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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世界三:忠犬是怎麽養成的

  這兩日給奚越上課時,陳立本又帶來了一些新消息。


  有項重山倒戈,奚越與陳立本最近在上課的時候也敢放心互通一些消息了。


  據陳立本所說,攝政王近來屢屢有異動,恐怕是籌謀多年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已經要開始布局對太皇太後的最後一擊了。


  奚越手裏拿著卷起來的書,輕輕在桌案上敲打著,一邊聽陳立本講,一邊看向窗外。


  項重山依然在那裏站著,巋然不動。奚越小時候曾經很好奇地觀察過這些禦前侍衛,看他們是不是真的不動,最終發現他們還是會有一些小動作,活動一下手腳,撓撓癢什麽的。


  但隻有項重山,守著他的時候是真的可以一動不動,甚至感覺頭發絲都是鐵鑄的一樣,讓奚越覺得十分神奇。


  關於此事還有一點,奚越曾經十分好奇,就是這些禦前侍衛平日裏都是怎麽排泄的。平日裏他們值班時,宮中可沒有地方讓他們上廁所。


  後來,在某一次,有一個禦前侍衛在奚越麵前跪下給他遞東西的時候,由於距離很近,奚越一下子聞到了一股異味。


  他頓時再也不好奇這個問題了。


  不過項重山卻從來沒有過這種問題,即使兩人再親近,奚越也從來沒聞到過異味。


  但奚越也沒有糾結過這個問題。


  說到底,他又不是在真實世界裏。他眼前所見的一切,包括所聽所聞所感,感官都告訴他是真實的,可這都是感官通過經驗自行判斷出的,因為這一切都是通過與過往真實體驗相同的神經傳導通路傳遞的。


  感官是無意識的,可以輕易被蒙騙,可一旦他去想了,就會意識到一切都是假的。一切感受都是遊戲製造出來,通過神經方麵的操控,傳遞給他的。


  他在遊戲裏麵對一個蘋果,能摸到它,能吃到它,但他永遠不知道這裏究竟是真的存在一個蘋果,還是遊戲直接傳遞給他大腦的錯覺。


  話又說回來,即使是在他的現實世界,誰又能說這個世界就一定是真實的呢。同樣有人猜測自己身處虛假之中,自己的大腦其實被泡在營養液裏,一切都是一場幻覺。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證偽也無法證實的命題。


  至於排不排泄的,想來攻略對象有特殊設定吧,畢竟小仙男是不需要拉屎的。


  奚越把目光從窗外轉回來,把精力重新放在陳立本身上。


  他注意到,陳立本最近講起這些事情時,神色通常都比較輕鬆,有時能見到不太明顯的喜色。


  從他的話裏奚越也聽得出來,照這意思,他們的計劃進行的應該比較順利,沒出什麽差錯。


  他們這些“保皇黨”在宮外沒有放鬆,一直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隻看攝政王怎麽動作,便見招拆招。


  然而這一切與奚越都關係不大。一切都正常進行著,奚越也每天悠閑度日。


  就在這樣平靜的日子裏,天氣逐漸變得越來越熱,開始入夏了。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奚越的胃口也越來越差。漸漸的,奚越開始幾乎不怎麽動禦廚做出來的東西,那些禦膳基本都進了身邊人的肚子,而他自己整日捧著進貢的水果和自己搞出來的冰激淩,當飯似的吃著。


  項重山變著花樣給他找吃的,後來發現宮外的一種涼麵和一種涼粥特別得奚越的歡心,就總是給他買回來吃。


  涼麵做法很特別,是用放涼的豆漿做底,清涼爽口又充滿了豆香,上麵碼著筋道的手拉麵,再蓋上燙過的新鮮涼菜。涼菜有時候是綠豆芽,有時候是小青菜,必備的是整整齊齊切好的西紅柿,口味酸甜,十分開胃爽口。再蓋一個金燦燦的煎蛋,即使熱天裏也讓人能吃下一大碗。


  涼粥吃起來像綠豆沙,似乎是綠豆磨成了粉混著牛乳做出來的,口感細膩,消暑解渴。


  奚越在涼亭裏乘著涼吃涼麵,邊上擱著涼粥。


  兩邊有太監為他打著扇子,但是那速度十分感人,基本沒什麽風,奚越臉上還是淌著汗。


  在殿內成天對著那一堆倒胃口的禦膳,他實在是接受無能,於是不顧太監們的反對,每頓飯都堅持在殿後小花園裏吃。


  像這種沒什麽威脅,又能體現他的昏庸荒唐的行為,隻要奚越做的不過火,太後是不會管的。


  奚越吃了半碗,又喝了幾口涼粥,便撂了筷子。


  良夜見奚越又進得不多,不由有些發愁。


  良夜道:“奴婢見主子整日神色懨懨沒什麽精神,想是天氣太熱的緣故。依奴婢愚見,主子不如去園子裏住兩天,也好遊湖消夏。”


  奚越眼神一亮,想起了這碼事。


  這本是太皇太後和小皇帝每年夏天的常規日程,然而今年太皇太後身體不濟,自然是去不成。


  但奚越主動提出這件事之後,太皇太後也允了奚越去玩幾天的請求。


  園子指的是平都裏依湖傍山而建的皇家園林,有山有水花草繁茂,是個避暑消夏的好去處,專供皇室夏天去避暑。


  園子裏有個湖,湖名為永睢湖,麵積極大,湖中有循舊例而建的三座島嶼,仿的是三座海上仙山。


  奚越帶著良夜項重山,以及幾個小太監,坐著轎子一路出宮進了園子。這還是奚越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宮,陣仗很大,跟了一長串小太監和侍衛。


