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壩吉
裴謹話音剛落, 就見遠處開始燃起點點火星,繼而冒出些許濃煙直衝天空。
“比起靠他們的良心保證青城水源不再被汙染,倒不如逼他們不得不使用青城的水源。”裴謹調轉馬頭, 踢踢踏踏地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身後暗衛抬著顧啟上了馬車,一行人消失在夜色裏。
第二日,褐人果然被迫遷入青城對麵的水草地, 開始遊牧生活。
也是從這一日起,青城的瘟疫開始有了好轉的跡象, 傷亡人數在緩步降低, 各項措施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先前的肅殺頹靡的風氣隨著瘟疫的逐步好轉,消弭於無形。
再三日,裴謹離開京都的路上放走的信鴿帶來了好消息。
陸方硯按照他的意思秘密入京, 潛入皇宮偷偷見到了皇帝, 皇帝病入膏肓難以行動,卻將藏起的兵符和玉璽交給陸方硯帶來。
意思不言而明。
“這意思便是榮妃和五皇子偷偷挾持陛下,隻等陛下賓天便要奪權麽?”沈姣看著裴謹手中的絹帛問。
裴謹將絹帛在蠟上點燃燒盡:“他們遲遲不肯對陛下動手而要折磨他,必然是因為沒能找到玉璽和兵符。一旦發現東西不在, 一定會直奔青城。所以在此之前, 我們要先攻上去。”
“殿下想怎麽做?”沈姣雙手按在裴謹肩頭。
裴謹伏在她耳邊道:“我會同陸方硯連夜調兵北上,但未免打草驚蛇, 得靠你在內做出青城一切無恙的假象來。陸方硯還說魏綿托他帶來了部分青甲衛和一副暗器,是送給你的賀禮。”
“難為她還惦記著我, 到時見了她我要好好謝她這及時雨。”沈姣微微抿唇。
裴謹環住她:“道理我都明白, 可是還是放心不下你。褐人就在對岸虎視眈眈,若知道我不在城中,必然攻城。這個隱患,我是要替你想辦法除去的。否則, 怎樣也不能走。”
裴謹加重了環著沈姣的力氣,在她耳垂的小痣上輕輕一吻。
半月後,青城的瘟疫徹底結束,整個城中的百姓都無比歡騰雀躍,也是這時褐人首領得到了暗報說青城王已經於三日前偷偷出城,城中守衛隻堪日常巡視,並不足以抵抗攻打。
“好!”首領將酒杯擲在桌上,乳白色的奶酒傾灑在桌麵上,暈開了一片潮濕的痕跡,“上次他們漏夜偷襲,燒了我們的水草地,這次就讓他們通通還回來!”
“還回來!還回來!還回來!”底下的褐人們各個情緒高漲,舉著酒杯附和。
趁著青城民眾正是熱鬧開心過後熟睡時,褐人們拿起武器,悄咪咪地貓進了青城城門外的密林裏。
首領見城門上守衛稀疏,還不時有打著瞌睡的,更是心下得意極了,怒喝一聲:“衝!”
就領著褐人們衝向城門,哪知剛衝出幾步,便被不知道打哪裏出現的重甲士兵團團圍困。
他們縮成一個圓圈,刀尖對著外麵包圍住他們的士兵,神色慌張。
一隊士兵忽然閃開一道口子,褐人剛要向那個缺口衝去,就看見騎著馬踢踢踏踏而來的裴謹。
裴謹身子挺拔地拽住韁繩,看向褐人首領:“你敗了。”
“使計埋伏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下來同我單挑!單挑!”褐人首領舉著一把羊骨刀,身上的動物皮毛略微顫動著,眼神是充滿不屑地挑釁。
裴謹拔出劍翻身下馬,劍鋒正對著褐人首領:“請。”
褐人首領神色一動,快步上前,羊骨刀砍出一陣一陣的刀風,從裴謹四麵八方擦過去。
裴謹毫不猶豫地穩步上前,直將劍刃對準了他的喉管。
褐人首領猛地撂下羊骨刀,別過頭道:“我輸了!說吧,你們要什麽!羊群、女人還是糧食?”
“你說的東西,大端一樣都不缺。”裴謹直直看向他。
褐人首領瞪圓了眼睛:“那你還想要什麽?要我的性命嗎?可以,但是要放過我的族人,還有妻兒在族中等著他們回去!”
“別的都不要。”裴謹看向褐人首領,“我隻要你一個承諾,替我護住青城。”
褐人首領目露詫異地看向他:“你瘋了嗎,你就不怕我反悔把青城據為己有?”
“怕,所以放血吧。”裴謹眸色微沉,看著兵士抬上來一張案台,上麵放置著捆好的一隻牛和一隻羊。
褐人以遊牧為生,靠天氣吃飯,最是重視神明。故而有著對神明最原始的敬畏之心,任何當著神明的麵放血立下的誓言都是絕不可以違背的,否則便會害整個褐族失去依仗生存的水草地。
對褐人而言,絕對沒有背叛誓言的可能。
褐人首領狠狠看著裴謹,用羊骨刀在粗糙黝黑的手掌裏拉一道口子,看著鮮血汩汩而出之後,一個掌印印在羊身上,一個掌印印在牛身上。
語氣帶著遊牧民族的豪氣:“我阿壩吉在此立誓,必然遵守對青城王的承諾保護青城。不起攻占之心,不做攻占之事。若有違此誓,請神明降罪於我褐族,令牛羊永無草料可食,褐族永無清水可飲。”
裴謹頷首,身後便有士兵推著牛車走上來,牛車上多是鹽罐、茱萸罐還有褐族缺少的醫藥用品。
阿壩吉雙目一驚,看向裴謹:“這……”
“提前給你的謝禮。希望我們之間可以暫時摒棄過去的成見,要入冬了,這些調料和藥物你們用的上。”裴謹揚手,讓士兵轉交給褐族人。
阿壩吉喉頭一哽,向裴謹抱拳:“阿壩吉謝過了。我們走。”
裴謹這才遙遙看向城牆上以為他不知道而悄悄躲在上麵看的沈姣,微笑著衝她揮了揮手,然後策馬奔進了城門。
沈姣幾乎也即刻提著衣裙從城牆高高的階梯上小跑而下,夜間的風吹起她的裙擺,連帶著她的發絲一同在飄揚,模樣格外好看。
沈姣腳步抵達城門口的瞬間,便被裴謹攔腰抱起放在麵前,快得如同一陣風。
沈姣飛揚的發絲打在裴謹下巴處,微微酥癢,裴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明日我便啟程了,今夜誰也不能打擾我們。”
說罷,裴謹夾緊馬腹,由著馬兒愈加快速地奔馳起來。
一路奔進青城王府,再由著他一路橫抱著沈姣進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