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日融冰
“水清姑娘,深更半夜的這是去哪兒?”
說話之人名叫祖冒,原是河東節度使牙署的一名牙將,與契丹交戰時被俘,後輾轉到了李少卿胞弟李陽九帳下效力。
“我去哪跟將軍有何幹係。”淺水清鎮定地答道。
“姑娘如今是大將軍跟前的紅人,你去哪跟我是沒關係,可是這幾個人就跟我有幹係了。大將軍有令,楊昊家人的安危都著落在二將軍頭上,二將軍又把這事落在我的頭上。水清姑娘如今要帶她們走,我不該來問一句嗎?”
“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兵荒馬亂的,二將軍幾位掛念幾位夫人的安危,特遣末將來接幾位夫人到營中小住幾日。”祖冒陰陽怪氣地說道。
“多承美意,我們自己還能照顧自己。”晴兒說完,轉身對眾人道,“快回院去。”
“且慢!”祖冒一聲斷喝,士卒們立時攔住了晴兒等人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麽?!”淺水清厲聲叱道。
“幹什麽?”祖冒一聲冷笑,“請幾位夫人回營。”眾士卒一擁而上。
“住手!”淺水清一聲尖叫,拔出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咽喉。眾人都嚇了一跳,晴兒忙勸道:“妹妹別這樣。”小魚慌忙去奪刀,卻被淺水清阻止。
“你聽著!”淺水清指著祖冒的臉,“放了她們,否則我就死在你麵前。”
祖冒聽了這話悚然一驚,淺水清如今可是李少卿麵前的大紅人。大將軍為了她可是一連三天不見外人了,這對刻苦勤政的大將軍來說,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倘若淺水清因此而傷了自己,自己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水清姑娘有事好商量,先把刀放下來,別傷了自己。”
“你怕了?”淺水清冷笑一聲,揚起了左手,“看到沒有,大將軍送我的翠玉手鐲,大將軍答應娶我了,你要是逼死我。隻怕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淺水清手腕上戴著的一對翠玉玉鐲確實名貴異常,但究竟是不是李少卿所贈,隻有天知道的。
“我數三聲,你們立即退去。否則我立刻死在你麵前。”不知怎麽的,淺水清這話中有一股冷森森的鬼氣,不光祖冒聽著心驚膽戰,晴兒等人聽來也是隻打寒顫。
“我走,我走,”祖冒一邊說著,一邊果真往後退去。
“哈哈哈,水清姑娘何必動怒呢。”眼看大功即將告成,忽聽一聲馬蹄響,歸義軍主將李少卿和他的胞弟李陽九趕了過來。
李少卿三十七八歲,長得虎背熊腰,但看他臉上氣質卻是文質彬彬如同一介書生。他的弟弟李陽九三十出頭,身寬體重,一臉的大胡子,乍一看倒像比李少卿還大兩歲。
李少卿大部走到淺水清麵前,奪了了她手中的匕首,不知為何性情剛烈的淺水清在他麵前顯得異常溫順。
李陽九則掏出馬鞭劈頭給了祖冒兩鞭子,將其叱退一旁。
李少卿將晴兒等人打量了一番,躬身施了一禮口稱夫人,晴兒等人忙也還了禮。李少卿笑問淺水清:“舞跳了一半突然跑到這來,這是怎麽回事?”
淺水清低著頭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話可說。請你放了她們。”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至少要給我一個理由吧。”李少卿說話的口氣異常溫柔。
“放她們出城,我跟你走。”淺水清平靜地說道。
“這不算是一個理由。”李少卿搖了搖頭,“你為何肯舍棄性命也要救她們。”
“她們的丈夫與我有恩,我不想欠她們什麽。”
“恩,”李少卿點點頭,“這個還算是個理由。好吧,我答應你,讓福源長老帶她們出城去。”
“你早看出來了?”淺水清被李少卿一語道破心中隱秘,既震驚又尷尬。
“這世上有什麽事能瞞得過大哥?你一鼓搗大哥請福源長老來,大哥就猜中你的心思了,剛剛也是故意放你走的。”
聽了這話,淺水清禁不住微微歎了一聲,轉身跪在晴兒麵前道:“姐姐以後多保重了。”晴兒抓著她的手已是淚流滿麵。
祖冒挨了李陽九兩鞭子,隻過了片刻就忘了疼,湊上前暗問李陽九:“大將軍把人放了,日後如何向曾重陽交代?”
