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你也去迎一下
袁澄娘剛用過飯,睡意便湧上頭來,到底是有點兒困了,聽見是袁四娘過來,她不怎麽顧著形容的打了個嗬欠,“去請四姐姐進來吧。”
紫藤心疼自家姑娘,到底是不好勸,“姑娘,都收起來了,姑娘要不要看看?”
袁澄娘到底沒有多少興趣,蔣姑老太太給她的鐲子,都是她上輩子見過的東西,看過一輩子的東西,這輩子再看,自是沒多少新鮮感,隻是礙於老姑太太的麵子,她將東西收了下來。東西到不是頂好的東西,好在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她也不是那種非講不通的人,有時候她自認脾氣頂好。“看到是不用看,別弄沒了就成。”
綠枝就有點嫌棄這鐲子,自家姑娘的首飾那都是最好的成色,哪裏是蔣老姑太太送的區區鐲子能比,當著姑娘的麵兒,她又不好說。“姑娘,這蔣家聽說是大族?”
紫藤一下子就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來,忙瞪了她一眼,“綠葉出去迎四姑娘了,你也去迎一下。”
綠枝本不想去,就看了看紫藤。
紫藤沒理會她,稍提高了點音量,“還不快去?”
綠枝這才怯怯地看向自家姑娘,見袁澄娘眼皮子都不抬,便知道自家姑娘是由了紫藤,心裏頭極為不樂意,還是得裝出一副笑臉來慢慢地退了出去。
紫藤見她出去了,才壓低了聲替綠枝向自家姑娘請罪,“姑娘,是我……”
袁澄娘擺擺手,示意她別說,“紫藤姐姐你是我的大丫鬟,我屋裏的丫鬟都是由你管,她們怎麽樣,都由你處置,我不插手。”
紫藤麵上有些燒紅,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不約束這些個小丫鬟了,以至於叫她們都敢放肆了。“姑娘,您放心,我會處理好。”
袁四娘進來時,見五娘麵色有些不愉,到是快人快語道:“我瞧著五妹妹的臉色不太好看,可是因著三姐姐之故?”
袁澄娘搖搖頭,“我因三姐姐生什麽氣,沒丁點意思。”
這到讓袁四娘有些驚訝了,在袁澄娘身邊坐下,她的臉幾乎就湊到袁澄娘眼前,左看右看,都覺得五妹妹這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連她這個當姐姐的看了都非常的羨慕呢。“我還當是她呢,她如今攀上那門親事,覺著她自個就不一樣了,哪裏會將我們這些妹妹放在眼裏。”
袁澄娘瞧了她一眼,“怎麽著,四姐姐,你還羨慕她不成?”
袁四娘連忙擺手,嘴上也跟著否認,“我是那樣的人?就武寧伯庶子那德性,白給我也不要,她要就讓她要好了,將來有她的苦頭吃。”
袁澄娘頓時戲謔道:“我瞧著四姐姐好像還很清醒嘛。”
袁四娘坐直了些,還挺了挺胸脯,把自個的手往自個胸前一拍,“我還能不清楚,也就她眼皮子淺,非得奔人家武寧伯的爵位去,就那府上亂糟糟的樣兒,比我們侯府還要多事。她削尖了腦袋想進去,就讓她去。”
袁澄娘打趣道:“四姐姐,我頭一次覺得四姐姐你是我們姐妹中最明白的人!”她還特特地舉起大拇指誇讚起袁四娘來,特別的誠懇。
袁四娘這會兒麵皮有點薄,瞬間就紅了臉,又理直氣壯地道:“你知道的也不算晚。”
袁澄娘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袁四娘就衝她撓撓癢,袁澄娘怕癢,連忙要躲開,兩姐妹鬧得挺歡實。
這讓過來的袁三娘聽得裏麵的歡笑聲,不由得麵色一變,也不讓丫鬟進去通報了,她直接回去了。
綠鬆看著三姑娘過來,正要進去通報,見著三姑娘又走了,不由得搖搖頭。畢竟自小是伺候袁澄娘的丫鬟,自是曉得袁三娘的性子,她們這些當丫鬟的,都知道三姑娘不太好相處,還不如四姑娘好相處呢。
三姑娘這走了,她自是樂得不用進去通報了。
