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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離宮前夕

  澄春殿


  寢殿內


  純妃瞧著淑婕妤體內氣力已快用盡,便小心些讓她躺了下來,歎息道,“待會兒施法時,你許會有些痛。忍著點。”言罷,純妃便盤坐在地,調動體內氣力雙手結印,並開始念著些許咒語。數息後,那本靜靜地放在一旁的草殊丸忽的有了靈性一般,開始活泛起來。而那株三葉草也開始擺動,它的周身,不斷地散發著綠色的生機。


  在純妃有意識的引導下,那生機一窩蜂地湧向淑婕妤體內。過了會兒,淑婕妤便感覺清醒了些許,而自己身上的傷口,也在不斷愈合。腹中的疼痛,雖隻是稍有減緩,但相比原先,已是好了許多。


  完全清醒後,淑婕妤能夠很清晰地看見那株浮在半空的藥丸,和正努力施法的純妃。看著純妃尚算費盡心力替自己保住自己的孩兒的模樣,她真的難以相信,安家就是陷害族中的凶手。雖然她沒有證據,但那張人皮麵具,已足夠證明許多了。可若是這般,安家怎會養出這樣善良的女兒?又怎會讓自己的女兒,同鳳後結下那麽深的姐妹情誼呢?

  她進宮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好了。”純妃收回法術,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後,瞥了眼正思慮的淑婕妤,輕笑道,“我勸妹妹還是不要想這麽多。憂思過度,是會影響胎兒成長的。”言罷,她絲毫不顧身後淑婕妤探究的目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殿門。


  雙腳剛剛踏出殿門,她一眼便撞進帝王那雙滿是擔憂的眸子裏,心下顫了顫。帝王走到她麵前,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擔憂,緩緩問道,“純妃,情況如何?!”


  “陛下放心,臣妾既然答應過陛下,那淑婕妤就不會有事。現下,她人已清醒過來,胎兒也保住了。但此番救治太耗臣妾心神,因此臣妾先告退,回宮休息了。”她眼中的鎮定,讓帝王的心放了大半。這時候,帝王才發覺,她的身子已在顫抖,方想起不久前她才知曉夜兒重傷失蹤一事,現下又緊趕慢趕地過來救治自己的孩兒。


  思至此,帝王心覺慚愧,他言道,“修岷,送純妃回宮。對了,待會兒吩咐禦膳房,給純妃送些吃食,記著,要補身體的。”


  “諾。”修岷應下後,便趕到純妃身側,“娘娘請。”


  “多謝陛下。”謝過恩後,純妃便朝外而去。離去前,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帝王,發覺他已不似先前那般緊張,人,平靜了很多。此情此景,讓純妃有些心寒。身為帝王,對一個跟了自己近十年的妃嬪身體漠不關心,唯一在乎的,竟然,隻有她肚中的孩子。


  承祥殿


  偏殿

  龍如霜靜靜地坐在一旁,用雙手撐著臉。她的雙眸已經透露出些許困意,但一想到龍衡鈺還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躺著,她就無法安心睡去。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明明血球已經散去,但從她把龍衡鈺自密室中抬出來到現在,人就沒醒過,他的身子也未曾挪動一分。為了讓他醒過來,龍如霜用盡了九轉環中所有的辦法,卻如同泥如大海一般,無一分作用。這下,她便更擔心了。


  “你若困了,就早些去睡吧。”九轉環的聲音,自龍如霜腦中響起,它淡淡地勸慰,“這人一直不醒,你就這樣傻傻地等下去,也無用啊。再說了,明天咱們就要離宮了。就現在宮中的形式來看,明天隻怕是險象環生。沒準我們剛出宮門,就遭到刺殺。你看,現下時辰如此緊迫,你卻不知珍惜。今日若是不睡,明日,咱們怕是別想睡了。”


  “好了,你就不要碎碎念了。雖然我現在是十幾歲的神智,幾歲的身體,但好歹我也處於最年輕的時候。忍一忍,也不打緊。冥殊是上古神劍,其性情有如此暴戾。二哥哥這步棋走得太險,我若是不看到最尾處,那裏能安心。”二人話說到此處,忽的聽到殿外的開門聲,便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話頭。


  澄芮自外頭緩步而來,待走到龍如霜跟前時,便恭敬行禮,停了下來,言道,“公主殿下,賢妃娘娘派人傳話,說大公主想要見您。”


  這句話,有些驚住了龍如霜,她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大皇姐想要見我?”


