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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聽風月

  張家絕對是永豐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張延年在永豐軍界絕對是跺一腳震三軍的人物。但他性格內斂,行事低調。以至於永豐人隻知二郎(張延年二子張仁)之名,卻不知二郎之所以有名是因為身後的老父。


  自從向曾重陽告假養病後,張延年便閉門不出,門生故舊來探訪也一概婉拒。其子張仁現任驍騎營統軍校尉,驍騎營上上下下都是張延年門生子侄,是針插不進水潑不了的地地道道的張家軍。


  “爹,您到底擔心什麽?在永豐誰能拿我們怎樣?”看到老爹整日躺著發呆,正值盛年的張仁甚為不屑。


  “你的眼裏隻能看到驍騎營,那是張家軍不錯。可是永豐還有馬赫尚的鋒矢營和侯捷的永豐營,這兩個人也是張家軍嗎?”


  “哼,”張仁冷笑一聲,“他們兩個已是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咯。”


  張延年的貼身丫鬟玉杏擰了塊熱毛巾敷在張延年的臉上,等胡須焐軟了,她取出一枚精巧的木梳小心地開始梳理胡須。張延年有“美髯公”之譽,胡長近一尺,平日護理的十分小心。玉杏彎腰給他梳理胡須的時候豐滿圓潤的妙臀正好對著張仁,張仁咽了口口水某個部位頓時有了反應。


  “哎呀!”玉杏突然感到有個硬東西抵在了自己的臀上,她心一慌手一顫,木梳就拉掉了張延年的兩根胡須。


  “啪!”張延年狠命地扇了玉杏一記耳光,“沒用的東西!滾出去!”張延年暴跳起來,抓起毛巾朝玉杏砸去。玉杏一肚子委屈無處訴,紅著眼圈退了出去。


  “昨晚,馬赫尚找你喝酒了?”張仁的那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張延年的眼,但他現在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纏。


  “是啊,請了,一大家子都在,還讓他女兒認我做幹爹呢?”張仁有些得意地說道。馬赫尚是孟博昌留給楊昊的人,一向以嫡係自居。對張延年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這一回他主動邀請自己到家中宴飲,席間妻女同獻歌舞,這是給自己多大的一份麵子?

  “你怎麽看這件事?”


  老父的這句話讓張仁頗為不解,“這,這是好事啊!”


  “你認為這是好事?”張延年突然冷下臉,頓足喝道,“糊塗!”


  張仁有些不服氣,氣咻咻地站起身叫道:“你說,我怎麽糊塗了?”


  “他這是要把你爹架在火上烤。”張延年見張仁愣頭愣腦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三個兒子,老大英武知兵,老三風雅能文,天妒英才兩個兒子都先己而逝。老二倒是體壯如牛、百病不生,偏偏又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公子。


  “這兒子就聽不明白了,如今楊昊倒了台,曾重陽鐵了心要收拾他們。他們改換門庭還來不及,還敢把您架在火上烤?”


  張延年搖了搖頭,心裏很不情願再跟他糾纏下去,於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張仁倒來了勁,撇撇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又有什麽辦法?誰讓大哥、三弟英年早逝,你就剩我這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呢?


  “滾!”張延年咆哮起來,氣的渾身顫抖。


  “走就走,您老也保重身體。人都死哪去了?!進來服侍老爺。”躲在門外的一幹丫鬟婆子們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眾人揉心口的,喂茶水的,好一陣子亂忙,張延年才緩過起來。恰此時,管家張子成急匆匆而入,伏在張延年耳邊低語兩句。張延年大驚而起,忙揮手打發了丫鬟婆子們出去。


  “快快快,快取我的官服來。”


  “老爺,您不是在家養病嗎?”張子成提醒道。


  “瞞別人不能瞞他。”


  ——————————


  豐州防禦使署的虎威堂原本是極肅穆莊嚴的所在,如今卻被李少卿改成了歌舞場。不過豐安是個小地方,要找幾個像樣的歌姬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怛達人到豐安縣衙向縣令朱驤楠索要歌姬,被朱驤楠嚴詞拒絕。


  惱羞成怒的怛達人將朱驤楠剝去官袍,讓他光著脊梁拖跪到縣衙門口。朱驤楠抵死不從,怛達人便圍著他肆意出言辱罵。縣尉傅義率闔衙捕快硬是從怛達人手裏奪回了朱驤楠,並拉出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


