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派侍禦史侯汶出太倉米豆煮粥救濟百姓,原本的米豆是可以熬上兩大鍋粥,然而卻在侯汶手中連稀粥都說不上。
張良在侯汶定點施粥之處,晃蕩了好幾圈,抬頭望去就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可見流民之多。
天子下召派王允親自過來督查,這幾天米豆才算能夠裹腹,像這樣就是走個形式而言,苦的還是百姓。
在人群外圍,呂布瞧了眼絲毫沒什麽發現的王允,不得不往張良所站的地方靠了靠。
低聲詢問道:“王司徒看來是指望不上了,留侯在這晃悠了好幾天,有什麽發現嗎?”
呂布越來越上心關乎天子漢室的事情,這些本是張良並沒有考慮到,“今日和之前對比起來,粥量有所差距,侯汶還往自己家中…嗯,接濟了不少,你們可以好好查查。”
“什麽,這不就是以權謀私!”
呂布的一聲驚呼,立馬吸引來不少疑問的目光。
“這位呂將軍自言自語的毛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可別再說了,這位呂將軍一時風頭無兩,連王司徒都願在其麵前壓低身份行事,而且他脾氣也不太好。”
周圍的議論聲還在繼續,呂布直接怒目一掃,立馬噤聲。
扭頭呂布還想去找找張良的行蹤時,人家已經飄遠了。
呂布又往後挪了挪步子,確定周圍真沒什麽人後,才去和張良搭話。
“那要不我先派人去他府內搜一搜,人贓俱獲看他還有什麽話好說。”呂布想的要格外簡單地些,有了贓物還怕不就範嗎?
“他隻是個侍禦史從六品的官位,其上還有禦史中丞、禦史大夫,必然有人幫他通融官官相護,把線放長一點說不定能釣到一條大魚,隻是順藤摸瓜下去,必然會威脅到不少人的利益。”
好壞上,張良都說了,至於要怎麽做,張良隻置身事外。
這一點上,呂布對其非常無奈,甚至還有點煩躁。
離開此處,呂布往王允那處的方向走去,這事他們還得相護商量上一番。
對於劉協所透露的事,呂布一開始並不太讚同,現在反而還想去參與。
與王允碰麵後,呂布就將張良之前所說的話再複述了一遍。
王允思考了好半會才開口道:“侍禦史之上有禦史中丞,它們都歸屬在少府門下,竟然是要釣大魚,我們先將這事擺明,治現任少府監管不利官官相護貪圖官糧,再推留侯上位,於後果一事上就有留侯來幫我們善後。”
呂布點頭,他也總算是認同了一次王允的觀點,“留侯既然擔心,必然有解決的辦法,也好比我們兩眼一抹黑要好。”
幾人背後的小動作,張良其實是有預感,但奈何他並不能直接脫身。
侍禦史侯汶的做法,有些治標不治本,前麵幾天王允都當沒什麽發現,卻不想已經有流民在一些大官府前開始鬧騰,就像被人在帶節奏。
王允才順水推舟般徹查下去,矛頭直指少府和禦史中丞,誰貪汙官糧可是重罪,那時張良已經察覺不太對勁。
治這種盤根錯節的事情,手段都該迂回一些,不然會死的很慘。
好比在分割一些世家大族手中的奶酪,動一塊眾人眼中的肥肉,他們心中的命根子。
“你們……”
張良對於王允這次的做法並不讚同,過於草率隻看重一時的爽快,以後王允絕對不太好收場,然而此時王允和呂布根本就沒去理會張良。
王允已經望向少府治下其他幾人道:“至於侍禦史侯汶的事情,自會有下一任少府來收場,陛下已經下旨讓學士房良接任少府一職。”
如果此時張良還不知這幾人打地什麽主意,張良真就覺得自己白活了。
少府九卿之一,若非是高門子弟,或者多年遊走在官場的人才能擔任,他為人一介白身為鬼一縷遊魂,如何能勝任又如何能插手!
“房良,房良!”
黃門侍郎荀攸嘴裏喃喃了兩下這個名字,一時覺得有些許熟悉,似乎在哪聽過。
“房良,是誰?怎麽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世家大族中,有姓房的大族嗎?還能得陛下和王司徒的青睞。”
“明日應該就能見到了,不如看看他有幾分能耐。”
青睞,荀攸卻覺得是丟過來送死吧!
什麽後果都得這位新上任的房良來收拾,不知王允是真覺得此人有這個實力,還是拿他當墊腳石。
隨著眾人離開,荀攸回去後就讓人向兗州戲誌才傳了一封信過去。
而張良離開時,臉色實在不太好看,原本的溫和之態早已蕩然無存,開始冒起低氣壓。
劉協已經徘徊了半個時辰,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勢頭,時不時會問上一句,“留侯可曾回來?”
