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變卦
投票選舉是最公正公平公開的方式,這當然沒法讓人提出反對意見。畢竟在場還是大有葉耀明的支持者在的,隻要不是一邊倒的聲討,那他這事兒就是有戲。
而此時,葉耀明就坐在會議室隔壁的會客廳喝茶呢,他打開閉路電視看著會議進程畫麵裏已沒有之前那樣強烈的爭論聲,知道是葉晉禮把場麵控製住了,心裏不禁暗自得意起來。
“下麵進行實名製投票,從我開始,然後是吳總,依次往下,最後到黎曼芬女士結束。投票結果會在今日大會上當場公布,保證絕對的公平公正公開。”著葉晉禮正色瞥了一眼身旁的邢宸,“邢宸,你要仔細記票,千萬不能有什麽疏漏知道嗎?”
“是,總裁先生。”邢宸已準備好了紙筆,點頭應著。
“那麽下麵咱們就開始吧,由我先來。”葉晉禮修長蒼白的十指交錯放於桌前,彎起雙眸笑晏晏的,語氣卻擲地有聲,“我同意葉耀明先生加入董事會。”
語出驚人,驚得在坐眾人麵麵相覷。其中最錯愕的不是黎曼芬,而是剛剛對葉耀明進董事會公然表示反對的吳總。他一直是葉晉禮黨的,也曾經在彈劾葉耀明將其踢出葉氏集團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而今葉晉禮首先帶頭給葉耀明送了一票,這無疑像是在打他的臉,他當場氣憤得眉毛倒數,簡直恨不得拍案而去。
“我反對!”吳總的答案不大家也知道。
此刻在外麵看著轉播畫麵的葉耀明露出不屑的笑容,心想著這個姓吳的從前就跟他處處作對現在連葉晉禮都投給了他票,他竟仍然堅持反對他到底,真是冥頑不靈。等他上位了必定要找機會好好整整他,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投票繼續,有人同意,有人反對,氣氛很是膠著,情勢一時還真有點兒模糊不清。葉耀明的心跟著懸著,不過就目前的票數來看前景依然非常樂觀。因為他發現自己私下通過氣的那幾個老總都投了他的票,加上葉晉禮和黎曼芬的兩票,他進董事會這事絕對穩了!
葉晉禮泰然自若地看著此刻的場麵,他的一雙拇指懸空打著圈,眼神裏似乎還透露出三分看熱鬧般的饒有興致,仿佛不管葉耀明選舉成功與否都跟他無甚關係。
倒數第二位已投完了同意票,此刻邢宸看了一眼票型,已經是五比五了。
最終那至關重要的一票,自然便落在了黎曼芬的頭上。
此時黎曼芬垂落眼簾,不去抬眼看任何人,因為她知道,這一刻的她絕對是全場的焦點,也主宰著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半響,隻見黎曼芬慢悠悠地開口,吐出了三個字:“我反對。”
霎時,全場鴉雀無聲。
葉晉禮雖不露聲色,但微微上揚的唇角卻暴露了他這一刻欣然的情緒。而坐在一旁的邢宸卻吃驚地瞪直了雙眼,已完全傻掉了。
關於葉耀明與黎曼芬二人的私交,旁人不清楚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相信,黎曼芬竟然會堂而皇之地對葉耀明進入董事會表示反對。要知道這麽一來她徹底是把葉耀明的路堵死了,這女人心還真是變幻莫測!
“黎曼芬!!可惡!!!”
坐在會客室中的葉耀明眼見因這一票之差而痛失良機,盛怒之下將手中的茶杯衝著閉路電視屏幕扔了過去,茶杯瞬間炸裂,水花四濺卻灑了他滿身滿臉的狼狽。
“媽的……臭婆娘……竟然敢算計我!!”葉耀明氣得喘著粗氣團團轉,隻恨現在不能衝進會議室揪著黎曼芬的頭發把她拖出來問個清楚。
董事會結束了,投票結果是,葉耀明以一票之差錯失了成為董事會成員的資格。
葉耀明沒想到這一仗他會輸得這麽慘,可更讓他想不到的則是黎曼芬的公然背叛。千算萬算他都沒料到有朝一日會折在這個婦人的手裏,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待其他人都走光了,葉耀明才從會客室怒氣衝地走了過來。此時葉晉禮和邢宸尚未離開,似乎就是在特意等他來尋麻煩。
“二叔,真是抱歉。您也看到了,我作為總裁帶頭為您號票,可沒想到結果竟會是這樣。”葉晉禮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我也是沒算到芬姨她會投反對,這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可惡……實在可惡!”葉耀明搓動著牙床,眼中仿佛能噴射出灼烈的怒火,“那現在該怎麽辦?!”