  良夜請示奚越過後,便讓轎子進園之後直接抬到了湖邊。


  湖邊早就停好了船。除了最中央早早為皇上預備好的龍船,周圍還停了幾艘不大的船。


  奚越帶著良夜和項重山上了龍船,他們出發後,隨行的小太監和侍衛們就坐在其它船上跟著龍船。


  奚越吹著清涼的拂麵微風,終於覺得有些舒適,精神振作了一點,不由笑了起來。


  三三也樂嗬嗬地唱起來:【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奚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忍不住打斷它:【……兒歌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三三哭唧唧:【你昨天還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嫌棄人家老!】


  奚越懶得理它:【……】


  湖上風光也好,微波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幾座綠意盎然的小島點綴在碧波蕩漾的湖麵上,視覺上也給人很清涼的感受,確實適合來避暑遊玩。


  在湖上吹了一會風,不知為何,奚越突然打了個噴嚏,竟然感覺有點冷。


  良夜十分緊張地從隨侍的小太監那裏接過一件薄薄的披風,給奚越搭上了。


  奚越有些吃驚,陷入了沉思。入夏以來,雖然胃口不好,可他確實沒有感覺多熱,隻是覺得很乏,常常很困倦,睡得越來越多。


  用天熱來解釋當然也沒什麽問題,隻是這一冷之下,奚越開始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主子可是覺得有些不適?”項重山在一邊問道。


  奚越看他一眼,隻見他蹙著眉看著自己,臉上有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奚越緩緩搖頭,但還是吩咐他們把船往岸邊劃,盡快上岸休息。


  行宮從山下一直建到山上,山上最高處可以俯瞰整個園林,乃至整個京城。


  奚越原本計劃先去看看湖中的幾個小島,然而被這麽一打岔,船是不能坐了,島也看不成了,便準備上山去看看。


  良夜在一邊勸道:“主子身子不適就不要逞強了,今日不如就早早回宮休息,明日再遊園不遲。”


  項重山在一邊凝視著他,雖沒說話,神色看起來也有幾分不讚成。


  奚越安撫他們道:“無妨,朕隻是受了風才有些不好,興許是微感風寒,正應該多走兩步出出汗才好呢。”


  良夜見他如此說,心知他固執起來根本攔不住,便十分憂慮地沉默了。


  項重山聽了這話,皺著眉看奚越一會,便走上前,為小皇帝整了整外麵的披風,幫他把帶子好好係了一下。


  項重山十指修長有力,指腹有繭,是常年練劍練出來的。他顯然是極少做這種伺候人的事,用一雙舞刀弄槍的手來打這種靈巧的結,頗有幾分生疏。


  兩人距離很近,奚越能感覺到項重山的鼻息吹拂在他臉上,有些燙。


  項重山則發現奚越的睫毛實在過於長,上下扇動之間幾乎碰到了他的下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下巴微微的癢。他努力控製自己的視線,固定在係帶上,而不去看奚越。


  奚越卻不知道這些,他隻覺得項重山神色專注,在係好之後又耐心地微微調整了一下讓它更加美觀。而後他聽到項重山輕輕說了一句:“主子千萬保重龍體。臣日夜憂心……”


  他沒說完便停下了,抬眼默然望了奚越一眼,然後低下頭退開了。


  奚越心中一跳。項重山望來那眼神倒像是壓抑了許多東西,一見之下令人心驚。


  這麽一算,自從發情期之後,他們兩人便再沒有如此親近過。


  那天爬過一次山,見過了登頂之後俯瞰整座京城的美景,奚越隻覺身心舒暢。然而下來之後他便真的有些著涼。後麵幾天他便老老實實窩在園子裏的住處,沒再出門遊湖爬山。


  最熱的那些天,小皇帝便在園子裏這麽度過去了。盛夏一過,奚越再次回到了宮中。


  這幾天雖然陳立本沒有給奚越上課,但一回宮中,陳立本便給奚越捎來了信。


  奚越看過之後便燒了,沒做什麽表示。但良夜這幾日卻開始頻頻進出太醫院和禦藥房,宮裏人都傳,說小皇帝去了趟園子就感染了風寒,病得很重。


  奚越卻沒理這些,依然該做什麽做什麽。


  這日,他懶懶倚在榻上,由著良夜和另一個小太監在他身邊一左一右打著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良夜說著話。


  “皇祖母的病這兩日怎麽樣了?”


  良夜恭順地回答:“奴婢聽禦藥房的小德子說,太醫院這兩日忙的腳不沾地,所有人都焦頭爛額的,隻怕情況依然不太好。”


  奚越幽幽歎了口氣,想起最近上朝的時候太皇太後甚至不露麵了,一切事情都是攝政王在出麵操控。


  奚越在徐徐吹來的涼風裏,思考了一會。他想到陳立本最近傳來的消息,心裏有了打算。


  “走。”奚越站起身,正了正衣冠,道,“許久沒去瞧瞧皇祖母了,去給她請個安,說不定皇祖母一開心,這病就好了。”


  良夜很順從地跟上了他,兩個打扇的小太監卻麵麵相覷。誰都知道傀儡皇帝是被太皇太後捏在手心裏,關係很僵,平時能不去請安就不去,今日怎麽竟如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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