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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風聲

  延慶寺門外


  莫衷看著禦駕緩緩走進,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濃厚。眼見著龍皇從禦駕上下來,他便快步迎上去,行禮道,“延慶寺方丈莫衷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龍皇笑著將他扶起,趕忙道,“聽愛卿的消息,霜兒已經找到了?!”


  “是。”莫衷應道,“陛下請。”言罷,他便將龍皇迎進了延慶寺。龍皇的腳步極快,在莫衷的帶領下,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安置二位皇子皇女的地方。帝王站在門口,瞧了瞧周圍,發覺周圍守衛嚴密,此屋又處在延慶寺的最中心之處,便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朝身旁的修岷暗示一眼,便與莫衷一道進了此屋。


  而修岷則回身兩步,擋住了身後正要跟上的禁軍。禁軍上將周琛見他穩穩攔在身前,便皺著眉頭道,“修岷公公,您這是什麽意思?!”皇帝出行,原是帶著乾衛軍,不過這次王默出了事,便輪到了禁軍。好不容易得了一回差事,周琛自然是格外緊張。


  修岷卻冷靜回道,“將軍,陛下口諭,皇子皇女昨日受了驚嚇,現下需要靜養,院內不宜留太多的人。因此,諸位在外守著便可。”


  周琛冷笑道,“方才,我就跟在陛下身後,與公公相隔不過兩步之遙,也未曾聽到,陛下說過話啊。”


  修岷的臉色淡淡地,言,“周將軍,此諭是陛下出宮前囑咐奴才的,將軍若有異議,也可等陛下出來,告奴才一狀。”


  “你!哼!”周琛看著修岷油鹽不進的樣子,似是胸有成竹,便也心下有數。但他還是很氣憤,好不容易得了回差事,到頭來卻沒能探聽到什麽消息。現下隔得遠,出去後,更是希望渺茫了。


  屋內

  龍皇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兩個孩子,雖說身著皇室衣物,但與霜兒和龍衡夜完全不像的樣子,便明了了整件事。他回頭長歎一聲,對著莫衷道,“莫衷啊,辛苦你了。”


  莫衷隻是調侃道,“陛下算無遺策,微臣這兒又怎會出事呢?!不過此事後續可不好處理,聽說二位皇子皇女牽扯了不少,若是那些人有心探聽的話,微臣這延慶寺的門,怕是擋不住啊。”


  龍皇嗤笑一聲,言道,“你放心。西梁的勢力暫時還滲不到南唐裏來,否則,這麽多年我南唐早成西梁的囊中之物了。至於朝堂那些蹦躂的人,朕自有辦法讓他們安安穩穩地,閉上嘴巴。你啊,隻要照顧好這兩個孩子,便是對朕最大的幫助了。對了,日後霜兒怕是還要回這延慶寺一趟,屆時”


  莫衷點點頭,滿聲應下,“微臣明白,陛下不用說這許多。想當年,陛下還在這延慶寺的時候,微臣也算得上陛下在宮外的左膀右臂。所以,微臣自問,便是現在時過境遷,但處理兩個小小的孩童,還有有這能力的。”時間雖然過得長,但辦事問的是經驗,而不是時代。


  “好!哈哈!”有莫衷這句話,龍皇便安心了,他拍了拍莫衷的肩以示撫慰,便大步朝外走去,“莫愛卿真是深得朕心那。放心吧,功過相抵,你,不會有事的。”


  “多謝陛下。”莫衷朝已然走出大門的龍皇一拱手,了然一笑。


  周琛瞧著龍皇出來了,便有意上前說些什麽,隻是話還沒出口,便已被龍皇堵了回去,“愛卿啊,不必說了。的確是朕,讓修岷攔著你們的。”言罷,他便對修岷道,“擺駕,回宮。”


  “諾。”


