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遙不可及

  洛城中。


  波尼國公主曲靖蘭剛帶著一支殘兵回到軍營, 便看到京都大祭司派來監軍的一個隨從迎了上來,她眼中立即露出不屑, 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回了自己的營帳。


  因著要洗漱更衣,所有人都在外麵, 也讓曲靖蘭有了一口喘息的機會, 她將整個身體都浸入浴缸中,直到憋到極限才衝出水麵,大口喘息, 赤裸著身子走了出來,簡單披了一件薄薄的紗衣,便把外麵候著的人喊了進來。


  幾個人進來就看到他們的公主殿下正披著一條鮮紅的薄紗衣, 神色慵懶地躺在軟塌上,他們立刻垂下了眼眸,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臉紅似的。


  “此次突襲雖說大敗而歸, 確實讓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曲靖蘭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嘴角揚起笑容。


  “敢問公主發現了何事?”說話的正是大祭司派來的隨從。


  曲靖蘭不想和他說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一句未吭, 直到她身邊的親信問了,她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 語氣卻依舊很差。


  “大鄴太子妃在軍營裏。”


  此話一出,那隨從的眼睛立刻亮了,也不管公主的冷言冷色, 激動道:“可是關係到太子命脈的那個女人?”


  不知為何,曲靖蘭此時臉上也露出一抹帶著深意的笑,輕輕地點了點頭,紅唇輕抿茶杯,一雙眼睛卻是極為銳利。


  進來送信的人確是鄧杞,但薑綿棠卻依舊沒有掉以輕心,讓鄧杞把信件放在書桌上,準備等容歸臨回來了在一起拆開看。


  因著方才做的那個夢,薑綿棠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在靠近,很是提心吊膽,現下她也不敢出去,雖說這裏是軍營,應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時間,以往的那些經曆又浮上心頭,自她穿越而來,總有那麽多危險圍繞著她和容歸臨,如今想來,她才覺得這般怪異。


  薑綿棠一個人在營帳裏惴惴不安地等了許久,容歸臨才回來。


  “聽說京城裏有人給你來信了?”容歸臨一跨進帳篷便直奔主題。


  正好薑綿棠也在愁這件事,見到容歸臨就像見到了主心骨一般,連忙拉著他走到書桌前,“是的,這就是那封信,我總覺得很奇怪,我出宮一事,除了父皇就隻剩夏禾知道了,父皇給我傳信於理不合,莫非是夏禾?”


  容歸臨凝眉看著那封信,沒有第一時間打開看,反而問道:“這封信經由誰手,你可有碰過?”


  薑綿棠立刻把方才發生的事仔細說了一遍,當然沒有說那個夢,隻說了送信的過程,“雖是由鄧杞送進來的,我卻不敢掉以輕心,鄧杞放在這裏後,我便沒碰過。”


  容歸臨聽出薑綿棠語氣中的慌張與不安,輕聲安撫道:“你做得很好,來到邊關是需要處處小心,此事確實很怪異。”


  聽到容歸臨這樣說,薑綿棠立刻想起今日黎明時分她不顧鄧杞的阻攔硬要上戰場,險些遭遇不測的事,頓時心虛了起來。


  想到此事,薑綿棠的心裏倒是有了幾分猜測,這封信恐怕是波尼國的人送來的。


  “相公,你說這封信上會不會猝了毒……”


  說話間,薑綿棠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表情也有些害怕。


  容歸臨環住薑綿棠的腰,將她攬入懷中,揚聲道:“鄧杞,去請軍營裏負責解毒的軍醫來。”


  隨後又低聲和薑綿棠說:“有我在,沒人能把你怎麽樣。”


  “嗯。”薑綿棠點了點頭,她是信任容歸臨的,但心裏卻還是有些害怕。


  隻是她既然已經來到邊關,便不能再用以前畏懼的心態來麵對這些事,容歸臨在軍營裏這樣忙,她不能拖他的後腿。


  “軍營裏有專門負責解毒的軍醫?”薑綿棠生硬地轉開話題,想說一些輕鬆的,讓自己平複一下情緒。


  容歸臨看出她的意圖,順著道:“波尼國盛產毒藥,在毒物方麵研究頗深,自然是要知己知彼。”


  “那他們若是在兵器上猝毒可怎麽辦?”


  “大多數毒藥,軍營裏的軍醫都能解,少部分無法解毒的毒藥產量也十分小,不到萬不得已,波尼國不會大規模地用在軍事上。”容歸臨吻了吻薑綿棠的額頭,似是讓她放心。


  不過薑綿棠聽到此言卻更加擔心了,那些產量小卻無法解毒的毒藥會不會在最後關頭用在容歸臨身上?


