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界二:高冷師尊人設崩塌
再拐過一道彎,已經能看見城外的郊區了。奚越已經有點步履蹣跚,正要走過去,眼睛餘光卻看到角落裏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
奚越勉強轉頭一看,正看見旁邊巷子角落裏一個銀色發亮的人形,手裏抓著一個娃娃,突然張大嘴把娃娃吞了進去!
奚越一驚,下意識搶上前去,卻忘了身體已然很難行動,幾步便踉蹌著摔在地上。
銀色影子似乎也被奚越一驚,動作頓了一下,似乎看了過來,下一秒,那影子竟突然直直朝著奚越衝過來!
恐怕它是想滅口!奚越眼神一利,短短一瞬間腦海裏已經轉過許多想法。劍還在空間寶器裏,拿出來也很難來得及發招,他不是靈修,雖然有木係天賦卻很少練習過掐訣,但這時候也隻能用這法子了——
奚越手上掐了個防護類的法訣,準備在那東西衝過來的一瞬間發動,接著用搶來的寶貴時間邊跑邊拿出劍來。
然而那人形靠近奚越之後,還沒等奚越發動功法,它便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彈開了一般,嘴裏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又連滾帶爬地逃開,直接飛也似的往城外去了。
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幾瞬之間情勢巨變,奚越和三三都茫然了。
三三:【……它這是來碰瓷的?】
奚越不由樂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這東西要跑,下意識試圖攔住它:“站……站住!”
他勉強站起身來,往城外那影子竄逃的方向追去。這具身體的視線已然一片混亂,奚越不知自己追了多遠,他隻覺身體越來越難以控製。最終,伴隨著鑽心的麻癢,他抽搐著撲倒在了地上。
這裏是臨近城郊的偏僻角落,寬闊無人的街道上,隻有銀色的月光灑下來,照亮了突然仆倒在地的俊美少年。
失去意識前,奚越的最後一個想法是,糟糕,這下好像沒辦法回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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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裏,項重山正坐在榻上打坐練功。他臉上身上都罩了一層金光,那金光乍看上去倒是和抱樸峰後山的靈池散發出來的金光很像。
項重山練的是自創的心法,是他能夠修煉到如今地步的最重要原因之一。這心法可以改善和重塑他體內的經脈,使他變成一個天然的吸收靈氣的上佳容器,他憑借這大無上心法才做到了進步神速,一半邁入神仙門檻。
然而這樣的神奇功法,他卻從未傳授給他的徒弟們。無他,隻因這功法的傳授方式太過獨特,需要……雙修。需要緊密貼合毫無縫隙的雙修,才能從四肢百骸傳遞到四肢百骸,將精髓盡數傳授給另一人。
其實與徒弟雙修這事,也沒有那麽了不得。主流觀念不那麽重視禮教大防,也沒那麽鮮明的綱紀人倫,師徒相戀後結為道侶的事也不算罕見,遑論雙修。
可項重山不行。他有一個不能這樣做的特殊原因。這是他一直深藏於心的秘密。
修煉到他這個地步,早就已經可以窺探天機,雖不像占卜一般能得出明確結果,卻能模糊地感覺到很多東西。
在收徒之前,項重山就算出,今後他將會有兩個徒弟,而他的徒弟,就會是他的情劫。他成仙之前,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劫難。
劫數不能擅避,他不能不收這兩個命定的徒弟,不然會遭到更嚴重的反噬。隻能順應天道,尋法求解。而項重山在天機輪轉中唯一窺到的破解方法,竟然便是盡心盡力地教好徒弟。
何其荒謬,破解情劫的唯一做法,就是什麽也不做。
多年以來,因為這層糾葛,即使項重山盡心盡力地教著他們,他也根本不敢與徒弟們有過多接觸,更不敢傾注過多感情。
他不是天生的冷性情,隻是在覺察天命之後不知不覺壓抑自己,才慢慢變成了如今這樣。
項重山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兩位徒弟,唯獨這心法,因著特殊的傳授方式,項重山並沒有教他們。他根本不可能蠢到用這種方式招惹他可能的情劫。不過除此之外,他依然是一位非常稱職的師父,盡心盡力答疑解惑,像天命所指引的那樣。
接下來,隻要繼續和徒弟們保持距離,隻要彼此沒有過多的牽扯,便能平安度過情劫。
此刻,項重山周身籠罩在周圍靈氣凝實形成的金光裏,卻皺起了眉。
不行,還是難以有突破,整整數十年以來,他都一直如此。
可這不足以讓他蹙眉。項重山真正煩心的是,他這會竟然很難靜下心來練功。他腦子裏總是閃過奚越的臉,接著就想起奚越匆忙離開時明顯有異的麵色。
項重山的心一向很靜,修煉多年,他少有難以靜心練功的時候。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
項重山在榻上筆直地坐著,如一座巍峨玉山,他麵若冠玉,俊美中帶著冷意,緊緊蹙著眉。
當時秦瑤問他,是不是要跟上師兄看看。他搖了搖頭,說他需要獨立的空間。他和徒弟向來保有各自的獨立空間,奚越說有事要自己做,他就讓他去做,這是他的教徒之道。當然,這種保持距離的原則,情劫也是一部分原因。
項重山想著這些,越來越心浮氣躁。此時已是子時,他卻感覺到奚越依然沒有回來。
幾息之後,項重山終於再難以忍耐。他從榻上起身,長身而立,拿出了空間法器中的青霜燈母燈。
“瑤兒,走。去找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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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越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對上的便是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他嚇了一跳,打量了一下如今的處境。
他此時正身在一個花裏胡哨的臥房中,而他師父項重山,兩手正一邊抓了一個人,一隻手上是抓著自己,另一隻手虛虛抓著一個,一個……
奚越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人還是頂著一張濃妝豔抹楚楚可憐的臉,眼裏幾乎馬上就要掉下淚來,衝著奚越哀淒道:“爺,救救奴家吧……”
靠,那分明是一個小倌兒!
