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別人都比不上她
曹恭是一個危險的人物，葉薇在他那兒吃過不小的虧。葉靖脩關注的重點是葉薇的安全，葉薇的關注點完全跑偏。
??葉靖脩不明白葉薇怎麽能急轉彎將這件事升級成姐弟之間的矛盾。難道隻因為葉靖脩得知葉薇一次行蹤，葉薇就無所謂姐不姐弟了？太荒謬了。
??葉薇惱怒時隻顧自己發泄，哪管別人怎麽想，與沈峯吵架時尤甚。她沒和葉靖脩鬧這麽僵過，鐵了心不搭理葉靖脩，等著車庫門打開就走人。
??啪的一聲，牆上的按鈕被按了一下。葉靖脩暫停開到一半的車庫門，葉薇回身冷眼以對。
??姐弟倆的長相僅有三分相似。葉靖脩像葉母，遺傳了一對梨渦，稍微做點表情就會給人好接觸的感覺。葉薇則像葉父偏多，濃眉大眼、麵部輪廓略硬朗，一板起臉來要訓人似的，眼神特淩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姐弟倆當中誰好相處。
??葉靖脩的麵色也不怎好，他再敲一下按鈕，將車庫門關上了。
??葉薇火冒三丈：“你現在要限製我去哪兒？我看你是……”她沒說完話被葉靖脩拽住胳膊往庭院走。
??葉靖脩隻管走自己的，步速有點快。葉薇邁小碎步跟著，細高跟的聲音急促，她使勁兒往回扯胳膊：“放開我！聽見沒！葉靖脩！”
??走廊的玻璃門霍地拉開，葉靖脩拽過葉薇往屋裏輕輕一推，葉薇慌忙後退幾步，一下子倚坐在客廳的沙發靠背上。玻璃門哐啷一聲關閉，葉靖脩看都沒看葉薇，去了餐廳。
??葉薇被葉靖脩這一係列動作驚到。葉靖脩不曾對葉薇說過一句重話，更不用說動手了。葉薇緩緩神，火氣猛地竄起來，她踢開細高跟摔了手包，走到餐廳衝葉靖脩喊：“你翅膀硬了用不上我這個姐了？！我不過說你幾句，你這麽對待我？我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要像爸一樣，被你關著哪兒也去不了！”
??“你現在有什麽資格提爸！”葉靖脩驀地轉身質問葉薇，“你以為我願意把他送到養老院自個兒待著？你都沒去看過他，有什麽臉在這兒說風涼話！”
??夾雜著洶湧怒意的斥責聲震住了葉薇，餐廳突然安靜下來。
??葉靖脩第一回懟葉薇，說得還不好聽。葉薇怔了怔，立刻怒起眉眼指著葉靖脩說：“我為什麽不去看他，你不清楚？！要不是他非要借錢給那些該死的牌友，我們家會變成這樣！”
??“所以你恨他這麽多年，結果呢？”葉靖脩搞不懂葉薇對父親那麽深的怨恨有什麽意義。而且葉薇不管葉父也就罷了，無端指責葉靖脩很過分。
??葉靖脩目露慍色：“爸糊塗了也要為你說話，我成了那幫騙錢的人。他罵我害了你，打我是為你報仇。我每次去看他被又打又罵趕出來是什麽心情，你知道麽！”
??葉薇當然不會知道葉靖脩的心情，已經許多年沒有看望過葉父，根本不清楚葉父的現狀。葉靖脩成了父親嘴裏的“坐牢犯”、“會遭報應的狗東西”，每次去養老院被葉父瞧見就會遭到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而後便是聽見葉父房間裏砸各種物件的聲音。
??誰會願意自己的父親得那種糊裏糊塗過完餘生的病，誰又願意讓自己的父親孤零零在養老院待著，自己還被認成仇人連麵都不敢露。葉靖脩鮮少在明麵上發這麽大的火，著實被葉薇傷到。
??葉薇陰沉著一張臉瞪葉靖脩，眼裏除了慍意還雜糅著十分複雜的情緒。
??葉家出事前，葉父很疼葉薇，是有求必應的父親。至少葉薇享受了父母十八年的愛護，比八歲遭遇家中變故的葉靖脩強多了。葉薇這些年沒管過葉父，哪有資格衝葉靖脩說風涼話，方才是生氣口不擇言，這會兒後悔了，不過是好麵子堅挺著不給好臉色。
??怨念是很可怕的情感，足以摧毀所有牢固的關係，包括血緣親情。
??葉靖脩不能因為這點事和葉薇翻臉，按捺住憤懣的心緒，緩和話音與葉薇講道理：“我們先不說爸。今天晚上，我很偶然知道你去見曹恭。我要是找人監視你，還用打電話催你回來？一開始就不會讓你和他碰麵。你說出這種假設不覺得可笑？還是你已經不自信到需要質疑我來證明你正不正常？”
??後麵這句話戳中葉薇的要害，葉薇蹙起眉心，瞬間冷靜下來。
??正是由於葉薇在乎葉靖脩對自己的看法，反應才如此大。別人指出葉薇的問題，葉薇可以爭論也可以不理會，但是葉靖脩出現與他人相同的看法或者做法，葉薇會自我懷疑，而極強的自尊心馬上冒出來壓製，最終這股矛盾無法調節，爆發的怒火就燒到葉靖脩這兒。
??其實葉薇有心理問題，葉靖脩很清楚但不會指出來，因為明著告訴葉薇的結果會非常糟糕。葉靖脩隻能盡量溝通。