  腦海裏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夢境裏的場景,真實得仿佛真的經曆過一般。


  此時,鄧杞帶著專門解毒的軍醫來了,受了容歸臨的指示,那軍醫立即開始檢查那封信。


  等待的時間總是如此難熬,時間一點點過去,營帳裏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就等軍醫的檢查結果,隻見他對著信封表麵研究了半天,才戴著手套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把信拆開。


  他用一雙銀筷子夾出那封信,隻見銀筷子快速變黑了,那軍醫立刻把信封和銀筷一起丟到一塊布上,轉身走到容歸臨身前,單膝跪下。


  “回稟殿下,這封信件確實上確實猝了毒,是波尼國十分常見的毒藥,隻是毒發很快,若是搶救不及時,很容易昏迷不醒,再無法醒來。”


  薑綿棠明白了,隻要她打開這封信,就是沾了毒了,要是沒來得及救,就會變成植物人。


  這波尼國的人心倒是狠啊。


  “鄧杞,把專管信件的人找來。”容歸臨的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薑綿棠用筷子撥開那封信,簡單地看了看,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竟然是我的父親‘送’來的。”


  這筆跡他自然是認得的,很像是她父親薑遠恒的。


  從第一次回門後,她便與薑家斷了關係,此時又怎會突然來一封信呢?

  還是說,薑遠恒竟這般膽大包天,敢通敵叛國?


  說實話,她不相信薑遠恒敢在這節骨眼上和敵國勾結在一起,因為薑遠恒此人雖然時常仗勢欺人,又喜歡拉幫結派搞小動作,卻是一個極為膽小的人。


  大鄴和波尼國打仗,是舉國矚目的事,若此時被發現與帝國勾結,恐怕會萬劫不複。


  這些事情薑綿棠想的到,容歸臨自然也想的到,所以他並未對此發表言論。


  那封信上的內容極為空洞,甚至還有些遣詞造句不似大鄴風氣,細細看來,大概真是波尼國之人偽造的,而且時間匆忙。


  “信上既然猝了毒,那信的內容倒還真沒那麽重要,畢竟我若真的打開了這封信,又親自看了,毒發身亡是極快的事。”現在薑綿棠也冷靜了下來,她回到容歸臨身邊,若有所思道。


  容歸臨的臉色陰沉得很,他本來想過幾日就送薑綿棠回去,但現下發生這樣的事,不把薑綿棠放在身邊,他是決計不能放心的。


  左右思量了一番,容歸臨才緩聲道:“你願意跟著我一起打仗嗎?”


  薑綿棠愣了,她其實已經做好回京都的準備了,相比於邊關,肯定是京都更加安全,“我以為你會把我送回去。”


  “我抽不出時間送你回去,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隻有把你放在我身邊我才安心。”容歸臨淡聲道。


  語氣雖淡,但薑綿棠到底聽出了裏麵的情意。


  與以前一模一樣。


  “好,我會乖乖呆在你身邊。”薑綿棠笑著回道。


  又過了一會,鄧杞回來了,身邊跟了一個滿頭冷汗的將士,那人一下子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回稟殿下,這封信是早上飛鴿傳來的,末將看到是京都專用的信鴿,並且信封上寫明了太子妃娘娘收,末將才收下的。”


  邊關的信件肯定是經過層層篩查才會到收件人手中的,況且信封上並未猝毒,負責篩查的將士們也不可能打開看裏麵內容,不知道裏麵猝毒也是正常。


  不過容歸臨確是眸色極冷,“以後來的信件裏裏外外都要檢查清楚,這樣的事不要發生第二次。”


  那將士立刻磕頭謝恩,重複了好幾遍不會再出這樣的紕漏,才離開營帳。


  軍醫也帶著猝毒的信件回去研究,鄧杞則跟著退到營帳外,一時間,帳裏隻剩下薑綿棠和容歸臨兩人。


  容歸臨一把攬過薑綿棠,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深深地歎了口氣,“還好你沒事。”


  簡單五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薑綿棠發覺他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和先前在戰場上判若兩人,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容歸臨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即使他在戰場上那樣耀眼奪目,麵對生死那樣鎮定自若,但現在卻因為一個沒有發生的意外而怕了。


  薑綿棠抬起頭吻了吻他的唇角,“現在我沒事呀,以後也不會有事,我們會一直一直到到老都在一起。”


  不知為何,薑綿棠說這句話時,心頭突然有些發酸。


  在邊關,戰火紛飛時,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美麗的期盼,一個遠不可及的夢想。


  “我會護你一生。”容歸臨回吻著他,輕聲說道。


  他溫熱的唇,神奇地撫平了薑綿棠那一絲酸澀,她勾起容歸臨的脖子,柔柔地回應著他,唇齒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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