奚越頓時方了,他結結巴巴地轉向項重山:“師,師父,我,我……”這情況特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吧。
項重山臉色黑如鍋底,眼底盡是寒霜,似乎恨不得當場閹了自己這個傷風敗俗的徒弟。
奚越再一聯想自己昨晚告別時義正言辭地說有事要做的樣子,就覺得頭都大了。
有事要做?就這就這?
三三閑閑地說風涼話:【我怎麽看這架勢和捉奸現場似的。】
奚越簡直想撞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此時一直在一邊的秦瑤卻開口了,她正一臉的萎靡,好像遭遇了什麽重大打擊:“師兄你昨晚在這裏……被我們找到的時候,嘴裏一直念叨,說別讓他跑了。所以師父才一直抓著這個人呢。”
完了,師兄不僅出去嫖,還被師父抓了。不僅當場被抓了,還當著師父的麵要挽留小妖精。完了,徹底完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倆都沒戲了。
我愛的cp當著我的麵be了,be的透透的。人生已經失去了希望。秦瑤麵如死灰,生無可戀。
奚越聽了秦瑤的話之後,一下子記起了昨夜最後發生的事。他似乎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開口道:“師父你聽我說!我,我昨晚其實是探案去了!”
“探案探到象姑館來了?”項重山麵色沒有一絲好轉,仍舊非常不好看,涼涼問他。
“不是,師父,我,我真看見了,我看見那個傳說中的銀色女鬼吃小孩了,我是追著她過來的!”
奚越剛說完,心裏就覺得不好。靠,這怎麽看怎麽像臨時瞎扯的理由,他自己聽了都得笑自己半天!鬼才會真的信啊!
沒想到項重山表情卻真的變了,眼神立時一凝,秦瑤也從頹廢的神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原來,在昨夜裏,真的有一家城內大戶的孩子不見了。今晨那一家人天還沒亮就早早跑到城主府前麵敲鼓,半個城都能聽見他們淒厲的哭嚎。
慶安城素來平靜,夜不閉戶,這種孩子丟了的情況幾乎從來不會出現,而如果不是確定孩子丟了,這戶人家也不會這麽焦急地去敲鼓。
所以這十有八九就是出事了。
奚越幹巴巴地張了張嘴,突然覺得嘴裏發苦,有點說不出口。然而他還是得說:“我看到那個小孩……被吞了。恐怕凶多吉少。”
在慶安城裏,有兩個廣為人知的關於月光的傳說。化為月亮的初代城主和暗夜裏的吃人女鬼,前一個關於守護,後一個關於傷害。
然而同樣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前一個被所有人堅定地奉為圭臬,代代相傳;後一個卻淪為街頭巷尾的口頭故事,甚至在本地人眼裏也是虛大於實,作用僅僅停留在“可止小兒夜啼”。
然而正是後一個看似完全不切實際的故事,居然恰恰成為了現實。
他們現在所在的象姑館,位置極其隱蔽,藏在城外樹林中,隻有熟客才有資格知道位置,也不知道奚越昨夜昏昏沉沉中是怎麽摸到地方的。
片刻後,一行四人已經從城外象姑館來到了城內城主府。四人包括一個項重山,一個奚越,一個秦瑤,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倌兒。
由於奚越實在不記得昨夜最後的情形,小倌兒還是有一定嫌疑的,起碼也是個有可能目擊了什麽的證人,因此也被一並帶了來。
然而這小倌兒不知道什麽毛病,膽子針尖般大小,從一開始就抖抖抖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身邊這一群俊男靚女是什麽擇人而噬的豺狼虎豹。
小倌兒身材非常細弱,比秦瑤還楚楚可憐,看著還有些仿佛營養不良的虛弱青白神色,估計在象姑館過得也是很苦的日子,幾人見他可憐,並不能下得去手逼問他。
路上奚越曾試著和顏悅色地開口問他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這小倌兒不知為何先是用畏懼的神情看了項重山一眼,項重山毫不客氣地冷冷回視,把他嚇了一大跳,抖得更厲害了:“奴……奴名為白露……”
三三:【他這搞得好像項重山對他做過什麽似的。】
奚越有點發愁。
他們在城主府見到了痛失愛子的一家人,向城主和那家人說明了來意。
那家夫人一聽奚越昨晚看見的情景就暈了過去,家主扶著妻子,淚流滿麵地請三位仙人移駕去他們府上,求他們幫忙探查此事。
三人出門本也是為了遊曆,身為修道之人看見不平之事,自然沒有不管的道理。
說來也怪,城中千年以來都無比太平,從來沒出過什麽像這樣的奇事怪事,城中護衛隊都是用來解決百姓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今天東家丟了一隻雞,明天西家狗子爬房頂上下不來了,全是這種事。是以城中根本沒有應對這種事的準備,城主便將此事交給了他們四人,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謝意。
於是接下來,他們便應邀去了城中首富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