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惡蛟1
錢塘在靠近海灣處，一條大江直接從這裡路過奔流入海，每年夏秋之交，都有人來這裡觀潮，是個名勝之地。不過現在還是春天，整條江流非常平靜，是個踏春賞景的好時候。
錢塘古鎮也如同其他江南地區一樣繁華，人流絡繹不絕。
王承歡腰佩長劍身著紅色男裝和謝知遠走在鎮中心的道路上。
「這裡的路真小，都不能騎馬。這樣走路太慢了。」王承歡抱怨道。
謝知遠不解：「那你為何還要下來走路？」
「因為有知味軒啊，我打聽過了，這裡的知味觀點心特別好吃。」
「什麼點心？」
「綠豆糕啊，還有肉鬆青團。」
「這些華亭不都有嗎？為何要到這裡吃？」
「每個地方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這裡的點心如此出名，肯定有它的過人之處。我可是立志吃遍天下的人。」
「哦，那麼，知味軒在哪呢？」
「找人問問啊。」王承歡攔住一個過路的年輕女子，「這位漂亮的姐姐，請問知味軒哪裡走？」
女子突然被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修士攔住，心跳都漏了兩拍，嬌羞道：「就在前面轉彎處，招牌很大，過去就能看見。」說罷就要走。
「多謝姐姐。敢問姐姐芳名，如何稱呼？」王承歡輕輕挑眉問道。
女子似是羞怯萬分，急忙走開。走開時還不忘掉落一塊綉帕。
王承歡看著女子走遠，撿起綉帕，只見這白色綉帕上用粉色絲線綉著一朵雛菊，她朝謝知遠炫耀道：「你看，我魅力就是這麼足，這是剛才那位姐姐送我的。這花繡得真漂亮啊，這是什麼花你認得嗎？」
謝知遠斜睨了她一眼：「你這是哪裡學來的輕浮浪子行徑？」
王承歡獻寶般表情：「書上寫的啊，你們不是叫我多看書嗎，我學得像不像？」
「以後不許看這種話本子了！」
「啊？叫我看書我也看了，現在又不讓看。一定是妒忌我招人喜歡。你看你就沒有人送你綉帕。」
謝知遠看著這個一身紅衣的高挑少女，腮邊還掛著嬰兒肥，一雙眼睛卻出落地越發動人，眼梢微微勾起，未語先笑。眼神暗了暗，用力握了一把逐塵，快步向剛才那個女子指的方向走去。 ——
等他們快步走到知味軒門口才發現這家店已經早早掛起了「今日售罄明日請早」的牌子。
「真是的，怎麼這麼早就賣完了，他們就不能多做一點嗎。沒勁。」王承歡嘟著嘴。
「天色不早了，找地方住下吧，你大哥應該還沒到。」
「可是明天早上我起不來，還是買不到啊。」
「先住下，早點睡。」
王承歡垂頭喪氣地跟著謝知遠進了一家客棧，小二迎了上來：「客官要幾間房？」
「兩間。」謝知遠道。
「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比較貴，兩位客官住一間比較實惠，反正房間都很大，分兩間住有點浪費了。」小二好心提醒。
「不用省啦，我哥哥不愛和人一起住。」王承歡眼睛一彎，用手遮著嘴故作悄聲狀，「他半夜夢遊。」
謝知遠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小二還以為是真的，心想這公子謫仙般的人物，沒想到還有這怪病。於是給了兩人兩間上房，還仔細囑咐：「那請客官晚上睡覺關好門窗啊，萬一……可不是好玩的。」
「多謝。」王承歡拉著謝知遠上了樓，「這房間還真挺大的，怪不得叫我們只開一個房間呢，這裡有兩張床。二哥哥晚上一個人怕黑嗎？要不要我陪你啊？」
謝知遠道：「你管好自己。」
王承歡做了個鬼臉，進了自己的房間。
謝知遠關門打坐了半時辰不到，只聽到隔壁乒乒乓乓好像有人在打鬥。馬上拿起逐塵飛奔過去，推開門一看，兩把紅色的寶劍一長一短，正在互相鬥得不亦樂乎。
「你在幹嘛？」
「我在自己打自己啊，無聊嘛就想了些花樣來自娛自樂咯。」
