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你霖國王族如此汙糟,你說要我嫁,那就嫁得?”薑玲瓏幹脆破罐破摔,拒絕得理直氣壯,“曌王,霖國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不好好調查給百姓一個交代,連登基大典都沒舉辦,就要娶我入宮,豈不荒唐?”
“郡主此言不無道理。”梁以安指尖一動,殷實菅便命人將受了傷的梁王抬了下去,他也不勉強,隻對下人吩咐,“城中恐有梁王耳目,且好好詳查。來人,將郡主一行護送回宮。”
眼看兩個侍衛作勢靠近,薑玲瓏下意識往烏騅身邊靠,而他也提步護住了她身後,“曌王,你這是什麽意思?本郡主有自己府邸,還未過門,怎可入你王宮。”
“事急從權,恐郡主在外遭梁王餘黨暗算,還是先來宮裏暫避,以策安全。”梁以安低眉,且柔聲提醒,“郡主千金之軀,還是不要同下人過分拉扯,”他這才瞥了眼護著薑玲瓏的烏騅,“人見了,難免閑言碎語。若說郡主養了麵首,或是風氣不正,可是不雅。本王好心提醒。”
梁以安哪是好意提醒?薑玲瓏聽他大庭廣眾這麽說,分明是想脅迫自己,百姓本沒多想,經他這麽一提醒,反而議論紛紛起來。說這郡主也太不避嫌,整個人都貼那個刀疤臉的侍衛身上了。
“曌王可莫要隨意汙蔑我府中人。”她一個轉身,就要去抓烏騅的人皮麵具,可半天扣不下一塊皮,急得她生氣,朝烏騅低聲地惱,“這玩意兒怎麽這麽難揭!”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烏騅剛要自己動手,卻見梁以安眸中厲色,他摸不清梁以安今日籌謀了多久,最壞的手段是否會傷到玲瓏,便暫時止了手,靜觀其變。薑玲瓏背對著梁以安在扯人皮麵具,根本沒見到這一幕。她悻悻轉身,隻想趕快拒絕曌王,“烏騅他英勇果敢,正直良善,不是麵首,是我的心上之人。”她眼神堅定地直視梁以安,“我要嫁他。”
“家妹今日收了驚嚇,有些胡言亂語。”薑玲瓏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司賢竟騎著馬出現,隻見他翻身下馬,到梁以安麵前行了禮,“曌王見諒。”又去到薑玲瓏跟前,低聲地勸,“玲瓏,你也熟悉曌王,他定不會害你。先入宮,咱們再從長計議,可好?”薑玲瓏以為他要朝自己動怒,因著自己言行辱了穀悍麵子,卻不想他溫和依舊,看得出是真心希望她能聽勸,“今日是霖國擾我國威在先,傷我郡主在後,但你方才所言也確實沒有顧及兩國大全。為兄知你是怕府裏沒人照料,又怕入了宮行動受限。可你想想,曌王可曾對你有過任何為難?”
司賢一出麵,薑玲瓏真正為難了。她轉頭去看烏騅,卻聽梁以安在旁輕聲說,“你可知,你解蠱的母蟲,是本王放在中空的畫軸裏交給鄺毓的?”
薑玲瓏見到烏騅天上有一絲猶疑。
原來梁以安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不怕,”烏騅朝薑玲瓏莞爾,“你去宮裏好好休養一陣。我信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薑玲瓏便由司賢扶上了馬,棄了花轎,風光絕豔地騎在馬背上,由司賢牽著,跟梁以安入了宮。男丁不可進入後宮,她便隻帶了長柳和橙月。
鄺毓見她平安入宮,周圍百姓該散的都散了,才揭了人皮麵具,幫著一起收拾殘局準備打道回府。他有料想過,大夥兒會既驚又喜,卻不想還有些害怕。尤其是瑾僩。他之前在混戰時就見到了見彌的身影,他帶的是外部的兵力,均是生臉,就有過猜想,說不定主子也安然無恙。可他沒想過是這樣一種安然無恙。蘇瑾僩攤開手掌瞧著自己的手心,忍不住邊讚歎,邊後怕,咱也是拍過主子後背肩膀,一起勾肩搭背過的人了。
城外假意被俘的唐慕楓率眾而來,見著鄺毓時也腳下一軟,險些撲通跪地給他磕頭。
“主子,”他剛正不阿的臉上有了情緒,難掩激動,“當真是你!?”
“是我。”鄺毓笑答,“等回了府,我再同你們解釋。”
“主子!”不遠處是見彌在喚他。他趕赴穀悍請了司賢過來,那些穀悍兵此刻以隨著司賢入宮而各自回營待命。眼下他自然心急如焚,試探著問,“屬下能不能——”
“去吧。”鄺毓朗聲應道,眉目開朗,自知他是心疼自家娘子了。果不其然,見彌見他頷首,立刻撒腿,往城南方向跑得沒影了。
蘇瑾瑟一直心焦著在前院等消息。見府裏的人沒一個回來的,有些不耐,幹脆站出府門在街上探望。正急急尋著人影,就見街口又一瘦高人影朝自己衝來。原本還當時看花了眼,想人想瘋了,可那人卻在自己跟前站定,喘著氣,什麽話不說就開始道歉。道得語無倫次。
“你是人是鬼?”她後退一步,想著大白天也見不著鬼。
“是人啊!”見彌急了,起來抓著她,拿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摸,“哎呀,那天情況緊急,主子攔著梁王,隻能我去點火。千鈞一發,被齊霄閣的人攔下,炸藥是他們點的,說要算著時機。我還當是什麽時機,原來是給主子移花接木的機會。再後來,我正好借著身死,潛去穀悍找救兵,路上遇到司二公子,他邊說要我別驚著攝政王,和他兄弟那兩位暴脾氣,免得惹起兩國爭端,便親自帶了親衛和我偷偷潛入霖羨了。”
“那,那主子呢?夫人呢?”蘇瑾瑟摸著見彌溫熱的臉,眼淚奪眶卻還憂心著大事,“怎麽就你回來了?”
“主子他們隨後就到,夫人暫時入了宮,有長柳和橙月跟著。其中有些變數,不過梁王已經被擒。”
“梁王被擒怎麽夫人還入了宮?不是有人為難?”
“嗯……倒不是為難。是曌王。”見彌撓了撓腦袋,“他好像想娶咱們夫人。”
“啊?”
“啊什麽。”不遠處,鄺毓正看著在府門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兩口,這邊哭邊不忘討論正事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見兩人紛紛轉頭,瑾瑟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慌亂地擦著眼淚整理儀容,他心中暖意油然而生,“辛苦你們了。”
“不苦,不苦。本該是屬下照料夫人,卻被夫人照顧得妥妥帖帖。”蘇瑾瑟連忙擺手,“可她入了宮,我們怎麽……”
她想說的是,既已有了休書,拿什麽對付曌王。
“怕什麽。”鄺毓坦蕩一笑,理所當然地回,“搶回來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