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以絕望揮拳（為「大為i」加更二）
「斬道……」
華雲飛仰起飽經滄桑的臉龐，望著天空，略微有些蒼白的髮絲一簇一簇的，披散在肩。
一年了，他們將自己化成凡人，卻仍舊保持著修士的苦行，自然遭遇了無法想象的磨礪。
此刻的他，在思索自己未來的道路。
斬道是這個宇宙中修鍊到仙台二層天巔峰的修士都要面臨的一道難關。
這關乎著未來的道路，只要這一刀斬下，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必須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否則就是否定自己的道。
自古以來，也不知道多少修士被擋在了這一關，歷史上曾有可與少年大帝比肩的天驕在斬道中身死道消。
而在天道飄渺的大環境之下，斬道就更加艱難了。
北斗大地，也不知有多少巔峰大能被困在這一關，並且一困就是一千多年，寸步難行。
連赤龍道人、孔雀王、烏鴉道人、南宮正這樣的強大修士都不能跨越天塹，可想而知斬道的艱難。
而華雲飛此時所處的地方，更是末法時代氣息最為恐怖的地球，斬道對於修士來說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華雲飛無懼這一切，他需要的只是思考清楚自己未來的道路是什麼。
斬道，斬什麼？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原著中的葉凡。
做為天地主角，葉凡選擇的是逆斬大道，戰敗這個天地間於此境時早已經擁有的道，真正跳脫出來凌駕於它們之上。
這種道路不可謂不強大，以己道，壓萬道，超脫在上，無敵於天地之間。
對於渴望成為最強的華雲飛來說，這似乎是一條不錯的道路。
可是不知為何，他卻搖了搖頭。
「那不是我的路，如果走了逆斬大道的路，我絕對成不了最強。
即使葉凡如今還沒有回到地球，距離斬道還有一定距離，我可以捷足先登，但是依舊不能掩蓋一個事實。
在看過的我的心中，那條道路早已經打上了葉凡的標籤。」
華雲飛捫心自問，自己能否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最後他得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答案，沒有必要，那樣做只會毀掉他自己。
那麼，該如何渡過這一天關，走出自己的無敵路？
華雲飛選擇平靜下來，將雜念摒棄，回顧自己的這一生，向自己的心靈求解答案。
「這一生嗎？」
他輕輕自語，腦海中陷入回憶，往昔的一幕幕流轉過心間，都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忽然，華雲飛笑了。
「說起來，我其實只是一顆種子啊。」
當記憶來到盡頭之時他才發現，事實上他什麼也不是，只是一顆所有人都在爭奪的種子，無父無母，到底是如何來的都不知曉。
曾經是羅毅的他，天真的以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了，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子一樣被親生父母嫌棄，隨意的丟在路邊。
他還為此與幾個同為孤兒的孩子暗地裡抱頭痛哭，那淚水滑落地板的聲音，他至今都沒有忘記。
結果到頭來，他那些傷心的眼淚都只是笑話罷了，他是一顆來歷神秘的種子，哪有什麼父母？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實力堪比古聖的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二聖見華雲飛突然流淚，對視了一眼，全都默默遠離他，在遠處靜靜的等待，他們意識到華雲飛正處在一個極其重要的階段。
華雲飛又哭又笑。
他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了。
一顆關乎重大的種子？那是至高存在們所認為的罷了。
