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反轉(1)
“姑娘。”蓮心推門走進後,一眼便瞧見了正埋頭苦吃的龍如霜。她忍了忍心中的笑意,走到茶桌前,言道,“兩位姑娘,看管寢殿的奴婢回來報,說辛禾已經醒了。”
聽到辛禾已醒,龍如霜趕忙放下手中的糕點,正經道,“那咱們趕快去吧。”蘅離點了點頭,隨著她快步走了出去。
先前救治辛禾時,因她傷勢嚴重不能挪動,所以便讓她歇在了龍如霜平日的寢殿裏。這寢殿裏正殿不過幾步路,很快便到了。進了寢殿,龍如霜一抬眼,就瞧見虛弱地躺在榻上,滿眼猩紅的辛禾。她的臉很是慘白,嘴唇破裂,眸中包著星碎的淚水,瞧著十分可憐。
止住她想要行禮的舉動,龍如霜坐到床榻旁,輕聲問道,“怎麽樣?好點了嗎?”
“奴婢好多了。是姑娘,救了奴婢嗎?!”辛禾輕顫著問。龍如霜望向她真誠而感激的眼神,靜了些許,方才言道,“我從纖雲閣回來,看到你倒在殿裏,便讓人去傳了蘅離姑娘,讓她施了手。”
辛禾偏頭望向靜坐在一旁品茶的蘅離,直起身子,泣聲道,“多謝蘅離姑娘相救。”蘅離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我是醫者,救人是我的本分。再說,昨日之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動的手,霜兒姑娘也有份的。但我覺著你就不必謝她了,若是心中真正感激,那等會兒問你什麽,你如實答就是了。”
這話是怎麽說的?辛禾心中奇怪,回頭望著龍如霜,緩聲道,“姑娘是有什麽話要問奴婢嗎?”
龍如霜斂下眼中的不忍,從懷中拿出那塊假石牌,遞到辛禾眼前,問道,“辛禾,這是你的東西嗎?”
見她接過假石牌後,直起身子有些困難,龍如霜便示意讓水憐過來幫了她一把,讓她好好地靠在床畔。細細端詳假石牌後,辛禾回道,“姑娘,這不是奴婢的東西。”
“可有人跟我說,這是你家中專門製作的令牌,是作彰顯身份之用的。不是嗎?!”
“姑娘,我家中的確是有彰顯身份的令牌不假,但真正的令牌之上會有白瓷瓶的花樣。而這個令牌雖然做得很像,但卻沒有白瓷瓶的樣式,奴婢自然分得清,這不是奴婢的那個令牌。”
“那你能把自己的令牌拿出來嗎?!”
“奴婢的令牌,就放在奴婢住所的那個箱子中,姑娘若想要,派人去拿便是。”辛禾說得懇切,再加上當日蘅離也說過,這令牌是假的。因此,對此番話,她已信了半分。但為求謹慎,她還是讓水憐派人去把箱子中的令牌拿來。
令牌之事問清楚了,龍如霜便接著下一件事問,“昨日我去纖雲閣時,流月姑娘告訴我,你同她說,是聽了我的囑咐,為防有人偷聽,才留下來,在纖雲閣的附近守著,可我不記得對你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我想知道,當日,你為了掩飾自己在纖雲閣旁探聽,不惜冒險編造我的意思,應付流月,是為什麽?”
龍如霜話音一落,她便發現辛禾的雙眼開始不住地向其他的地方瞟,她身側的手,也暗暗攥緊了被褥。看來,是有些緊張了。
打鐵還需趁熱,龍如霜接著問道,“那日我讓水憐與你一同回的虹林樓,可過不久,她就回纖雲閣稟報,說你離開了虹林樓,不知去了那裏,可有此事?!”
辛禾的神色開始慌張,咬緊嘴唇,依舊不答。
“後來我們得到消息,說何彩雲並沒有死,立即派人去追捕。可追捕後發現,她死在了樓中一個人跡罕至的山洞裏。人死了無法問話,我們便把她的屍體帶了回來。在她的屍體上,我們發現了針灸的痕跡,於是猜測,是有人在暗中給她施了針灸之法箍住了她的血脈,讓她得以假死。當時,你就站在何彩雲身旁,我想問,她的假死,是否與你有關?!我們回來後,發現你遭人襲擊,救下你後,我心中又有疑問,到底是什麽人要至你於死地?你與他之間又有何仇怨呢?”
