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離宮前夕2
夜,已悄然掛在了天空之上。白日的陽光,象征著萬物的生機,而沉黑的夜對它的取代,似乎也預示著沉靜的到來。半天過去了,它們在太陽的生機下繁衍生長,滿腹野心地等待著夜晚。隻等當清風拂過,那等夜幕下積蓄已久的沉靜,便能隨之落在這座色彩斑駁的皇宮裏。而它們唯一的任務,就是讓這座白日裏忙碌不已風暴迭起的宮殿,能夠獲得短暫的休養生息。
現在,正是它們最好的時機。
龍衡鈺在床榻上睜開眼時,唯一的感受,便是無比的沉靜。他在這皇宮生活了十年,從未如今日一般覺得,安寧祥和。他走下床榻,來到窗邊,看著遙遠的天際上滿目的繁星,第一次覺得,心裏的力量猶如海洋一般,波濤洶湧,連綿不絕。因為兩天前,他終於獲得了自己能夠掌控的驚世之力。
攤開手掌,調動心力,一朵曼珠沙華便出現在了半空之中。此花極為妖豔,它的花瓣雖是猩紅的,散著魔性和霸氣,卻又恰似柳枝一般隨風擺動,纖細又妖嬈,如同一個個扭腰擺臀的美女們,魅力無邊。花蕊處有一抹點睛的鮮血,鮮血中央有金絲盤繞,那花瓣一搖一擺間,便從那金絲中吸取鮮血的精華。它們的動作緩慢卻靈動,詭異而溫柔,一下一下地,促成了這花周身的,無窮魔力。
“有了你,我這輩子,就不必受人掣肘了。”龍衡鈺看著它,眼光炙熱。
“殿下。”聽到周胤的聲音,龍衡鈺即刻便收回了手。
周胤跌跌撞撞地從外頭跑進來,他先頭受了傷,行動間頗有些不便。他踉蹌著走到龍衡鈺麵前,言道,“殿下,您從回來後就一直沒有清醒,公主殿下說讓您再睡會兒,奴才便一直未曾打擾。隻是明日便是離宮之時,有些東西還是要收拾一下。況且”
“若隻是收拾東西,便不用說了。”龍衡鈺打斷了他,言道,“重要之物我都隨身帶著,你隻需替我收拾些衣物便可,至於錢財咱們大可不必理會。這一路上有乾衛軍護送,又有霜兒在,父皇是不會看著霜兒受苦的。”
“是。”周胤應下,又道,“殿下,婕妤娘娘派人傳來消息,說,想在離宮前再見殿下一麵。她有要事,要囑咐殿下。可是現下澄春殿”
“不必擔憂。你去外頭吩咐一聲,讓周圍的人都撤下去,然後去請霜兒宮中那個名叫澄芮的宮女來,守在咱們殿門外。”
“殿下,雖說霜翎公主對您青眼有加,可她的貼身宮女也是最近才換過的。再說,公主殿下今日去了賢妃娘娘處,現下還未趕回來呢,若是讓她知道”
“無妨,不過是借個宮女,霜兒不會計較的。至於理由,你自己想。若連個宮女都指使不懂,那你也不必做我跟前緊要的人了。”其實,他也不是貪這個宮女什麽,隻是霜兒最近出行都帶著她,他自然格外注意些。那人不愛說話,也不會亂嚼舌根,平日裏辦事也算牢靠得力。因此,在如今這樣眼線密布的關口,守殿門這種要緊事,還是找她來做,會比較放心些。
“諾。”
德裕宮
“娘娘,奴婢已經把霜翎公主勸走了。”程悅將殿中的宮女都喚出去後,關上了殿門,便走到賢貴妃身後幫她梳著頭,言道。
“嗯。本宮知道了。”賢貴妃閉著眼,嘴角微勾。思慮了會兒,她又感歎道,“小孩子便是小孩子,那人都把事情做得這樣絕,她還替她考慮著。”一想起龍如霜先前在殿中那撒潑打滾的樣兒,她仍是覺得好玩。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不能進啊!”外頭爭吵的聲音,一下便闖進了正把玩著那盆新進的百合花的賢貴妃的耳朵裏。她回頭朝著程悅道,“去,看看外麵出了何事。”這是怎麽了,平日裏,那些奴才也不會這樣擾人清靜啊。
