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軍援
楊昊的請罪疏上呈李炎後不到半個月,李炎的特使又到了豐安,這一次不是蕭明月,而是楊昊很久沒見的一個朋友:殷桐香,
甘露之變後殷桐香獲罪流放嶺南,半途又改放劍南黎州,在那不毛之地待了一年多,殷桐香和先前比有了許多不同,他的臉龐曬成了古銅色,身體變得粗壯,細聲慢語也變成了粗聲大氣,原本明澈的目光多了幾分世故圓滑,
兩人互訴別後經過,唏噓良久,楊昊才想起來問他:“幾個月前劍南的暴動是不是你們在後麵鼓搗的。”
聽楊昊說起劍南暴動,殷桐香臉色登時沉了下去,他連連擺手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呐。”楊昊驚詫地問道:“怎麽,你們給弄砸麽。”
殷桐香聞聽這話,一時哭笑不得,四個月前,劍南黎州曆書縣饑民滿地,刺馬營趁機策動饑民暴動,打破官府的彈壓,攻城奪縣,席卷黎州、眉州、雅州、嘉州等四州數十縣,饑民搶奪軍械糧庫,搗毀公署,逮捕官吏,劍南南部地區全部落入刺馬營之手,
劍南原本就是刺馬營的地盤,仇士良借甘露之變拿到自己手中,四州暴動一起,楊昊就推斷是刺馬營在背後推波助瀾,原本他還在想以刺馬營在劍南經營多年打下的根基,恢複劍南應該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殷桐香的這副表情,分明是在說他們敗了,
殷桐香抹了一把淚,痛心疾首地說道:“唾手可得的勝利,硬讓曾重陽一手給毀了。”
“曾重陽。”楊昊驚叫了一聲,“陛下又啟用他了。”
曾重陽被楊昊推倒後,一直被軟禁在豐州,雖掛著監察禦史的頭銜,但在豐州隻有別人監察他的份,這兩年他夾著尾巴做人,不填堵不添亂,不製造一絲一毫的麻煩,去年七月間,曾重陽腳疾發作,遍請名醫未能治愈,
曾夫人來到豐安,哀求楊昊放他回長安養病,楊昊一時心軟便把人放了回去,此後他一直在家養病,閑來便讀書寫字,似乎已心灰意冷再無入仕之心,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楊昊想到這心裏不禁打了個冷戰,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心頭,
“你跟他打過交道,也吃過他的虧,想必早已看清此人。”殷桐香慘然笑道,“誌大才疏的腐儒,四處插手四處壞事,我實在想不明白陛下為何還要啟用他。”
殷桐香狠狠地拍了一掌,悔恨之情溢於言表,做臣子對天子心懷怨懟,這絕對是大忌,殷桐香能在自己麵前毫不掩飾這一切,足見他仍把自己當做最可信賴的朋友,
“劍南算是全完了,一萬精兵全讓曾傻子給斷送了,三哥,你知道麽,嘉州被圍後,我們讓百姓出城逃命,曾重陽說危急時刻舍棄百姓,是為不義氣,圍城三個月後,城中糧草斷絕,將士們要突圍,曾重陽不肯,說什麽將士們走了,留下的百姓定會被屠城,如今隻好放下武器求條生路,大夥信了他的話,結果三千弟兄被掠為奴,其他的,背縛雙手,像狗一樣跪在地上,伸長脖子被他們砍頭……”殷桐香捶胸頓足、淚如雨下,
楊昊也不禁淚水潸然,經曆了這麽多的征討廝殺,他的心腸早已變的像鐵一樣硬,但聽聞殷桐香的描述心中仍是震驚萬端,
“仇士良在劍南究竟有多少兵力,你們擁兵一萬,怎麽會被圍困。”
殷桐香伸出一根手指,森然笑道:“他隻有一千人。”
“是左近邊鎮有人助他嗎。”
“一個閹黨,誰肯助他,他向南詔國借的兵,圍攻嘉州的是最精銳的南詔八鎮。”他冷笑了一聲,“若不是這個緣由,曾重陽隻怕還不會讓我們獻城投降呢。”
