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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守城

  裴謹的體力仍舊如原先一般持久, 幾乎折騰的沈姣下不來地。


  從圓桌到床榻再到浴池,甚至是他辦公的那張梨花木的書桌,他通通沒有放過。


  沈姣這才明白, 從前和她在一起時,裴謹究竟忍的多麽辛苦。


  她伏在裴謹肩頭,看到他背上被自己抓出的幾道劃痕, 微閉著眼問道:“你是不會累的嗎?”


  裴謹把懷裏已經脫力的沈姣抱好放在榻上,輕吻了吻她微顫的睫毛:“那你是希望我會累?”


  沈姣抿唇一笑, 露出一個酒窩, 裴謹伸了伸食指戳上去。


  “做什麽?”沈姣睜開眼,臉上紅暈未散,眉目含情地嗔了裴謹一眼。


  裴謹總覺得沈姣像是一朵雲, 永遠飄在天上, 卻永遠都在變化,總讓人舍不得放手。


  “不做什麽。”他收回食指,轉而在沈姣鼻尖點了一下,“隻是要將夫人此刻的美貌牢牢刻在心裏頭, 永誌不忘。”


  沈姣難得的還能強撐著環住他的脖頸, 將他壓下來,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俏皮笑道:“那再賞你一個這個,也不許忘。”


  裴謹的眸色沉了沉, 伸手撐在沈姣耳邊:“所以, 夫人不覺得不許忘的還少了一件麽?”


  沈姣翻身就要捂著被子裝睡,卻被裴謹有先見之明地撥了回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得裴謹心都要融了,然後緩緩道:“咱們就寢吧?”


  裴謹想了想, 鬆開撐在她耳側的一隻手,攬住她的細腰俯身吻上去:“就寢也分很多種,不知道夫人想的那種,同我是不是一樣的?”


  屋外的風刮得越來越大,打得屋外那棵高高的柏樹枝葉沙沙亂響,或是枝葉輕顫,或是狂舞,偶爾還窸窸窣窣掉下幾片仍然翠綠的葉子。


  屋內的動靜持續到天色微熹時才漸漸平息下去,裴謹隻稍稍合了合眼便要起身。


  他躡手躡腳地從榻上起來,生怕驚醒了懷裏睡熟的沈姣。


  可他剛坐在塌邊拉靴子時,仿佛有感應似的,沈姣迷迷糊糊從榻上坐起,帶著被窩裏的熱氣從背後一把環住他的腰腹,細碎的氣流打在他隻著中衣的背上。


  “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沈姣輕歎,語氣少見的像個孩子似的重複。


  裴謹在她的懷抱中扭過頭,吻在她臉側:“我一定把自己好好地交回給夫人。”


  沈姣含糊地應了一聲,鬆開環住裴謹的雙手,乖巧地躺回榻上,還給自己蓋好了被子。


  裴謹淺笑出聲,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替她掖好被角,踩著第一縷陽光出了青城。


  待沈姣真正醒來,身邊的床榻已經涼透了,她有些疲倦地躺回去,合上眼後眼前怎麽都是裴謹的模樣。


  高興的、落寞的、悲傷的、喜悅的……一個畫麵連著一個畫麵。


  她披衣起身,坐在裴謹的書桌前展開他常用來作畫的宣紙,拿起他常用的狼毫筆,在紙上暈開一個個鮮活的他。


  鬆香打水來給她洗漱時,沈姣已經畫好兩張晾在一邊了。


  鬆香隨手拿起一張瞧了瞧:“小姐畫得好像呢。”


  沈姣收了筆,看著桌上畫了半晌的另一張:“我總覺得,好像畫不出他的神韻。”


  “奴婢倒是覺得像的很,許是小姐太熟悉王爺的緣故吧。畢竟,這若是畫得分毫不差那得是在心裏頭偷偷描繪過多少次啊……”


  沈姣忽然心思一動,翻出了裴謹一直留在身邊不讓人動的那副畫卷。


  “這……這和小姐你也太……像了吧,像兩個小姐站在我麵前似的。”鬆香看著沈姣展開畫軸,驚得嘴唇都合不攏了。


  她還記得她做阿飄時,便常常見裴謹拿畫描繪。她當時隻道裴謹或許心有所屬,才三不五時拿出來描繪一番。如今再看,當真是不知道後來他又描摹過她的神態多少次,才能畫得如此肖似。


  所有的思念在短暫離別的日子裏都被無限放大,除卻偶爾操持一下青城的大小事務,接待一下來查看情況的阿壩吉,多數時間沈姣都坐在這張梨花木的書桌前。


  有時是照著裴謹畫過的山川草木臨摹,有時是心血來潮描繪他的容顏,還有時不想畫了便找來幾封他寫的信瞧瞧字體,手底下跟著他的筆勢隨意練上兩下。


  天氣漸冷,沈姣也越發覺得身子困乏,懶懶的不想動彈。


  到了這日阿壩吉例行來城裏巡視,沈姣隻陪他坐了一炷香便覺得身困體乏,胃中隱隱泛酸。


  阿壩吉瞧她這個樣子,倒和自己的妻子懷孕時相似,忍不住道:“王妃可是有喜了?”