  李少卿下令處死了幾個到縣衙鬧事的士卒,並派牙將李過代自己到縣衙公開道歉,並折價賠償了被士卒們打壞的縣衙大門。


  李少卿進城後的第二天曾重陽才匆匆趕到,在豐安城外他受到了虎營叛卒的追捕,若不是隊正王群判斷失誤,他很有可能已做了叛卒的俘虜。豐安防禦使署被李少卿占用,曾重陽就想占用豐安縣衙的衙署,卻被朱驤楠給頂了回去。不得已他隻得賃屋辦公。


  得知李少卿向朱驤楠索要歌姬不成,曾重陽便以欽差的身份派人傳令朱驤楠,要其在三日內送十名歌姬到歸義軍牙署。朱驤楠當場下令將傳令官仗打四十,並投入縣衙大牢。曾重陽聞言大怒派朱七率欽差衛隊去拿朱驤楠。朱七剛剛出門,朱驤楠卻單身一人找上門來。


  曾重陽高坐堂上厲聲責問道:“為何責打本欽差派去的傳令官?”


  朱驤楠不卑不亢地答道:“此人到縣衙傳令,身上卻無任何信物。所傳之令又荒誕不經,卑職斷定他是個想渾水摸魚的江湖騙子。”


  曾重陽哼了一聲:“那本欽差現在告訴你,他確實是我派去的,所傳之令也是我要跟你的本意。你現在就去辦。”


  朱驤楠道:“縣官雖小,卻是大唐的親民官,親民之官豈能害民?”


  曾重陽冷笑道:“找幾個歌姬就是害民?朱大人你這個話我怎麽有些聽不懂呢?”


  朱驤楠道:“歸義軍乃我大唐的歸義軍,李少卿是大唐的臣工。大唐駐軍向大唐官署公然索要歌姬,請問欽差大人,朝廷典章中有此一條嗎?”


  曾重陽嗬嗬一笑:“朱縣令能言善辯,我承認說不過你。不過聖人的道理都是說給老百姓聽的,用來為官做事是要碰破頭的。昔日安史之亂時,肅宗皇帝曾對來助戰的回鶻人言道:‘城破之後,土地士庶人口歸唐朝,財帛子女都歸你們。’因此才籠絡回鶻人專心用命平息叛亂。若依朱縣令所言,倒是肅宗皇帝也做錯了?”


  朱驤楠抗聲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曾重陽也喝道:“今時與往日並無兩樣!”


  朱驤楠不想曾重陽如此固執,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曾重陽見他不說話,稍稍緩了下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是楊昊簡拔你為官的,可你做的是大唐的官,不是他楊昊的官!為官者忠字當頭,忠於上官更要忠於君父。”


  朱驤楠道:“正是因為下官做的是大唐的官,大人所命下官才不敢從。朱驤楠忠於陛下之心青天可鑒,也正是因為忠,下官就更不敢從命。”


  “不聽我的話就是違抗聖命!違抗聖命就要砍頭!”曾重陽咆哮起來。


  “哼,”朱驤楠冷笑一聲,雙手取下頭上的官帽:“下官甘願領罪。”


  ——————————


  “篤篤篤——”


  “哈哈,美人快開門!楊郎回來啦!”


  幾個醉酒的怛達士卒一邊踢著打豐州防禦使署後門,一邊嘴裏不幹不淨地嚷著。


  “奶奶的,又來鬧了。”呂芮爆了一句粗口。


  “烈火營的那些人都死哪去了,平日人模狗樣的,這個時候都躲得沒人影了。”冬雨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卻給關老爺送去一根頂門的木棍。


  “楊郎讓皇帝老子宰了,你們都成寡婦啦,開門,讓哥哥進來陪你們……”


  “你老子才讓皇帝老子殺啦!”冬雨忍不住隔牆對罵起來。


  “喲嗬……”門外士卒一陣怪叫,口哨聲此起彼伏,冬雨氣的渾身發抖。


  “姑娘別上了他們的當,你越罵他們約來勁。”關老爺到底人老閱曆豐,麵對亂兵的騷擾顯得不慌不忙。


  “關老爺說的對,他們本意就是來騷擾我們。你越是答話,他們越是得意,咱們都不說話,他們自然就退了。”


