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再逃避
林糖是兩天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梁琛被人算計中了招,大半夜去了她那裏,怪不得白露會誤會是她做的手腳……
但,她又誤會那人了嗎?
他身上的唇印,那些隱隱的香水味,還有他不規矩的手,都並非是他所願嗎?
直到親身經曆了一次,林糖才真正理解了他那時的隱忍,該是……多大的抑製力才能……
她坐在落地窗邊,膝頭的書打開來,停在那一頁已經很久。
這些事,是方才才告辭的陳屏,告訴她的,她看到陳屏的時候,著實有些吃驚,她與陳屏隻見過一次,是在“酒坊”四樓,他是那人的朋友,她是被叫去陪酒的,那一次的印象裏,不同於白露對她明顯的敵意,或是顧長遇的老謀深算,陳屏給她的印象隻是沉默寡言,她想不到這樣一個人來找她,是所為何事。
當聽完陳屏的來意之後,她更是驚訝。因為陳屏竟是讓她去跟那人求情,為了,白露。
那天之後,那人每天都會來,多是晚上,讓她多做一份飯菜,吃完飯,也並不多待,她沒有問白露的事,他也沒說,並且,因著那天她的行為,對他總是不知該以何樣的態度麵對才是合適,到底他……沒有趁人之危,他說了不會動她,便真的,任由她如何的纏磨,也不為所動。
又或許,她即便是那樣,也引不起他半分欲望的吧。
心底很亂,這兩日,她盡量避免著與他的交流,更別說主動提起關於那天的事。
——白露誤會你,是她不對,但梁琛罰得過了。
這是陳屏的話,但她並不想插手白露的事,她不是聖人,說對白露的行為完全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陳屏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這座木屋,是他當上梁氏總裁時買下建成的,除他自己,我們也不常來,原因無他,隻是他不喜。你能住進來,證明他待你不同。白露的事,對象如果不是你,便罰都不會罰。
他神色淡淡,麵無表情,語氣間沒有起伏,仿佛隻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聽在林糖耳中,卻無一不直中她心底在逃避的事。
——你勸梁琛,我告訴你那晚梁琛反常的原因,如何。
林糖看著陳屏,心道這人平常不開口,每開口卻句句犀利,條理清晰,胸有成竹,想來,那人的朋友,也不是等閑之輩才對。
——成交。
於是她終於說出。
但話出口,卻沒有多少把握,拖了下巴,腦中不斷有念頭冒出,抬頭卻見外麵那人的車……
他回來了?
她猛地起身,膝頭的書落在地上,她才反應過來般,撿起書放好,不覺到了門口。
他走近,看她:“等我?”
“額……嗯。”她道。
“有事?”他邊進門邊說,隻是看她的模樣就看出了反常?
她耳根紅了紅,暗道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輕咳一聲道:“那個,是那天的事……還沒跟你說過謝謝……”
他勾起的唇角度揚了揚:“不必,隻要沒有怨我就好。”
怨他?
她愣了下,卻見他眼底眸光流動,暗示意味明顯……
腦中一閃,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說……
他沒有如他所願的……
讓她難受也不願……
呼吸一滯,她立馬道:“怎麽可能怨,隻是,梁總也沒有後悔才好。”
他挑眉,將外套掛好,走近她,“怎麽,伶牙俐齒倒是恢複了,今天不躲我了?”
他聲音低低,說出的話卻輕佻。
他……知道她在躲他?
抬眼望了他,她道:“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了,是我又誤會你了。”
“誤會我啊……”他沒有問她是如何知道的,想必在這裏,所有人的出入都瞞不過他,所以,陳屏來過的事他定然也會知道的,所以才沒有驚訝,隻是越發湊近了她,“所以你以為我是半夜獸性大發,爬了你的床對你欲行不軌?”