  沈姣叫阿壩吉這麽一問,倒想起月事似乎是很久沒有來過,又想起裴謹走前幾乎夜夜和她纏綿不休,按了按胸口:“請顧啟來看看吧。”


  顧啟忙著替瘟疫善後,又在青城各處開義診、放粥施藥,冷不丁看到青城王府來人,拎著醫箱就趕來了。


  仔細搭脈後,顧啟眉宇皆是喜色:“恭喜王妃,是喜脈不錯。”


  “當真?”沈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啟重重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阿壩吉也跟著高興起來:“這是好事,我即刻就命人告訴王爺去。”


  “且慢。”沈姣從椅上站起,叫住了阿壩吉。


  “如今前麵戰事膠著,這件事還是暫時先瞞下來好些。一則讓王爺心無旁騖地征戰,二則若上邊知道我身懷有裔,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攻打青城。所以懇請各位守口如瓶,沈姣在此謝過了。”


  沈姣說罷,向顧啟和阿壩吉淺淺行了個禮。


  阿壩吉上前一步扶起她:“王妃這是做什麽!我阿壩吉既然答應了青城王替他護住青城,就絕不會陷青城於不義之地。誰要敢泄露分毫,我必先取他首級!”


  顧啟也拱手向沈姣保證道:“王妃放心,顧啟知道厲害。”


  待送走兩人後,沈姣這才不可置信地將手緩緩放在小腹上:“鬆香,我真的有喜了嗎?”


  “小姐高興糊塗了,顧大夫說的肯定沒錯。”鬆香圓圓的眼也盯著沈姣的腹部看去。


  這腹中就是小姐同王爺的孩子,現在大概還隻有一個拳頭那麽大是不是?

  “等小姐生下孩子,王爺一定高興壞了。如果是個女娃娃,那奴婢就天天給她紮小辮兒,用最好看的頭繩和發簪。若是個男娃娃,奴婢就給他多做幾雙虎頭鞋吧,男娃娃愛跑愛鬧肯定費鞋。”


  鬆香一邊想著,一邊繼續道:“春天,咱們可以帶他們一起去踏青;夏天可以看他們捉知了、采果子;秋天可以一起去摘銀杏樹的葉子;冬天還能堆雪人兒……”


  沈姣撫著肚子,把鬆香暢想的畫麵在腦海裏一幅一幅看過去,嘴角就抑製不住地揚起來。


  到時再帶上肯定沒和孩子們一起玩過這些的裴謹,一定熱鬧。


  京都的雪沒有南陽那樣厚實,常常頭夜下下來,第二日晨起就化了。裴謹大約從未感受過冬日雪地裏肆意玩鬧的痛快。


  從這日起,鬆香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替沈姣操持飲食用品,顧啟包圓了沈姣的醫藥補品,連阿壩吉都從三五日來一次,變成了隔日必來,還鬧出了一場笑話。


  他的妻子見他來的頻繁以為他在青城了養了個姑娘,還跑來跟沈姣哭訴,誰知道前腳剛邁進門就看見阿壩吉端坐在椅子上匯報情況,連嗓子眼裏將出未出的那聲抽泣都生生咽了回去。


  阿壩吉一眼就看出他妻子想什麽,當即領著他妻子整個青城結結實實逛了一圈,打消她的顧慮還順帶給她買了好些精巧首飾一類。


  他妻子嘴上說不要,阿壩吉當真差點給店家拿回去。


  還是沈姣出來圓了個場,說是以自己的名義請她收下,也感謝她丈夫一直對青城的照顧,兩人這才歡歡喜喜回去了。


  沈姣望著他們倆出城的背影,站在城牆上向著京都的方向看去,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場戰事還要持續多久……


  頭兩個月沈姣得空還出門散散步,在大街小巷走一走,後來顯懷了,便再不出青城王府的門,生怕走漏了消息。


  加之顧啟說這一胎很大概率是雙生子,月份越大情況越容易不受控製,便也不叫她往人多的地方去。


  五個月的時候,前方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說要不了多久便能打進京都。


  沈姣的一顆心終於安定些,連飯食也能多吃幾口了,顧啟和阿壩吉也都鬆了一口氣。


  就在所有人都暫時放鬆了警惕,在青城王府小聚的時候,駐守城門的士兵火速來報:“啟稟王妃,咱們的探子在城外五十裏處發現了兵馬來襲的跡象。”


  沈姣神色一冷:“預計多少人?”


  “起碼五千兵馬。”士兵抱拳回道。


  阿壩吉碗筷一撂:“好小子,讓爺爺們好等。今日我一定要殺個痛快!”