“諾。”程悅緩緩應下,走到門前看了一眼,便轉回來道,“娘娘,是霜翎公主想要闖進來,被咱門外的奴才們攔著了。”
賢貴妃眸中揚起驚訝,她疑惑道,“出了什麽事?龍如霜平時,不是這等沒分寸的人啊。”
“娘娘,一個小孩子,總會有沒分寸的時候。奴才覺著,若讓她這般鬧下去,定會將陛下惹來。娘娘您前日剛晉了位份,現下是被人盯著的緊要之時,還是不要出差錯好。”
“也罷,把她放進來吧。”賢貴妃歎息一聲,言道。
“諾。”
有了她的許諾,外頭的奴才自是不再費力攔著龍如霜。她從正殿處飛快地跑了進來,很快便進到寢殿裏。她人小小的,看起來也稍顯瘦弱,但沒想到開門時,竟有那麽大的力量,使得原先守在門旁的兩個宮女的身子,都有些不穩。
龍如霜一進來,便立在賢貴妃身前,也不行禮,隻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瞧。賢貴妃覺得好笑,言道,“霜兒,你在外頭鬧出這麽大動靜,現下好不容易進來了,怎又不說話了呢?!”
“父皇說過,殘害皇嗣是大罪,任誰都擔不起的。”她一語落下,整個寢殿都不平靜了起來。賢貴妃的臉色一下變得冰寒,就連那雙眸子都帶上些許殺氣。不過,經驗告訴她,越是這種時刻,越要鎮定。
她深吸兩口氣,又示意程悅將殿中的其他人全數支了出去。如此這般,殿內便隻有她、程悅與龍如霜三人了。待一切妥當,她才蹲下身柔聲問著龍如霜,“霜兒,你今日不過來了德裕宮一趟,本宮同你也是第一次見麵,你何出此言呢?!”
龍如霜自說完那番話後,便顯出些躊躇,但想了想,她又睜大那雙葡萄眸子,壯著膽子道,“我剛剛去見大姐姐的時候,親眼見著大姐姐倒下了。貴妃娘娘,這可是在你的宮裏,阿娘說過,霜兒的兄弟姐妹,隻要住在哪個妃子宮中,那她便歸那個妃子所管。日後不論出現任何問題,都是那人的責任。何況今日,你才同我說過,大姐姐身邊有高手。現下,她毫無知覺地倒了下去,你們卻沒有派人救治。難道,這不是你們的過錯嗎?!”
她看著龍如霜倔強而執拗的眼神,嘴角一勾,道,“原來,霜兒是為了這回事啊。你啊誤會本宮了。程悅,你來說。”言罷,她便放下疑惑,再次安心坐回榻上,玩著那百合花。
“諾。”程悅走到龍如霜身前,跪著說,“公主殿下,咱們娘娘此舉也是為了大公主好。雖說這樣做,會讓大公主睡上一段時間,但好歹也避免她惹出些許禍端來。殿下應該知道,二皇子如今之所以有這樣的處境,就是因為他因為淑婕妤的案子觸怒了陛下。大公主也被牽進這個案子裏,脫不開身。那日,陛下震怒將她軟禁後,咱們殿中就時不時地傳出些聲響來。如今,整個德裕宮的人都知道,大公主辱罵嬪妃、憎恨帝王,若非咱們娘娘用手段將這事壓了下去,隻怕不要一會兒整個皇宮都得知道了。如今,陛下能因為二皇子和淑婕妤的頂撞責罰而降罪,那又如何聽得這等言語?!大公主自小養在我們娘娘膝下,若不是娘娘惦念著舊情,著人打暈了她。隻怕此刻,殿下就見不到大公主了。”
“我才不信。”龍如霜怒道,“父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大姐姐是我的姐姐,也是他的女兒,他豈會因為這些許小事就責罰於她!怕是你們,為了逃脫罪責,才做這一出的吧。還有,今日我去時,看到大姐姐過得可慘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竟連我如今的宮女都不如,她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你們!你們這樣對大姐姐,是會遭報應的!我我已經讓人去請禦醫了,若是若是大姐姐出了什麽事,我絕饒不了你們!哼!”言罷,她便飛快跑了出去。程悅一看不好,便跟著走了出去。走了一會兒,便看見那小人兒猶如一個小戰士一樣,張開著手守著那柴房,還嚴令周圍的奴仆,誰都不許進去。
