這個語氣就不是什麽正經生氣和傷心的樣子,但喬清瀾還是擔心勵王真的會對自己有所誤會,急忙想要解釋清楚什麽,卻偏偏一開口就支支吾吾的,連話都不利索了,隻剩下滿臉尷尬而略顯焦急的笑容。


  “行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不過是關心我而已。三更都過了大半,眼看著就快四更了,我五更就要起床,剩下的休息時間真的不多了。我的喬娘娘,你讓不讓在下先睡上一覺?”


  喬清瀾這才猛然間反應過來,知道如今三個月禁足期限已經過了,既然剛剛過去的一日,是勵王恢複出府上早朝的第一日,那麽在此之後,除非特殊情況而休朝,否則勵王就要每日按時早起早朝,再也不能睡懶覺了。自己隻顧著擔心和妃娘娘給勵王出了什麽會令他為難的難題,讓他付出某些折磨身心的巨大代價,卻竟忘了這一點,當真顧首不顧尾。


  “殿下恕罪,是清瀾考慮欠妥了。殿下快些歇下吧,不需要擔心清瀾,睡一覺,清瀾自然也就都恢複了。”


  勵王倒是真的沒有太過擔心,因為他感覺得到,喬清瀾雖然雙手冰涼,但脈象還是很平穩的,明並沒有出現什麽嚴重的問題。以她的年齡和內力,睡一覺就能恢複的確不是虛言。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第二日清晨,喬清瀾竟然極其突兀地提出了,要隨他一同入宮的要求。


  勵王不知道喬清瀾入宮所為何事,但他很清楚,這會兒的喬清瀾要是入了宮,被母妃給撞見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然而令勵王感到為難的是,自己想要攔住她不讓她進宮,但與此同時,這樣做的真正理由,他還不能就這麽直接出口。如若真的讓喬清瀾知道了母妃對她竟然帶有如此之大的惡意,簡直就等於是懷著必殺之心的話,勵王還真的無法事先預料得到,喬清瀾究竟會出現怎樣的反應。


  萬一她一個想不開,跑去做了什麽傻事,那自己就真的是千百萬個追悔莫及了。


  “殿下,您禁足三月之間,清瀾身為您的女眷,自然應該陪您同進同退,斷沒有自己出府吃喝玩樂,隨意走動的道理。如今三月之期已過,您已經解除禁令了,而清瀾也已有四月未曾見到皇祖母。如若再是不去的話,清瀾隻怕皇祖母都要忘了清瀾是何許人也了,這總歸不是盡孝的道理啊。”


  喬清瀾知道,有些話自己不用,勵王也能明白的,同樣地,就算勵王什麽都沒有多多問,喬清瀾也知道勵王殿下心裏頭其實對自己的算盤了如指掌,什麽都清楚。


  聽見“皇祖母”三個字,勵王卻是忍不住眼前一亮。他當然知道最開始的時候,喬清瀾入宮去見皇祖母為了什麽,當時的她便是在剛剛經曆了一場刺殺之後,心中明白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從而希望依靠皇祖母這塊擋箭牌來幫她擋住一兩根冷箭的。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正是依靠這塊擋箭牌,母妃才投鼠忌器,沒有再動過殺了喬清瀾的念頭。


  雖然勵王也知道,既然這一次母妃如此決定,想要再一次奪走喬清瀾的性命,那麽她肯定也就做好了全盤考慮,包括像皇祖母很是疼愛喬清瀾這樣的事情,她也一定已經衡量過了,自己就算把皇祖母搬出來,也不可能再有機會動搖母妃的心誌。


  但是,如若真的能讓清瀾今日入宮,將她在皇祖母心中的地位加固,最後帶著皇祖母一道去見母妃,那麽在皇祖母的麵前,也許母妃也會有所收斂,看在她老人家親自出麵的份兒上,再饒了喬清瀾一命也為未可知。