  “不可!我們守城士兵不過千人,加上我帶來的東宮暗衛和青甲衛,即便再算上你們褐族的牧民也不過兩千之數。硬擋是擋不住的,還要徒增無辜傷亡。”


  “我答應過青城王,要替他護住青城,必然說到做到,即便搭上我全族的勇士,也必不讓青城有半分損傷!”阿壩吉說得氣勢豪邁,轉身就要回部落領人。


  “若是拚上所有將士、褐族的勇士都抵擋不住呢?青城剩下的百姓,褐族剩下的老弱婦孺們會遭受什麽,你該比我更清楚。他們是衝我來的。”沈姣拖著肚子站起身。


  “難道,還要打開城門迎他們長驅直入不成?”


  沈姣手掌撫著桌麵,看向阿壩吉:“你的刀夠不夠快?”


  城外二十裏,裴謙站在密林中看向青城的方向:“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牌,青城不過一千兵士,活捉沈姣不在話下!都聽明白了麽?”


  他身後的將士們舉著劍,氣勢滔天地附和:“明白!明白!明白!”


  城內沈姣和阿壩吉已經站在了青城王府門前,城門士兵來報:“王妃,他們已經開始逼近了。”


  沈姣看向暗衛統領:“將所有青城百姓都送進王府和其他民房躲好,所有將士即刻圍住這條街的各個角落,保證百姓們的安全。”


  “王妃,您身懷有孕,還是和我們先撤離去安全區域再行打算吧。”暗衛統領抱拳請命,無數正在向王府和其他屋內湧入的百姓紛紛停下腳步看向沈姣。


  片刻後,烏泱泱的人群開始嘈雜。


  沒有人想死,更沒有人不擔心自己成為棄子,百姓可以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沈姣是這座城唯一能拿的了主意的人,倘若她退卻了,青城的百姓就都完了。


  她想起顧啟的話,藥物治療尚需時間,可對百姓來說,信仰的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她三指並攏對天,望著麵容各異的百姓道:“我沈姣以性命和腹中孩兒向神明起誓,無論死生絕不拋棄青城百姓。”


  停下的腳步這才重新響動起來,城牆上的士兵一接著一個來報情況。


  十五裏、十裏、八裏……五裏。


  “撤回來,所有守城的將士都撤回來。”沈姣看著自己的袖管,定了定神。


  阿壩吉握羊骨刀的手微微顫動,再次向沈姣確認:“現下他們還沒有進城,更改主意還來得及!”


  “我相信你的刀,也相信東宮暗衛和青甲衛的實力,別讓我失望。”沈姣從下而上抬起眼,目光格外鄭重。


  阿壩吉握刀的手一緊:“我阿壩吉的刀隻輸給過你男人。”


  所有的聲響仿佛都在青城消失,隻有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


  不過片刻,便有人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看來我很快也要做叔叔了。”


  沈姣順著聲音抬頭看去,看到的正是裴謙的麵容,他嘴角扯著一抹冷笑還不忘向她問好。


  “五殿下說笑了,腹中孩兒能不能出生如今不也要看殿下的恩澤能不能庇佑他麽。”沈姣眼風一轉,“爽快些吧,我和你們走,不要傷及無辜。”


  裴謙爽朗一笑:“在城外看到嫂嫂撤走守城衛隊時,我還想,嫂嫂使得是不是空城計。原來是我狹隘了,嫂嫂要做的是流芳千古的大善人啊。他們這樣如螻蟻一般的性命,值得嗎?”


  “民心所向才能處高位而無憂,殿下能來到這裏,不正是說明民不歸心縱然高位也要狠狠跌下麽?”沈姣上前一步,任由風吹動她的衣袖發絲,直直看向馬背上的裴謙。


  裴謙抬手扯了扯衣領,冷冷道:“你越要激我發怒,我越不會稱你的心意。”


  他翻身下馬,撥開要替沈姣綁住雙手的士兵:“你終究是我的嫂嫂,這樣的體麵我還是要留給你的。”


  就在裴謙挽好最後一個繩結的同時,沈姣的袖口躥出一支短箭。說時遲,那時快,事發突然裴謙被短箭逼得向後退了兩步,生生用手臂攥住迫使它停了下來。


  卻不料早已有所準備的阿壩吉,握著羊骨刀毫不猶豫地劈頭向他。


  與此同時,數百的東宮暗衛和青甲衛從房簷的隱藏中跳下,順手將事先預備的黑豆撒了個幹淨。


  一時間烈馬嘶鳴,更有揚起馬蹄便將兵士掀翻在地的,馬兒爭相亂踩亂踏,護住街坊的將士們高舉著刀劍衝入這狹窄的戰場。


  正當阿壩吉的羊骨刀隻差一毫就要砍在裴謙頭顱上時,街口猛地射來一支羽箭正中裴謙肩骨,逼得他倒下身躲過了這致命一刀。


  阿壩吉立刻用刀背將裴謙抵在牆角動彈不得,和已經退在王府門前被暗衛護著的沈姣一起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那人騎著白馬,麵容輪廓在黑暗中漸漸清晰起來,正是已經走了五個多月的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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