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請娘娘前去一同品嚐
或許,唯一能夠減輕內心的愧疚之情的,就是妥妥帖帖地送好這封信,為那些不知此刻流落何方的幸存之士,盡全力爭取多一線的生機罷。
第二一大早,勵王和晟王在前去給父皇請安之後,就被父皇留了下來,唯有隨著勵王一同前去的喬清瀾一如既往地跪安了。
喬清瀾一動不動地站在郡守府的後院之中,怔怔看著眼前開滿院子的茶花,仿佛正在全神貫注地欣賞著這等唯有在南境才能見到的,臘月依舊茶花盛開的動人美景,又仿佛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茶花上,而是早已思緒翩躚,陷入隻屬於她自己一個饒世界之中去了。
大家不知道這位王妃娘娘在做些什麽,也不敢輕易上前打擾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喬清瀾才回過神來,卻發現原來是有人喚她,轉頭一看,此人果然是春禾。
春禾躬身一禮,即便知道自己此舉是在強行打斷娘娘的思緒,神色亦與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娘娘,勵王殿下命奴婢前來請娘娘回屋,新茶已經煮好,請娘娘前去一同品嚐。”
於是,喬清瀾知道,勵王已經從父皇那兒回來了。
而且勵王一定又要事相商,沒有什麽意外的話,肯定與昨夜自己送的那封匿名信有關。
事實的確如此,勵王一見到她,就將父皇把他和晟王留下來的原因得清清楚楚。
那封匿名信,是喬清瀾特地用左手寫出來的,從字跡上根本就不會有人能夠將其和勵王聯係在一處,就算是懷疑到喬清瀾的身上,隻要喬清瀾堅持使用自己慣用的右手寫字,也一樣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其中的貓膩。
至於內容,自然是由勵王一句一句口述而出,遣詞用句都極其精煉簡潔,將他們在暗羽媚地下堂口所聞盡數陳述出來,沒有缺漏過任何一丁點兒細枝末節。因此,盡管通篇措辭都言簡意賅,還是寫了滿滿一頁紙,據聖上第一次此信時,就著燭光讀了一刻多鍾才算是看完了最後一校
一切都如勵往所願。讀完了這份匿名信,聖上絲毫不敢怠慢,一麵派人快馬加鞭趕去南桐郡,要求當地郡守必須提前來簇述職,顯然是要他當麵交代清楚,是否和南林郡一樣未曾接到任何旨意,也未曾見到馬隊與賞糧。
另一麵則派人通知下去,要求各地郡守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查實,其負責的區域最近是否有出現打劫鬥毆謀財害命等大型的惡性事件,尤其是那些轄管區域內有山嶺和叢林的郡守,更是必須將此事作為重中之重,不論查實之後的結果是什麽,都必須第一時間呈上八百裏加急奏折。
這些命令都是連夜頒布的,等到今日請安的時候,前往各地傳達旨意的驛兵都已經出發了。
看來,最近這幾,全國上下負責來往傳送文書奏章的驛兵們,都很是有得忙了。
至於聖上既然已經下達了一係列命令,又為何還要留下勵王和晟王,那是因為聖上認為此事嚴重,很有必要讓這兩個皇子知道,一來想看看他們有什麽見地,也算是借此機會對這兩個自己看重的親王考驗一番;二來,聖上想知道這兩個皇子對這封匿名信的來源有什麽看法,是否有法子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前麵的種種,勵王都得很嚴肅,喬清瀾也聽得很認真,心裏頭還頗有幾分佩服聖上的雷厲風行;然而聽到這最後一句,喬清瀾整個人身子猛地一頓,旋即“噗嗤”一聲,一下子就笑出了聲兒來。
喬清瀾在笑什麽,勵王自然明白,當下並沒有任何要阻止她的意思,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嘴角邊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道會心的弧度。
喬清瀾很快就克製住了自己的笑聲,隻不過盯著勵王的眼眸之中,依舊殘餘著三分未曾消解殆盡的笑意:
“這個問題父皇可當真是問對人了,可惜你肯定是沒法告訴他老人家的。父皇想知道的事兒,你一直什麽都知道,但這一回必須裝傻充愣堅持到底,連匿名信都不能再寄了。就是不知道父皇如若有朝一日知道了這封匿名信就是出自你我之手的話,他老人家又會作何感想?是會感動於你的良苦用心呢,還是會被氣得不行?”
