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可上九天攬月
路上堵的很,林向北直接取消了預約付了違約金,打電話叫家裡的師傅開火做飯,後院里阿姨養的新鮮食材,種的菜和輔料又多,附近的生鮮派送也近,請了些個大廚,不好好吃也是可惜了,今天正好都用上。
車剛停穩,方文熙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進門逛了起來,跟二十年前的布置儘管大不相同,卻還是那種熟悉的溫婉含蓄素雅的感覺,方寸之間景中有景,層次分明,山水、小橋、石板路處處靈動。
撫摸著熟悉又陌生的牆壁,方文熙已經熱淚盈眶,「父親,我沒能如你願守住家業,但是向北卻繼承了方家應有的所有氣節和您的精神氣,成為了你期待的樣子……,我最終又能回到這裡,您能安心了……」
林向北推了推,因為庭院變化太多而感觸發獃的方以豪,「這裡也是你永遠的家啊,進去吧。」
摸索著進去了又返回來的紀懷玉,朝著方以豪招招手,「快來,小子,這裡全是大鯉魚!嘿,還有貓~」
「還是哥給的理由說的過去~我媽一點懷疑都沒有~就是可惜了,林進生個狗賊不識貨,把我外公的墨寶都賤賣了出去,大多都尋無蹤跡。」林向北說著,看著方以豪和紀懷玉嬉笑著逗貓,臉上遺憾和落寞卻難以收回。
一旁的范晟卻在心裡偷偷做好了筆記,要幫林少爺尋他外公的墨寶,反正紀總遲早也會吩咐下來的。
紀恆遠聲色未動,把林向北肩膀一摟就往裡屋走,「世事難以完美,先吃飯。」
黃金雞、紅酒牛舌、獅子頭、鮑魚珍珠湯、龍王夜宴、御品官燕、清湯白菜、清蒸石斑,菜品樣樣精緻大氣又配著美不勝收的專用器皿,越加賞心悅目。
方文熙被林向北找回來,被紀恆遠推上主位,捂著臉壓制下激動,調整了好一會呼吸,情緒才真正平復下來,「今天就是家宴,紀總對方氏的提攜,對向北的照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別的客套話就不說了,都放開肚子吃,盡興就好。」
大家見方文熙居然一杯白酒下肚,自然也舉起杯子,方以豪和林向北的杯子卻被紀恆遠一手拿下,換成了果汁。
方文熙和紀懷玉聊的開心,林向北去搶紀恆遠的杯子,沒搶到就不滿的撒嬌,伸出雙手比劃,「今天高興,就讓我喝一點點嘛,舒悅姐姐也說最近很穩定,可以適量的喝一點點~就一點點嘛~」
紀恆遠耐不住她撒嬌磨人,把酒杯里的酒倒一半到自己的杯子里,才把剩下的小半杯給他,方以豪注意到剛要阻止,林向北已經一杯下肚,趁著紀恆遠和媽媽搭話,給了方以豪一個心安的表情,又偷偷順走一杯,又痛快地喝光。
等到宴席結束,林向北已經小臉醉的醺紅,紀恆遠頭疼的看著林向北突然氣呼呼的站起來,「我……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
紀懷玉一臉懵的看了看同樣懵的眾人,這孩子,喝多了吧?