待四姑娘走了,綠鬆才進得裏麵,到得袁澄娘跟前回了話,“姑娘,方才四姑娘在的時候,三姑娘來過,我剛要進來回了姑娘,三姑娘似乎聽見四姑娘的聲音就氣衝衝地回去了。”
袁澄娘懶懶地躺在臨窗的大炕上,窗前的粉彩人物瓷瓶插著兩枝剛剪下的臘梅,鼻間隱隱聞得到臘梅的清香,她微閉著眼睛,聽完了綠鬆的話,淡淡地應了聲,並不把袁三娘的過來當回事。“我先睡會,待會兒再叫醒我。”
綠鬆點點頭,即使這屋裏的地龍燒得極旺,她還是替袁澄娘蓋上了錦被,生怕她給凍著。
袁澄娘這一睡,睡到快入夜,要不是被屋裏的丫鬟叫起,估計著她還醒不來。她自然要去榮春堂,侯府所有的女眷,呃,不光是女眷,還是男子們都在榮春堂,相對於女眷的兩桌子,男子們隻有老侯府與他的三個兒子,還有兩個孫子,四房的人不在,隻能擺了一桌。這三桌,男子與女眷分開,中間隔著張屏風。
侯夫人與幾個兒媳坐了一桌,由袁三娘領著眾姐妹們又坐了一桌,至於姨娘通房什麽的,自是不會出現,伺候的都是榮春堂裏的丫鬟婆子。
比起榮春堂裏的熱鬧,忠勇侯府的西院到是陷入了死寂一般,早些年,西院裏朱姨太得寵,都快與侯夫人比肩,且老侯府又信了道,在西院裏又煉過丹,那時候自是不一樣的熱鬧,便是榮春堂裏也沒有西院熱鬧。
自從侯府世子袁大爺自江南回京後,侯府又分了家,便不一樣了,老侯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又不煉丹了,將往日裏重金養著的道士們都攆了出去,雖是還常常歇在西院朱姨太那裏,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朱姨太早些年還是半老徐娘,頗有些風姿,如今到底是上了年歲,哪裏比得過麵嫩腰細的小丫鬟們。侯夫人不管這事兒,就由著老侯爺納了人,侯府又多了個謝姨娘。
朱姨太氣得三魂出竅,尤其在這樣的年節裏,她一個姨娘連榮春堂都進不得,讓她憋悶得快發瘋。就算以前老侯爺再寵她,也沒讓她大大方方地進了榮春堂,現在她人老珠黃,將來更沒有機會踏入榮春堂。
朱姨太不由得恨起何家的人來,要不是何家的人許了她那許多,她還能心甘情願地進了侯府不成?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她的侄孫女朱姑娘,侄孫女別的沒有,就是相貌比她年輕時還要出眾些,雖然比她更出眾,到底是比不得袁五娘!
她不由得歎口氣,將丫鬟遞過來的茶淺眠了一口,這茶才入口,就讓她吐了出來,“這都是什麽茶葉沫子,什麽時候都糊弄我這裏來了?”說著她將手中的茶盞一扔。
朱姑娘就見著那茶盞被毫不珍惜的朱姨太扔在猩紅色的地毯上麵,茶水與茶葉將地毯弄濕了,她瞬間有種不知道從何處落腳的感覺,卻見得屋裏伺候的丫鬟連忙將茶盞給撿起來,不光如此,還撿起茶葉用帕子包住,還慢慢地將地毯上的茶水吸幹。
這一切並未鬧出半點聲響,卻讓朱姑娘屏住了呼吸。
她家裏雖是情況比早年間好多了,也沒有到這種亂將茶盞隨意一扔的地步,方才她見著朱姨太扔出去,她都想去將茶盞給接住,見得此情此景,卻讓她紅了臉。
她是羞愧難當,就因為她方才腦袋掠過的一個念頭,“姑祖母,我不想嫁給年紀大的與我爹相仿的人為繼室,我不想,他女兒兒子的年歲都比我大,卻要娶我為妻。”
她說著說著便哭出了聲,也顧不得女孩兒家的矜持了,當著這屋裏的丫鬟,她怎麽也坐不住地往朱姨太跟前一跪,“姑祖母,您就憐惜憐惜一下我,別叫讓我嫁給那樣的男人,我這輩子都聽你的話,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朱姨太眉頭一緊,眉眼間的嫵媚風情便露了出來,微揚起嘴角,“我要你當牛做馬有何用?這親事素來都是父母作主,我一個當了人家姨娘的姑祖母還能越過你父母給你尋門親事不成?”