“隻能暫時從長計議了,或者您有辦法拿到壓倒性比例的集團股份,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您懂的,棋錯一招,滿盤皆輸啊。”
葉晉禮優雅地起身,用戲謔而輕蔑的目光乜了他一眼,在邢宸的跟隨下瀟灑而去。
兩人剛行至地下停車場,便看到吳總和其秘書含笑朝他們迎了過來。
“葉總裁,可否借一步話?”
葉晉禮點了點頭,與吳總走到一旁。
“您今這招借刀殺驢用得實在是妙啊!”吳總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吳總,好久沒見您的文學素養還是沒什麽提升啊。我隻聽過卸磨殺驢,借刀殺的那是人。”葉晉禮嘲弄地笑著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鏡。他們倆是老相識了,又是一個戰壕裏麵的,開起彼此玩笑自然肆無忌憚。
“哎喲有什麽不同?葉耀明在我眼裏就是隻驢子!自以為是的蠢驢!”吳總悠然蔑笑道,“嗤,他還真以為自己能進董事會?他的人緣早就被他自己敗光啦!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隨即他又湊得近了些,在葉晉禮耳畔神秘兮兮地低聲道,“您是不是算準了,葉耀明一定會以一票之差出局,所以才會心安理得地投了讚成?”
“嗬,這次的投票結果可是絕對公平公正的,我並沒有那麽大能力左右每個人的想法。”葉晉禮淡然笑了笑,鏡片閃過一道冷光。
“不承認算啦,反正我心裏有數。不過黎曼芬竟會投反對,這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我以為他倆私交能有多好呢,又同是葉家人,如今一看啊,嘖嘖,也不過如此。”
“以前是,不過現在,黎曼芬已經不是葉家人了。”葉晉禮語調有些散淡,似乎連提到這個女人都讓他感到厭煩。
“哈哈哈!對對付!你看我又忘了!”吳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鼓勵道,“葉總,事實證明我沒看錯你。董事會裏的確有幾個老家夥不服你,不過我老吳支持你,加油吧!”
葉晉禮一怔,回過神來是吳總已經走遠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回他又贏了。而且由於決定性的那一票不是他投的,即便葉耀明對他一肚子的不滿也一句微詞也不出來。可謂是吃了實實在在的啞巴虧了。
另一邊,葉先生也在榮叔的陪伴下秘密出院了。他坐上車子,聽了董事會最終的決議結果後隻是麵色沉靜地點了點頭。
“您安排二少爺做的事,二少爺完成得很好。”榮叔讚許地笑道。
“他要這點兒事都辦不好,他也就不配當這個總裁。”葉先生目光中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榮叔啞然,知他們父子矛盾已與日漸深,豈是他幾句話苦口婆心的勸能改變得了的。
“我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弟弟,看來是賊心不死,還是想搞點兒名堂出來啊。他是覺得我老了,退居二線他就能有機會大展拳腳了是嗎。”葉先生不禁冷然一笑,“不過他也是糊塗了,一心隻想上位卻連形勢都沒能摸清。他難道忘了,當年是誰揪到了他的短處把他拉下馬的了?”