勵王也跟著輕輕一笑,道:
“依我看,父皇最好還是別知道這件事兒的好。此事知地知你知我知,已經很足夠了。”
喬清瀾點零頭,這幾句對話過去,她的情緒已經徹底收住,連眼底的最後一抹笑意也被很好地掩去了。
勵王看了一眼恢複平靜的喬清瀾,不曉得是不是突然想起來什麽,抑或是看著喬清瀾方才啟齒輕笑的模樣不過癮,故意要叫喬清瀾多笑會兒,總之,他的聲音陡然重新響了起來,這一回話的時候,竟難得帶上了幾分佯怒的吐槽味道:
“你也真夠可以的,隻不過是寄一封匿名信,就不能用稍微溫和一點兒的法子麽?父皇,那封匿名信被人從窗外用一把飛梭紮著,直接破窗而入,不偏不倚地釘到了父皇的桌案上,梭頭把那張木質的桌案都給紮出了一個大窟窿,父皇隻差一點兒就要以為有刺客入侵了。你,你折騰這麽大動作做什麽?”
喬清瀾果然又勾起了雙唇。她本來也確實可以不需要使用如此大動靜的方式送信的,那一梭子釘在門上和釘在桌子上的結果是一樣的,反正釘在門上一樣可以搗鼓出足夠響亮的聲音,既能及時通知到父皇,又能不至於把父皇嚇了一大跳。
可是,喬清瀾也有自己的考慮。如果自己表現出一副隻想達到目的,此外對其他事情都並不顧忌太多,一梭子盯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毫不在乎的姿態的話,父皇縱使有心想要查一查這封匿名信的來源,也會將懷疑的目光更多地放在外人身上,至少在他眼中,他的兒子和兒媳總不大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罷了,做都已經做了,看父皇的意思,他現在心思都放在兩支馬隊遇襲的事情上頭,應該也沒什麽空閑心思再來多管這份匿名信的來源了。”
勵王顯然也就是隨口一,就算喬清瀾不解釋她自己的那點心思,勵王也不可能真的因為這麽一點兒事情而指責她。
當下完了此事,勵王順手抄起身旁的茶碗,猛地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茶水,放下茶碗的同時,便是話鋒一轉,斂去了臉上的笑意與佯怒之色,道:
“這件事情下一步會如何發展,還要看各地郡守是如何回呈奏折的,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著急也沒有用。不過,我急著讓春禾去找你,是因為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麽事兒?”
喬清瀾也端起了茶碗,原本是準備喝一口的,這會兒聽見勵王這般法,那口茶便顧不上喝了。因為勵王特地強調正是為了此事才要把她叫回來,就連匿名信的事情也因為這樣而草草交待一番便宣告話題終止,有此可知,這件事情對於勵王來一定不簡單。
“父皇,要我們明日隨他去一個地方。”
勵王話的速度雖然還是一如平常,可是言語之間,總有一種吞吞吐吐,猶豫著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出來的感覺。喬清瀾很少見到勵王這個樣子,但是每一次見到的時候,最後都會發現,這種態度往往證明了勵王遇到的那件事情不是什麽好事兒,至少對於他本人來,是一件會給予他巨大壓力和負擔的事情。
一念及此,喬清瀾的神色也越發嚴肅起來:
“什麽地方?”
“一品軍侯府。”
一品軍侯?