華雲飛只想做自己，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渴望擁有自己的家人，渴望擁有一個來歷，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將他生出都可以。
可是，事實就擺在那裡，他只是一顆種子，甚至還不完整，只有一半。
縱觀這一生，十五年凡人生活，他平平無奇，三十六年修士生涯，他看起來很成功，連同階的古之大帝都不及他，連十星連天的可怕天驕都被他斬殺，連體系支路他都創造了出來。
但是，他真的成功了嗎？
在進化之路上拼盡全力，捨生忘死，最後得知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真相——自己只是一個種子，被兩方陣營「分屍」，各自奪走了一半。
這就是成功嗎？
在華雲飛看來，這段人生整個都是失敗的。
這樣的思想，影響到了他的狀態，那些帶著些許滄桑的髮絲，竟以肉眼可見得速度變白，那布滿風霜的臉頰，褶皺變得更加緊促。
二聖看到這一幕，眼中露出了擔憂，他們曾經也經歷過斬道，知道那有多麼的難以取捨，不過，雖然此刻的華雲飛處於消沉之中，但他們仍然相信他可以走出困境。
因為他們覺得可以永遠相信這個男人。
忽然，消沉的意志在緩緩消退，華雲飛想到了這一世的種種。
父母，爺爺，姚曦，仙婉，神王，大黑狗、胖道士、老瘋子、蓋九幽……古靈。
這些都是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人，或許是與這具身體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或許是尊重的前輩，或許是盜墓的夥伴，亦或許是紅顏知己。
他渴望守護這些人，不管未來有多麼殘酷，戰火多麼熾熱，他都要立在最前方為他們擋風擋雨。
無論是誰想要破壞這一切，無論是什麼阻擋他的道路，他都會視其為枷鎖，通通斬斷。
「迄今為止的人生都大寫著失敗，但不妨礙我繼續前行。」
蒼白的髮絲消退，烏黑如墨的顏色從根部開始向上攀升。
臉上的褶皺也沒了，重新變得晶瑩如玉，眼淚被蒸干，眼神中的傷感被斬滅，瞳孔里只剩下堅定。
華雲飛徹底復甦了，從消沉中醒來。
他的道行同樣復甦，法力如濤濤洪水般降臨流遍全身，一顆強大而有力的心臟跳動起來，恐怖的氣血瀰漫方圓十里，處在華雲飛身邊的二聖感覺到一陣窒息。
他們心頭狂跳，這是史前真龍嗎？華雲飛或許憑藉氣血就能鎮壓他們。
「你要斬道了？」
華雲飛恢復了往昔的風采，丰神如玉，髮絲如墨，身形挺拔，僅僅是立在那裡，就給人一種高不可攀之感。
「是。」
他沒有多言，只是告知二聖，自己想要一個人去渡。
華雲飛走了，留下了星空古路圖，那上面早已經標註好了如何從地球到達北斗的路線。
大聖戰船也留下了，給到了陸玄手中。
二聖還未來得及問清是怎麼回事，就有兩種蓋世無雙法傳入他們心間。
陸玄得到了震古爍今的真龍法。
「天妖搏龍，今日我給你真龍讓你來搏，給我搏出一個史上最強大的天妖出來。」
光明王得到了九秘合一聚成的無上秘術——滅道之光。
「有光就有暗，把這道滅世之光化成至黑至暗。」
二聖獃獃的立在當場，這是什麼級別的秘術？超越他們曾經所修習過的所有，並且，華雲飛傳來的話語是對他們無限的期許，令人熱血沸騰。
下一刻，他們回過神來，華雲飛為什麼要說這些？宛如在交代後事。
「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將古靈帶回北斗助她修鍊，護與我有關之人和太玄星峰一世安寧。」
話音落下，華雲飛已經不見，二聖還有很多問題沒問，但是卻來不及了。
「他到底在走怎樣的道路？要斬什麼樣的道？竟然如此絕望，提前交代好後事？」陸玄眼中滿是憂慮，他還是第一次見華雲飛如此。
光明王同樣憂慮，他覺得像華雲飛這樣強大的天驕若是沒有絕對的外力干擾，是不可能倒在路途上的。
可是華雲飛的舉動，說明了他要走的路極端可怕。
「這不是我們能猜測的，只能靜靜的等待結果。
不過我相信他能逆天歸來。」
「是啊，古來有幾個他這樣的人物？如此天驕，天難葬，地難滅。」
……
華雲飛行走在昔日的故地之中，想最後再看一看故人。
孤兒院、熟悉的公交站、兒時的夥伴、孜孜不倦修鍊的古靈、甚至連自己的墳他都去看了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斬道劫有可怕，毫不誇張的說，有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斬道之劫。
