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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草廬1

  謝知遠這三年來,一直是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面孔,整張臉都掛著冰霜冒著森森寒氣,看誰都像拐了他老婆的姦夫。

  三年前被揚羽道人送回香雪海,初醒時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謝知遙問他,他也不答話,給他送飯,也不動筷。不動不說不吃不喝,和埋在地里的蟬差不多。還是被老道又教訓了一頓才勉強開始維持正常人類的生活。

  幸好他從小就不是個無理取鬧撒潑打滾的。

  下床后,先去豐都守了半年,結廬而居。弄得慕氏上下人心惶惶,以為這個謝二公子為了失蹤在他們地界上的老婆來找他們算賬了。

  自從慕清風走後,慕氏現在的實力遠不如前,萬一那謝知遙聽了他弟弟的話,頭腦一熱,帶人來平了慕氏,那可如何是好?

  滿門上下全都指望慕清煙,倒是無意中讓她擺脫了被人掣肘的困境,慕氏上下也從未如此團結。

  慕清煙來看望過謝知遠數次,每次來都只見他靜坐於豐都門前,望著這漆黑的大門,一言不發。

  獨身多年的她,本早已不寄希望於男女情愛,卻也被這份執著感動。她也曾試過打開這結界,但也最多只能打開第一層慕氏自己的,到後面也無能為力。

  慕氏也自知理虧,送不走這尊大神,也只能由著他去。只盼時間一長他能自己回去,千萬別把氣出在他們頭上。更不要像他對付蕭赴那樣,半死不活了許久,再撒手人寰。

  說到蕭氏,自從蕭瀾那日滅了蕭起,與他們分開后,立即肅清全族上下。未曾想這蕭氏上下居然被蕭起腐化了大半。得知事情敗露,害怕被清算,都卷了細軟叛逃去了張氏,使得張氏實力突飛猛進。

  蕭瀾現在一提氣「張」這個字就怒不可遏,連「張嘴」都聽不得,門生弟子只能避開說「打開嘴」,把「開張」說成「開業」,把日常中的「張」字全換了。有一外姓弟子姓章,頓時嚇得不知道要不要改姓。

  留下的小半人,也大多是碌碌無為者,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無奈之下,只能學習王氏招徠許多客卿和外姓門生,蕭氏從世家門閥轉變成了普通宗門。

  王氏更是和張氏劍拔弩張,得知當初圍困華亭的幕後黑手是被搖光附身的慕清風和張氏后,王承澤帶人質問了張昌令。誰知那張昌令竟大言不慚地以王承歡的下落為要挾。王承澤只知他與慕清風是一夥的,未必不知道妹妹的下落,一時間也不敢下重手。

  張昌令還說,當初王傳芳在我們南陽斬殺了這麼多門人,現在你們只損失了多少?

  其實這次他也吃了大虧,折損的人手比王氏還多,派出去的弟子就沒一個回來的。本來想趁機撈回自己失去的,還能給王氏重重打擊,報了當初被欺壓的仇。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拿著慕清風給的葯想讓王氏弟子強行入魔,也被揚羽道人打斷不得成功。

  人手物力都損失不小,讓本就不寬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來年的春日宴也再沒有辦過。即使要辦,也請不到人來了。誰來給他捧場就要被王謝蕭三家聯手打壓。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宗門瑟瑟發抖,決定不去做那倒霉的池魚。

  王承澤整天盯著張氏,他們一有動靜都捉錯處,捉到便找借口打一頓。也不顧什麼地界不地界的,王氏弟子想去南陽就去南陽。兩個宗門的弟子出去除祟時經常「偶遇」,一個躲一個盯,三天兩頭的火拚給茶館說書先生提供了大量的優秀素材,給百姓的增加了不少生活調劑。

  張志遠作為張昌令選定的下任家主,被張昌令責令在家韜光養晦,修為不提高,就別想出門,生怕被王承澤抓起來打死。

  半年後,也許是謝知遠知道再等下去也無用,終於出了草廬,在慕氏弟子的無聲歡送之下回了姑蘇。

  謝知遙見到弟弟大喜,雙手攬住他肩膀許久,難得失了風度,激動到語無倫次:「回來就好,好,回來好。」

  謝知遠舍了自己婚前所住的院子,來到香雪海,把這個王承歡和王承澤從小暫住的院子改名為「歡顏小築」,在此徹底安頓了下來。

  謝知遙心道,只要人回來,改個名算什麼。就算他改姓……算了改姓也不行,改了其他的,哪怕把房子推倒重建,也無所謂。

  好在這次回來,謝知遠又恢復了正常生活,也幫著謝知遙處理事務,照舊教導弟子習武,還積極地出去除祟。

  除了身邊少了一個人,臉色冷了一點,教導弟子的時候嚴厲了一些,除祟時手下狠了點外,都一切如常。

  一千個日日夜夜裡,謝知遠想了無數次那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身影,也夢了無數次。每次醒來,那顆眼淚化作的心都像被重重捏住一樣鈍痛不已。

  每到午夜夢回,再難以入睡,只能拿起王承歡的那個小彈弓,無聲把玩。

  這時候他倒有些懷念那個回夢遊仙的迴廊了。在那裡感覺多麼真實,佳人永伴身側,再無人來打擾。

  每當這個想法發瘋似的在腦海中生長的時候,他就去豐都門口的草廬里靜坐,待心緒平靜才歸來。

  剛開始謝知遙見他又去豐都,還以為他又想不開,緊張地去陪了幾日,待數次后,也就慢慢習慣了。

  這事被揚羽道人知道了,老道呵呵一笑,男人么,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這番情誼,王承歡是沒看到,卻把慕清煙感動到了。

  她見謝知遠如此情深意長,心思也漸漸鬆動。每到謝知遠去草廬之時,總會送些食物茶點過去。謝知遠一向拒收,直到有一次,無意中聽說王承歡喜歡吃酒釀,便送了一碗過去。

  這次謝知遠終於不負所望地對她道了聲謝,修長的手指在碗邊摩挲了許久,開了尊口:「承歡最愛吃這個。」

  謝天謝地總算搭上了話,慕清煙趕緊接過話題:「我特地找人問了華亭的做法,你快些用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愛吃涼的。」

  一句話又把人噎死。

  大約是女子都愛這有情有義的男子,可男子無妻室時誰也看不出是否有情有義,所以已婚男人會吸引不少懷揣少女夢的痴心女子。

  慕清煙雖然歲數比謝知遠大了幾歲,可修仙中人的這幾歲四捨五入等於沒有。觀自己鏡中模樣,依舊是青春可人,還有著渝州女子特有的嬌小玲瓏膚白勝雪。

  她安慰自己,都已經三年了,那個人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何況是與魔頭同去,是否還活著也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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