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揚羽3
從風陵渡出來，王承歡才將手裡的石頭拿出來，這石頭只有王承歡小半個巴掌大，白色扁圓形，上面刻著不知何意的花紋，初看似散亂，細看又覺得其中花紋有些許規律，而且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總覺得它們在緩緩流動。
謝知遠用靈力感知了一下，沒有發現惡意，想來是揚羽道人給王承歡的傍身之物，便讓她好好收著。
自從上次王承歡被慕清風擄走後，他便生出了強烈的無力感，知道自己就算想也不可能時刻守在她身邊，她又不是可以每天躲在家中不出門的性格，萬一力哪天他力有不逮，王承歡也好多件東西保命。
王承歡手裡拿著石頭，貼身收了起來，有些疑惑：「不過，那個揚羽前輩似乎和我爹很熟的樣子。不過我爹從來沒和我提過他。」
謝知遠道：「你大哥學的符道應該就是出自他手。我觀桃花源的房屋布置，和風陵渡有些相似。說不定你家也是由揚羽前輩設計的。」
「如果是這樣，那我哥真是錯過了一個好師父啊。」隨後她又有些不解，「前輩說我爹是因為天下蒼生而死，這其中的事，你知道嗎？」
謝知遠道：「我亦不知，當時也是你家祠堂的魂燈滅了，才得知他們的死訊。連最後身處何處都不知。不過上次慕清風將若離拿了回來，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王承歡眼睛一亮：「對，還是要先找到他。」隨即聲音又低了下去：「但是他在哪呢？天大地大，他往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一躲，誰也找不到怎麼辦啊？」
「找。」謝知遠堅定的說，「而且，我有預感，慕清風不會甘於平靜，他弄出來那麼多事，肯定有目的，上次被慕清煙打斷了，等找到時機一定會捲土重來。我們只要盯著各地的異動，總會找到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被他們尋找的慕清風，正在一個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看著夜空。
院外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長相。
中年男子道：「慕宗主，你打算就這麼一直休息下去了嗎？」
慕清風輕笑：「你急什麼啊？我應承你的事，不會忘的。幾十年都等下來了，就這麼幾天功夫，等不了了嗎？」
中年男子道：「你最好遵守約定！」
慕清風道：「難不成，你還打算把我交出去？」
中年男子「哼」了一聲，甩袖出了院子。
走出去沒幾步，就碰到一個身穿湛藍長袍的年輕人，正是張志遠。
張志遠向他行禮：「伯父。」
張昌令道：「志遠，你這麼晚不休息嗎？」
「我今天巡夜，路過這裡，這個院子里是誰啊？」
張昌令看了眼院子，對張志遠道：「無關緊要的人，這裡以後不用來巡了。上次給你的劍譜都練熟了嗎？」
張志遠壓下心中疑問，回答：「熟了，只是融會貫通還需時日。」
張昌令拿回劍譜，自己不練，卻給侄子練，他也是無奈，自己資質有限，要不是當年實在沒有人可以繼任家主之位，他也絕無希望被推上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天分資質俱佳的侄子，被他當作家族復興的希望來培養，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劍譜和功法都一股腦地堆給他。最好馬上就能把在王氏和謝氏手裡失掉的面子和地盤都拿回來。
張昌令自己修為低，壽數恐怕不長，這幾年憂思過重，衰老地更加明顯，他已經等不及了。
又對張志遠交代了一番，張昌令自己先走了。
張志遠看了一眼那個不起眼的院落，也去了別處巡夜。
院子里的人，聽到外面沒了聲響，對著夜空道：「出來吧，聊聊天。」
院子里響起了一道聲音：「聊什麼？」
「聊聊你那天為什麼一看到王承歡的兩把劍出鞘就嚇得屁滾尿流。」
那聲音道：「那劍不是凡物，不然也不會割破我的網。」
「你不是很厲害嗎？將我慕氏玩弄在股掌之中。怎麼見到一個小姑娘就心驚膽戰了？你們，以前認識？」
「豈止是認識。」那聲音中夾雜了點憤恨。
「可是，她才多大，前些年你又沒出去過，你們怎麼認識的？」
慕清風等了一會兒，那聲音卻再也不開口了。他也不急，緩緩道：「我這條命是生是死無所謂，只是我若死了，你就再也沒有棲身之地了。你別說還有王承澤啊，他那裡你成功過嗎？王傳芳也是寶貝這個便宜兒子，不知道給他上了什麼法術。你要記住，你現在只有我了，我出事的話，你也別想活。」頓了頓，他又道：「好了，現在可以把你們的事情說給我聽了嗎？」
王承澤拿了楊羽道人給王承歡的石頭一看，再拿出自己身上帶著的符咒，兩廂對比下，肯定了傳授他符道的就是楊羽道人。不過他們從未真正相見過，都是由王傳芳將楊羽道人的符咒帶回來，再手把手地教給了王承澤。
王承澤沉思了片刻：「他似乎不願出風陵渡。」
王承歡不解：「為何呢？」
「以前聽父親說，他的一個老友因為看破紅塵，將自己關在了一個地方，許多年不曾出去過。父親和他相交莫逆，隔幾年就會去找他喝酒聊天，每次回來都會帶一些符咒給我研習。可能說的就是他吧。可惜我天分有限，在這一道上始終不能深入。」
研習符道者最好有陰柔的個性，心思細膩。王承澤太剛硬，確實不適合符道。王傳芳當時也是可惜揚羽道人無徒無子，如此高深的道術斷了傳承太可惜。
揚羽道人倒是很坦然，他覺得任何道術既然都有是從無到有，那不論多輝煌的術法，也總有日漸消亡的一天，這是一個輪迴，也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就連天道，也非一成不變。前朝覆滅后，氣運大泄，滋養了多少仙門崛起，也滋養了魔道中人。
在這之前，誰能想到如今的世界秩序？舊時的宏偉關隘如今也都被人棄若敝履，能防得住普通人翻山越嶺，還能防住修士們御劍飛行嗎？只有一點永遠不會變，就是人間的秩序，從來都是拳頭大的說了算。以前有王朝的軍隊，現在有仙門百家。普通人在帝王眼裡是庸庸碌碌的螻蟻，在修仙人眼裡也同樣是朝生暮死的螻蟻。匆匆幾十年，哪比得上動輒百年修真的修士。
而修士們，只需為此付出身死魂消，不可轉世輪迴的代價，便能享受人間的一切優待。這個消是真正的消，徹底無影無蹤。要說是代價，也不準確，因為修鍊本來就為了逆天而行，長生不滅，進而飛升。轉世，對修士來說原本就是失敗。何況普通人雖然魂魄不會馬上消失，卻也沒聽說過轉世成功的。
對普通人來說，那些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劍仙太遙遠，他們只知道這千年來都沒有戰爭，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故事，已經十幾輩子沒聽說過了。偶爾有些妖魔鬼怪作祟，仙門前去剿滅。攤上個負責又有能力的保護者，能讓他們幾輩子都無憂，故而供奉起來也特別賣力。至於仙門之間的恩怨情仇，與他們更是無關，最多也只是豐富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符咒一道又不被大多數人理解，楊羽道人也是心灰意懶，連個徒弟都不肯收了。將自己關在風陵渡，代替仙門守護這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