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決意
金燦燦的鳥籠連同著承載它的巨舟，此刻凝結上了一層堅硬的幽藍色冰殼，鳥籠之中卡拉斯被一簇簇珊瑚般美麗的冰晶包裹著，僅露出一顆頭顱。
布魯克小心翼翼取下氣若遊絲的格雷，雙手覆蓋其上，寒氣噴湧而出，殷紅的血瞬間便被凍結成緋紅色的冰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是必須得盡快處理傷勢了。
布魯克回身瞪著卡拉斯，陰沉的氣息化為濃鬱的殺氣。
“你這混蛋！”
身化幻影，左手掐著他的脖子，一掌將化為冰雕的卡拉斯直接貫入地下，冰晶的地麵有如蛛網般碎裂。
布魯克緊緊盯著卡拉斯如他父親一般湛藍的眼眸，右手於身後反握幻光劍，一寸接著一寸，緩緩出鞘。
“為什麽？你不是得救了嗎？就因為那個什麽狗屁天龍人隨口下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嗎？你親手毀了自己唾手可得的自由！”
“對不起，對不起……”聲聲抱歉的話語宛如傻子的夢囈，卡拉斯雙眼之中黯淡無光，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無盡的恐懼，滿溢著混亂的痛苦與哀傷。
他看得見那個肉體之中躲藏著的瑟瑟發抖的靈魂，他明白，卡拉斯恐懼的不是他，也不是死亡。
“老頭，你的兒子，恐怕在他成為奴隸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幫他解脫吧！”
幻光高舉於頭頂，布魯克湊近卡拉斯耳邊:“道歉有用的話，要海賊做什麽呢？”
閃爍著幽冷寒芒的幻光，直刺而下，卡拉斯眼中，閃過一絲解脫的光芒，緩緩閉目，等待著死亡的擁抱。
“轟——”爆炸的氣浪將整個鳥籠撕裂。
布魯克的右手被一人緊緊抓住，二人僵持於此。
寒霜有如水銀般蠕動蔓延，阿爾的半邊身體已經完全被寒冰包裹，而身體的另一邊正熱霧騰騰的冒著鮮血，那是一道狼爪留下的血痕，為了趕過來，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你不明白他遭遇了什麽！”可能由於不經常說話，阿爾的聲音沙啞而難聽。
“難道你明白？”布魯克毫不客氣的回敬。
阿爾沒有說話，目中透著沉寂已久的哀傷。
布魯克從他眼中看到了答案，是的，他知道。
他後退一步，將位置讓給了阿爾！
“轟……”布魯克的眼皮跳了跳（如果他有的話），隻見阿爾伸出如象腿般粗壯的胳膊，一拳將卡拉斯砸入了地麵。
“哢哢哢……”浮舟在痛苦的呻吟中四分五裂開來。
布魯克冷哼一聲，寒冰瞬間又將浮舟凍結彌合，隨後又一劍將套住人魚的繩索割斷，人魚們驚慌失措沉入水底。
“噗——”身上冰晶碎裂，卡拉斯猛吐一口鮮血。
“我明白你經曆了什麽，我知道他們是怎樣一寸寸毀滅你的肉體，然後通過肉體的痛苦一絲絲摧毀你的靈魂，有如抽絲剝繭，永不停息！”
滿臉血汙的卡拉斯死寂的瞳孔微微泛起一絲微瀾。
“轟——”又是一拳，布魯克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
“我明白你的怯懦，也明白你的恐懼，我見過你這樣的人，十三年前，冒險家費舍爾·泰格解放了所有的奴隸，但是隻有少部分還保留著逃跑的勇氣，百不足一！”
“我明白，你對天龍人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有如條件反射，應該說，每一名天龍人身邊的奴隸都必然如此，作為他最寵愛的奴隸，你定然被格外‘優待’！”
阿爾單手拉著卡拉斯的領口，緩緩將他提起，低聲道：“因為，我也曾深陷地獄啊！”
卡拉斯猛然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
“你是誰？”電話蟲中的影像並未關閉，玻璃的氣罩，華貴的服飾，若去除那不可一世的自傲到骨子裏的神情，那麽這是一個僅從外表來看，稱得上儒雅的天龍人，“我看得出你的恐懼，下等的賤民！”
阿爾的手抖了抖，別過頭去，並不看著影像。
“主人……”卡拉斯聽見聲音，低低的喚了一聲。
“我們是反抗你的人！”邁斯一槍將偎取逼退。
“砰——”槍聲響起，天龍人的影像一陣水波似的震蕩。
卡拉斯瞪大眼睛，這些人，竟敢對至高無上的天龍人無禮。
邁斯吹了吹槍口的青煙，走上前來。
“我們是將要奪取拉夫德魯，成為海賊王的人！”他大聲的宣布。
“啪！”邁斯一腳，將投影電話蟲踩了個稀爛，還似乎十分不解恨似的在擰了擰腳，仿佛踩的不是電話蟲，而是某個世界的渣滓。
殘餘的天龍人影像中，滿是惱怒之色：“你們。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你看，他什麽也做不了！”邁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卡拉斯躺在地上，無神的雙目看著邁斯，淚水小溪般的淌下。