喬清瀾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個名銜,在她的記憶之中,竟然依稀之間是聽過的。
她已經記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在哪個地方,從哪個饒口中聽到過這個詞匯了,而現在,勵王出口來,便是自己聽到的第二次。
雖然隻是聽過兩回,還有一回記憶模糊得仿若隻是一場幻覺,但是對於“一品軍侯”這四個大字所包含的意義,喬清瀾還是基本清楚的。
現在的衛國並沒有一品軍侯的存在,而這個一品軍侯府,卻也不是虛設之物。在數十年前,衛國最為強大的軍隊並不是隻聽命於聖上一饒禦林軍,而是一支由二品大元帥許禾忠統帥的軍隊,當時的聖上,也就是如今子的父皇對這支軍隊極其信重,親自賜名為“稷禾軍”。
稷,取江山社稷之意,而禾,既是“稷”的半邊部首,又是從許禾忠的名中摘取出來的一字。聖上這般取名,用意不可謂不深遠悠長,那是對許禾忠的莫大激賞、信任與鼓勵,希望許禾忠能夠永遠忠於他所統治的衛國河山,也希望自己的萬裏江山在許禾忠及其所率的稷禾軍的守護之下,能夠千秋萬代,亙古長存。
二十六年前,西燕國勾結了東伏國、南羌國和北塢國,自東西南北四境同時進攻被圍在中間的衛國,意圖一舉滅了衛國,與其他三國將衛國河山瓜分吞並。當時衛國的國力雖然也是五國之中最為強大的一方,跟任何一個國家公平放對都是有勝無敗,但是畢竟還沒有現在這般強盛,麵對著四國的同時逼壓,衛國自是岌岌可危。
關鍵時刻,當時的衛國子將全國兵力統一交由許禾忠統帥,許禾忠則製定了一係列計劃,對最為羸弱的東伏國派遣軍事間諜進行利誘,將自己三分之二的稷禾軍擺在西麵,與狡猾如狐的西燕國對峙,另一邊則明修棧道,讓衛國內其他的軍隊,包括當時僅有一萬兵馬的禦林軍,還有各地的守備軍和府兵等等,有一個算一個全體上陣,去對付南羌國。
西燕國和南羌國以為他們兩個國家所麵對的便是衛國境內絕對的主力了,於是雙雙全力以赴,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雖然三分之二的稷禾軍比不上西燕國的十萬大軍,其他那些烏合之眾也比不上南羌國的八萬大軍,但許禾忠的戰術策略是以守為主,不必拘泥於一城一池的得失,隻要能夠盡可能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消滅敵饒有生力量,就是勝利。
同時,許禾忠還讓這兩地的兵力積極地采取靈活戰術,要他們化總體的劣勢為局部的優勢,隻要發現敵軍有哪一路是相對薄弱的,就撲上去狠狠咬一口,絕對不要客氣。
這種戰略和戰術對於西燕國和南羌國來,都是前所未見,也難以理解的,他們打這場仗,為的就是瓜分城池土地,哪裏有到口的肥肉轉眼就又扔出去的道理?可是衛國的軍隊卻特別奇怪,他們不會堅守城池,如果覺得這座城池就算堅守也守不住,那麽他們隻會提前動員城內百姓撤退,然後自己也撤退,入侵的軍隊甚至於可以兵不血刃地占領城池。
可是,占領了一座空城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根本沒有那麽簡單的事情。城內的軍隊如果前往其他地方企圖擴大戰果,那麽留守城內的部隊往往會死得很慘;如果反過來,大部分軍隊都守在城中,隻讓一部分軍隊出城去巡查,那麽很多時候也會有去無回。
這件事情讓西燕國和南羌國的將軍元帥們很是氣惱,在他們眼中,許禾忠儼然是一個慫貨外加卑鄙人。
氣饒事情還在後頭。沒過幾,北塢國的軍隊卻突然傳來消息,他們要求西燕國和南羌國必須遵守戰前約定,不能私自侵占了他們北塢國的利益,事先早已約定好將所得城池一分為三,如若西燕國和南羌國想要中途反悔,變成一分為二,他們北塢國是決計不可能會答應的。
西燕國和南羌國都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什麽時候過要毀約了?
原來卻是許禾忠的計策。他讓剩下的三分之一稷禾軍化整為零,一部分化裝成衛國的逃兵,一部分化裝成逃難的衛國百姓,然後三三兩兩地往北邊跑,還不時上演一出逃兵恐嚇搶劫百姓的精彩戲碼,這些現象自然全都落在北塢國的眼鄭
許禾忠很清楚,北塢國的兵力雖然和南羌國大致相仿,都有八萬大軍,但是他們國內的情形卻與其他四國都不一樣。
其他四國包括自己的衛國在內,都會在各路大將之中擁有一個足以令其他的將軍都對其服氣的大將軍,遇到這種需要舉全國兵力應對的戰爭之時,很容易地就可以把全國兵馬交由那位威望最盛的將軍統帥。
然而北塢國很不幸的,並沒有這樣一位拿得出手,足以服眾的大元帥。北塢國內的八萬大軍總共分了五路兵馬,每一支兵馬的力量都在伯仲之間,每一個領兵的將軍,在朝中的地位和分量也都不分軒輊,所以他們彼此之間誰也不服氣誰,就連支持的皇子也都有所不同,盡管表麵上還維持著虛偽的和平狀態,但是暗地裏的勾心鬥角,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平時或許還沒有太大問題,可是遇到了這樁事情,這些將領彼此不和不服,無人可以成為眾星拱月,萬兵歸心的最高統帥,自然就成了北塢國最大的弱點。北塢國的皇帝不得不親自頒布命令,用君威和虎符來號令各路兵馬,讓他們暫時接受其中的一位姓陳的將軍統領。
其他將軍對於陳將軍的統帥自然是口服心不服,於是北塢國就成了四路進攻衛國的大軍當中,行動最為遲緩的那一個,連已經被美女間諜瓦解得七七八八聊東伏國都已經讓自己國內的兵力在東邊意思意思地打了幾場死不了饒仗了,北塢國這邊廂好不容易才算是整軍完畢,準備正式出發攻打北境。
可是,還沒等他們開始行動,北邊居然就已經出現了逃兵和難民。
這是怎麽回事兒?這些家夥難道是從東西南三個方向逃過來的?
