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首:遲來的一場煙花
你就是我的風景雲高風清不走下去停在這裏視線裏都是你全部是你微笑的表情愛讓懸崖變平地生出森林一整片的森林你在樹蔭裏複雜的生命因為有你我一層透明。——何潔《你是我的風景》
梁又西車子饒了不小的一圈,才繞到酒店的後門。
臨下車時,看到秦時雨把帽子落在座位上了,宋一一順手拿起來,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後門隻有一盞小燈,梁又西先下了車,怕光線不好宋一一摔倒,所以非常貼心得伸出手,扶著她下了車。
他們下車的一瞬間,一旁的暗處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梁又西條件反射的雙手護住宋一一,才發現隻是一個路過的外賣員而已。
安全起見,梁又西壓了壓宋一一帽子,這樣即使有人偷拍,也拍不到她的臉。
三個人順著後門的電梯上了四樓。
在電梯裏,大王就非常警惕的觀察著有沒有可疑攝像頭,出了電梯,也是先查看有沒有私生飯蹲點。
確認安全後,才把兩人叫下了電梯。
宋一一的房間在梁又西的隔壁,怕她不知道拉窗簾,梁又西跟著進了她的房間。
大王放下行李,見梁又西還沒有要走的樣子,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後還是默默的自己走了。
幫宋一一查了每個角落是否有監控設備,小心的拉上所有的窗簾,空調調到最舒服的溫度,檢查了廁所的熱水和馬桶,確認都沒有問題後,就沒有理由再留下來了。
他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了。
他平時習慣了拍夜戲,這會兒還不困,但看了看正在刷牙的宋一一,困到眼睛都睜不開了。
“宋一一,睜開眼睛。”梁又西倚在洗手間門口,臨走前,想再逗她一下。
“你還不回去睡覺?”宋一一眯縫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怕你離開我睡不著。”梁又西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你能不能說話正常點?”宋一一繼續閉上眼睛,機械的刷著牙。
梁又西見她一副不領情的樣子,幹脆走到她旁邊,敲了敲她的頭。
“為什麽腦瓜崩的問題,選了餘樂沒選我?”梁同學對這件事還是耿耿於懷。
“你不是也怕彈腦瓜崩?小時候我要彈你一下,你嚇得離家出走了大半天。”宋一一無情揭穿梁大喊的本性。
“我怕被彈,不代表我就不願意替你承受啊!”
“是嗎?那我現在彈你一下。”宋一一舉起手來,做出要彈他腦瓜崩的動作。
梁又西立刻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看。”就知道他是個紙老虎,宋一一收回手,繼續刷牙。
“剛才我沒準備好,再來一次。”梁又西努力給自己挽回麵子。
“恕不奉陪。”宋一一漱了漱口,開始洗臉。
洗麵奶的泡泡剛塗上臉,梁又西又開始了。
“所以在你心裏,我這個哥哥,關鍵時候還比不上餘樂咯?”
“比不上。”宋一一脫口而出。
“喂,你至少思考一下再回答吧!”梁又西十分的不爽。
“哦。”宋一一假裝思考了幾秒,“還是比不上。如果滿分是五顆星的話,你的靠譜程度大概也就三顆星。”
“他呢?”
“他十顆。”
宋一一衝幹淨了臉上的泡沫,用洗臉巾擦幹淨了水,又敷上一層帶著貓咪圖案的麵膜,飄飄忽忽的出了洗手間。
三星男孩梁又西又陰魂不散的跟著她出了洗手間。
“你還不回去?”宋一一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再次發問,“你就不怕有記者偷拍?大王剛才走的時候,眼神可是很擔心的。”
“不走了。”梁又西搶先一步,躺在了宋一一的床上。
“你這一招小時候就用了無數次了,對我無效,我是不會改口的,趕緊起來,我要看書。”宋一一完全不吃他這一套。
“宋一一,你是不是跟木頭啊?我一個花美男躺在這裏,你跟我說你要看書?”梁又西有點不信邪,這個小書呆子什麽時候能把他當個男人(劃掉),什麽時候能把他當個人看啊!
“花美男我沒看見,我就看見一個無聊怪。”宋一一拿出背包裏的書,敷著麵膜,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真的像模像樣的看了起來。
梁又西隻得從床上爬了起來。
“明天還去片場嗎?”他拿起宋一一手裏的書,看了一眼封麵。
是豐子愷先生的《緣緣堂再筆》。
“這本你不是高一就看過?”梁又西翻看了幾下,又塞回她手裏。
“明天不去了,我們三個想在影視城多逛逛。”
“後天呢?”