??葉薇沒有作聲，葉靖脩料到她大晚上跑來“問罪”的心思，又輕了語調道：“姐。這世上除了爸，沒有人會比我更在乎你。你在車庫裏說的那些話就像當初站在五樓高的地方衝我喊沒有人管你的死活，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們經曆了多少事，你居然說我和別人沒兩樣。換作我對你說這些話，你該怎麽想？”
??葉靖脩不到十歲時，為了葉薇站到陽台上能不眨眼隨著她的動作一起往下跳，成年前為了救葉薇差點兒被割斷手筋，葉薇一惱怒就將這些事扔腦後了。
??“什麽姐不姐的”這種話能從葉薇的口裏說出來，葉靖脩感覺自己幻聽了，不可思議。葉薇在氣頭上最擅長挑紮心的話攻擊，純屬潛意識保護自己還能泄憤，這一刻她反省過來說過的話有多過分，臉色好了很多，還是不言語。
??姐弟倆相差十歲，葉薇在葉靖脩成年前是他的主心骨，自認為在葉靖脩心裏有著很大權威，不會輕易低頭。事實上，葉靖脩的確敬重葉薇，大多與葉薇委婉溝通，不會像今天這樣與她大聲爭論，她多少有些不適。可葉靖脩的委婉是包容的表現，並不是畏懼葉薇。
??葉靖脩不記親姐的仇，走上前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葉薇，伸手攬過她的肩頭哄道：“多大點事兒，你別生氣了。曹恭那個人值得你上一頓火？”
??“我吃飽了撐得上他的火。”葉薇抬頭沒好氣地看葉靖脩，“還不是你惹我。他算什麽東西！”
??曹恭那種貨色的人怎麽能與葉靖脩相提並論，葉薇不是理不清。葉靖脩那樣說是給葉薇台階下，葉薇就不僵著了。姐弟倆不能因這點事鬧得離了心。
??葉靖脩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擔心你，怎麽成惹你了。”
??葉薇又有變臉的架勢，葉靖脩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轉了話鋒：“你吃飯了沒，要不要喝牛腩湯？”
??“那個鍾機長是不是來過？”葉薇忽然將話題移到鍾妍羽身上，“你給她做飯來著？”
??晚飯的粉絲煲和番茄湯都吃出來了，鍾妍羽刷的碗筷。廚房幹幹淨淨，不像做過飯的樣子，葉薇猜得可真精準。
??葉靖脩拉開椅子讓葉薇坐下，倒了杯水放桌上說：“妍羽想在外麵吃晚飯，我覺得在家更方便。不過她說不想我太忙，下回不在家吃了。”他講的是實話，鍾妍羽飯後承包了打掃廚房的家務，不想他累著。
??葉薇揚起目光盯了葉靖脩一瞬，端過水杯問道：“她開一輛紅色的車？”
??鍾妍羽和葉薇前後腳進出胡同，碰上很正常。葉薇那會兒生著葉靖脩的氣，沒把鍾妍羽放在心上，消火了要問一問。鍾妍羽都來葉靖脩家裏了，表明葉靖脩認定了鍾妍羽，葉薇要好好考量他倆的關係。
??葉靖脩嗯了聲：“她剛走，你就來了。等你哪天有時間，我帶她見見你。”
??葉薇喝了口水，說道：“等她願意辭職那天，你帶她來見我也不晚。”
??辭職的要求著實不合理，葉靖脩白天要和葉薇說這事來著，趁這這時候趕緊聊聊，坐下道：“我不想妍羽辭職。飛行也是我的夢想。我希望她留在駕駛艙。而且她事先和我說過飛行對她很重要。你硬要她辭職，不就是逼我和她分手。”
??“分手怎麽了。”葉薇不以為意，“她不知道遷就你，你娶她幹什麽。有多少家庭事業比她好的女人，你隨便挑一個都比她強。”
??這話說的挺難聽，葉薇的邏輯就是這樣，趨利避害。
??葉靖脩於理講不通，隻能講情。他故作憂鬱的樣子對葉薇說：“姐。你這個說法不可行。”
??“怎麽不可行？”葉薇放下杯子，奇怪道：“上回那個秦總的女兒升高管了。她任職的那家軟件公司在國內屬一屬二，她和你還是一個專業，長得也不錯。我和她聊過幾句，她對你很有意向，不比開飛機的人強？”
??倆高管程序員配在一起和程序員與飛行員的配搭有什麽區別，都忙得見不著麵。
??葉靖脩說：“照你原來的意思，秦總的女兒也不能顧家，還不是一樣。”
??“至少人家能長時間在北荊待著，家世也好。那個鍾機長能比得上？”葉薇裏外裏看不太上鍾妍羽，葉靖脩聽著不舒服。
??“咱家的情況和妍羽家差不多，沒必要挑剔這些。”葉靖脩剛說完見葉薇的臉要沉下來，幹脆道：“姐。我很喜歡妍羽。別人都比不上她。你答應我這一回，行不行？”
??葉靖脩故意用示弱的方式說服葉薇，小時候用這招百試不爽。葉薇果然沒剛才強硬，看了看目光真誠的葉靖脩，心軟嘖了聲：“瞧你那點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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