  “是的,公主。自您進了密室後,奴婢便一直隨侍在承祥宮中等著。方才,有一小太監進了寢殿內,同紫欣姑姑說了兩句話便被趕了出來。這些天,祁貴妃一直臥榻,不曾出門。而心敏姑姑又因采買之事不在宮中,所以奴婢猜測,那小太監說的事情,可能同公主有關,便上前去問了問。然後,那小太監告訴我,是賢妃娘娘派他來傳話,說是大公主想見見公主。”


  “那人是今日才來的嗎?”


  “不是。昨日清晨也有來過,隻是當時公主不在殿內,所以奴婢就回了他的請求。”言罷,澄芮見龍如霜遲遲沒有回應,便出聲喊道,“公主?!”


  “無事。”龍如霜沉聲道,“你替我照看著二哥哥,我去去便回。”


  “諾。”


  言罷,龍如霜輕柔地替龍衡鈺整了整身上的被子,深吸一口氣,朝外走了出去。


  “大公主?!就是那個陷害你的姊妹?她要見你作甚?”一個害人的人,卻想要見被害者,這一點,令九轉環深感疑惑。


  “許是見我快要離宮,想同我說些什麽罷。”也可能,是有什麽事情想告訴我,或者,她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從小時便是如此,她周圍那些世家貴女,或是皇親國戚的孩兒們,平常時候都離她遠遠地。隻有她們想從父皇那兒求些什麽的時候,才會親近於自己。以前,她總以為是她們想同她玩兒,但彼此間離得遠,才忽近忽遠的。但開了靈智後,偶爾想起這些事情,才發覺,原來人真的,是無利不起早啊。原本,她是想要回了那小太監的,但她的好奇心最終放棄了這個選擇。畢竟,她還挺想知道,大公主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去對付自己的妹妹。


  “你當真想去?!”九轉環問道。


  “是有些。”言罷,龍如霜的腳步頓了頓,她聽出了九轉環聲音中的那抹不讚同,“怎麽?你覺得這裏邊有問題?”


  “不是。我隻是擔心,你會受不了那人卑劣的性子。”能做出殘害兄妹這樣事情的人,肯定不是什麽簡單貨色。雖然龍如霜已經開了靈智,但她畢竟沒見過太多有著惡根性的人的性子。這一下,就要麵對這樣的人,它擔心她會受不了。


  “無礙。”龍如霜的音中,淬著些涼,“我隻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罷了。”


  德裕宮


  賢妃站在殿門口翹首以盼,很快就看到不遠處那正走來的人影。待那人影走近,她便看清了模樣,即刻迎了上去。龍如霜看著笑臉盈盈的賢妃,也不鹹不淡地牽起一抹笑,淡淡道,“霜兒見過貴妃娘娘。”她話音剛落,就被賢妃扶了起來。


  賢妃笑著道,“哎,不必多禮。霜兒,日後來這德裕宮,你不必行禮了。”言罷,她蹲下來,細細地打量著龍如霜。待看到她那雙葡萄般水靈,透著紫韻的眸子時,便笑著道,“難怪陛下喜歡你,生得同那人當真是一模一樣,也是個美人胚子。”說著,她便牽起龍如霜的手,朝關押大公主的西殿走去,邊說著,“霜兒,日後要可多來本宮的宮裏坐坐。對了,本宮聽說,你喜歡吃甜的東西。前段時間,有位西域的廚子被皇上搜刮進了皇宮,兩日前剛剛被本宮要了來。那廚子做得糖餅,可是天下一絕。日後你若有興致,可來本宮的宮裏一試。”


  “可是我明日就要走了啊。”龍如霜有些遺憾地言道。


  “無礙,那廚子又不會跑,何況依你父皇的脾性,過些天你就會被接回宮來。那時,你便可來嚐試一下了。”