  與此同時,隔著京郊數十公裏外的那延雪山脈入口前,那條小隊伍也停了下來。隨著司徒落馬後,隊伍中的其他人也紛紛棄了馬。阿諾走上前去,對司徒言道,“樓主,我先回去,吩咐樓門中人,做好迎接的準備。”、


  “嗯。”司徒城彥點點頭,言道,“去吧,記得,把小七喊出來。”


  “諾。”阿諾應下。


  樓嶽聽此,便上前調侃道,“樓主,這不好吧。以二小姐那脾氣,若是知道你帶了個新人回來,又是這麽得你重視照顧的。那還不得給小姐使絆子啊!到時,若是她們兄妹不合,你這罪過,可就大了”他一臉調笑的樣子,司徒就知道他不懷好意。他輕笑一聲,踢了他一腳,道,“你啊,也趕緊跟著阿諾回去。待會兒我給他們解了法,少不了要一番打鬥。你若在這兒,他們該記恨上你了。”


  樓嶽聽完這番話,笑得更開心了,作揖道,“多謝樓主。”便腳尖一點,向山脈深處而去。


  司徒笑著看他離去,心道,這人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這樣的氣氛,他也好久沒有感受過了。撩開馬車的門簾,看著這兩人還好好地躺著的樣子,他心下微歎。日後,這種安寧祥和的日子,怕是沒有多少了。但是,要想做人上人,這些,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雙指一打,龍如霜和龍衡鈺,緩緩醒來。


  醒來後,他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神秘莫測的人。此人滿臉的傷痕,但周身卻滲出一沉靜,隻是這股沉靜中好似多了些野性的殺戮。這人很危險。這是龍如霜看到他第一眼時,唯一的想法。而龍衡鈺醒來後,也是眯著眼對這人打量了很久。


  現下剛醒,他們二人還未回複力氣,便隻能保持原樣,看著司徒對著他二人道,“在下司徒城彥,是雲樓的樓主。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從現在起,你們便歸屬下管。”言罷,他指了指身後的延雪山脈,接著道,“進了這條山脈,你們就得忘記你們皇子公主的身份,否則自恃甚高,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司徒?!是那位曾被稱作千乘將軍的司徒嗎?!”龍衡鈺冷冷問道。


  “是的,二皇子。”司徒應道。


  他話音剛落,龍衡鈺便忽然化作一把纏繞著無數血腥的刀劍,朝他命門而來。司徒冷笑一聲,並不動。那劍速度極快,很快便衝道他麵門之前。隻是,刺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了。伴隨而來的,是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冰河水,自那劍柄到劍尖全數翻湧而上,不一會兒,那河水已洗淨所有血腥,而劍,也失去了它的靈性,落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龍衡鈺也喘著粗氣,站立在馬車下。


  龍如霜在車馬上看著龍衡鈺冒起了冷汗,便很是擔心地跳下馬車,站在龍衡鈺身旁,擔憂道,“二哥哥,你沒事吧。”


  龍衡鈺輕柔地摸了摸龍如霜的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抬眼,見司徒又出現在兩人身前,便沉重言道,“你,剛剛做了什麽?!”自他接手冥殊以來,還從未與現在一樣,與冥殊完全切斷聯係過。這種感覺,讓他心底發寒。司徒並不答,隻是笑著用右手將冥殊拿起,隨後向後隨意一拋。冥殊便突然又恢複了靈性,朝著那延雪山脈的最高點而去。


  “二皇子,你若想要回冥殊,那唯一的辦法,便是好好聽我的話。否則的話,日後,這冥殊,便是我的了。”


  “你怎麽證明,你是司徒城彥?!”龍衡鈺挑釁道。


  “我從不證明我自己。因為,我的實力,足夠讓其他人閉嘴。”司徒冷冷回道。


  龍衡鈺憤怒道,“我們可是皇家子女,你沒有聖旨,就這樣將我們劫走!若是父皇怪罪下來,怕是你整個雲樓,都得陪葬!”他將龍如霜攔在身後,自己麵對著司徒。


  “你怎知我沒有呢?!”司徒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龍衡鈺大驚失色。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怎麽可能?!”