程悅心道不好,便回去稟報,言道,“娘娘,她”
“隨她去吧。”賢貴妃絲毫不在意,隻一味盯著那新進的百合花,“本宮請的武術高手,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她下手,肯定有分寸。”
“可是娘娘,若是太醫真的來了”
“那又如何?你同她說了會兒話,便不動腦子了嗎?本宮又不是她那等小孩,做事豈會留把柄。我沒想到的是,大公主都對她這樣了,她卻還心心念念著說到底,小孩就是單純,別人對她的一點好,都勝過萬千。”
“那奴婢還要派人攔著嗎?!”
“不必了。”賢貴妃淡淡道,“若不讓她查看一下,她豈能放心。不過,等她看完了,你得再去勸勸,循著機會再將人安然無恙地送回承祥宮。”
“諾。說起來,都怪那武林人士,說下手就下手,絲毫不顧及裏頭還有人在。”
“此事也怪不得人家。”賢妃冷道,“若不是她下手快,隻怕大公主還得吐出些別的東西來。”說到底,是她小看了大公主。沒想到此人心思如此細膩,下手之餘還能查探到這麽多東西。幸好我們做事緊密,否則,定會在陰溝裏,翻了船。
講到這個,程悅靈光一閃,湊到賢妃耳邊道,“娘娘,咱們要不要派人再接觸一下那個武林人?奴才總覺得,雖然她告訴了我們大公主透露了安、風兩家,但還是有所隱瞞。斬草必要除根,若讓她”
“你說得也對。”賢貴妃邪魅一笑,言道,“那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記著,要辦得隱秘些。”
“諾。”
縱然賢貴妃胸有成竹,但程悅還是不放心。她派人看著柴房的動靜,一有什麽就來回。那人也很聰明,不一趟趟跑,隻最後才來回說,“姑姑,奴才親眼瞧著公主殿下將太醫迎進去,又灰頭土臉地出來,看來,應該是什麽都沒查到。”她將此事上報給賢貴妃,賢貴妃隻點了點頭,並未再說話。
聽得賢貴妃提起龍如霜對大公主的用心,程悅的手也頓了頓,言道,“娘娘,奴婢也覺得,霜翎公主對大公主挺用心的。所以奴婢在想,等她走後,發落大公主時,是否要謹慎些。”她邊說,邊瞧著自家娘娘的臉色,見她的臉一下沉了下去,心中歎息。自家娘娘最恨受人掣肘,便是鳳後在時,多半也是讓著自家娘娘的。以前若不是陛下好言相勸,又允她此身榮華,她哪能忍這麽久。如今,娘娘雖身居高位,但霜翎公主卻還是給自己娘娘臉色瞧。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受,又更別說,是自家娘娘了。
“小心些吧。原先想著把她換出去斬草除根,現下本宮覺得,未免惹出禍端,還是用丞安的提議,先輔以藥物,再貶為庶人,關進掖庭吧。”
“娘娘,這樣做會不會太狠了。陛下要是知道,會不會責怪娘娘?!”大公主畢竟是那個人生的,因此程悅多少還是有些擔憂。
“哼。”賢貴妃冷笑道,“他連鳳家嫡女都把得死死的,你真以為,他會把一個小小的婢女掛在心上嗎?!陛下自小出類拔萃,又得先皇和先皇後的喜愛,如若他真的想納她進府,一個小小的鳳府,又算得了什麽?!那個時候,鳳家的權勢,還不及三年前的一半。”
“那陛下是”賢貴妃此語,讓程悅頗為震驚。
“喜歡可能是有,但絕不是愛。否則,他便不會在交往之時,就如此幹脆地同意讓鳳後進府了。其實,如果那人能夠懂得自己的身份,或許陛下不會做得那麽絕。可惜啊,一個小小的婢女,一無家勢二無能耐,隻以為自己會點醫術又生得漂亮,便能抓住帝王的心了。”