  “芸萊姑娘這話說的在理,他們要想進來早就衝進來了。”關老爺將門頂好,就扯過一條長凳坐在了門廳裏,猶如一尊天神一般,凜然不可侵犯。他端起自己的小茶壺喝了口茶,看見冬雨還站在院中,忙揮了揮手:“快回屋去,聽不到響動,他們該扔磚頭了。”


  冬雨臉色一變,忙抱頭跑回正房。剛跑到廊簷下,就聽“當”地一聲響,半截磚頭從牆外飛了進來砸在了金魚缸上。


  “喲嗬,楊郎的頭破咯……”牆外又是一陣怪叫。


  “媽呀,關老爺真是神啦。”冬雨吞了吞舌頭,嚇出一身冷汗來。


  “老爺子是天上的星宿,有他老人家護著咱們都會平安無事的。”李芸萊安撫道。曾重陽掌管豐安時對晴兒等人雖然冷淡,但到底還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李少卿一來,守護使署的烈火營便被怛達兵驅趕出去,沒有了護衛,那些醉酒的怛達兵便日夜在院門外騷擾。晴兒心中掛念著楊昊又受了驚嚇,竟是一病不起。幸虧有關老爺在外麵照顧,李芸萊又有主見,才穩住了人心沒有自己亂起來。


  躺在病榻上的晴兒聽了這話,無奈地笑了笑,對李芸萊說道:“原本是要我照顧你們姐妹,到頭來反倒是你們在照顧我。我這心裏……”


  李芸萊怕她又勾起傷心事,忙打斷了她的話,安慰她道:“關校尉已經離城南下,他這麽能幹的人,一定有辦法救出大人的。現在外麵是亂,可這也正說明那個曾重陽快鎮壓不住場麵了,所以他才請怛達人來幫忙。我想這多半是大人快回來了,不然誰又敢跟欽差大臣作對呢?”


  晴兒聽了這話心裏稍安。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號角聲,歸義軍要關營門了,門外的這群醉鬼最後瘋了一陣子,便漸漸沒了聲息。


  夜色漸濃,寒氣逼人,但眾人全無睡意。


  關老爺喝完一壺茶,正要去續水,“篤篤篤,”有人在叩門。


  “誰呀?”關老爺不慌不忙地問道。


  “關老爺,是我,淺水清。”門外的聲音顯得很急促。


  “哦,是水清姑娘,你等等,我來開門。”


  世間的事永遠是這麽不可捉摸。僅僅幾天前,晴兒還是那麽不屑與淺水清往來,一個曾經淪落風塵的女子,一個集美貌和才學於一身的女子,一個不顧世俗風議留在夫君身邊做書辦的女子……對這樣的女人做妻子的怎能不生出一絲酸溜溜的妒意?

  可是現在自己最想聽到的竟是她的聲音,這場飛來的橫禍已經改變了很多事,包括消沒了彼此間的心距。事實證明淺水清是善良、正直和可信賴的,是她冒險找到關索告知楊昊被抓的。又是在她的極力周旋下,李少卿才下了死令約束部下不得侵犯後院……


  無法想象沒有淺水清現在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作為女人晴兒不敢想象她這麽做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這份恩是值得自己一輩子來報答的。


  淺水清穿著舞裙、打著赤腳跑了進來,額頭上汗津津的,似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夫人快收拾收拾跟我走。”淺水清進門後急急忙忙地說。


  “別著急,慢慢說。”李芸萊接過李茉莉遞過的茶碗,捧到淺水清麵前,“喝口茶,潤潤嗓子。”


  淺水清確實是渴極了,她接過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兩口,用袖子把嘴一擦,急忙說道:“李少卿請祥福寺的福源長老來城中講經,我央求長老救夫人出去,長老答應了,現在車轎就在北門外,請夫人快走。”


  “這——”眾人麵麵相覷,使署北門外不遠就是歸義軍的一個軍營,剛才那群醉兵就是從那來的。


  “夫人,你不相信我嗎?”淺水清滿臉淒然之色。


  “快扶我起來,”晴兒稍一思索,就做出了決定,小魚和呂芮忙將她扶了起來,“東西都不要了,咱們現在就走。”


  淺水清欣喜淚下,趕在在前麵引路。


  眾人剛出院門,就聽到一聲斷喝:“站住,哪裏去?”頓時有三四十個怛達兵從暗處衝了出來將眾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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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22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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