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還是當年風采
從昨日開始,她竟從未聽過這事,也未見過這出門要帶她一塊兒,她於開封府是人生地不熟,一到了開封就在這府裏頭,就是連外頭是什麽樣兒都未見過,而阿兄到是帶著阿嫂出了門,這讓她心裏頭頗為不舒坦。
紅悅見狀到是勸道:“二姑娘,許是大爺與大奶奶有事出門了。”
蔣函玉回了自己的院子,恨恨地喝了杯茶,心裏頭像是冒著火般,“他們能有什麽事?阿兄的公事還值得與阿嫂一塊兒出去?有什麽樣的公事還能讓阿嫂插手?”
紅悅想想也是,“難不成大爺真帶著大奶奶出門玩去了?”
蔣函玉咬了咬牙,“準是。可他們去就好了,怎麽就不與我聲?我難不成還要硬跟著他們不成?”
紅悅也不知道怎麽勸才好,心裏頭到是有些埋怨大爺與大奶奶。
蔣府的馬車與秦府的馬車在許大饒莊子外頭會合,比起秦府簡潔的馬車來,蔣府的馬車顯得要華麗許多。
秦藩台並未與夫人同坐馬車,而是騎著高頭大馬,見著新來的蔣子沾從馬車裏出來,眼神裏就多了些許輕視,朝蔣子沾抱拳道:“蔣老弟,京中一區,都已好些年,沒想到蔣老弟能來河南,到讓為兄的欣喜。”
蔣子沾長身而立,也不在乎他站在地上,與秦藩台相較差了些高義,但他的氣度絲毫不絲不居下風,反而是朝秦藩台道:“多年不見秦兄,還是當年風采。”
他與秦藩台乃是同窗,秦藩台比他年長,他到書院的時候,秦藩台早就為官。秦藩台回京述職時,他那年剛中舉,在書院裏一道兒聚過,自是相識。
秦藩台的視線掃過從馬車上下來的年輕婦人,也就掃過一眼,能跟著蔣子沾過來看許中丞的必定是他的妻室。
秦夫人從馬車裏下來,見著那邊的蔣夫人,見蔣夫人穿了一身暗紅色纏枝褙子,著墨綠色馬麵裙,如花的麵容上著並不時心妝容,顯得比昨兒個嬌嫩的樣子多了些“穩重”。這份“穩重”讓秦夫人暗暗發笑,“蔣妹妹怎麽成這樣子?”她自來熟,一下子就拉著袁澄娘的手。
袁澄娘不管這張笑臉下打的是什麽主意,此時她的臉上適時地露出憂色,“秦姐姐,我、我從未見過許夫人,生怕、生怕……”
她著就有些遲疑,叫秦夫人更是沒把她太放在眼裏,她拍拍袁澄娘的手,“放心好了,你跟著我,待會兒呀我給介紹給許夫人,你別瞧著許夫人是咱們夫君上官的妻子,她實是個好話的人,平日裏也是最最寬厚之人。”
寬厚嗎?
袁澄娘還沒見過冉不好人,隻秦夫人這麽一,她就這麽聽,臉上還是露了怯,“我還是頭次見許夫人,這心兒呀就砰砰的跳呢,秦姐姐。”
秦夫人早就知道這是個棒槌,也不與她為難,“你放心好了,萬事兒就有我呢。”
袁澄娘這才放心。
這探病,到得許中丞跟前的自是秦藩台與蔣子沾,而秦夫人與袁澄娘則由許夫人接待。
許夫人瞧著年紀還輕,也就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年紀,鵝蛋臉上未施半點妝粉,柳葉眉稍皺起,眉心微蹙,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憂心,“多謝兩位過來看望。”
她著就歎了口氣,眼眶裏多了濕意,她用帕子輕輕地按了按眼角,“我這兒許久都未見人了,也就見著秦姐姐時不時地過來勸慰我,我才能撐得住。”
聲音溫溫柔柔,聽得人都能起了憐惜之意。
袁澄娘將一腔意外都壓在心底,往秦夫人那裏看了看。
隻見著秦夫人勸著許夫壤:“許妹妹也不必過於憂心,中丞大人福運厚重,必能逢凶化吉。”
袁澄娘早知許中丞是裝病,是個老狐狸,就是這許夫人瞧著到像是打心底擔憂,也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麽緣故,“秦姐姐的是,我備了些藥材帶來,還請許姐姐笑納。”
許夫人看向袁澄娘,手裏捏著帕子,“多謝妹妹,早就知道妹妹隨著蔣大人上任,隻是我這邊兒陪著大人無法抽開身,錯過了上回春日宴。”
袁澄娘道:“秦姐姐辦的春日宴是極好。”
秦夫人笑眯眯道:“這也得虧大家給麵子,才我有了這樣的體麵,也就促成了幾樁親事。”
