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並肩作戰
火車飛奔的轟鳴聲將一切動靜都掩蓋了下來，汪亦初開著房間外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的北川，所過之地皆是猩紅一片，北川像是一個嗜殺的戰神，毫不猶豫的取人性命。
原來，北川早就已經不是時候溫柔的少年。
“觸目驚心？”
汪亦初聽見背後安子慕發出的聲音，輕輕地帶著些疑問，汪亦初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隻能愣愣的等著安子慕繼續下去。
“我第一次開槍的時候，手抖的簡直抓不住任何東西，最後……”安子慕的聲音極盡平穩，像是在一個別人的故事：“爺爺扶著我的雙手，衝著跪在我麵前的人，扣了扳機。”
到這裏，安子慕輕輕歎了口氣，有一瞬間的失神。
汪亦初聽見安子慕的歎息聲，又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於是問道：“然後呢？”
“然後……那人死了，血濺了我一身，而我大病一場，足足在床上躺了五日。”安子慕又自嘲的笑了笑，反問道：“你知道，我病好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
汪亦初搖搖頭，又想到與自己背靠背坐著的安子慕看不到，才開口道：“不知道。應該是好好的吃頓飯吧。”
完這句話，汪亦初聽到安子慕發出一聲冷笑，靠著他的身子像是抖了一抖，大片的沉默過後，安子慕才又發出聲響。
“我好羨慕你。”安子慕微微轉頭，看著汪亦初在月光中顯得有些不安的臉龐。
“啊？”汪亦初聽到安子慕的回答，簡直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在討論病好後的第一件事嗎，怎麽成了一個富家少爺羨慕山村野子的話題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床上爬起來，殺了那人的一家老……”安子慕沒有理會汪亦初的疑問，自顧自地著：“我怕有人會來找我報仇，所以，斬草除根了……”
汪亦初不知道再些什麽，他隻覺得在這輛火車上的人，全部都是深不可測的，他心翼翼的扯了扯汪染生的衣袖，可終究還是什麽也沒有出口。
“子慕，我不能評論你做的對錯。”汪染生聽完這個故事，開口道：“但你的做法，我讚同。”
汪亦初不可置信的聽著汪染生的話，想反駁卻又找不到依據，或許這件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自己也會那樣做。
“臭子，這次總算是讓你知道厲害了。”汪染生轉頭看著糾結的汪亦初：“幾人之中，你算是幹淨的。但你也要學會，如果兩人之中一定要死一個，那麽你就不能把生的機會讓出去。這就是人性。”
這次的事情帶給汪亦初的感覺已經不能僅僅用震撼來形容，支離破碎的屍體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新鮮血液的味道，都在衝擊著汪亦初的感官，告訴他這個世界的殘忍和無奈。
對於汪染生的一字一句，汪亦初隻能呆愣的點著頭，腦子裏確實混沌不堪的，或許以後會明白，但當他整整麵對的時候，他又有些猶豫著、害怕著，自己終將會成為對生命不屑一顧的人。
“父親，解決了。”北川率先跑進房間，滿臉的鮮血，看得出剛剛一場惡戰留下的痕跡，所幸北川並沒有受傷。
汪染生衝著北川點點頭，沒有再什麽。
北川坐到汪亦初的身邊，推了推有些失神的汪亦初，問道：“怎麽了。”
聽到北川的詢問，汪亦初才回過神：“沒什麽，就是……有些不適應。”
北川當然清楚汪亦初不適應的是什麽，於是也不再繼續追問，相比於不怎麽管用的安慰來，此刻讓汪亦初自己安靜地想一想才是最好的選擇。
正當眾人討論著下一步的行動時，大龍從房間外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喘著粗氣：“不……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安林一把架住有點腿軟的大龍，焦急的問道：“你倒是快啊！”
“車頭……車頭那邊……”大龍極力的將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但還是得斷斷續續：“車頭被鎖住了，裏麵……裏麵的人都死了，燃料、燃料太多，停……停不下來了！”
“什麽！”柱子第一個大叫起來：“那我們……不是死定了？我……我還不想死呢……”
阿牛聽見柱子這麽，也不禁跟著哆嗦起來，心裏打著顫，整張臉一瞬間變得煞白，撲通一聲跪到安子慕的腳下：“少爺、少爺，你快想想辦法！”
“都閉嘴！”安林被吵得有些心煩，一把將大牛從地上拉起來：“有少爺……還有汪先生，我們不會有事的！”
汪染生站起身，來回渡著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問道：“川，還有多長時間到站？”
“大概還有十五分鍾。”安子慕想了想，回答道：“最多二十分鍾。”
汪染生看向窗外，空已是蒙蒙亮，看來日本人的如意算盤就在這裏了：“現在還真是讓你猜著了。”汪染生看著汪亦初，一臉無奈的：“留的後手，竟然是讓火車毫不減速的衝進終點站，來一次重大傷亡事件。”
“現在……讓火車停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汪染生攥緊了拳頭，想不到自己也會碰到這樣棘手的事情：“如果能夠盡量減少衝擊力，我們或許還能夠活下來。”
“減少……衝擊力……”安子慕重複著汪染生的話，腦子裏迅速的閃過能夠對抗衝擊力帶來的傷害的物品：“如果……有水就好了，或者，什麽別的液體也行……”
“液體……液體！有有有！”汪亦初聽到安子慕的想法，突然大叫起來：“最後一節車廂……最後節車廂裏，有紅酒！”
“對！紅酒！”安子慕猛地抬頭，撞上汪亦初的目光：“那裏的紅酒差不多能夠灌滿車廂，車廂密封好，不會漏，如果我們再鑽進酒桶，衝擊力會大大減。”
汪亦初見自己的提議起了作用，轉頭看向正在沉思的汪染生。
“可行，雖然不能保證受傷的可能性。”汪染生決定性的聲音響起：“但要保住性命，還是可以的。”
聽聞能夠抱住姓名，剛剛還愁眉苦臉、哭搶地的阿牛和柱子，像是瞬間回了魂一般，眼睛裏閃著些希望，均紛紛湊過來詢問著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
“首先，得把最後一節車廂和前麵的車廂分開。”事不宜遲，汪染生趕緊吩咐著每個人的任務：“阿牛，你跟大龍力氣大，分離車廂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等到阿牛和阿龍點頭後，汪染生才接著下去：“其他人都去最後一節車廂等著，等他倆回來，我們再弄紅酒。”
站在最後一節車廂中，濃鬱的酒香有些醉人，想想等等就要毀掉這一車的美酒，汪亦初不禁有些可惜，輕輕歎了口氣：“這車好酒……可算是糟蹋了。”
“你居然還有心情想這個？”安子慕從旁邊湊上來，看不出這子的心還真是寬，性命攸關的時候居然還能擔心些別的東西。
聽到安子慕的調侃，汪亦初不示弱的反口道：“是，不如你這富家大少爺，啥都不稀罕。”
“誰的？”安子慕笑笑：“我也挺心疼這車酒的，不然等等偷喝一點？”
“行了，看你們心態都還不錯。”汪染生看著兩個像是鬥嘴孩童一般的人，忍不住也開上一句玩笑：“等等就拿這些紅酒洗澡了，可沒人比咱們奢侈了！”
“他們怎麽還不回來？”安寧的話得有些不是時候，讓眾人又緊張起來。
汪染生看著絲毫不減速的火車，想著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心裏不由得一緊，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預感——怕是除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