  “好啊!”龍如霜笑了起來。賢妃看著她的笑容,似乎頗為滿意。她拉了拉龍如霜的手,朝那宮殿指到,“霜兒,你隻能自己進去了。大公主這些日子來似發了瘋一般,我們都不敢接近。不過為了安全,本宮在那屋裏,放了兩個膽子較大的會武的婢女,所以,你去了也不會有事。但,還是小心些。”


  “賢妃娘娘放心吧。霜兒沒事的。”言罷,她便轉身走進了那座有些陰暗的宮殿。賢妃看著她大膽地走進那座宮殿後關上了門,嘴角的那抹笑容,轉瞬間,也變成冷笑。


  “娘娘,您就那麽放心讓霜翎公主一個人去嗎?!”程悅有些疑惑,“若是,她在咱們這兒地界出了什麽事,那日後”


  “你也說了,是在咱們這兒。放心吧,本宮在殿內留下的那兩個,可是出了名的好手。”賢妃淡淡道,“就算她有事,那頂多,也是被嚇到而已。”


  殿內

  龍如霜一走進,就問道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等她反應過來,才發覺,原來,這是不遠處那個簍子裏,熏臭的菜肴味。這座宮殿,一瞧便是許久未有人住了。屋簷上蜘蛛網羅織得密密麻麻,屋子裏放了許久的菜肴也未有人清理。一踏上去,便有飛塵揚起。整間屋子,除了些許草簍就隻有掃帚一類灑掃之物,想來原先是作雜物房的。當那飛塵入了她的口鼻,她便立即用手捂住,又清了清眼裏的灰塵,緩了緩,才鎮定下來。但當她看見那坐在角落裏的大公主龍衡敏時,心中又升起了些許複雜的思緒。


  她從沒想過,一個皇家公主,居然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裏。她的身上,還穿著當日那件衣衫。隻是衣衫淩亂,很多處,都有蜘蛛絲和灰塵,更甚至有了裂痕。這些不大不小的裂痕數量極多,密集得猶如蜂巢一般,看著極為可怖。她頭發散亂,雙眼滲出些血絲,走進處看,那眼裏好像沒了光彩,直至她偏頭看了龍如霜許久,方才回過神來。


  隻是,她依舊沒從自己躺著的那堆雜草上起來。她隻是淒慘的對著龍如霜笑笑,然後端坐了起來,言道,“你來啦?!”她的聲音,跟以前一樣清脆,可龍如霜還是覺得,裏頭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東西。


  “大皇姐你你怎會?!”


  “怎會落到此番境地你是想這樣問吧。”龍衡敏輕笑一聲,歎道,“看來,你還是開了靈智。我現在的情形,沒什麽好說的,成王敗寇,又做了別人的棄子。這番境地下,還能留著這條命,已是萬幸了。”


  “你怎麽會知道靈智這件事的?!”聽得龍如霜的疑問,龍衡敏揚起頭,直麵她眼中的那抹殺意,忽然開懷得笑了出來,道,“你不必緊張。這個事情,我也是機緣巧合下知道的。說起來,你們鳳族保護消息也實在太不嚴謹了。以我們烏族的手段,隻要多使點人,還是能夠知道一二的。雖不是全部,但也夠用了。至於如何探知,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少時聽著額娘提過一嘴罷了。你方才進來,第一句話問的是我怎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而不是先叫我大皇姐。這番作為,實在不像一個兩歲的孩童。要猜出來很容易。”


  “你既然看得如此開,又為何要讓我過來?!”龍如霜更覺疑惑。


  “我想同你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幫我從父皇那兒求個東西過來。”


  “什麽東西?!”


  “九鳳釵。”提及九鳳釵,龍衡敏的眼中忽的生出了淚。


  “這件事不難。”她本想說,前日裏父皇剛把九鳳釵贈與她,但當她看到龍衡敏眼中的淚花和那抹悲傷,她便沒說這許多,隻繼續言道,“但這東西是鳳後遺物,對我來說也極為貴重。所以,不管是什麽秘密,我都不能把這個給你。”


  “它不是”聽到龍如霜的拒絕,龍衡敏一下站了起來,對著龍如霜脫口而出。那模樣,似是要辯駁什麽,隻是說了半晌,又停了下來。


  龍如霜皺眉,“你若有什麽隱情,需得一次說清才好。否則,我絕不會答應你。”