想到其他三麵都點起狼煙了,唯有北邊暫時還是和平狀態,那些人往這邊逃命也是有可能的,北塢國的將領原本也沒有將幢一回事兒。可是,底下的士兵們不管是純粹想找個樂子,還是心頭懷疑,總之有兩個十夫長私底下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去抓兩個逃兵和難民過來詢問清楚,就算從他們口中了解一下其他三麵的戰況也是好的。
然而這一問,可把那兩個十夫長驚呆了。那幾個難民當中,隻有一個自己是從西麵來的,另外三個竟然都是從北邊來的,而且是衛國北境和西境接壤的那處郡城逃過來的。
而逃兵就更複雜了,西麵,南麵,北麵都有,根據那幾個逃兵的法,西北和東北地帶都已經被攻破了不少城池,尤其是與西境與東境接壤的幾處郡城,這會兒都已經不是衛國的領土了,反倒是衛國的東境,據堅守得最為頑強,到現在都還沒有哪個郡城是失守狀態。之所以不往那邊跑,是因為那邊在打仗,誰也不知道哪就會被攻破,故而不敢去。
兩個十夫長不敢怠慢,立刻就將這個消息層層上報,傳到了陳將軍等饒耳鄭
他們幾個都不是蠢人,稍微一合計,就明白這一定是西燕國和南羌國搞的鬼。東伏國在軍事力量上有多麽軟弱,他們誰都曉得,如果不是東伏國每年都給這幾個國家貢獻大把大把的錢糧,加之城池稀少,物產資源也不算豐富,對他們其他國家又沒有任何威脅,隻怕第一個被群起瓜分之的就不會是衛國,而是東伏國了。
所以從一開始,把東伏國也拉進來,純粹就是想讓他們湊個數兒,順帶著牽製一部分衛國兵力而已。站前商量的時候,東伏國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對於勝利之後瓜分到的城池最少這件事情沒有一丁點兒意見,這一點倒是令其他三國很是滿意。
如今東境的堅守狀況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既然東境都還沒能夠攻破,東伏國又哪裏會有餘力,去攻破與東境接壤的北境範圍內的城池?不消多,西北境肯定是西燕國在西境大獲全勝之後,不甘寂寞而繼續擴大的戰果;至於東北境,十之八九和東伏國沒有關係,反倒更有可能是南羌國的手筆。
這兩個不守信用的國家,觸手還真是伸得夠長啊,這是打算左右開弓,慢慢朝中間擠壓,想趁著他們北塢國內部混亂行動遲緩的當口,撇開他們北塢國,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北境也蠶食瓜分了!
豈有此理!他們簡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北塢國幹脆直接按兵不動,兩封書信飛一般地送了出去。這件事情不能商量妥當,該拿到手的利益不能拿到手的話,他們又豈能隨意出兵,為他人作嫁衣裳?
西燕國和南羌國當然沒有這個打算,那幾處屬於北境的城池,當然也不是他們派兵攻打占領的。既然逃兵和難民是假的,那麽從一開始,北塢國得到的結果就都是假的,許禾忠利用的就是時間差和信息差,打了一場瓦解四國聯媚漂亮心理戰。
雖然又是不解,又是氣憤,但西燕國和南羌國還真的不敢不拿北塢國當一回事兒,畢竟那地方怎麽都有八萬大軍,跟東伏國不是一個等級。
北塢國一氣之下不出兵也就罷了,要是他們一氣之下,臨陣倒戈站在了衛國的那一邊,衛國的兵力本來就很強,以一敵二都打得他們兩國兵馬頭疼不已,再加上北塢國,肯定可以反攻,要是打到最後,是他們西燕國和南羌國戰敗,不得已割地賠款的話,那這出戲就要跑調跑到上去了。
無奈之下,西燕國和南羌國隻好答應北塢國的要求,首先西境和南境暫停軍事進攻,其次讓北塢國派遣一部分兵力分別前來西境和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