  “若不是你讓你父皇恨鐵不成鋼,他也不可能將你送到我這雲樓裏來。二皇子,在我這兒,實力說話。你隻有得到真本事,才有回宮之期。否則的話,你便永遠,都要在我這兒了。”


  “你!”龍衡鈺還想說什麽,但卻被龍如霜拉了拉袖子,他以為,龍如霜可能是害怕。但其實,龍如霜是想提醒他。來這裏,對他,百利而無一害。被龍如霜這麽一拉,龍衡鈺也清醒了些許,他明白,此人雖不一定是司徒,但他能如此胸有成竹,必是已經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因此,他也隻能道,“那接下來去哪兒?!”


  “二位,隨我來。”司徒明白,這位心高氣傲的二皇子已算是有一半都握在了他的手裏。


  南唐

  許州

  折衝下府

  迎風堂


  “都尉。”那小將幾步快跑進來,將手中的信件遞到正坐在上方飲茶的那男子手裏。那男子一身白銀戰袍,穩坐在躺椅上,臉上揚著淡笑,細細品著茶。他的五官很是清秀,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但連在一起,卻顯得此人俊逸非凡。而那眉宇之間的自信和張揚,比之他飲茶之時的優雅之態,更是出塵。


  那男子接過信件,看著裏頭的內容,便淡淡地笑了。他抬頭問那小將,“送信之人,說什麽了沒有?!”聲線中,透著幾分沉穩。


  “周將軍說,他此次未能為將軍探得消息,實屬遺憾。他說,會盡力補償都尉您。”那小將恭敬回道。


  那男子輕笑,言道,“他倒是將此事看得過重了。”其實,他本就沒想過,這人會給他帶來什麽實質性的消息。畢竟,陛下有心想瞞,便是他們用盡全力去查,也是查不出來的。這事兒,不能全數交到他們手裏。更何況,這做戲,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若是隻有他們中了套,豈不是太單調了。


  他朝那小將言道,“陳鋒,你去告訴我爹,讓他明日在朝中,彈劾莫衷。對了,記得派人去趟宮裏,告訴我姐姐,讓她近段時間安靜些,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鬧出動靜來。否則出了事,我也沒法幫他。”戲越真,陛下才能越放心地將更多的事情交給他。


  “都尉,先前您不是跟我說,這陛下是有意將兩位皇子皇女換個地方嗎?!既然是陛下之意,咱們若是當眾違背,會不會”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那男子回頭看著他的眼神裏,暗含警告和催促。他便不敢耽擱,言道,“諾,屬下這就去。”


  陳鋒離開後,他便立刻拿起紙筆,寫了起來。很快,那短小的紙張上,便布滿了字跡。他將這信放於小木筒封號,綁在一旁正吃著東西的飛鷹之上,綁好後,他拍了拍那飛鷹,似是安撫,言道,“這封信,你必得送到那人手裏。一切,都靠你了。”這飛鷹,跟家族裏那些可不一樣,它是白色的,是他多年前在山穀中撿來的。這鷹頗有靈性,養了許多年,對於他來說,像半個孩子。


  那鷹吃完了東西,回頭看了看他,便朝天際而去。


  南唐皇宮

  昭華殿


  “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綺香近乎是跑著進來的,不出她所料的是,娘娘早就將殿內的人打發得一幹二淨。所以進來時,她便順手將門帶上了。


  純妃正繡著衣物,見她進來便趕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言道,“怎麽樣,打聽到什麽了?!”她的神情,頗為緊張。