朱姑娘心裏一急,連忙趴在朱姨太跟前,揚起嬌俏可人的臉蛋,淚盈於睫,“姑祖母,您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親事很快就定下了,他們家就要過來迎娶我,我……”
朱姨太冷笑一聲,“你把我當成誰了?你還想再跟我一樣當人姨娘不成?我哪裏有什麽好法子替你說門親事,不過是將你往這侯府爺們的床裏送而已,你要嗎?”
這侯府的爺們,才一想,就足以叫朱姑娘瑟瑟發抖,瞬間臉色都白了。
朱姨太看著她這副不爭氣的模樣,頓時冷哼道:“依朱家如今的情況,大可以給你找門過得去的親事,怎麽就有意將你嫁去那家?”
朱姑娘自然知道家裏是怎麽回事,因著她爹是同進士,科舉上的同進士,雖也是進士但多了個“同”字,就恰恰是如夫人與夫人的區別,總歸是上不得正經台麵,便是為官,這同進士也要矮上一大截。
朱家又不是有背景的人家,能攀得那門親事,也算是不錯。可在朱姑娘眼裏,哪裏能甘心嫁給與她父親年歲相當的男人,且那男人前頭妻子還留下年紀都比她大的女兒還有兒子,她一嫁過去就是現成的娘。但這現成的娘卻是不好當,她更是不願當這現成的娘。
朱姑娘看了看朱姨太這屋裏的布置,簡直富麗堂皇,比她見過的任何一處都要叫她心生向往,“姑祖母,我、我是……”
朱姨太心中有數,卻還是並未痛快地就應承下來,到是讓丫鬟將她扶起來,“這都是作甚呢,還跪在我跟前,快起來吧,跪得都讓我心疼,一看見你呀,我就想起來你表叔來發,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還有兩個小表妹,都在江南呢。”
朱姑娘隻得起來,聽到朱姨太這麽說,她心裏頭微有些失望,又有些期盼,“我聽娘說起過,侯爺最喜歡四表叔。”
朱姨太聞言便笑出了聲,“說的是呀,老侯爺最喜歡的便是你表叔,你娘說的沒錯兒,這府裏的大爺甭看是世子,要不是他托生在侯夫人肚子裏,哪裏輪得到他做世子?更別提二爺跟三爺了,三爺還個庶出呢,不得侯夫人歡喜,也不得老侯爺歡喜,這上下都靠不著呢!”
朱姑娘內心到是有些羨慕三房的袁五娘,盡管出自三房,但該有的她一樣兒都不缺,甚至比別房還要過得好些,“可三房有銀子——”
她咬著唇瓣,情不甘意不願地道。
朱姨太也知這個理兒,當年她還盼著何氏生不出兒子,誰知道何氏還真的就生了個兒子,幸好何氏短命。“即使是有銀子,也不得靠著侯府?你別學朱家那種小家子氣,就光知道盯著銀子看。”
朱姑娘點點頭,不敢反駁她,“姑祖母提點,我不敢忘。”
朱姨太見她受教,神色間便多了些得意,這不能出現在榮春堂的鬱氣都消了一大半兒,“你見過袁三娘沒?過完後,她就要嫁去武寧伯府了。”
朱姑娘一愣,又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就見過袁五娘,袁五娘連個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朱姨太並不意外會是這樣子,冷哼道:“她那性子隨了侯夫人,向來不把人放在眼裏,你不必理會她。到是那三姑娘你要交好,給我好好地交好,那才是眼皮子淺的貨色,容易讓人哄了。”
朱姑娘似乎聽出了什麽意味,猶豫一下才看向朱姨太,“姑祖母,我聽聞袁三娘原來親事,她……”她麵皮兒薄,實在是說不出袁三娘勾了武寧伯庶子的話來。
朱姨太到是並不在意這事,“那是她的本事,勾了人還不算,還能讓人將你八抬大轎娶進門,你要有這樣的本事,我都不替你發愁了。”
朱姑娘麵上一紅,又低了頭。
朱姑娘心裏頭本來就有些羨慕袁三娘的際遇,雖說從身份上袁三娘這樣的庶女配武寧伯的庶長子完全沒有一點兒問題,可武寧伯府並未有嫡子,這才真正是要緊的事,將來武寧伯庶長子可能就得了陛下的青眼承了武寧伯府的爵位。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緊緊地捏著帕子,幾乎要將帕子給捏碎,“姑祖母,我、我……”
朱姨太漫不經心地瞧她一眼,即使上了些年歲,她眼邊並未有任何可見的細紋,“你什麽?你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