“當年……是您在暗中指點,二少爺才會那麽順利地抓到二爺的把柄給他逐出了董事會。”榮叔壓低了聲音道。
“那是當年我對他的考驗,不過他完成得很好。也是因為那件事,我才願意把總裁的位置徹底讓他來坐,給他施展手段的機會。”
榮叔沉默,心裏卻五味雜陳。
其實當年,葉先生一早就看穿了葉耀明父子的陰謀詭計,隻是他並不加以阻止,而是任由他的貪欲一點點擴張。等到捅得窟窿難以填平的時候他再讓自己的兒子葉晉禮去收網。如此一來鐵證如山,便可以一舉擊潰葉耀明父子,徹底把他們踢出局了。這麽做既可以保全葉先生與葉耀明兄弟之間的情分,又能給二少爺一個露臉的機會,好為他日後上位立威鋪路。
可葉先生卻忘了,他這樣做無疑是將葉晉禮推向了一個極危險的境地。他早晚會有離開人世的一,等那之後所有之前種下的因就會產生無法預測的後果。而所有的報複與怨念也都會反射在葉晉禮的身上。
“二爺不會善罷甘休的。”榮叔歎了口氣。
“當然不能,但隻要有我在,他就別想打葉氏的主意!”葉先生冷哼一聲,喉嚨中因氣憤而沙沙作響。
那如果有一,您不在了呢?又當如何?葉氏集團怎麽辦?葉家的孩子又該怎麽辦?
但這話到底不吉利,榮叔輕聲歎息著,命司機發動車子送葉先生離開。
葉晉禮坐在自己的座駕中,邢宸仍然為他開車,卻一路心事深沉,並沒有與他有什麽交流。
“今的你,有點兒奇怪啊。”
葉晉禮眯著眼睛,突然漫不經心地出的這句話竟驚得邢宸的心髒突突亂跳。
“奇怪?哪裏奇怪?”邢宸故作平靜地問。
“換做從前,像今這樣打了勝仗,你一定會興高采烈地跟我交流,有很多話迫不及待地想對我。但你此刻卻非常平靜,平靜得都不像你了。”
邢宸透過後視鏡去窺探葉晉禮的神色,然而他隻是不露聲色地在閉目養神,邢宸根本什麽異樣都瞧不出來。
“您多心了,我隻是看您有些疲倦,不想打擾您休息。”
“你不想問,為什麽與葉耀明私交甚篤的黎曼芬會投出反對票嗎?”葉晉禮微笑著問。
“這……我真的不知道。”
“我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因為上次的事黎曼芬心裏已經對葉耀明有所忌憚,我隻是稍加點撥,事情就會向另一個葉耀明完全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那老家夥既然想利用我除掉黎曼芬,那我何不用黎曼芬給他些顏色看看呢?白了,這都是他自己作的孽,與我無關。”
“您這一招借刀殺人……的確是妙。”邢宸幹笑著迎合道。
“謝謝。俗話的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就讓他們互相猜忌去吧。”
葉晉禮現在心情還是不錯的,他此刻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到家中,好好和藍瀟瀟溫存一番。雖然他不能把這些事告訴她,但卻也想與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突然,他眼前劇烈地恍惚了一瞬,隨即冷汗從額上不聲不響地冒出來。
“停車!”
“啊?”
邢宸急忙踩了一腳刹車,車子停在了路邊。
“二少爺,您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葉晉禮眉宇緊皺,怔愣地目視前方,心髒怦怦然跳得讓他不禁用手捂住了胸口。
車禍、葉耀明、黎曼芬、還有那座雲頂河上的老立交橋……葉晉禮突然覺得這一連串關鍵詞串聯在一起令他不寒而栗。他總覺得那件事與一樁殘酷的陳年舊案甚至不謀而合,異曲同工。
葉恩文!他的大哥葉恩文也曾是在那座橋上,幾乎以完全相同的方式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思緒沉浮間,葉晉禮隻覺頭皮發麻,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般令他不寒而栗。
“邢宸,調頭。”葉晉禮顫抖的手握緊車門把手,沉聲命令。
“是,不過您這是要去哪兒?”邢宸疑惑地注視著後視鏡中葉晉禮漸漸變得煞白的麵靨。
“雲頂河那個立交橋。”
……
大約四十分鍾後,葉晉禮來到了雲頂河上。他將車打著雙閃停在路邊,而自己則站在欄杆上看著浩瀚的河水陷入深思。
“二少爺,您在看什麽?”邢宸一路都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現在他有時候做出的行為他真是越發看不懂了。
“邢宸,我突然想到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我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可我卻覺得,底下絕沒有那麽多憑空出現的巧合。”葉晉禮的眼神比橋下的河水還要冰冷幽邃,他蒼白而有力的是指緊緊扒著欄杆,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