  綺香緩了緩後,方答道,“奴婢照您說的,先拿著令牌出了宮便直奔府邸後,又去了趟城中村。進了府,奴婢仔細詢問了府中的小廝。他們皆稱,今日無論是老爺還是二位公子,都同往常一般,在府中溫習品茶聽戲,甚少出門。對了,大公子最近似乎對習武頗為上心,他在此事上花的時間,比往常多很多。出了府,奴婢便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城中村打聽,村中人員繁雜,本來奴婢沒那麽快得回。可誰想到那麽碰巧,就這樣碰上了一位叫舒娘的人家。據她說,她附近有一戶人家,是一家四口,家庭美滿。可是不知為何,昨日忽然舉家搬遷,今日起便連人都未見到,整個屋子都空了。更奇怪的是,搞得像沒人住過一樣。”


  “娘娘,您讓奴婢查這些,是為什麽呀?!”綺香言明所查內容後,也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


  純妃瞧了她一眼,眸中神色難辨,歎息道,“我是想確認,到底是誰有意對付霜兒。”


  “那是誰?!”綺香問道。


  “是陛下。”純妃小聲肯定道。


  “陛”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綺香的聲音也小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言,“娘娘,您是不是猜錯了,陛下對公主殿下這麽好,怎麽會派人對付她呢?!”純妃給出的答案,實在讓她無法理解,而原先的疑惑,也更深了。


  “如果是賢貴妃的話,那麽,霜兒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是安府的話,那霜兒此次,定然活不下來。”自家府邸的話,那麽為了籌辦此事,就定然會動用到她那堂弟,但從綺香查到的情形來看他們是不打算沾此事了;賢貴妃的話,就更簡單了,她一動手,風家那位公子自然坐不住。那位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兒,一出手,哪還有霜兒活著的道理。


  “娘娘,奴婢不明白。”綺香思來想去,還是不懂。純妃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樣子,言道,“你不必懂,你隻要明白,這一次,我們隻管配合便好。”她思慮了會兒,方看著那宮門道,“綺香,這陣子,你隻管對外報稱本宮病了,若有人來探,隻管閉門謝客。”


  “娘娘,奴婢聽說,明日大皇子便要被接回宮中了,您不去看看嗎?!”綺香猶豫言道。


  大皇子這三個字,使純妃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隻是她知道,現下不是出門的時候。既然安府決議避開此事,那便應該躲得更遠些。這個時候,誰上躥下跳得最厲害,陛下便會對誰下手。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她還是明白的。


  “本宮替陛下保住了他的孩兒,且,夜兒本就得他重視。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叫夜兒丟了那條命的。你近段時間派人盯著些崇政殿,本宮要盡可能地知道,關於夜兒的所有消息。”


  “諾。”


  延雪山脈內部

  龍衡鈺牽著龍如霜,緩步跟著司徒城彥。這山脈中,崎嶇之路倒是不多,但奇特的是,從那洞穴進去後,也不知是這洞穴太長還是這脈中根本就無出路。現下,已往內部走了許久,除卻那光越來越微弱,呼吸愈來愈困難外,他感受不到任何生機。延雪山脈,本就是生於雪山,此處的寒冷,較外頭,不知多了多少。因此,走久了,他便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被凍得酥麻。


  怪異的是,走在前頭的司徒城彥,倒是健步如飛。而他們為了跟上他的腳步,也隻能盡力加快速度。隻是,自己感覺從內到外,已全是寒氣了。這種情況下,莫說再快些,怕是再走下去,連命都要丟在這。


  “慢著!”龍衡鈺回頭,發覺身後挽著他手的龍如霜,眉間已全是冰雪,她的臉已被凍成青紫,那弱小的整副身子,正劇烈顫抖著。當他怒吼停下來的那一刻,她便似再也支撐不住一般,沿著他的手滑下,蜷起了身軀。這時,龍衡鈺才發現,龍如霜的整隻腳,都已被冰雪覆蓋。


  明明是不停地走著的,為什麽,霜兒腳上的雪會那樣多?!他來不及思考,即刻蹲下來,慌張地叫喚著,“霜兒!霜兒!”他的叫喚聲一聲高過一聲,但龍如霜好似聽不到一般,隻是顫抖著呼吸,一直不回應。他心下焦急,便開始抬手,運用術法。右手間,那蔓延著血腥味的紅色,冉冉升起。


