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密不透風

  自打容歸桓被打入天牢後, 大鄴國的朝廷可謂是動蕩了一陣,與其相關的大臣黨羽們被罷免的罷免, 流放的流放,主導此事的便是太子容歸臨,宣成帝幾乎是全程放任太子。


  一時間, 朝廷眾臣對於太子的議論也達到了頂峰。


  世人皆知, 以前太子病重時,宣成帝從不讓他參與政事,全數分攤給其他幾位皇子, 而如今太子身子好了,宣成帝將放出去的權力慢慢回收,眼見就要把大權交給太子了!

  往日那些個傳言也不知是誰傳出的, 竟是半點也做不得準!

  誰說太子因為身子孱弱不受宣成帝喜愛的?分明是宣成帝感念太子的身體,不忍其操勞,所以才將權力分散了, 這不現在又收攏給太子了?

  誰說宣成帝最偏愛的是二皇子的?分明是最偏愛太子!否則如今二皇子手中的權力怎的會被慢慢架空?


  誰說太子會被廢黜的?如今形勢怕是宣成帝退位讓其登基都極有可能!


  …………


  大臣們議論紛紛,百姓們也在議論紛紛,但不同於朝廷大臣們的小心站隊,百姓們對這位太子卻是抱有懷疑態度。


  畢竟其他幾位皇子為民所做的事, 他們心裏都知道的。


  就如大皇子容歸桓,未被打入天牢前, 對於百姓,那是極為關懷的。他每次出宮必會大擺慈善粥棚,為那些貧困百姓送些糧食;有時出宮遇上盜賊小偷, 還會順手捉去官府……


  是以,百姓們對容歸桓的印象是極好的,有些百姓甚至至今不信容歸桓會幹出通敵叛國之事,極力要求重審……


  再如二皇子容歸韞,雖說他做得不如容歸桓那般親民,卻也做了許多便民之事,比如修繕東街街道,整頓地痞流氓,資助貧困商戶修整店麵等。


  就連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的六皇子容歸彥都出資捐助了京城內的書院……


  再看風頭正勁的太子,在大多數百姓們心中的印象隻有這幾個:體弱多病、不受重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德不配位等。


  是以,百姓們對太子的擁護可能還不如容歸彥。


  就在百姓們對太子的不滿越來越濃烈時,幾個江南來的商戶來京城商量分店的事兒,他們一到京城就聽到百姓們的議論紛紛,商戶們頓時不開心了,就在茶樓跟那些詆毀太子的百姓吵了起來。


  “太子殿下怎麽德不配位了?你可知殿下對咱們江南的貢獻有多大?如今江南商業繁茂,全是靠了太子殿下的英明決策!”


  一個翹胡子商戶拍著桌子,激情四射地講述太子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句句發自肺腑,講到具體措施時更是滿臉崇敬,絲毫不像是吹牛。


  那些個詆毀太子的人都愣了,礙於臉麵,又大聲地說了其他皇子對京城所做的貢獻,並且質疑翹胡子商戶的所言,“你怎麽能證明這些就是太子做的!太子一直體弱多病,怎麽可能手伸這麽長,管到你們江南去!”


  翹胡子商戶極為不屑地笑了一聲:“早年殿下身子不好,在咱們江南養病,這才帶動了江南的商業發展,你方才所說的皇子為你們京城所做的事,殿下在江南時也都做過,甚至做得還要多一些。”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太子身子不好去江南養病是舉國皆知的事,當年江南那邊不發達,從事商業的人很少,大多百姓家都是自給自足的。這幾年來,江南商業繁茂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倒也正是太子在江南時,那邊商業才發展起來的……


  但是卻從來沒人把這份功勞歸結到太子身上。


  詆毀太子的人本就心虛,此時見那商戶身上穿的戴的皆是一等一的好貨,當下也決心不與他辯駁,心中卻還是有一絲不服,卻隻能低聲咕噥著:“太子當真是胳膊肘向外拐,就近的不發展,偏偏跑那麽遠到江南去……”


  “你這是何意!”翹胡子商戶聽到他的嘀咕,大為光火,“京城的人當真讓我大開眼界!胳膊肘向外拐的話也說得出來,江南不是大鄴國的一部分嗎!難不成大鄴隻剩你們京城了?”


  旁邊的茶客見兩人好似要打起來了,立刻跑過來好言好語地勸架,同時也對太子在江南的擁護度暗暗吃驚。


  勸了好一會兒,翹胡子商戶才順了些氣兒,那詆毀太子的人灰溜溜地離開了茶館,翹胡子商戶也想離開,卻被熱情的茶客留下,要求他再講一些太子在江南的作為。


  這一場小風波過去,京城的人算是知道這些年太子並非是毫無作為的,即使是在養病期間,也能以一人之力帶起江南的商業。


  甚至有人根據翹胡子商戶所說算了算時間,發現太子上次受傷正是去江南回京的路上,此時又有消息傳出,當初太子遇刺實則是容歸桓所為!

  這下,京城的喝茶群眾們又有了新一屆的討伐對象,那便是曾經做了許多便民善事的容歸桓,而容歸臨在百姓心裏儼然成了促進大鄴商業發展的第一人,並且還是帶病上陣!