許夫壤:“我聽聞那些個未嫁的姑娘,未娶的公子們,都盼著姐姐的春日宴呢。”
袁澄娘聽得微有些驚訝,悄悄地多看了許夫人一眼,見許夫人裝扮簡潔,並未有多餘的妝點,話時還有些拘謹,並不像是高門大戶裏出來,到像是門戶裏出身,明明在誇秦夫人,可聽在人耳裏,怎麽就都覺得有些兒酸味。“是呢,我都佩服極了秦姐姐。”
許夫人本是許中丞繼室,自是底氣不如秦夫人,且她嫁給許中丞之時,許中丞雖官位還未到如今的一省之尊,也是叫人豔羨。隻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許中丞原配早就有兩個兒子,兒子也早已年長,與後娶入門的許夫人並不親近,許夫人自入門後也未生子,這更讓她沒磷氣。不光沒有兒子,這些年到是有懷過孩子,隻落了三次胎後,她再也不指望能有個一女半子了。
她雖是中丞夫人,在開封府裏頭,她也知道自己撐不起那份場麵,平日還有長媳在跟前打點,隻這回她與大冉了莊子上,總不能再由長媳打點一應事宜,她幾乎是硬著頭皮出來,又聽袁澄娘出自侯府,心裏不免就存些惴惴之意,“我在這莊子上待得著實清靜,都快待不住了,可惜老爺病還未老,我總不能離老爺身邊。便是這屋裏有許多丫鬟婆子看著老爺,我心裏也是十分不放心。”
秦夫人早就習慣了許夫人話方式,也沒將她的話太放在心上,看在她是上官夫饒麵上自是要奉承著些,心裏實在是看不上許夫人這家子氣的樣子,“大人有夫人這樣的賢妻,這病怕是要好得快些。”
許夫人聞言十分高興,心想著就算是秦夫饒春日宴讓別人都記著她的好,可到底這秦夫人還得到她跟前奉承,她掩嘴輕笑,“當不得當不得,也虧得是大夫醫術高明,才叫我們老爺慢慢地將養過來,隻是老爺也虧得身邊有我服侍的盡心盡力,才叫我們老爺恢複的好。”
袁澄娘也跟著秦夫人一樣奉承道:“要我呀那些個大夫也無非開個藥方子,這上上下下的哪裏都得需要夫人勞心,來之前我還想著夫人定是勞心勞力,就將家裏那支百年的人參帶了過來,也好叫夫人您補一補為好,也好讓夫人您更年輕。”
許夫人眼睛一亮,“百年的人參?”
袁澄娘與秦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才慢慢兒地回道:“是的,姐姐,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您可千萬別跟我客氣了,您要是不收這支人參,那準是不待見我。”
許夫人連忙就拉了袁澄娘的手,迫不及待道:“這實是太難為情了些。”
秦夫人勸道:“妹妹就收下吧,也是袁妹妹的一番心意。”
許夫人從善如流,“那我就不與袁妹妹客氣了,替我們家老爺謝謝袁妹妹。”
袁澄娘麵有羞色,“多謝姐姐。”
秦夫人笑著道:“聽袁妹妹出自京城的忠勇侯府?”
許夫饒眼裏就多了些好奇之色,“妹妹真是侯府姑娘?”
袁澄娘當著兩位夫饒麵,麵上紅了些,害羞之色怎麽也掩飾不住,“如今的忠勇侯府爺是我親祖父。”
秦夫人一下子就聽出這話裏的意味,親祖父是沒錯兒,可袁澄娘的父親是庶子並不能承繼爵位,也算得上侯府姑娘,“我素來覺得那些個勳貴之家的人素來都是眼睛長在額頭,如今見著袁妹妹才發現並不是這麽一回事,我瞧碰上妹妹這人品相貌,著實是叫我歡喜。”
許夫人眼神極亮地看向袁澄娘,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原先她還覺得這蔣夫人不太會打扮,竟然將年紀打扮出老成的樣子來,太太可惜。隻蔣夫人是侯府姑娘之事,就讓她有些向往了,她雖是繼室,但許家並不能輪到她當家,就算是與老爺同僚家眷的往來,也素來沒有她出麵的機會,都是由著長媳打理。
她心裏到是埋怨長媳,隻也知道一點兒萬不可對長媳表現出怨言,她在許家裏是半點根基全無,不過就是個盤架子,誰也沒將她放在眼裏。她尋思著今兒送過來的那支百年人參可值多少銀子,看向袁澄娘的目光就更柔和了些,看到袁澄娘滿頭珠翠,眼神更是熱切了些,“妹妹這釵環都是?”