  一念及此,勵王的心思登時活絡了起來,對於喬清瀾想要入宮的請求,也從最開始的反對轉變成了遲疑。


  喬清瀾看出此刻勵王決斷不下的心思,立馬上前一步,一邊幫他戴上珠冠,一邊柔聲提醒道:


  “殿下,距離開朝的時間所剩無幾,您若是再不動身,隻怕就要誤了時辰了。五珠親王上朝第一日便姍姍來遲,這可不是什麽好印象啊,殿下還是早作決斷的好。”


  勵王看了一眼窗外的色,終於咬咬牙,下定了決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讓喬清瀾入宮,隻怕三日一過,自己就算瞞著她拚命拖延也無濟於事,母妃再怎麽樣,都是不會放過她的,倒不如這會兒就讓她進宮,或可於絕境處搏一線生機。


  “你是知道我母妃性子的,自然當知她那人不好應付。入宮可以,去皇祖母處也可以,但皇宮之大,三宮六院,你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到處瞎轉悠。上一次不心碰見了晟王,那倒也沒什麽,那會兒他並沒有把我放在眼裏,自然對你也就沒什麽想法,但這一次如若再見到你,隻怕晟王就不會輕輕鬆鬆放過你了。這道理你能明白吧?”


  “殿下放心,清瀾心中有數,不會給殿下添麻煩的。”


  隻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依舊遠遠超出了勵王事先的想象之外。


  他肯定跌破了兩顆眼珠子都不會料到,口口聲聲著要去找皇祖母聯絡感情的喬清瀾,一入皇宮,跟勵王分道揚鑣了之後,就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地,一口氣直奔至和煦宮的正門口,並且半點都不帶猶疑的,直接就讓守著宮門的侍從進去,通報了和妃娘娘。


  喬清瀾雖然隻見過和妃娘娘一麵,但是她既然已經猜到了和妃娘娘的身份,自然也就會知道某些身為暗羽盟中人,不管何時何地,身處何種境地,都肯定不會拋棄的良好習慣,譬如,不論早睡還是晚睡,哪怕是通宵未眠,隻要到了五更一刻,就一定會準時起床這一點。


  這也是為什麽喬清瀾如此有把握,知道自己隻需要跟著勵王一同入宮,等自己來到這裏的時候,就一定可以見到醒著的和妃娘娘的緣故了。


  “你什麽?誰要見本宮?”


  正在喝著早茶看著話本的和妃,含在嘴裏的一口茶水好險才沒有被她自己給重新吐了出去。艱難地咽了下去,又忍不住咳嗽兩聲,和妃抬眼看向那名前來通報的侍從,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她是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也開始出現耳朵不好使的狀況了。


  “回稟娘娘,是勵王殿下府內的夫人喬氏前來給娘娘請安的。”


  “喬清瀾?”


  這一次,和妃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老耳昏花聽錯事情,但她心頭臉上的驚訝之色卻不見稍減。


  “勵王殿下自己呢?有沒有一同過來?”


  “沒有,是喬娘娘自己一人前來,身邊連一個侍女都沒有帶著。”


  這就奇怪了。如若,此時此刻站在宮門口等候召見的喬清瀾,是由唐悟瑾領著過來的,那麽和妃或許也會驚訝,卻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大惑不解,她頂多隻是有幾分腹誹,不大理解以自己兒子對喬清瀾那傻子都看得出來的真情厚意,怎麽會隔了一日就下定決心來履行三日之約,但除此之外,或許更多的還會是欣慰和放心。


  然而,勵王並不在,而且更為關鍵的是,和妃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自然也明白這會兒應該是剛剛上早朝不久,勵王自己入宮的時間,很有可能和喬清瀾入宮的時間是同步的。也就是,很有可能是這倆口同時一大早就入了宮,勵王去尋他的父皇辦國家大事,喬清瀾卻徑直跑到自己這裏來赴三日之約?


  自己的兒子什麽時候能如此冷心無情了?喬清瀾那個丫頭,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愚忠,對自家兒子竟然可以死心塌地到這種程度,讓她自己一個人來送死這種事情她都肯做?