  龍衡敏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方道,“它不是鳳後遺物,而是我阿娘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物什。當年,我阿娘進宮為婢時,鳳後還未進宮,她做事得力,很快博得了當朝皇後的喜歡,著人將她送進她的宮中。那個時候,父皇還未登基,先帝與當朝皇後的感情很好,唯一不幸的是,皇後娘娘生子後就生了病,她的身子時好時壞的。雖然宮中的禦醫和被先帝引進宮的大夫都盡全力吊著皇後娘娘的身子,但卻還是不能減輕皇後的痛苦。後來,我阿娘無意之中發現我族的烏木之術可緩解皇後娘娘的疼痛,便放膽子試了試,結果收到了奇效。為此,先帝和皇後才賜予我娘九鳳釵,以作封賞。”


  “我怎麽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一查便知。”


  龍如霜仔細瞧著龍衡敏,見她一副坦蕩模樣,就知此事極有可能是真的,便接著問道,“既如此,這釵子,怎會落到鳳後娘娘手裏?!”


  她話音一落,就見龍衡敏忽然大哭大笑起來,她麵頰之上淚水交織,一滴一滴的落在殿中滿是灰塵的地上。哭聲之中,苦澀摻雜,但更多的是一種憤恨,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恨。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了下來,斷斷續續地道,“因為父皇,想娶鳳家的女兒。”


  “你說什麽?!”龍如霜震驚道。


  “我說,因為父皇想娶鳳家的女兒”龍衡敏聲音嘶啞,冷笑道,“當年,我娘與父皇本是青梅竹馬。因著我娘在皇後娘娘府中伺候,二人見麵的時間總比旁人多些,漸漸地,二人之間就生出了情愫。本來,父皇不嫌棄我娘身份卑賤,我娘亦覺得,便是做個小妾,隻要能嫁與父皇,那總是好的。誰知鳳家就這樣橫插進來那時,鳳後作為鳳家嫡係,想要嫁給父皇,父皇答應了。他一邊應著鳳家,一邊安撫著我娘本來,先帝與皇後商議好,讓我娘做小妾,在鳳後之後進府。但沒想到,你們鳳家!卻是那等卑劣之徒,竟然以勢壓人,逼著父皇承認,他與我娘並無關聯!原先父皇堅決不同意,但後來,卻不知為何又同意了。而且,他還翻臉不認人,轉瞬就拋棄了我娘一個後宮婢女與皇子有了肌膚之親,皇子卻不承認此後,我娘被逐出皇後宮殿,發配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看管著最冷清的宮殿。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身懷有孕彼時,父皇正與當年的鈺王爭鬥,為了掩風聲,鳳後就將我娘帶入鳳家,做她的婢女。沒想到吧,我生在鳳家哈哈哈一歲那年,父皇剛剛登基,便派人帶我進宮,離去前,阿娘把我叫到她的跟前,拿著九鳳釵同我炫耀,說我能進宮,她肯定也能。因為當初被發配時,宮中太監本是要收走所有物什的,但這九鳳釵卻留存下來。她想這定是父皇的授意所以,她安慰我,她一定會進宮來看我但我左等右等卻等來了她自戕的消息”說到此處,龍衡敏忽的回頭怒視著龍如霜,言道,“所以,你千萬別怪我陷害你。誰讓,你是鳳後的姊妹所生的嫡係之女自阿娘死後,我成了無人看管的孤兒。在這後宮,沒人看管的皇女,活得連豬狗都不如。那段時間,是我最痛苦的日子。直到,賢妃向父皇提議,說要撫養我,我才慢慢活出了個人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鳳家!都是因為你們鳳家造成的!!!”


  “龍衡敏。”龍如霜打斷她的宣泄,淡淡地說,“聽你所言,你母親在你進宮的最後一刻,都選擇相信父皇,那說明,她一定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愛父皇的女人。那你認為,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中,會是什麽樣的?!她會因為,你做的這一切,而感到開心嗎?!”