然而得到何進他們的回應都是搖頭,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劉協還能幻想著張良會在關鍵時刻出現,現在什麽都摸不準。
張良出來後,依然是在長安城內的街道上遊蕩毫無目的,他雖遊走於局外,其一是性格使然,其二是根本不能親自插手他們的事情。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張良不可能不現身幫忙,一旦入局,他可以救所有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
在第二天清晨,張良還是來到少府理事處,而手中拿著劉協所下的詔書。
卻不曾想迎麵便碰上走來的侯汶,他也是聽過今日會有新任少府上任,且眼尖地瞧見張良手中拿著的東西,出聲詢問道:“你是?”
“在下房良。”
侯汶直接一聲驚呼:“你就是房良,我也從未聽過姓房的世家大族。”
“在下隻是一介白身。”說完張良就往裏麵走去,沒過多理會。
隨後侯汶才收回仔細打量著張良的眼神,確實有文士書生氣,隻是,不由猜測,“難道是靠衣帶關係不成!”
侯汶的話,張良並未走出多遠,還真都一一聽在耳中。
人敬一尺他敬一丈,這侯汶一來就有些不客氣。
荀攸走進來時,便見到在之前少府位置上已經換了一個人,而張良此時正在整理前任少府堆積在桌案上的公文。
他也推測過,戲誌才比荀彧都少了好幾歲,做為故友房良與之年紀也應該相仿才是。
荀攸更不曾想過,他與小叔荀彧性子如此相似,恭敬朝著上位的張良作了一揖,道:“房少府。”
張良聽到聲音後緩緩抬眸,看向前來的荀攸,“你是?”
“少府治下黃門侍郎荀攸字公達。”
在荀攸以為張良會問些什麽時,張良又低了頭,繼續整理手中的公文。
直到張良將所有公文都翻看了一遍後,才在心裏盤算了一番每日需要提供上多少官糧。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荀攸還沒等到張良的第一把火,就見到張良已經朝外走去。
從始至終荀攸隻見到張良一臉坦然,眼中仿佛未曾裝下任何東西。
將手中事物解決後荀攸便跟了上去,王允隻把少府和禦史中丞給直接拉下了水,而侯汶依舊逍遙法外,張良不得不繼續收拾爛攤子。
“你這取的是幾升米幾升豆子,熬出來的粥。”張良從施粥的人旁邊走過,在侯汶身旁站定,漫不經心吐出一句話。
侯汶還未察覺出什麽,張良所表現在外性子就非常溫潤隨和,之前他那話侯汶就是特意說給張良聽,用來惡心人。
“就熬個粥,難不成還有什麽講究,五升米五升豆子一鍋粥。”
“確定是一鍋。”
“就是一鍋!”
侯汶一應下,底下一些窩在一處流民立馬就鬧騰了起來,“什麽五升米五升豆,都能熬出兩大鍋了,我們這吃的都還不上喝水,來得痛快。”
“就是,就是啊!”
“侍禦史可敢當著所有人的麵,用這個份量再熬一次,還有不少百姓在餓肚子。”
快問快答,似乎就是為了堵住侯汶狡辯,張良特意加了一句進行強調,再熬一次並不浪費。
侯汶額頭上冒起了冷汗,究竟有沒有這個量,侯汶可是心知肚明。
百姓沒有糧食,就交不上稅,交不上稅,他們吃什麽。
張良這第一把火就燒在侯汶的頭上,或許還會燒地更猛,畢竟公器私用可不止侯汶一人。
未有一人有所行動,張良初來乍到他們可都是侯汶帶出來的人馬,一時都還沒反應過來,張良當即就有些慍怒,“愣著幹什麽還不去取米豆來,怎麽侍禦史藏私,你們也是幫凶不成,這罪責你們可沒人當得起!”
“少府,我去吧!”荀攸見沒人答話,自己反而站了出來。
在張良正要點頭答應時,侯汶哪能就範,立馬吩咐朝身邊幾人吩咐了幾句。
幾人這才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望了眼呆立的侯汶,才朝張良應了一聲,“諾。”
來人擠開荀攸去取了米豆,就架起大鍋立馬就要往裏倒,繼續開熬,“慢著,再稱一次米豆的重量。”
“少府,這確實是十升米豆的份量。”張良話剛說完,侯汶立馬就補了一句,生怕來不及一樣。
張良直接就給懟了回去,“我何時問你了,你去取了米豆嗎?”
侯汶不甘不願把嘴閉上,“現在就稱!”
“他是何人?膽子這麽大!”楊彪於遠處觀望著這邊的情況,隨手指了指張良。
董承則把目光放在張良身後不遠處的呂布和王允身上,“聽說叫房良,我派人查過他的出處,仿若憑空出現的人,沒半點消息,膽子當然大,太尉應該看看他身後站了誰。”
取米豆幾人依舊拿眼神示意侯汶趕緊發話,留在的呂布直接就看不下去了。
“少府的話,還要看他一個侍禦史的臉色不成,還不照辦!”呂布直接手中一揮方天畫戟,在幾人麵門前一掃,隻差一瞬便會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