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2章 悠悠歲月
揮手讓黑袍男子離開後，薑天目光轉向窗外，看著初生的大日，絢爛的朝霞，狀似感悟。
過了幾息才回過頭來，望著空空蕩蕩的門邊，側耳傾聽熙熙攘攘的清晨，等察覺一切安詳後才悄然吐了口氣，仿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真是不容易啊……”
他暗自喟歎道。
薑天要體悟凡人之感，就會真正自封修為，而且，不會讓大黑幫手。
他隻好發揮自己忽悠之能，結合過往見識與自封修為的些許感悟，硬生生將黑袍男子拖了一晚上，消弭掉了他內心的種種欲望。
同時以無妄之瞳的大成要求半真實半詐唬地束縛住對方。
這半宿，他看似世外高人，論道著何為外在何為真我，灑脫又深沉，實則心力消耗，步步擔憂，既怕所言內容吸引不了黑袍男子，又擔心忽悠太過，引來反彈。
不見拳腳，不見刀劍，這一晚的閑談不是仿佛一場激烈的戰鬥，而是確實如此，雖然對方未必感覺得到。
“幸好我還有一張嘴……”
薑天摸了摸鬢角，自嘲中又有點自得。
前一世，當初大學寢室裏，沉迷於武俠玄幻的自己依然是舍友裏最擅於活躍氣氛、閑談八卦和惡搞忽悠的一位，帶壞了一片又一片，被他們戲稱全身上下隻剩一張嘴，相當誠懇地告訴自己，古有孔丘成聖，被尊孔子，今有嘴炮做王，當為“嘴子”。
果然，沒有了武道實力，應對事情就得換一種態度換一種思維換一種方法。
經曆了這晚，薑天對化凡之路又有了些更深的體悟。
並不是修為實力遮蔽了自己的雙眼，而是自己依賴修為實力後形成的經驗習慣、固有認知、本能判斷等在幹擾自己的心靈。
它們某些情況下非常正確，但若完全相信它們，遵循它們，必然因循守舊，“頑固不化”，遲早遇到門檻而不自知，從此沉頓。
正因為如此，真正化凡，“斬吾見我”，不是放棄“吾”，更不是放棄修為實力，而是勘破這種局限，勘破法不可依。
一旦突破，照見真我，就能完完全全地掌握修為實力，控製它而不是製於它。
就像修建一艘船隻渡海，到了彼岸，卻抱著船隻不放手，那就本末倒置，手段和目的混淆了。
這種事情不是說勘破就能勘破的，幾乎內化入本能的經驗、認知和習慣總在不知不覺中發揮著作用，潤物細無聲，自身很難察覺不同。
哪怕心裏有對應的想法，也辨識不出。
畢竟“當局者迷”，需要漫長時光來一點點審視，才有可能勘破，足以稱為修真路上的一大疑難。
這一場真正化凡，絕非多此一舉，而是收獲頗豐。
通過“放棄修為實力”，讓這些經驗、認知、習慣與現實的矛盾直接浮出了水麵！
激烈歸激烈，但確實表現得相當明顯！
讓多年修煉後“冥頑不化”的一顆心靈變得活潑靈動，時時都有截然不同的體會。
時日匆匆，如流水般不舍晝夜，飛速而逝！
轉眼又是四年過去，這已經是薑天在京都的第七個年頭了。
鐵牛的兒子阿虎，長的越來越高，身子也更加壯實，從少年郎變成了青年。
薑貝貝也長大了不少，已經豆蔻年華的少女，身量苗條，可見是個美人胚子。
四周的鄰居，少了幾戶，又多了幾戶。
孔家布坊的老板，因為病重身亡，店鋪也盤給了別人。
趙家鐵匠鋪，老趙頭不幹了，把店鋪傳給了大兒子……
阿虎父母的臉上，漸漸多了一些輕微的皺紋，雖說他們還年輕，但也熬不住歲月的洗滌。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年，四周的鄰居，倒是有不少人上來給薑天說親。
雖說薑天有個不小的女兒，但看上去還挺年輕，而且醫術不凡，用藥神奇。
和很多修士都認識，在凡人眼裏，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每次，都是被薑天婉言推辭。
春去秋來，日月交替，這幾年的時間，薑天看到了生老病死，內心頗有感慨。
他早已經恢複了止境三花，但這兩年，他隻打坐吐納了兩次。
對於自己的修為，他甚至很少在意，已經很久沒有內視查看了。
這兩年，薑天的藥鋪，在整個梧州城，漸漸有了名氣。
客人雖說也不是很多，但總比當初一年不開張強上不少。
隻是，現在，在薑天的藥鋪內，來者最多的，並非凡人，而是修士。
基本上十人中，會有六人，是修道者。
他們發現，薑天搭配的草藥，哪怕靈氣不是那麽濃鬱，但卻依舊能夠治療好很多修士的傷處。
甚至對修煉都大有裨益。
梧州城有奇人之事，漸漸在此地修真界，慢慢有了一定的名氣。
薑天始終心態平和，沒有任何變化，他求的是凡人心態，體悟凡人一生，感受天道輪回。
藥鋪，隻是他感悟天道的工具，看病抓藥，也是如此。
此時眼看年關將臨，梧州城內，張燈結彩，新桃換舊符，喜氣洋洋。
薑天從店鋪內走出，坐在店鋪門口，望著外麵來往的行人。
在他眼中，露出深深的追憶。
這是他來到梧州城，度過的第七個年關，每一次的感受，全都不同。
但有一點卻是唯一，那就是對於兒時童年的感懷。
那些年，在那相隔星河光年的銀河係中，那渺茫的蔚藍星球上……
那裏的久曆新年，真是年味十足啊！
在店鋪斜對麵的獵物店內，阿虎飛快的跑了出來，手中拿著一些煙花之物，帶著幾個孩子，興奮地玩耍。
看到阿虎，薑天眼中露出一絲開懷欣慰之色。
這個孩子，這幾年來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由一個十一歲的孩童，變成了十八歲的少年郎。
去年的時候，阿虎實在受不住他爹爹的絮叨，放棄了狩獵的夢想，開始跟著街上一位鐵匠學著打鐵具，這樣更安生一些。
不過一旦閑暇時，依然還會跑到薑天那裏看他給人治病抓藥。
雖說阿虎並不常來了，但每天一壺的果子酒，卻是始終沒有斷過。
放著煙花，阿虎高呼一聲，跑到薑天旁邊，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冰冷木凳上，也不覺得涼，而是擠眉弄眼的說道：
“薑叔，前幾天我聽我爹說，東麵的呂掌櫃要把閨女許配給你，你為啥不同意啊，他閨女我偷偷見過，長的可好看了。”
薑天微微一笑，摸了摸少年的頭，說道：
“叔叔有媳婦了，不然怎麽有你貝貝妹妹呢？”
“啊？真的？她還活著啊，我還以為她已經仙逝了呢！”
阿虎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的驚訝。
“她在很遠的地方等我呢，終有一天，我會去找她的。”
薑天眼中露出一絲柔情，腦中浮現一個趙雪晴的背影。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未婚先育，不受嬸子家接受。你來梧州城做生意，就是準備賺了大錢，好回去娶她吧。”
阿虎嘿嘿一笑，腦補了很多從戲文裏聽到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