殷桐香知道自己這話若不加解釋楊昊是決計聽不懂的,於是不待楊昊追問他便解釋道:“大和四年,南詔國出傾國之兵洗掠成都,當時曾重陽就在城都,城破後他和數萬百姓被掠,南詔國大軍將蒙嵯巔驅趕被俘百姓至大渡河邊時,跟眾百姓說:‘河南就是南詔境,爾等可在此哭別故鄉故國,’民眾麵朝故鄉痛哭不止,有數千人跳水自殺,曾重陽也跳了河,可惜他竟沒死,卻被嚇破了膽,故此一見到南詔人,手也軟腿也麻,趴在地上給人叩頭投降了。”
殷桐香說的蒙嵯巔是南詔國弄棟節度使,是南詔有名的權臣,他趁劍南節度使杜元穎貪婪昏庸,邊境毫無防備之機,傾全國之兵攻陷成都,劫掠財物、人口,南詔國力日隆,蒙嵯巔成為南詔國的大英雄,南詔國也正式取代吐蕃成為大唐西南的最大邊患,
楊昊安慰殷桐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人回來了就好,依我看你也不要回長安了,就留在豐州,咱們兄弟一起為國戍邊建功。”
殷桐香苦笑著說道:“如今我哪還有心思留在豐安,我這會兒恨不得立即飛去劍南,重整旗鼓,奪回被俘弟兄,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既是兄弟,你就該拉我一把。”
楊昊不急不躁地笑道:“那,你要我怎麽幫你呢。”
“借我五十萬兩白銀,給我三千套衣甲兵器,最好還有一千匹馬,你放心,這些東西我將來會加倍歸還給你的。”
楊昊笑著反問:“你手上現在還有多少人。”
殷桐香臉一紅:“隻三百多一點,不過他們大多都是身經百戰的軍官,隻要有錢有兵甲,立即就能擴充百倍。”
楊昊嘖嘖嘴道:“就算擴充一百倍,那也就是三萬人,南詔是西南大國,二十萬大軍還是有的吧,以兩萬對二十萬你有勝算嗎,再說劍南如今落在了仇士良的手裏,你連個屯軍籌糧的地都沒有啊。”
殷桐香啞口無言,狠狠地在桌案上砸了一拳,楊昊拍拍他的肩道:“當年大明宮的恥辱,咱們尚且都忍下來了,這點小辱還忍不了嗎,你看這樣好不好,把你的人帶到豐安來,先休整一段時日,再徐圖大計。”
殷桐香焦躁地跳起來:“又是徐圖大計,我問你,你占著豐州這麽好的地方,都兩年了為何還是這副不死不活的局麵,前日聽碩嶧毓斯Υ?愣崍撕傭?,為何又要拱手讓出去,在劍南,我們兩個月就能拉起一萬人馬,可你呢,到現在還不到兩萬吧,似你這般徐圖大計,要等到什麽時候,我等不了了,你給句痛快話,給還是不給。”
楊昊哈哈一笑道:“給,你既開了口,我能不給嗎。”
殷桐香這才稍稍消了些氣,楊昊又道:“不過三千套盔甲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籌齊的,你還是要在豐安待一段時日。”
殷桐香聞言又跳了起來:“我不等,你有多少我帶走多少,剩下的你給我送去便是,在你這住久了,我怕墮了心誌。”
楊昊點頭道:“你不願留也罷,你且隨我到衣甲庫去,看上眼的都讓你帶走。”
西寧軍軍械司的衣甲庫在豐安城西北,占地約五畝,戒備異常森嚴,知道楊昊要陪朋友來看衣甲,魚重特意從軍械司趕了過來,殷桐香望著那一座座規模宏大的倉庫,心中暗自驚歎,這陣勢比大明宮的武藏庫也毫不遜色,
三人來到最大的一座倉庫前,庫門上掛著三把鑰匙,管庫、衛兵和魚重各持一把,三人同時到場才能開啟庫門,四名士卒齊心協力才將厚重的庫門推開,裏麵兵甲器械堆放的整整齊齊,足有上萬套之多,
殷桐香眉開眼笑,驚呼道:“三哥,有你的呀,這短短兩年,你就弄出這副家當來了。”
楊昊哈哈一笑,大方地說道:“盡管挑,合你眼的隻管拿走。”