  和妃不管怎麽想,都沒有辦法理解得通這對男女心裏頭究竟在琢磨些什麽,也不知道究竟是兩個人同時都開了竅,一個顧全大局一個深明大義,還是喬清瀾其實一無所知,被最終兩者選一選了自己的勵王給蒙騙著找過來的。


  但無論如何,喬清瀾今日能來,怎樣想都應該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而且和妃也絕對不相信這麽一個丫頭就能在自己眼前耍出什麽花樣來,這樣想著,和妃微微一笑,揚一揚手,溫和地道:

  “讓她進來吧。”


  站在朝堂之上,剛行過大禮,起身站定沒多大會兒的勵王,突然間覺得兩邊眼皮子都猛烈地跳動了好幾下。老人們都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也不知道這究竟算作是吉兆還是凶兆。好在勵王本也不是特別相信這些事情的人,這會兒隻是晃晃腦袋,也就不多想了。


  喬清瀾進入和煦宮的頭一刻鍾,照例當然隻能是各種有內容沒營養的日常寒暄。畢竟有外人在場,不管是喬清瀾還是和妃,都偽裝得非常矜持識大體,完全是一副婆媳之間和睦相處,和樂融融毫無矛盾的太平模樣。就這麽聊了足足一刻鍾,喬清瀾固然很是佩服和妃這麽多年偽裝賢妻良母的本事,和妃也不得不佩服起喬清瀾死到臨頭還有如茨鎮定功夫來了。


  終於,眼看著例行的客套通通都可以結束,這個時間,也差不多是該進入正題的時候了。和妃終於找了一個得過去的借口,把所有人都撤出了和煦宮的內堂之外,這個偌大的婆媳見麵的廳堂裏,此時此刻就隻剩下和妃認為的,彼此之間可以知道接下來要談及的事情的三個人了。


  “清瀾,你有這樣的勇氣和魄力,還能如此真心為我家瑾兒著想,照這樣看起來,你倒當真是一個好兒媳的上佳人選。隻是可惜了,有些事情已經晚了,不這樣做,便無法補救得回來,本宮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喬清瀾心頭有些隱隱的猜想,她看著和妃那雙深邃的眼睛,總覺得眸子裏藏著某些自己看不懂的,卻透著一股子莫名殺氣的色彩。這個時候和妃的幾句話,雖然喬清瀾並不能夠完全聽明白,但她至少也能夠聽得出來,和妃語氣之中雖然有所惋惜,但她本人決定好聊事情並沒有動搖,而這個決定,十有八九跟自己有關,還純屬來者不善。


  不過,上一次的刺殺事件,喬清瀾至今記憶猶新,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現在的她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真正想要殺了自己的人不是勵王殿下,也不是其他什麽人,正是此刻端坐在自己麵前,直到不久之前還在同自己和和氣氣聊著家常的和妃娘娘。所以,她會出這樣的話來,卻也並不會讓喬清瀾措手不及,大吃一驚。


  “多謝和妃娘娘相信清瀾對殿下的心意,清瀾感激不盡。上一次清瀾來此之時,就見過辛嬤嬤您一次,多蒙您的照顧,清瀾心中感念。上一次未曾識得嬤嬤您的廬山真麵目,是清瀾眼拙,還請見諒。”


  辛嬤嬤莫名其妙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一時間真心吃不準這個喬清瀾為什麽在應付了和妃娘娘一句話之後,就要把話題如此突兀地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來。和妃娘娘同勵王殿下之間的那個三日之約,她是知情的;三日之約直接關係到喬清瀾的身家性命,她也是曉得的。


  可是這個喬清瀾隻隔了一日就來到簇,卻又一不求饒,二不表態,隻把時間和精力如此無謂又無故地浪費在自己的身上,這麽神奇的思維方式,辛嬤嬤自詡活了這麽多年,當真是第一回見到。


  不過,對於這個敢於主動來承擔整件事情的喬清瀾,不管從什麽角度和立場出發,辛嬤嬤還是打心眼兒裏欽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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