連葉凡逆斬大道都無法與之相比。
他選擇了一條絕路，能生生將自己埋葬的絕路。
斬掉一切枷鎖，無法無天無束縛，真正的不受命運擺布。
華雲飛曾經以身化始祖魚苗，逆轉命運之河而後跳出，確實讓自己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但是卻沒有真正跳脫出至高的棋盤之外，在得知自己原本的肉身被地獄道世界奪走之後，華雲飛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仍舊受人擺布。
一顆種子被一分為二，他是其中的一半，地獄道世界的至高存在有太多手段能夠拿捏他了。
就算他真正成長起來，或許也會因為這個原因最終身不由己的投向黑暗。
所以，華雲飛決定來一次徹徹底底的斬斷，將所有枷鎖都斬開，真正跳脫出來，不受命運掣肘。
「一條魚兒努力的想要躍出水面改變命運，一次又一次躍出，可惜都失敗了，都不徹底。
但是他絕不會放棄，這一次，來個徹徹底底，不成功便成仁。」
華雲飛心堅如鐵，不可更改。
阻擋在前方的是誰？是那些真正的操盤手，強大到難以想象，或許就是曾經污染屍骸仙帝的那些至高存在。
一個斬道之劫想要脫離棋盤從此不受制約，這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也許，在那些存在的眼中，他只是一隻不甘心被掌控的螻蟻，就算撲騰的再厲害，也難以改變什麼。
但是華雲飛選擇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以霸烈的手段將身上的枷鎖斬斷，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追尋那轉瞬即逝的燦爛。
他渴望真正的自由，渴望跳脫出來。
「走了，上路。」
華雲飛告別最後一站，腳踩道紋，走向星空。
他登天而上，來到了域外，遠離了地球，遠離了太陽系。
因為他怕一旦渡劫會毀掉整片古星域。
這是真正的滅世之劫，是特殊的，超越了天道世界的概念。
獨立在冰冷黑暗的寂靜宇宙中，華雲飛感受到了一片死寂。
面對一個宇宙他尚且是只螻蟻，更何況是面對那些黑暗至高？
「這是來自一隻螻蟻的吶喊。」
華雲飛衣袂飄飄，毅然決然。
他開始催動道行，不再壓制自己的實力，霎時間，盤坐在仙台二層天台階之上的元神睜開了雙眸，激射出兩道璀璨的光芒。
仙台之中，神光涌動，霧霞繚繞，一層層台階通天而上，彷彿通向仙道宮闕。
元神小人身綻五彩流光，身上披著一層燦爛的甲胄，光焰滔滔，強大到匪夷所思。
他連登好幾層台階，直接站在了這一階層的頂峰。
「轟！」
原本風平浪靜的宇宙，陡然出現一片浩瀚的汪洋，那是一片雷電化成的神海，波濤洶湧，浪花澎湃。
僅在一瞬間，華雲飛就被淹沒了，一道又一道如山嶽一般粗大的雷電劈來，轟擊在華雲飛的身上。
這是一副震撼的畫面，能令所有修道者膽寒。
以華雲飛的逆天戰力，每一個小台階都是一場恐怖無比的大劫，現在，幾道劫難合而為一一同劈落下來，就是同階大帝也要驚悚。
然而華雲飛卻不懼，他沐浴無盡雷霆，髮絲狂舞，張口一吸就將大片雷海吸入口中，流遍全身，洗禮每一寸血肉與元神。
強健的肌體雷芒閃爍，絲毫無損，猶如在洗澡一般，根本不像是在渡劫。
雷電越發恐怖，有古老的天宮浮現出來，透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這種情形，華雲飛經歷過不止一次了，他雙拳發光，六個古老的黑洞出現，六道轉輪，生生不息。
衝天戰意從華雲飛的雙眸中升起，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鋪天蓋地的淹沒天地。
他又催動了地府秘境的關卡，不再壓制，瞬間，滾滾黑暗降臨，地獄深淵與黑暗宇宙融為了一體，無數強大的詭異存在沖了上來，極度瘋狂。
「正好聚我無敵大勢，一鼓作氣，斬斷一切枷鎖。」
他大吼著，揮動六道輪迴拳，將所有劫難都打爆。
所有的出拳都很乾脆，拳拳到肉，拳鋒所致，皆化飛灰。
每一拳都包含著華雲飛所有的情緒，憤怒、不甘、渴望、甚至……還有絕望。
「啊！」
以絕望揮拳，破命運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