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潛沙4

  沒想到他尚未出手抵擋，手中那樣物事便發出一陣金光，魔氣應聲而碎。

  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讓搖光想起一個人。他眯著眼一瞧，那物事是個小小的修士模樣木雕人偶，一手執劍一手捏劍訣，眉目清秀神採風揚，連那雙桃花眼都活靈活現的——雕工著實不錯。

  不知為何，搖光總感覺這個人偶的笑容有些嘲諷，他想起來了，幾年前也有個人這麼對他笑過，那時他還在慕楓華身上。

  那天慕楓華髮現慕清風帶了個人鬼鬼祟祟地在豐都附近偷窺，便親自跟蹤，那人也是和人偶一個打扮。

  再後來慕楓華走火入魔，不得不寄生於慕清風身上。

  原來王傳芳還留了這麼一手。

  搖光搖頭嘆息：「王傳芳是個人物，可惜了，非要自尋死路。」

  揚羽道人驚訝於慕清風居然口氣這麼大，跳起腳來：「你個黃口小二不配這麼談論他！」

  揚羽道人從王承歡第一次去風陵渡找他后，消失了幾天，就是來了這裡布陣，還把這尊人偶藏在樹里，怕日後王承歡來了豐都，萬一受困沒人照應。

  搖光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哈哈大笑了起來：「為什麼？就因為他靈力高深？還是因為他一隻腳已經跨入飛升境界？這千年來，有人飛升過嗎？就算沒有親眼所見，總該有耳聞吧？你們的仙門百家，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人飛升的？王傳芳在世間的確是佼佼者，如此強悍，還不是要客死他鄉，死的無聲無息。你們不會到現在還以為那是巧合吧？」

  王承歡道：「不是你殺的嗎？」

  搖光附身道：「看來你的記憶是真沒有恢復，要不要我幫幫你？」

  謝知遠警惕地看著他，寸步不讓。

  搖光微微笑道：「還挺忠心，只是你們這終究是犯了天規，回不去了。不如和我一起，打開這結界，一統山河，不再受上天約束，從此逍遙自在，如何？」

  頓了頓，又道：「王傳芳當年也是想打開結界的。我看你也想打開。目的都一樣，不如我們合作，讓我幫你恢復記憶。」

  「不要聽他的。」謝知遠抱著王承歡，在她耳邊輕語。

  搖光指著謝知遠，對王承歡道：「你和他在一起，想氣死玉樞嗎？」

  聽到「玉樞」這個名字，謝知遠本能地顫抖起來，撕裂身體的疼痛感又來了。

  王承歡安撫地拍拍他的手，垂下眼眸，站起身子，向搖光道：「我是要打開這結界，不過和你目的不同。」

  「最終目的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可以合作。」搖光向王承歡伸出手邀請，「來吧，跟我走。」

  揚羽道人伸手攔在她前面：「別聽他的。」

  王承歡壓下他的手臂：「我相信搖光星君現在還不會殺我。」

  「什麼搖光星君？」揚羽道人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不是慕清風嗎？」

  「本座搖光，慕清風只是區區皮囊，爾等凡人不要自不量力。」

  王承歡解釋道：「千年前，搖光星君不知為何下凡想打開豐都，而後……只留了一縷殘魂，附於慕氏歷任家主身上。」

  謝知遠接了上去：「所以慕氏家主才會選在渝州立業。」

  王承歡頷首：「應當是如此，現在他要打開豐都，我們也要開。不然——」

  搖光搶過話頭：「不然結局都一樣，我並無壞心，你們就是不信。」他搖頭嘆息道，「這裡生機即將斷絕，若是不打開這裡，等到世界崩塌之時，一個都逃不掉。」

  揚羽道人不解：「不是說因為這個魔頭想打開豐都釋放魔氣害人才會封起來嗎？」

  王承歡道：「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我當初太魯莽，原以為只是一時權宜之計，沒想到會造成這麼大的後果。」

  搖光冷笑：「說完了么？」

  「走吧。」王承歡召回了雙劍，和搖光一起向黑色大門走去。

  謝知遠呼喊：「不要！」這是她第二次離開他，還是和同一個男人一起。

  王承歡忽然轉身跑回到謝知遠身前，張開雙手緊緊擁抱住他，耳語道：「我要找回記憶必須跟他去，而且在這裡也怕傷到無辜百姓。二哥哥，保重。」

  王承歡在他頸后輕觸，謝知遠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來。她將謝知遠交給揚羽道人：「帶他回去吧。」

  揚羽道人無奈答應：「那你也要小心點。」

  搖光讓王承歡走在前面，一前一後消失在他們面前。

  自此之後，三年未出。

  昆崙山玉虛宮中，閉關多年的掌門王重之終於出關，大弟子沈梅侍立在旁。

  這位比王傳芳年歲還高的真人至今鬚髮全黑，如果不是那把鬍子，那臉看上去至多也就三十來歲，哪怕算上這鬍子，也看上去頂多年過不惑。

  王真人吐出一口氣，道：「傳芳帶來的機緣，就要來了。準備開山門，迎客。」

  沈梅道：「師尊，要不要去臨仙台？」

  王真人搖頭：「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