“後天應該會自駕去周邊玩玩。”
梁又西剛剛強行壓下去的不滿情緒,又慢慢升了回來。
“你不是來看我的嗎?”梁又西蹭到宋一一跟前,想引起她的關注。
“不是啊。我們是帶時雨來看孟渠的。”
宋一一頭都沒抬,根本沒注意到眼前這位大哥已經快被她氣死了。
他像個滿身怨氣的小怨婦,在宋一一的跟前來來回回走了三四遍,見宋一一專心看上了書,壓根不搭理他,更是怨上加怨。
出於報複心理,他再次搶過她手裏的書,引得宋一一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向他的身上。
“借給我看兩天。”說完,就挾持著“豐子愷”作為人質,回了自己的房間。
宋一一還沒緩過神來,看著他氣鼓鼓走出去的樣子,有點愣神。
沒記錯的話,他讀書的時候,連一段兩百字的現代文閱讀題都讀不進去,怎麽如今還對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散文感興趣了。
沒了書,她一下子變得無事可做。
幹脆揭掉臉上的麵膜,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梁又西也躺在這兒的原因,她的腦海裏頻繁出現著他的各種畫麵。
他突然出現在機場的停車場裏,伸手把她拉上車的畫麵。
他見孟渠跟她打招呼,把她拉到自己身側的畫麵。
他吊在威亞上,手持向生劍,凜凜而下的畫麵。
他穿著一襲白袍,從光源處朝他走過來的畫麵。
他身形前傾,微微側過臉,鼻息離她隻有分毫的畫麵。
這些畫麵像被剪輯的精彩片段,反反複複在腦海裏播放,搖搖晃晃,欲蓋彌彰。
她幹脆關了燈,蜷縮起來,把被子蓋在頭上。
被子上有淡淡的黴味兒。
她記得梁又西最討厭這種味道,每年的梅雨季節,他的被子都要隔兩三天就用烘幹機烘一次。
不知道這個酒店會不會幫他烘被子,如果不會,那他每天都是怎麽睡著的?
她有些口渴,順手摸起了旁邊的水杯。
水杯與嘴唇接觸的觸感,清甜溫熱,像極了梁又西的那個吻。
所以,到底是燕誠吻了她,還是梁又西吻了她?
她分不清楚。
也避之不及。
她重新躺回被子裏,換了個讓自己覺得更加舒服的姿勢。
在將睡不睡的瞬間,意識慢慢鬆弛下來。
腦袋裏卻突然放起了煙花。
那種帶著悸動,帶著空白,帶著喜悅和惶恐的滋味,是身體給出的遲來的反饋。
她本以為,對那個不明所以的吻,自己是毫無感覺的。
原來是,她的反射弧,太長了。
她驚喜於自己的新發現,又惶恐於自己的新發現,這下徹底睡不著了。
就在她翻來覆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時,房門被毫無預警的咚咚咚敲響。
都不用猜,這種土匪式敲門法,除了秦時雨沒有別人。
一打開門,秦時雨就像個剛從監獄裏逃出來的犯人,貓著腰就鑽進了房裏。四處查看了一下,沒有別人,才長舒一口氣,癱在了宋一一的床上。
“你這是出去夜獵了?”宋一一看她披頭散發的樣子,不像是從自己的房間過來的。
“我差點被別人夜獵了。”秦時雨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成功勾起了宋一一的好奇心。
反正也睡不著了,幹脆姐妹夜話得了。
拉開酒店的小冰箱,果然,裏麵有零食有啤酒。
兩個人盤腿坐在床上,一人拉開一罐啤酒,默契的碰個杯,先幹一口壓壓驚。
半罐啤酒下去,秦時雨的情緒總算平穩了。
“這房間裏什麽味兒啊?發黴了?”情緒平穩後的秦大小姐,第一件事就是挑剔。
“應該是,畢竟條件有限。”宋一一呆久了,已經聞不到了。
“我在樓下打聽了半天,才問出來你住哪個房間。嘿,小廟不大,佛倒是挺多,據說住了不下十個一線明星。”
“應該是這邊離影視城比較近吧。”宋一一拆開一袋薯片,嚼了一口,果然,已經受潮發軟了。
“不好吃?”見宋一一吃的齜牙咧嘴的,秦時雨也嚐了一口。
“呸,這都啥呀。太難吃了。要不叫餘樂買點零食帶過來吧。”秦時雨掏出手機,直接打電話過去。
“404房間,啤酒,薯片,辣條,妙脆角,酒鬼花生,情人梅,速度。”
報完“菜名”,就掛了電話。
兩人又碰了一下杯,舒舒坦坦的等著餘樂來送補給。
“你怎麽回事?”宋一一看著她眉眼裏,有一些跟以往的不同,還是問出了口。
“剛才一下車就被楚魏洲擄走了。”說這話的時候,秦時雨的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
“哈哈,就知道跟他有關。不過我看他人還不錯。”宋一一實話實說。
“人是不錯,我從小就看中的人,怎麽會有錯。”秦時雨自顧自的喝著酒。
“所以呢?”
“所以我逃跑了。”秦時雨頗為感歎的語氣,讓宋一一瞬間覺得,經曆過這麽多,她也不是完全沒變。
至少她的眼神,變得沒有之前那麽聽之任之了。
“我現在,開始懷疑人心了。我知道這完全不是我秦時雨的作風,但我沒辦法控製我自己。”
“除了你和餘樂,我誰都不敢相信。我現在的財富和地位,讓我不用去依賴任何人,唯有保全自己的心,我才能保全我的自由。”
“但楚魏洲注定是不一樣的。你看,他才出現了不到二十四小時,我的心就被輕而易舉的撼動了。”
“一一,這太可怕了。”
------題外話------
芳心縱火犯——楚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