“那大公主在陛下眼裏,豈不是”程悅心下震撼。
“女子在後宮,本就不受重視。更何況,她又牽扯進龍如霜的案子裏。這些年宮中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鳳後是陛下的最愛,又是陛下最信的人。她的驟然逝去,本就令陛下悲痛萬分。這個時候,好容易有了個長得像的人闖了進來,那他哪還記得起什麽鳳家遺患。可惜啊,如果不是大公主一門心思地栽進來,或許,陛下的心裏,還能分予她千分之一吧。”自古薄情帝王家,便是這個道理。
澄春殿
寢殿內
‘刷!’一旋風口忽的打開,殿中的風便恍若受到了召喚,瘋一般地跑進去。龍衡鈺從裏頭緩步而出,一下便聞到了殿中濃厚的血腥味,那血腥味立刻令他身子繃緊,修長的睫毛下,微眯的雙眸中摻雜著些許寒氣,那寒帶著怒,如同天下落下的冰霜,凍得人冰冷刺骨。
周胤從口內走出時,瞧見的,就是自家殿下這般令人恐懼的眼神。他歎了口氣,言道,“殿下,今日早些時候,婕妤娘娘去了大理寺,見了上官大人。聽說,娘娘去時還帶了自個兒做得飯菜隻是,沒想到上官大人不知何時,已在獄中畏罪自殺。”周胤邊說邊瞧著自家殿下的臉色愈加陰沉,便更輕聲道,“娘娘受了很大驚嚇,在獄中便出了流產的征兆。甄大人為以防萬一,便讓府中的大夫對娘娘先行診治。原本已是緩了過來,誰想到回宮後,這種征兆又爆發了不過好在,純妃娘娘用心救治,不僅保下了娘娘腹中的胎兒,也暫且穩了娘娘的命。連太醫院的清太醫都說,這是個奇跡。”
“奇跡?!嗬!”龍衡鈺嗤笑道,“若不是父皇執意要用上官家來為他的野心陪葬,今日之事何至於發生?!”一代帝王,為了自己的權勢,竟不惜殺戮人命,連自己的孩兒都不放過。
“殿下!這話不能說啊!”聽到龍衡鈺的話,周胤頓時大驚失色地製止道。
“如何不能說?!”龍衡鈺右手朝後一揮,那旋風口便消失無蹤,他抬眼看著周胤膽顫的目光,冷笑道,“難道外麵的人,還想聽到我的話不成?!”言罷,他伸手一指,整個寢殿內便無端出現一血色屏障。這屏障剛開始時還蘊含著醇厚的大紅之色,但數息間它便沒了顏色,隱了形狀。
周胤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他的心雖安下了大半,但不知怎的,看著自家殿下眼底深處那抹沉浸的殺戮之氣,他竟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不必驚訝。”龍衡鈺淡淡道,“有了這些,日後便再無人能肆意探聽咱們了,且,我們也有了自保的手段。日後你行事,隻要周全些,便可放開膽子去。身後有我。”言罷,他便快步朝著淑婕妤的床榻上走去,卻沒察覺到原地已然石化的周胤。
“母妃。”龍衡鈺滿眼溫柔,輕聲喚著正在榻上休息的淑婕妤。
淑婕妤本就淺眠,聽到自己兒子的呼喚後,便悠悠醒轉。她偏頭,看著自己兒子日漸紅潤的臉,深覺欣慰,“你來啦?!母妃還以為,不能在你走前,見你最後一麵呢。如今好了,這樣,母妃也能囑咐你些。”
“母妃”龍衡鈺責怪道,“你怎這樣說?!兒子不過去延慶寺走一遭罷了,以兒子現在的本事,日後一定能回來。您瞧,現下龍如霜可聽兒子的話了呢。還有哦”他有些興奮,講到關鍵處,便湊到淑婕妤耳邊,悄聲說完。
聽完這些的淑婕妤,更是欣喜萬分,她言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鳳後專門為霜兒留下的東西,可還能有假?!”