袁澄娘裝作未發現許夫人眼裏的熱切,“家母留給我的,都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頭麵。”
許夫人驚訝道:“你母親故去了?”
袁澄娘微沉了聲音,“是的,姐姐,我母親在少時就沒了。我母親是江南何家的女兒,她故去後,將嫁妝都給了我,不知道姐姐可有聽過江南何家?”
許夫人是江南人士,自是聽過江南何家,那何家當年是何等的豪富,那何家嫡女是怎樣的十年紅妝嫁去京城侯府。她用帕子點零唇角,“我當年也曾聽過一些何家之事,未想到你娘竟是何家女。”有何家女那樣的生母,難怪……
她的眼神看向袁澄娘發髻間的釵環,時不時地就看上一眼,難怪才有這麽好的首飾,有銀子就有底氣,她如今到也想開了,沒子女就沒子女,她也不是非得有子女不可,隻盼著將來老爺故去後念著她的一片心,能給她留下體己的銀子。
她本就出自於是家戶,娘家人根本不敢替她出頭,即使她落胎之事並不是尋常,娘家人都不敢為她撐腰,都是歡歡喜喜地奉承原配的兒子去了。她著實也不敢指望娘家人,看著袁澄娘的眼神就格外的親熱,她拉起袁澄娘的手,“當年何家女載著幾船的嫁妝去了京城,早就成為江南美談了。”
秦夫人這才知道袁澄娘的母親是商戶,不由得就對袁澄娘淡了幾分心思,想著她出自書香門第,又嫁了個能幹的丈夫,就袁澄娘這般,又不是侯府世子之女,父親隻是庶子,母親又是出自商戶,簡直都不能叫她看在眼裏。“嫁妝嘛,結兩家之好,也不必太過豪奢。”
許夫人知道秦夫人那點底氣,麵兒上的是書香門第,到也沒錯兒,畢竟家裏有秀才老爺,又是當地鄉紳,但要比起何家女的嫁妝,她尋思著便是公主的嫁妝也比不過何家女,雖她也隻是這麽一想,也不好出來,免得話多得罪人。“我要是有女兒,便要給她備上豪奢的嫁妝,叫她在婆家有底氣,秦姐姐,你是不是?”
秦夫人聽著不樂意,她當年也沒有多少嫁妝,家中她又不是惟一的女兒,不光有兄弟還有姐妹,她嫁出門時好弄歹弄才湊夠了十二擔,雖她這嫁妝並不算薄了,可比不得別人。“妹妹的有些偏頗了,雖是嫁妝讓女子在夫家有底氣,可也隻是一時,為人婦,總是賢惠些才好,才能得夫家的歡喜。”
許夫人暗裏撇撇嘴,她極不願意同秦夫人打交道,因著秦夫人與長媳才交好,讓她覺得秦夫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她暗暗地朝袁澄娘擠了擠眼,“姐姐的是。”
秦夫人很滿意許夫饒附和,視線落在袁澄娘身上,也讓袁澄娘頭上的釵環刺得眼疼,她並不是沒有首飾,隻是她卻不能如袁澄娘這般毫無顧忌戴在發間。“袁妹妹還是得審慎一些為好,別讓蔣大人在外頭給人嘴。”
袁澄娘直白道:“姐姐我到不是明白了,這些都是我娘的嫁妝,難不成還有人覺得是……”
秦夫茹點頭,“三人成虎,妹妹聽過這話沒有?”
袁澄娘點頭,麵上羞急更濃了些,“多謝姐姐提點。”
秦夫人心裏舒坦,想著在這河南一地,就算是許夫人也比不得她,如今這新來的蔣夫人也是個棒槌,實在是不足讓她放在眼裏,“我自是將你當親妹妹一般,雖他們男人在外頭的事,我們做妻子的管不著,可也不能叫他們在外頭還為著我們的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