“曾重陽就是個屁!”李陽九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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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一營的統軍校尉吳波漢是劉毅峰的遠房表情,靠著這層關係在原豐安刺史府混了個侍衛副領的差事,劉毅峰倒台後,他轉投李通門下,李通行伍出身,看不上這種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吳波漢在天德右軍混的很不如意。楊昊改製時吳波漢走了莊雲清的門路當上了由九娘關舊部整編而成的警一營統軍校尉。從此吳波漢就被看做莊雲清的人。
曾重陽也是這種看法,鑒於莊雲清是韓遂的愛將,而韓遂與自己一直相處的很融洽,因此曾重陽自然而然地就將吳波漢也看做是自己人。在豐州各軍轟轟烈烈的整肅運動中,警一營成了一塊樂土。當其他營忙著互揭發、抓、殺王黨餘孽時,警一營的士卒卻在忙著幫王默山的一礦挖土方。
王默山到底是個生意人,生意人立身處世的一條原則是永遠不和當權者對著幹,也永遠不和當權者走的太近。正因為如此王默山的一礦才沒有因為楊昊的突然倒台而受牽累。曾重陽從骨子裏是看不起像王默山這樣的商人,因此也就對他的這種轉變不以為然了。當王默山帶著一份厚禮來請王默山為他的煤礦改個名字時,曾重陽甚至都懶得見他。
與曾重陽的冷漠蔑視態度不同,莊雲清對城南的這個煤礦倒顯得很用心,隻要有閑暇他就會帶著豐安縣的相關官員渡河去看看。說幾句鼓勵的話,然後盡醉而歸。曾重陽知道這些,也派人暗中跟去查過,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入冬後的連續雨雪讓煤礦的工程暫時停了下來,大批的工人呆在工地上無所事事,年輕人天**動,常有三五成群的礦工渡河到城裏來遊玩。礦工活重,但收入不低,進城過後吃喝玩樂,銀子流水價似的往外花,酒館、客棧、曲舍、賭場的老板們樂的嘴都合不攏。
盡管曾重陽下有嚴令不得留宿礦工在城中過夜,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酒館、賭場的老板們莫不是絞盡腦汁把人留下來。隻要熟悉本地情況的縣衙捕快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外地來怛達人是想管也管不上。
一向以辦事認真、執法嚴明著稱的縣令朱驤楠在這件事上卻是不管不問,隻要留宿城中的礦工們沒有殺人放火,縣衙的捕快們隻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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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雪過後,一礦被積雪壓塌了兩座工棚,上百工人無處居住。王默山向吳波漢求援,吳波漢稟明莊雲清後讓豐安城南巡防營讓出幾間營房給工人居住,騰出來的士卒則遷回城南的營地。
巡防營的一隊士卒在通過豐安南門時突然被歸義軍巡檢隊攔住,硬說眾人進城意圖不軌,要將眾人繳械帶回營地訊問。巡城營士卒不肯繳械,雙方頓時就衝突起來。巡防營人少,一動手就吃了虧。
警一營在城南營地駐有兩哨人馬,此時正在為河南遷回來的一隊人騰營房。忽聽那隊人馬跟怛達人在南門打起來了,而且吃了虧。當值的哨長頓時集結人馬趕過去增援,兩哨人馬加上原先的一隊二百多人打的巡檢隊丟盔棄甲。
吃了虧的巡檢隊立即派人向歸義軍城南守城使稟報,守城使一聽火冒三丈頓時派三百人趕去增援。警一營士卒見勢不妙向城西的鐵鐺營駐地退去。鐵鐺營是原天德右軍的底子,戰鬥力遠在警一營之上,隻可惜此時主力駐在九娘關,營地裏隻有兩隊人。
當值哨長林英打開營門放警一營進來躲藏,然後命弓箭手守衛在營門前,下了死命令,誰敢通過下馬樁立即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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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重陽得知城南之變時,林英已經射殺了歸義軍城南守城使摩歇心。摩歇心是李少卿胞弟李陽九的愛將,也是歸義軍的一員悍將。他骨子裏看不起躲入鐵鐺營裏的警一營士卒。所以當鐵鐺營的守門官警告他再向前就放箭時,摩歇心絲毫不放在心上。他騎著通體漆黑的“鐵麒麟”洋洋得意地走過下馬樁,營門後早就窩弓搭箭的弓箭手們頓時萬箭齊發。摩歇心和他的“鐵麒麟”被射成刺蝟一般。
震驚之下的怛達人四散而逃,甚至連摩歇心的屍體也沒人敢收。
“反了,反了。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哨長給我抓來。”曾重陽捶著桌案衝朱七大喝道。
“是。”朱七陰著臉大步往外走。
“砰!”欽差公署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數十名怛達士卒手持彎刀衝了進來。
“閃開!閃開!”怛達人抬著一具人屍和一具馬屍闖了進來。兩具屍體上都插滿了森森的羽箭。
“敢擅闖欽差公署,一律格殺勿論。”朱七一聲斷喝,數十錦衣侍衛從兩邊耳房裏衝了出來將怛達人圍了起來。與其同時公署大門也轟然關閉。
“且慢!”曾重陽一聲斷喝,忙從大堂內迎了出來。
“各位好弟兄,各位好朋友,稍安勿躁。”曾重陽堆起笑臉連連向歸義軍士卒彎腰打躬。
“我們將軍冤死,你還能笑得出來,簡直禽獸不如。”有人尖聲叫道。
“膽敢侮辱欽差,給我拿下!”朱七一聲喝,錦衣侍衛一擁而上將出言辱罵曾重陽的歸義軍士卒按在了地上。
“放肆!”曾重陽漲紅了臉,大聲吼道。三步做兩步衝上前推開了錦衣侍衛,親手扶起了滿臉灰土的怛達士卒。那士卒沒想到幾個錦衣侍衛出手會這麽快,這麽狠,此時心裏尚且砰砰亂跳。見了曾重陽竟說不出話來。
曾重陽一邊替他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邊不停地賠禮道歉。
“少在假惺惺!我問你,害死了我們將軍,你打算怎麽辦?”
“啊,本堂一定會嚴懲凶手給各位好兄弟一個交代。”
“少打官腔。將軍遺體就在這,你跪下來給他磕三個頭。”
“使得,使得,死者為大。曾某理當如此。”曾重陽說著話彎腰就要跪,朱七上期一把攙住他,低聲道:“大人,尊不跪賤。”
“哼,你懂什麽!”曾重陽狠狠地甩開朱七的手,“尊者亦為逝者哀。”朱七聞聽這話像被針紮一般,黯然地縮回了手。
曾重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摩歇心的屍體磕了三個頭,正要起身卻被怛達人攔住:“‘鐵麒麟’與將軍親如兄弟,你給它也磕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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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這一更了,過年了嘛,俺也偷個小懶,休息,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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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22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