  “住手!”司徒城彥不知何時站在了龍衡鈺的身後,他怒吼道,“你若是用了冥殊的血術,會被這山脈中的寒霜凍成冰雕的!”話音剛落,這洞穴中的寒氣張狂地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而它們的落腳點,正是龍衡鈺的雙手。眨眼間,那血腥氣,便被凍成了白紅的冰球。與此同時,那寒意,也開始不斷侵襲龍衡鈺的雙手。


  這下,司徒城彥不得不出手了。他雙眼間染起不屑,右手一揮,那冰球便不受控製地落在他的手中。一落手,他便不斷地用手摸索著那冰球,很快,在他不知何時變得如白玉般晶瑩剔透的右手的摸索下,這冰球全數化掉並消散於空中。沒了這冰球,龍衡鈺右手間的寒氣,便落荒而逃。


  “嗬,我還以為你這術法修煉得如何了不得,卻沒想到,也是個半吊子。”言罷,他便將手作成爪樣,放到龍如霜的頭頂上方,一轉。一寸光,自手心緩緩落下,如一個罩子一般罩住龍如霜。在那光芒的照耀下,龍如霜身上所有的冰雪都退了去,眉間的更是散得毫無痕跡。很快,她恢複了生氣。


  司徒城彥的這一手,直讓龍衡鈺看呆了。他回頭,瞧著司徒城彥,這才發覺,這脈中所有的冰雪似乎都不敢侵近他,離得遠遠地。所以,他全身上下依然如進來時一般,幹幹淨淨。


  “你既有法子對付這冰雪,先前為何不拿出來?!白白,讓霜兒同我受了這許多痛處。”前陣子在皇宮受的,讓他無論何時做事說話,都把龍如霜看得比他自己還重。因為自始至終他都覺得,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因為龍如霜而已。


  雖然事實,也正是這樣。


  “陛下將你們送到我這兒,就是為了磨練你們。若我什麽事情都為你們做了,不讓你們自身經曆。那這磨煉,還有何意義?!”言罷,司徒一拂袖,便不再理會他們,大步朝外而去,邊走邊言道,“從這兒一直走,便能到樓門。前方,於你們來說,還有很多難。若你們過不去,怕是隻能灰頭土臉地回去了。”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司徒城彥的背影,也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中。


  雲樓

  纖雲閣


  殿中,那女孩把玩著桌上的流雲燈,撐著手,很是悠閑的樣子。她的眼,與那燈芯一般亮,燈光照應著,隱約透出裏頭似是流淌著與墨同深的海洋般,深邃迷人的神采。把玩了一會兒,她轉眼看向身著粉橙衣裙,在殿中轉個不停的女孩。那女孩用一漣蝶釵簡單地束著發,這釵應著那身鵝黃衣裙,便透出些清麗可愛來。而那瘦弱纖細的腰肢搖擺間,漸漸地,露出些媚。


  她轉了許久,忽的停了下來,轉過身,朝那把玩燈芯的女孩兒道,“七姐,我急得很,你卻很是悠閑,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言罷,她便做出一副很是不滿的樣子,直徑走到那放著流雲燈的石桌旁坐下了。


  把玩燈芯的女孩兒一聽她這樣說,便無奈地笑著言道,“明明是你們一聽說有人來了,就急成這個樣子。怎麽現下從你嘴裏說出來,卻反倒是另一番模樣了呢?!”


  “七姐!”那原先轉著的女孩兒聽她這樣說,便撇了撇嘴,很不滿地言道,“那人來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咱們在雲樓這麽多年,付出多少血汗才打拚到這個地位,總不能一照沒看著便被人奪了去啊!”把玩燈芯的女孩兒看著說話的她那張恰似紅蘋果一般紅潤細膩,又吹彈可破的鵝蛋臉,輕笑出聲。


  “你笑什麽?!”


