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搶風頭
“他就是故意的。”城樓上,身著夜行衣的司賢登了樓,立在薑玲瓏身邊。
這麽大陣仗的出場方式,司賢想起他們出營時他說的那句玩笑話。
你就是怕我太瀟灑,搶你風頭!
司賢氣笑,看著城下一騎當千的鄺毓,以點擊麵的場麵實在是緊張刺激,又非常地個人英雄主義了。
“別擔心。”他拍了拍薑玲瓏肩頭,朝蓄勢已久的洛河軍在空中劈了下臂,令道,“放!”
“咻——”破風聲傾巢而出,一支支短箭射在金鬼營的弓箭手身上。
鄺毓騎馬躬身,隻身直衝平南軍陣前輜重,他旋刀挑空,躍馬奔騰,人影在兵陣中穿梭,所到之處皆是先急聚了前去阻擋的士兵,又迅速如花開一般潰散倒地。
他毫不戀戰。
也一點不手軟。
該收的人頭收,不能一擊即中的,就攔腰砍,照頭劈,近他身的,沒人能再站起來。
所向披靡。
輜重之後的弓箭手無法瞄準鄺毓——距離、速度是限製,周圍還都是自己的同袍。
他們隻能任騎兵保護輜重,自己按原計劃朝城樓拉弓射箭。
可竟沒料到,洛河軍的箭先插在了自己的胸膛。
洛河城樓上射出的箭,箭支很短,射速卻奇快,他們拉弓的時間,對麵已連射了兩發,且力量始終不變,尤勝他們的箭失。
金鬼營的弓箭手也是經過層層選拔,常年訓練的。因此從自己身上中的箭,來勢、力道、速度等,便知曉洛河軍在射術上,已不是他們所能再咬牙抗衡。
而關鍵的,最令人擔心的,還不在這裏。
不知營中誰說了一句,“洛河軍的箭好奇怪!”
引得人抽暇側目,在看過金鬼受了傷的弓箭手之後,同袍看向自己的眼色都或多或少有了改變。
猜忌,不解,甚至鄙夷。
那邊,鄺毓已快到達最後一台輜重旁。
越來越多的平南兵上來包圍他,企圖以人數優勢將他製伏。
步兵,騎兵,輜重兵。
鄺毓麵無表情由馬背上躍起,手中長刀在身側轉動擋去側邊來的箭失,借著諸多送來的人頭,徑直踩著平南兵的腦袋去到最後那台輜重那邊。
揮刀,抽手,旋身,順便劈了一名騎兵,搶了人家的馬,再往回跑。
輜重兵麵色大變跑去檢查,果然,最後一台輜重的閥栓都被砍斷。
陣前二十幾台輜重,在一盞茶的時間裏,成了無用的木塊。
功成身退,鄺毓騎馬歸陣,躍上城樓。
身手淩厲,動作迅捷。
這是薑玲瓏第一次親眼見鄺毓在戰時的模樣。
和殷實菅交手時不同,多了一些得心應手,和狂放蓬勃。
他算著角度位置,一上城樓,就姿態瀟灑地不偏不倚落在薑玲瓏跟前。
任月光灑在他的眉眼,鼻峰的角度被月色勾勒得尤為迷人。
小女子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鄺毓朝她嘴角輕輕上揚,眨了一眼,溫言兩字,“等我。”便脫了金鬼戰袍,大步朝城樓邊側輜重走去。
“二哥你看呀!!”薑玲瓏心跳得賊快,拉著司賢袖子,儼然一副迷妹模樣,“我夫君好帥!!!”
司賢心裏一記白眼。
“堅持住!”城下平南軍還在抗衡,“等青綠兩營的入城信號!”
為了確保入城,大半步兵騎兵都去了東西門,由青綠兩營領軍。
“怎麽這麽慢!”另一個弓箭手又朝城樓射出一箭,但落在了洛河軍的藤甲之上。
他甚至沒有聽見火藥的爆炸聲。
“嗖——”信號煙躥空的聲音。
“好了好了!他們成了!”說的話一陣激動,抬頭去看。
天上,西南麵,黃色的煙火在空中炸開。
全軍沉默。
事成為綠,事敗為黃。
怎麽回事?
“嗖——”
東南麵的天空緊接著又放了一支。
黃煙嫋嫋。
“他娘的怎麽回事!?”金鬼們開始暴躁。
南門上,洛河軍以壓倒性的優勢向他們投著雪球。
不要人命,卻相當戲謔。
“頭,”邊上散營的小兵躲著雪球去問自己的營頭,“咱們要不要撤?”
雖然雪球是無差別的投擲,但從一開始,洛河軍就隻針對金鬼的弓箭手門放箭,他這個小步兵對於洛河射聲兵士的夜視準頭大感驚訝。
那營頭沒說話。
麵色不太好看。
他在軍中有些年頭,平南王対敵時的狠勁和殘忍他見識過,也深知他的不擇手段。想來是這個原因,才讓南蠻韃子忌憚,許多年不敢貿然進犯。
結合方才韶華郡主的話和洛河軍放出的箭失,他有一個不敢明說的猜測。
畢竟今日他想偷喝一口薑湯的時候,也被金鬼的士兵厲聲喝止。
撤不撤?
沒有勝算了,他當然想撤。
可,能不能撤,不是他說了算的。
還未給小兵回話,後麵通訊兵就來了通傳,全軍鼓號雷動,通訊兵扯嗓大喊——
“王爺馳援!援兵到了!”
那營頭回首,平南王正騎著他那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掄著長刀,領著身後千軍,帶著十幾車火藥,殺氣騰騰地朝南城門下衝來。
“妖女禍國,人人誅之!”他聲如洪鍾,一提氣,便士氣高漲。
“殺!!”
一呼百應。
趙翀全然沒了先前的客套,長刀刀鋒直指樓上薑玲瓏,大義凜然,“妖女!我平南軍即便今日賠上全軍,也要鏟除你這個霖國的細作,穀悍的禍害!”
義正辭嚴,不僅非常具有煽動性,還十分地不害臊。
台上,薑玲瓏如同看著跳梁小醜般睨著輕笑,從懷裏拿出一枚木匣,置在茶案上。
趙翀眼睛倏地一亮。
她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貪婪和急不可耐,在台上依舊手托著腮,卻抬了另一隻手,朝他伸出食指,勾了勾。
有本事,來拿。
她用嘴型向他挑釁。
不知何時,她身側原本護著擋下零星箭支的司賢不見了。
另兩張陌生麵孔提著食盒立在她身側。
蘇瑾僩給她帶了果盤,和糕點,儂語從食盒裏拿出熱騰騰的排骨,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新溫好的銅爐遞過去,接了薑玲瓏手上那個。
“橙月非要我倆帶來的,怕夫人您餓著。”蘇瑾僩小聲解釋,“她說大冬天的,看戲也辛苦。”
原本她隻是讓他們回來時順便帶個銅爐而已。
薑玲瓏失笑,往他們嘴裏一人塞了一塊糕。這下倒真成看戲的了。
趙翀你這個戲子。
薑玲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底下平南王。
平南王氣極。
鄺毓不知何時借著統兵,從他們麵前路過,不動聲色地讚了一聲,“幹得漂亮。”
惹她笑得稍微又放肆了一些。
“趙翀引出來了。”她朝蘇瑾僩道,“你準備準備。”
蘇瑾僩應聲,帶著空的食盒走了。
“傷不要緊了?”她又側頭問儂語。
後者正全神貫注替她揮刀擋箭。
“能走了,不礙事。”他悶聲說。嘴裏還嚼著沒吃完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