邊說話還邊給自己的兩把寶劍助威：「大誅威武！往這邊。小誅挺住，對，就這樣偷襲它。」
「你怎麼做到的?」謝知遠眼睛都瞪大了。
謝知遠雖然從小和王承歡一起長大，但是少見過她練功。從前王傳芳對她都是放任自流的態度，只要快樂健康，就別無他求。對養子王承澤倒是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心去培養。至於這左右互搏的玩法，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什麼怎麼做到？」王承歡不解。
謝知遠看她這樣懵懂，只得耐心解釋：「常人都是只能御一把劍，因為靈力有限，即使靈力充沛也無法分心，你怎麼做到兩把同時……」
王承歡理所當然：「因為我只有兩把劍啊，至於分心么，我不是從小就做事愛分心嗎，這可是你們說的。」
是，這是他們幾個哥哥說過她的，可此分心非彼分心啊。王承歡小時候叫她寫字她去看鳥，叫她畫畫她打彈弓，叫她練劍，她問你晚上吃什麼。此分心和彼分心能一樣嗎？
謝二公子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讓我看看你靈力有什麼問題，長此以往怕你透支。」
說罷捏住王承歡的手腕探尋了進去，還好識海沒起什麼波浪，看來就是小孩子隨便想出來的遊戲，並不需要用多少靈力去支撐。想到這裡他放下了心。
「晚上不要這樣玩了，萬一吵到別人。」
「那我無聊怎麼辦？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找這條蛟吧，聽說蛟只有一隻角，不知道它是長在中間是旁邊，前面還是後面，會不會是長在下巴啊？如果在下巴上，它低頭的話會不會戳到自己？嘿嘿嘿！」
謝知遠的無力感又上來了：「叫你好好看書你不看，整天在胡思亂想點什麼。」剛想出去，又覺得不放心，關照道：「等一下早點睡，明天出去看看。」
「還沒吃飯呢，就睡覺。」
「你想吃什麼，我叫他們送上來。」
王承歡開始掰手指頭：「一品南乳燒肉、龍井蝦仁、醬鴨、生爆鱔片、清湯芋圓、糟雞、栗子冬菇，還有桂花糖藕。」
謝知遠在心裡默默為王承澤點了根蠟，這妹妹真難養，一頓要吃這麼多，不知道誰這麼倒霉以後會娶了她。
「還是下樓吃吧，你能吃得完嗎？」
「不是還有你嗎？我和我哥哥在家就吃這麼多的。」
謝知遠表情有點扭曲，承澤兄用重劍，氣力比尋常人大，走的也是剛猛路數，吃得多情有可原。但是讓他這種用長劍的吃這麼多也太為難了。況且他還想練辟穀呢。
等菜端上來，謝知遠才知道是自己多慮了。因為王承歡一個人就消滅了大半的菜。邊吃還邊品評：「這個南乳燒肉不錯，甜甜的。龍井蝦仁果然帶了股清香。沒想到這麼苦的茶也能做處這種味道來，回去我要叫我們家廚子也來學著做。栗子是板栗，還行。桂花糖藕和華亭的差不多嘛。」
「我吃飽了，想躺。」王承歡摸摸肚子伸了個懶腰。 ——
謝知遠的作息很穩定，早睡早起。王承歡也很穩定，晚睡晚起，半夜睡，中午起。
第二天中午，王承歡果然醒了。剛想跑出去買桂花糕，在門口看到謝知遠拎著幾盒點心進來。
謝知遠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了王承歡，示意她拿去。
王承歡瞪大了眼睛：「二哥哥你幫我買回來了？」
謝知遠點了點頭：「等你起來早就賣完了，昨天我問過，他們一大早就要排隊，中午前就賣完。」
王承歡一把抱住謝知遠：「謝謝二哥哥，你真是我親哥哥。」
謝知遠被抱住時身體僵硬了一下，後來聽到「親哥哥」三個字又恢復了正常。
「你先吃東西，吃完了我們出去。」
「好。」王承歡笑望著謝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