  京城裏的傳言慢慢便傳進了宮裏,也傳到了皇後的耳中。


  當時皇後就打碎了一個杯子,整個人心神不寧的,急急忙忙就把容歸韞招進了宮,卻見容歸韞一副淡定且毫無鬥誌的模樣,本就煩躁不安的皇後火氣更大了。


  “你瞧瞧你這是什麽樣子!容歸桓下台本就在預料之中,難不成還影響到你了?”皇後到底對自己惟一的兒子不忍發火,隻不耐地敲了敲桌子。


  容歸韞卻是雲淡風輕地喝了口茶,“母後,大勢已去。”


  “什麽意思?”皇後心中的不安幾乎要化為實質,“江南的商業真是容歸臨一手促成的?”


  容歸韞淡淡地嗯了一聲。


  就這麽簡單一個字讓皇後差點沒跳起來,身上甚至冒了冷汗。


  這件事整個京城沒有人知道,直到最近才借著那個商戶的口先一步在民間爆了出來,可整個朝廷、皇族乃至後宮,在此之前無一人知道。


  如今爆出來後,很多皇室貴族和大臣們派人去江南查,竟真的查出是容歸臨的作為。


  試問天下間誰能將此事瞞的這樣密不透風?


  恐怕隻有宣成帝了。


  老百姓們對此事隻是津津樂道,但宮裏人卻是不同了,他們隻要稍微一想就能想出其中關竅。


  不過一瞬間,皇後的精神氣像是被抽幹了一半,頹然倒在椅子裏,瞧著仿似老了十歲。


  半晌,她才絕望地笑了幾聲,“果真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廢黜麽,既然如此,又何需給韞兒那些權力,讓人徒增幻想呢……”


  還有一句話,皇後說在了心裏:若是從一開始你心裏便隻有她,又何必給我那些承諾與溫柔呢。


  聽到這些話,容歸韞好似已經看透了一般,隻默默地喝著茶,“母後,從今以後最好不要再有什麽動作,父皇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無能,太子……也非你想象的那樣愚鈍。”


  容歸韞也不知道皇後聽進去了沒,又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他見皇後依舊是那副神情,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便也起身了,“母後,兒臣宮中還有事,先回了。”


  行了禮,皇後依舊沒什麽反應,容歸韞暗自歎息了一聲,轉身要離開,隻是他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疲倦的聲音響起:


  “韞兒,你是什麽時候發覺的?”


  容歸韞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他沒有轉身,抬頭看著屋外的晴空,“大哥被將計就計的那天。”


  皇後笑了一聲,卻毫無笑意,有的隻是悲涼和頹然,“本宮明白了。”


  旋即,容歸臨利落地走了,腳步未停,也沒有回頭看皇後一眼。


  外麵陽光正好,溫暖又耀眼,可殿內卻是冰冷一片,皇後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過了多久,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忽然覺得臉上一片冰涼,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卻摸到一片濕滑。


  原來,不知何時,她已是淚流滿麵。


  隻是她也不知道是在哭什麽,是在哭容歸韞未戰先敗,還是在哭自己這麽多年未曾被自己唯一的丈夫放在心裏。


  有人歡喜有人愁,此時的景明宮卻是一片歡快。


  前陣子宮裏開設的賭局終於出了結果,並且把錢都送了過來,薑綿棠看著眼前翻了幾番的銀子,笑眯眯地讓夏禾清點。


  “你可要點仔細些啊,少了一錢銀子都要問那太監要來!”薑綿棠嗑著瓜子,心情甚好,“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在宮裏私設賭局。”


  且說開了賭局的徐公公,那可是賠慘了,而薑綿棠在最後關頭押了容歸臨一筆,賺翻了。


  夏禾一遍數著錢,一邊笑道:“娘娘,你這可是犯規了。”


  薑綿棠哼哼兩聲,“誰讓他們都不信咱們太子?”


  “誰不信我?”


  人未至,容歸臨的聲音便先到,薑綿棠微微探頭往門口看,正巧見到容歸臨大步走入寢殿內,她把手裏的瓜子放到一邊,“那肯定不是我呀。”


  容歸臨低笑了一聲,走到薑綿棠腳邊坐下,這才看到桌上滿滿的都是銀子,“這些銀子怎麽回事?”


  薑綿棠繼續躺著,懶得開口,便讓夏禾把事情說了一下,容歸臨聽了又是一陣笑,“倒是讓你賺到了。”


  今日笑的有點多啊。


  薑綿棠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看來殿下今日心情很好呀?”


  容歸臨的笑一僵,沉默著沒說話,薑綿棠敏銳地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心裏莫名有些發慌。


  “夏禾,你別清點了,把銀子存入庫房吧。”薑綿棠拿著手絹擦了擦嘴,語氣淡淡道。


  夏禾退下後,薑綿棠才把目光落到容歸臨身上,極力裝出泰然的模樣,“說吧,發生什麽好事啦?”


  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容歸臨將手輕輕覆上薑綿棠的,卻發現她的手異常緊繃,半點兒也不像她麵上表現出的那般鎮定。


  “綿棠。”


  他輕輕喊了聲,薑綿棠的心一顫,容歸臨很少稱呼她為綿棠。


  “我同父皇說了,過幾日就派我去邊關,與將士們一起擊退波尼國。”


  作者有話要說:小薑:我今天辣麽開心,你就跟我說這個?【一頓爆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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