殷桐香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他指著正中的一排:“這些我全帶走。”楊昊笑而不言,魚重提醒道:“殷將軍不驗一驗就帶走嗎。”
魚重的笑容有些古怪,似乎在提醒自己什麽,殷桐香心裏一驚,暗道:“箱子裏莫不是空的。”他急忙打開一口箱子,裏麵確實碼放一副明光甲,殷桐香稍稍鬆了口氣,將那副製作精良的明光甲取了出來,明光甲是唐軍騎兵製式衣甲,但這件衣甲似乎比普通的要重些,
殷桐香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胸甲的兩片圓護比普通衣甲要大,鋼板也更厚實,殷桐香頓時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劍南地形崎嶇,駐軍以步軍為主,明光甲是騎兵衣甲並不適合步軍穿用,雖說劍南也有騎兵,但南方的馬匹一般較矮小,又因道路崎嶇,騎兵負重較輕,這明光甲雖製作精良但不合用也等於是廢物,
“有適合步軍穿用的衣甲嗎。”
“有,請將軍跟我來。”
魚重領著殷桐香走到倉庫的最裏麵,這裏堆放著大概千餘套衣甲,魚重介紹道:“這邊是重甲步軍用的衣甲,每件重四十八斤,這邊是一般步兵用甲,二十斤左右。”魚重取出一副輕甲,製作的相當精良,殷桐香看過很是滿意,魚重卻忽然說道:“南方陰雨天多濕氣大,這種鐵甲很容易就會生鏽的。”
殷桐香想抽自己一巴掌,這麽簡單的常識自己竟沒想到,南詔人因為鐵少,士卒多用竹甲,既輕便,又耐潮濕,製造竹甲的技術他們視為機密,秘而不宣,劍南唐軍多用皮甲,防護力較竹甲稍強,但造價較高,再有就是禁不住水泡,容易發黴變軟,
豐州地處北方,氣候相對劍南要幹燥的多,所用衣甲以鐵甲、皮甲為主,這並不奇怪,怪不得楊昊要堅持讓自己在豐安住一段時間,原來是這個緣故,自己竟一時竟誤會了他的好意,殷桐香的臉紅撲撲、熱辣辣的,
楊昊道:“你還是留下來住一段時日,讓魚大人給你量身定製一種盔甲,俗話不是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殷桐香沒有再做堅持,隨後楊昊又陪著他來到豐州武備學堂參觀,武備學堂此刻已經遷到城西,依山靠水,占地有上千畝,學員、教師合計不足五百人,楊昊陪殷桐香來到辦學最好的士官係,教室裏共有學員二十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士官係培養隊級軍官,學員多來自軍中,至少要具備兩個條件:一、做過夥長以上軍官,二、頭腦靈活,認識兩千個字,雖然人人都知道進了士官係將來前途遠大,但這兩項限製卻將許多胸懷抱負的人攔在了門外,
殷桐香不無挪揄地說道:“能認識兩千個字,誰還來當兵,當兵吃糧,講的是身手靈活、忠勇可靠,你們武備學堂又不是太學、國子監,識那多字做什麽。”
楊昊得意地答道:“我這裏可是培養將軍的地方,自古名將有幾個不識字的,你責問我為什麽占著豐州這麽好的地方,到如今還是這副不死不活的局麵,我告訴你,我是再等他們出來,你等著看,三五年後豐州絕對是天翻地覆,十年後……”
楊昊說到這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殷桐香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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