「且等我一會~」林向北說著,搖搖晃晃往後院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寬容舒適的唐裝,手裡還有一把後院阿姨練太極用的長劍。
「使不得呀,北北!」方文熙驚慌叫著起身要去阻攔她,林向北已經輕笑著一個跟斗,躍出了庭院,歪歪扭扭的落地卻偏偏站穩。
這似曾相識的味道……
紀恆遠和方以豪都不約而同的起身追了出去……
林向北發酒瘋的方式,耍大刀舞劍……
可林向北的劍耍起來花里胡哨,那一串殘影,那誰敢靠近啊,只有不明所以的紀懷玉、管家阿姨和一眾傭人叫好喝彩。
林向北那個劍,隨便揮起來一指,鏘的一聲劍鳴,他嘴裡還念念有詞,「風雷動,旌旗奮,是人寰。三十八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
林向北整個人看起來醉醺醺的,動作卻是真是人劍合一完美無瑕,颯氣盎然,一把劍稱心如意,把管家阿姨看得激動流涕,「少爺真是我見過最有天份的學生了……」
「哪裡……哪裡……是阿姨教的好……」林向北擺擺手、丟了劍,紀恆遠、方文熙和方以豪的心剛落下來,林向北突然捂著心口,難受的對著紀恆遠喊了一句難受……
紀恆遠連忙走過去扶著林向北,明天在跟這熊孩子算賬,「是不是想吐,嗯?」
「有點……不過好像不是……就是心裡難受……呃……」林向北說著,對方文熙也擺手,「我沒事,媽,我還能走……,哥,你房間在這邊……,我……我帶你去……看!」
管家阿姨一看這場面,立馬轉頭吩咐,「讓廚房做點醒酒湯,少爺是真的喝多了。」
「走~」林向北拽著紀恆遠,不由分說的就往樓閣那邊走去。
「頂層的風最好了~今晚我們一起睡,男孩子和男孩子睡覺什麼的,很正常的……」林向北一路拖著紀恆遠,走廊燈光映照在臉上,顯得異常可愛誘人,她感覺自己真的醉的迷糊了,但是自己是男孩子的立場,她一定要表達給紀恆遠聽。
「咿……這樓梯怎麼那麼長……」林向北晃晃腦袋剛要爬樓梯,就被紀恆遠一把抱起,上了他說的頂層,倒是完全按自己的喜好布置的,開了窗,風確實柔和清涼,燃了熏香,感覺精神很放鬆,從這裡還能看到庭院里的暖光點點,異常像到了電視劇夜裡的宮廷。
紀恆遠回過頭,林向北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跑到了浴室,吐的稀里嘩啦。
紀恆遠還沒走過去,林向北突然一臉漠然的關上門,自顧自的沖澡,過了十幾分鐘他就出來了,隨意裹著睡袍,頭髮濕漉漉的就攤在床上。
紀恆遠給他擦乾頭髮,管家阿姨和方文熙正好送醒酒湯過來,林向北迷濛睜開眼以為紀恆遠要走,立馬抱住他的大腿,哇哇的哭,她真的是醉到徹底的不清醒了。
方文熙一臉尷尬和訝異,「對不起啊,紀總,這孩子今天胡鬧成這樣……」
方文熙試圖掰開林向北的手,林向北卻痛苦的嘟囔著,「啊!不要掰我,不許走!哥哥走了又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害怕……嗚嗚嗚……」
方文熙眼睛一紅站起來,那麼多年,女兒從來沒有和她抱怨過一次自己在家會害怕,她那麼懂事,只是為了讓她安心去工作。說起來,女兒甚至對紀恆遠這個名義上的哥哥,更依賴些,都是她的失責!
紀恆遠接過阿姨遞過來的醒酒湯,「方夫人,我來照顧他就好,你們先回去。」
方文熙失落的點點頭,女兒這樣不撒手,誰能有什麼辦法,紀先生是個有分寸的,品格上也沒有問題,又不知道向北是女孩子,應該沒事的。
紀恆遠耐心餵了幾勺,林向北都不肯乖乖喝,鬧脾氣一樣側頭光喊難受,他輕嘆一口氣,他還能拿這個熊孩子怎麼辦?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子肆意妄為的後果?
低頭把醒酒湯自己喝進嘴裡,禁錮著林向北的下巴捏開他的嘴巴,嘴對嘴的喂完,瞬間罪惡感十足,他好像有點明白自己是什麼意思了。
這種折磨他那麼多天,以前從來沒有的感覺,林向北和紀懷清站在一起就會莫名生氣、林向北受欺負了就想挺身出頭、觸摸到林向北會叫他莫名煩躁、林向北不在視線里就會牽挂、收到林向北的禮物會無比亢奮和欣慰、任林向北胡鬧也只想著怎麼兜底、恨不得把林向北喜歡的東西都放到他面前、知道他生病受傷會心疼不已……
他喜歡上了一個,比他小了足足六歲的小男孩……
天啊,要瘋了……
睡著的中途,林向北又迷迷糊糊的夢遊一般的醒來,摸了摸紀恆遠的臉,「可上九天攬月……攬月……可你明明比月亮都會發光……我真的,太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