問了這許多,龍如霜發覺辛禾還是沉默,便冷笑道,“你別以為什麽都不說,我們就查不到。”
蘅離放下茶盞,笑著說,“我記得,大姐跟五妹近日進了很多稀奇玩意兒,這些東西裏,除去我們日常審人用的那些鞭子、板子、藥丸和蠱毒之外,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蟲子和毒蛇。據說把它們養在藥水裏,再把人放進去。一來二去,不僅能折騰得人精疲力盡、神色倦怠,還不露痕跡。前些日子,五妹手癢,便在牢中的死囚上試了一番。後來啊,這死囚被弟子們從藥水裏拖出來的時候瞪大著眼睛,神情恍惚,渾身都在發抖。被他們放到病榻上後,突然發起瘋來,大喊大叫還摔東西。弟子們害怕,著人去請滄月先生,又不敢接近,就在外守著。結果,還沒等滄月先生趕到,這人,已經用自己摔碎的花瓶碎片,自盡了。”
輕飄飄的話,帶著漫不經心的語氣,一絲不拉地進了辛禾的耳朵。觀察著她姿態的蘅離,見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呼吸遲緩,就知道她撐不住了,便抓緊放上最後一根壓垮她的稻草,“今日,我們憐你傷重,所以不會對你怎麽樣,左不過就是問些話。可若是你一直不說,那等你身子好了,我便讓五妹把你帶進那藥水之中,與那些蛇蟲,多過些日子。”
聽到蘅離的話,辛禾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哭了一會兒,好容易穩住心神,才顫抖著回道,“沒有。”
“沒有什麽?!”龍如霜追著問道。
“姑娘!姑娘!”辛禾滿麵淚痕,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伸出手,握住龍如霜的手,驚慌道,“奴婢的確是偷聽了纖雲閣之中的談話,但奴婢絕對沒有做不利於姑娘的事情,奴婢沒有幫助何彩雲,後頭的事情也同奴婢無關!奴婢沒有做過啊,姑娘!”
龍如霜長歎一聲,‘責怪’蘅離道,“蘅離姑娘,你看你,都把辛禾嚇成什麽樣了。好了好了,你不必太慌張,她方才,也不過就是嚇你而已,說的話,不能當真的。既然你說,你沒有,那所做之事也不是特別嚴重,為何瞞著不說呢?!”
辛禾躊躇半響,抹了抹淚,方泣著聲答道,“奴婢是家中的私生女,奴婢的母親,以前也是家中的婢女,這些年來,我跟我娘一直都不受家裏重視。前段日子,奴婢收到娘親的來信,說,若是再沒有雲樓的消息遞回去,家中的主母就要將我娘賣到青樓去!奴婢實在沒法子了,想著那日姑娘去纖雲閣去得急,或許,是跟如江姑娘有什麽要事商量奴婢奴婢在附近偷聽,也是想著,若是能從中獲得什麽重要的消息,遞回去,就能換回我娘的一條命。”
她邊說邊哭,眼中透著些許真切和堅毅,語氣也很懇切,看起來,不是作假。龍如霜與蘅離對視一眼,問道,“既然是家中**之事,為何不能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解決呢?!”
聽到龍如霜願意幫手,辛禾似乎想起了什麽,她猛地搖了搖頭,淚如雨下,“奴婢不敢告訴姑娘若是,若是告訴了姑娘,被爹爹知道了,他,他就會立刻休了我娘的,姑娘!”
“怎麽會呢?!我們在雲樓之間說的話,他們豈會知道?!”龍如霜疑惑道。
辛禾強忍著淚,順了順氣,待聲音平穩後,方回道,“我爹在樓中有關係,前些日子,我在樓中說的話被他知道了,他立刻責罰我娘在佛堂抄經,三天三夜不準她吃飯。後來我收到信,讓我的朋友去家中看看時,我娘已經奄奄一息。若不是,若不是她身子底尚好,怕就這次來信,雖然是說若不告知,主母便會將我娘轉賣。但我心中知道,依爹爹那麽好麵子的人,若是我娘被賣到青樓,那他定會一紙休書,休了我娘的。姑娘!到那時,我娘就”
蘅離沉聲言道,“你家中之事我們會派人去查。說到底,都是那邊惹出的事,先頭義父就說過,找婢女找孤兒就好,她卻偏偏要寫名門的私生女進來伺候,真是多此一舉。不過,便是你說得是真的,也不能抵消我們對你的懷疑。再說了,一個什麽都沒做的人,豈會有人大費周章地派人刺殺?若想證實自己真的沒有做過此等事情,你得拿出證據來。”
想起證據,辛禾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她快速地擦去自己臉上所有的淚水,指著水憐喊道,“她!她就是我的證據!”
這番舉動,出乎了殿中所有人的意料,就連水憐,都十分震驚。她瞧著辛禾,無奈地回道,“我?!辛禾,我一個剛剛來到虹林樓伺候的婢女,豈會是你的證據呢?!”
辛禾嚴肅道,“你與我回到虹林樓後,我無事做,便打開自己的箱子,想找些自己珍藏的書畫看。可沒料到,有人從背後將我拍暈,為了自保,在暈過去之前,我從身上的香囊中拿出些許黃色的花粉,撒到了那人衣服上。這些花粉,是我拿著許多的花粉一同研磨製成放進香囊的。