  “你懂什麽?!你沒有經曆過這一切!你怎麽會懂得我的感受?!”龍衡敏怒吼道。


  “我確實不懂這些,但我知道,以前,你們總是離我很遠,二哥哥也總是欺負我。我的房間裏,總是莫名其妙地多出很多蛇蟲鼠蟻;我的飯菜裏,總是多出些調味;我的茶水,總是少很多;我的衣飾,也總是被人搶走。你們從不跟我玩,也不跟我講話,卻在暗地裏,傳著我的謠言。整個承祥宮,奴才們對我都是戰戰兢兢地,沒人敢跟我說閑話,也沒人會陪我玩,他們隻會一味地重複,是,好,奴才一定照顧好小主子。可我不要那些吃食,我也不要這些錦衣華服,我隻是很簡單的希望有人跟我玩,跟我講話。直到有一天,你向我伸出了手。這些年,隻要大哥不在,你的要求,我都會答應。我房裏的東西,隻要你想,全是你的;你的話,不管真假,我都會聽;父皇想要打罵你,我總是站出來替你說話。龍衡敏,我不知道你那些背景,我也不知道你以前過得有多慘。我隻知道,我曾經最看重最喜歡的大姐姐,有一天,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言罷,她走到龍衡敏麵前,將懷中的九鳳釵遞過去,接著道,“這釵子,你曾經向我討要過,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那天禦花園裏,你對我說過的話。


  “霜兒,你有沒有看到父皇剛才從韶華殿裏拿出的那個大箱子啊?!”龍衡敏說這話時,聲線有些不穩。她抿著唇,彎腰坐在地上,雙手微曲著撐地,這話一說完,便側頭看著坐在她身側的龍如霜。


  “看到了啊。”龍如霜躺在地上閉著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怎麽,大皇姐想要啊?!可是,那東西不是霜兒的啊。”每次,大皇姐說我有沒有看到什麽的時候,大約就是想要東西了。


  龍衡敏翻過身,再度湊近龍如霜,悄聲道,“是有點,不過”她有些躊躇。


  “嗯?!”龍如霜有些疑問地看著她。


  “我不是想要那個大箱子。那個大箱子太笨重了,要來也沒什麽用。我隻是想要裏麵的一個釵子而已。”言罷,她便很是期待地看著龍如霜。


  龍如霜看著她的樣子,一下笑了出來,“哦!原來大皇姐是想打扮得美美的!”


  “不是啦!”


  “怎麽會啊,我看我母妃和宮裏那些娘娘們,都喜歡插釵子,這樣就能變得美美的啦!”


  龍衡敏看著龍如霜那雙猶如小鹿般清澈明亮,孕著良善的眸子,便有些說不出口。但想了一會兒,她還是說了出來,“那箱子裏有大皇姐很重要的東西,那東西是我阿娘留下來的,當初父皇收拾阿娘的物什的時候,也不知是哪個小太監收錯了,就將它放到韶華殿的箱子裏了。霜兒,你知道,父皇從不相信我的話,但我又真的很想拿回它,所以,我隻能求助你啦!”


  “哦!原來是這樣!”龍如霜小大人般點點頭,拍著胸脯道,“好!沒關係,那這個釵子,就由我向父皇去要吧!”


  “當真?!”


  “當然!”


  “嘿嘿!謝謝你啊!霜兒!”聽到龍如霜的應承,龍衡敏真心地笑了出來。那抹笑,持續了許久,張狂的笑聲,帶著清晰的歡愉,一點不差的落進龍如霜的耳朵裏。這麽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龍衡敏如此真心的笑。她揚起眼,細細描繪著龍衡敏的笑顏,那飛揚的睫毛下,圓潤醇黑的眸子裏,星星碎碎地點著些光芒,這群光芒,好像一張網,就這樣將龍如霜網了進去,又一點一滴地將網中的暖意滲進她的心房。


  那一刻,龍如霜覺得,母妃說得對。朋友的笑,是這世上,最治愈的東西。


  “你那天的笑,我永遠都忘不了。但現在,你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言罷,龍如霜毫不留情地將九鳳釵丟在地上,便準備離去。


  龍衡敏看著她離去,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勇氣,喊道,“霜兒,你家的仇人並不是上官家,而是安家和風家!記住了,日後,不、莫要中了別人的計啊!”當她最後一個字落下,人,也失去了意識。而她閉目前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龍如霜決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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