“我不明白，”布魯克此時忽然開口，“他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什麽卻還如此恐懼著天龍人？”
“因為，瑪麗喬亞匯聚著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醫生和最高超的醫療科技，還有著各種稀奇古怪能夠輕易創造奇跡的惡魔果實，在瑪麗喬亞，死亡，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爾緩緩道。
一隻顫抖的手，輕輕拍了拍阿爾的肩膀。
阿爾回頭忽然愣住了，愕然道：“大叔？”
老格雷搖搖晃晃，布魯克毫不懷疑，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吹倒。
“卡拉斯，”格雷緩緩抱起卡拉斯垂下的頭顱，“無論你做了什麽，你永遠都是老爹的孩子！”
“別人無法拯救你，我的孩子，你必需自己找回勇氣，麵對他們，那些無法擊潰你的，將讓你更加堅強！”
“你給我勇敢一點啊，卡拉斯！冰做的傲骨，苦難使北海人堅強，你明白嗎，卡拉斯！”
“啪啪……”海賊中的教育總是如此猛烈而直指人心，格雷的巴掌猛烈地抽擊著卡拉斯變形的臉龐。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卡拉斯淚流滿麵，如同一隻哀嚎著的敗犬，“你們不明白天龍人的力量，哪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樣會被抓回來的，他們才是世界的主人，等待著我們的，將是永世的折磨！”
“呲呲……”卡拉斯嘴中一陣煙霧激蕩而起，那是一枝燃燒著的火折。
格雷顫抖著雙手，將火折從卡拉斯口中取出：“現在，我們已無路可退，打破你的牢籠，走出來吧！卡拉斯！”
……
“竟然，讓你們做到這樣的地步，實在是我的大失職啊，為此，我願意擔負起所有的罪責，隻能再次切腹自盡，以贖己罪了！”偎取隨即又掏出一柄短刀，猛然向著腹部刺去。
“鐵塊！”
“哼歌三丁！”
偎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刺入自己腹部的短刀，難道，自己竟然真的切腹自盡了嗎？我的鐵塊呢？另一個世界的母親大人，我來找你了，啊，母親大人還沒有過世！
“燕尾斬！”布魯克悍然收刀，滿心無處發泄的鬱氣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噗——”沿著短刀的裂口，一道劍痕噴薄而出，雄獅偎取栽倒在地，卒。
“仆……”狼形的加布拉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白癡！”
“你們以為擊敗這幾個廢物就萬事大吉了麽？本大爺……”
“呦吼吼吼，你最好不要動！”一直沒能插上手的龍馬，沿著河岸緩緩走上前來。
“嗯？”加布拉獰笑一聲，向後看了一眼，從未見過的無名小卒，“你以為你是誰！”
“嵐腳·群狼連星！”加布拉猛然前衝，呼嘯成風，右腳掄出一個滿圓，當空斬下，四道狼形的虛影奔騰咆哮，直衝龍馬！
龍馬右腳畫出一道半圓，微微低伏身姿，四周沉寂一片，似乎連流水都靜止下來。
“居合·龍嘯！”豁然睜目，龍馬吐氣開聲，一刀揮出，有如揮杆垂釣，猛然釣出一頭巨型海王類。
一道龍形匹練自劍鞘天地中噴湧而出，有如大江之水天上來，浩浩湯湯摧枯拉朽。
“噗……”加布拉渾身不見一絲斬擊傷痕，卻雙目無神，跪倒在地。
這一劍，直將眾人嚇得呆了。
“我想，這個老人家恐怕需要治療！”龍馬輕聲的話語讓眾人稍微回了回神，隻是依然不免像看怪物般不時瞟一瞟龍馬。
“我們的船醫是最好的，我們把他帶回去治療吧！”邁斯背起格雷當先道。
阿爾一手提起卡拉斯，緊隨其後。
“你們，是認真的嗎？與全世界為敵的話，就算你們打敗了我，你們以為自己能夠活下去嗎？”未死的加布拉趴在地上，喃喃出聲。
“轟——”四人路過於此，邁斯一腳舉過頭頂，猛然踩下，加布拉的頭顱，頓時深陷地底，隻餘四肢顫動抽搐不休。
“你以為，我出海是為了什麽？你以為，我拚盡一切也要成為海賊王是為了什麽？正是為了那片無人可及之地，拉夫德魯啊，在那塊純淨之土，應該就沒有你們這些渣滓了吧！那正是我夜夜夢回的自由之邦啊！”
龍馬抗劍於肩，布魯克哼著小曲，邁斯輕聲安慰著老格雷，阿爾不言不語。
夕陽的餘暉，將四道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龍馬，我決定了，我們需要換一艘新船……”布魯克迎著夕陽，大步而行，七水之都的風真大，空洞的眼眶似乎進了沙子，真是令人難受啊！
龍馬想了一想，問道：“你覺得那艘怎麽樣？”
“哪艘？”
“那艘。”
布魯克舉目望去，浮雲白日，七水之都古老的海灣中，一艘純白的艦船有如窈窕的淑女，於芬芳的海上悠然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