這人……
她抬頭:“你說的是結果,而我誤會的是,你之所以獸性大發的原因。難得梁總不是個下半身思考的人,這誤會還是有說清楚的必要。”
他看著她,這樣牙尖嘴利的模樣真是……
“如果是要道歉,那我接受了。”
“那白露……”她咬咬牙,還是直接說出口,直覺的,與這人耍那些心機,還不如直接說出來來得方便,這人……
再見麵,給她的感覺是詭譎,深不可測,似乎走得每一步,說得每句話,都有所謀算……
這樣的他,才能撐起偌大的梁氏吧……
不是沒聽過,涼城裏,若有心去聽,關於他的消息太多太多,而這些消息裏,流傳最廣的就是,當年梁氏陷入極大危機,內憂外患,是才剛過成年的他,力挽狂瀾,一手撐起了梁氏,也讓梁氏如今的地位幾乎牢不可破,但……
每每聽到那些,她總想到,那時的他,應該還是少年模樣未脫,麵對那麽大的集團和複雜的人事,到底承受了多少才……
思緒微頓,再開口時,她的聲音緩了許多,“不知者不怪,白露說到底也是為你好。”
“可她傷了你。”
瞳孔微縮,她微張了唇,後麵的話還未說出,便……已經說不出口。
“我說過,你是我的人,她傷了你,難道不該被罰嗎?”他微俯了身,直視她的眼睛,“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個那個容易說話的人嗎?”
“林糖,你忘了,我這人啊,最是記仇。”
記仇……
心中一痛,她聲音微啞,“這事……算不得仇。”
“那什麽才算?”他看著她,幾乎是逼視了。
胸腔裏的空悶壓得她喘不過氣,觸及到她漸漸蒼白的臉色,他眸底瞬間的停滯,像是才明白自己說了什麽似的,他起了身,“放心,她到底是我多年的朋友,這幾天的教訓也差不多了。陳屏那邊,你可以交代了。”
看著他的背影,她片刻的恍惚,她與他,每每稍有緩和,便總會觸及到什麽,或許不是刻意,但總歸還是因為,他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多到,她甚至不敢去想的東西……
這也是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的原因……
他便好似毒,靠近了會極為滿足,但卻總伴隨著極大的危險……
趁她還可以回頭,不可以再……
罷了,答應陳屏的事總算是完成了。
——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響起,她反射性去看手機,發現她的手機屏幕暗著,是他的?
他的手機在桌上放著,而他,剛去了書房,她走過去,準備把手機給他拿過去,但看到手機上的號碼時卻像是觸電般猛地縮回了手……
梁虹。
是梁虹的電話……
手機還在震動,她的錯覺裏,這震動也一次大過一次,提醒著,催促著。
手指輕顫,還是拿起了手機,恍惚走到書房,“你的電話……”
她的臉色似乎蒼白得更厲害,身形越發的瘦弱了,一陣風能吹倒了似的。
接過手機,觸及上麵的號碼,他便懂了她的反常。
接起電話,聽著裏麵的話,他眉心卻微微皺起,又下意識的,向她看了一眼。
在他的目光裏,她身體輕輕瑟縮了下。
該來的,總是會來……
林糖,若是再逃避,何時才能……
真正結束了這一切啊……
他的電話掛斷,看著她:“你在書房看會書,待會,聽到什麽都別出去。”
說著,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往外走,他的身影從身側劃過,她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她……來了嗎?”
他頓了下,“嗯,在路上,手機落在家裏了。”
“我……”心底鈍痛,拉著他胳膊的手不覺收緊,“如果她是要找我,我想,我該出去。”
“林糖你……”他轉身,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會覺得他的聲音帶了怒氣,這該是他想要的結果,為何會……
“你想好了?”他沉了聲音,道。
她點頭:“上次,你說得對,我不該那麽懦弱,在醫院時就該做好了準備,梁琛,如果這是我欠她的,那麽,我還!”
她拉著他的胳膊,身形依舊瘦弱,但目光卻是堅定,就好似……
當年,她走的時候一樣。
打定了主意,就絕對不會變。
門鈴恰在此時,響了起來。
他眸底翻動的暗湧,天翻地覆……
“好。”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