  那女孩兒看著說話的女孩兒恰露珠般清澈透明的眼底,那抹焦慮,便止住笑,安撫道,“放心吧,便是義父再信任重視她,也不至於會拿整個雲樓去賭。你呀,與其操心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功力才是要緊。再過兩日,地獄門的試煉又到了,若你屆時再做不到義父的要求,怕是日後,可進不了我這纖雲閣的門了。”纖雲閣一向是樓之重地,它雖坐落在雲樓最偏遠的地方,但其背靠延雪山、西臨林木山,更絕的是,兩山之間的暗道,可直接穿過延雪河山,往域外而去。因此,這纖雲閣坐落之下那番盤旋山,一直被視作雲樓的重中之重。而能進這纖雲閣,亦因此,被樓中人視作實力的象征。


  “那怕什麽呀!我能進纖雲閣,也是我自己打下來的。雖說,我的實力不如七姐你這樣高,能一舉占據整個閣樓。但在咱們七朵花裏,我怎麽也算得上號兒了。再說了,隻要有七姐你在,嶽叔便不會將我轟走的。怎麽說,他也得看著七姐的麵子嘛。”說到這裏,這女孩兒仿佛很有光彩是的,那眼裏,都透著亮。


  “哎!這次我可不會幫你。”被稱作七姐的女孩兒搖了搖手,“這次大姐可吩咐了,不準我幫你。經過這次試煉後,咱們便要再度分配樓閣了。她說,若是七朵花人人都學你這般荒廢時光,不學無術,咱們這稱號,遲早保不住。”


  “聽她的作甚啊!”大姐這兩個字,好似一下點了這女孩兒的命門,她憤怒道,“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占著七朵花的位置,不過是仗著自己年長一些,便整天充老大!二姐還好些,雖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總歸有實力在。她,不過是個假把式!”


  “閉嘴!何人教你說的這番話!”被稱作七姐的女孩兒斥責道,“我說過,若想拜姐妹,咱們就得同心同德!如今,既拜了姐妹,又何有表麵一套背麵一套的道理!小六,你難道忘了,大姐曾經救過咱們的命。雖說她如今實力不同往昔,但咱們對她的尊重,卻不得少。否則,又如何報答她的恩情?!”


  “七姐!她那算什麽救命之恩呀,不過是替我們擋了幾次劍鋒罷了,也好意思”小六看著七姐眼神中的憤怒和警告,便停下了嘴,言道,“哎呀,好了好了。我去練功了。七姐,你可不要掉以輕心,這次樓主花這麽大力氣,布了那虹林樓,瞧著是用心的。我想,這次來的人,定不是什麽等閑之輩。虹林樓荒廢多年,離咱們不過幾步的距離,若是咱們不當心,怕哪日要搬走的,就是咱們了。”言罷,小六便向外跑走了。


  是嗎?!小六的話,其實自己也想過,隻是一直覺得,來的不過是兩個孩童,不可能對她造成威脅。畢竟,不是誰都同她一般,生下來便會法術的。但小六的話也有道理

  思至此,她便從櫃中拿出一麵鏡子。那鏡子外層用銀製鏡框勾勒出雙麵雲朵的模樣,層層包裹著,樣式很是奇特。鏡麵,卻很普通。她將鏡子放在這石桌之上,揮手一弗,龍如霜和龍衡鈺目前的情況,便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眼前。


  “既是不同一般的人,那無論如何都得盯著。”那女孩喃喃道。尋找真相之路漫漫,誰知道會出什麽岔子,為了以防萬一,任何有可能對她產生威脅的人她都得盯著。更何況,這人手上,似乎還帶著九轉環。她聽義父說過,天下間唯一的九轉環,藏在樓中。因此,若不是義父相贈,這環,不可能到她手裏。


  這個念頭,令她大為不安。心緒繁瑣間,她抬手摸了摸束發的那隻釵,釵環間隱隱約約地透出個‘雲’字。


  “娘我應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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