“我兒真厲害”說著說著,淑婕妤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那淚水斷線似的留下。方才,聽到龍衡鈺已然收複冥殊的時候,她的內心,已經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悲傷。亦或者,兩者都有。隻是這般好的時刻,她卻不能再陪著他走完。那日純妃施法之時,曾告誡她,草殊丸會吞噬她體內所有的生機,並將部分移轉到她的孩兒身上。原本,她也不想用這樣的辦法,因為自己的兒子還小,她很想陪著他走下去,看著他娶妻,生子。但那個時候,自己的身子卻告訴她,若想保住孩子,便隻能割舍這一切。原先,她還抱著希望,或許,這草殊丸入體後,她能撐得久一些,畢竟,她才懷孕三個月。可待草殊丸入體之後,她才發覺,其奪取生機之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得多。
不過半天的時間,她便覺得自己無比疲累。這累,並不是方才瀕危流產時的那種刻骨銘心地痛帶來的,而是一種緩慢卻又連筋帶骨的痛。這種痛,猶如蝕骨之咀一般,紮在她的體內。照此般下去,莫說多活些時日,生產那日,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未知之數。
而自己的孩兒,卻要在此時,離自己而去。所以,她隻能把握住現在,多吩咐一些,也多一些保險。她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握著龍衡鈺的手道,“鈺兒,你要記著,上官家真正的仇人,並不是鳳族。而是安家和風家,他們步步算計,假冒咱們家的名義,挑起我們跟鳳族之間的爭鬥,最後卻想著坐收漁利。而如今,他們為了上位,更不惜一切代價推咱家走到風口浪尖。如今,母妃的父親和族中上百人口,除卻充奴者,已有半數命喪。母妃慚愧,救不了他們但母妃記著,有朝一日,定要為他們討個公道。可上天不公,如今母妃的身體越發不好,因此,我隻能靠著你。鈺兒,若有一天,你拿到了帝王之位,一定要一定要替咱們家翻案,好不好?!”
“母妃,你今日怎麽如此奇怪?!兒子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那自然是站在您這邊的了。何況經此一事,兒子也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臉。不過兒子相信,老天沒有那麽不公。你看,它不是也把冥殊送到兒子麵前了嗎?!母妃,隻要努力,咱們一定能看見明天的,您也不要太過悲觀了兒子明日就要去延慶寺,前段日子,兒子已經打點了宮內不少的人,也讓霜兒托了皇貴妃,讓她多少幫著點。母妃,您莫要太悲觀,以兒子的本事,不久就會回宮的。到時,兒子一定會帶著一身本領回來,再也不讓您叫人欺負。兒子也會努力的,朝那至尊之位而去,直到咱們家能夠得到公道的那一天。”
看著自己兒子堅定而柔和的眼神,淑婕妤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她不舍地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臉龐,便忍著痛催促道,“好了,你快回去吧。現下也不早了,早些休息,不然明日離宮時便沒精神了。”
“母妃,兒子還想”
“好了,日後又不是不能見,怎的還像個女孩子一般婆婆媽媽。去吧,養足精神麵對明天,母妃還等著你盛裝歸來呢。”
瞧著自己母妃臉上那抹燦爛的笑容,龍衡鈺心中無比溫暖。他站起來行了禮,笑著道,“那,兒子先告退了。”言罷,他便再度開啟旋風口,走了進去。走之前,他又偏頭看了自己母妃一眼。這不過是再平凡的一眼,好似平凡人家兒子看著母親,要離去時那般的依依不舍溫潤纏綿。但這一眼,卻深深地刻進了淑婕妤,那滿麵瘡痍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